塞拉芬與我余下的時間里在阿爾登哈爾游歷，他一邊向我推銷進口貿易商品，一邊讓我深入了解了這座城市的經濟脈絡。不出所料，我欣然同意了建立兩國間緊密的經貿聯姻。我們承諾以面粉和鋼鐵制品換取他們的魚類、附近山脈的鐵礦石，以及諸如魔法草藥等需要通過貿易獲得的各種瓦倫西亞特產。這無疑是一筆互利共贏的交易。
  經過一夜安眠，又為真力購置了貴族服飾后，我們回到了桑德爾。卡特在那里等候我們，手中拿著一臺桶型穿孔機。“我還不完全確定這玩意兒怎么運作，但我想應該是能用的�！笨ㄌ卣f。
  眼前是一對小巧的金屬桶，中央微微尖銳，但邊緣過渡平滑。它們如汽車清洗機般流暢旋轉，卻又堅硬如管道。當操作者使用車床制作出圓柱形坯件，加熱至使其具有一定彈性后，一根尖端狀的穿孔管便會隨著這兩只桶的滾動穿透金屬。這一過程使金屬中空，利用多余材料拉長管體，并因曼內斯曼效應這一物理現象而使之強度倍增。我提供的穿孔管由秘銀制成，確保其在穿孔過程中不會發生變形。只要保持桶體尺寸恒定，且卡特用同一組測量數據操作車床，那么這臺機器就能為各地設定管道生產的標準。
  “我來演示一下它是如何工作的。”我說著，一步步展示操作流程。完成后，卡特看到那根完美的管道成品，不禁驚訝不已。“難點在于如何給這些管道上螺紋，好讓它們能相互旋接。不過，即便那些不合格品，我們也完全可以賣給其他國家，畢竟它們仍遠超他人所能制造的任何同類產品。”
  這就像是雜貨市場售賣自家品牌的食品；那些不過是未能達到品牌質量標準的批發食品下腳料，卻正是人們日常食用之物。再比如服裝店以可疑的低價出售名牌商品，其實質并無二致。這是一種合乎倫理的商業模式。
  我不會許諾優質商品卻交付次品。然而，只要顧客愿意購買，我完全會以看似不道德的高價出售這些次品。歸根結底，所有人都從中獲益——尤其是我自己。
  “我需要一千個不同尺寸的這種穿孔機，”我宣布道，“我們要用它們建造一座全新的城市。”
  在我下達命令后，卡特眼神空洞地深深嘆了口氣，連看都沒看我一眼，任由我走出門去。
  “……那個小子……”卡特紅著眼睛自語，“叫我怎么做出幾千個這樣的東西？尤其是他只給我一個這樣的管道做參考，我得造個更大的車床才行�！�
  門再次打開。“我們今天關門了。”他頭也不抬地宣布。
  “沒錯，你們是關了。”那小子回應道。
  卡特轉過身來，只見那小子帶著一桶啤酒走進來，后面跟著他的女孩，手中捧著烤好的食物�！斑@是什么？”他問。
  “這是給你們一周假期的禮物�！蹦切∽诱f著，把酒桶重重地放在地上，“這些烘焙點心和食物是給你們所有工人的，他們也有一周假期�！�
  卡特瞪大了眼睛：“我這一整周都不干活，怎么能完成工作？我可不能從早到晚連軸轉�！�
  “哦，我已經安排其他鋼鐵匠替你們干一周活了。”那小子笑嘻嘻地說，“你應該看看他們聽到這個消息時絕望的表情。不管怎樣，好好享受吧。”
  沒給卡特插話的機會，那小子帶著他的女孩，身后傳來她的笑聲，一起走出了大門。
  整個店鋪的人都驚呆了�！笆钦娴膯�，老板？”一名鐵匠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問道。
  “額……”卡特難以置信地哼了一聲，“我是不太想相信。但那小子說話直來直去，我有五年沒聽他說過笑話或者謊話了。所以……應該是真的吧？”
  短暫的沉默。
  一段令人難以置信的時光。
  然后是爆發出的歡呼聲。
  經過一年多無休止的辛勤勞作，他們每個人都賺取了數額巨大的財富，卻從未有機會去消費�，F在，他們終于擁有了整整一周的時間來享受這筆財富。
  “那個小子……”卡特微笑著，“他總有辦法讓我熱血沸騰。”
  “真的給他放整整一周假沒問題嗎？”蒂婭問，“你工作那么辛苦�！�
  “卡特是個人——他不是機器。我常常忘記這一點�！蔽医忉尩�，“再者，人們在適當休息后會更高效�！�
  她懷疑地看著我，手指輕觸嘴唇�！斑�有別的原因�！�
  我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么？”
  “你有什么沒告訴我的�！钡賸I回答，“不是刻意隱瞞，更像是……有些對你來說如此自然以至于你都忘記了的事情�！�
  “也許……但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呢？”我問。
  “你總是這樣啊，傻瓜�！钡賸I咯咯笑著，“就像你總是說，‘什么？你們還用那種自古以來人人都在用的公會系統？你們是哪來的落后野蠻人？’”她模仿粗獷的聲音說道，“或者在別人質疑你之后，你會嘆氣說，‘上次聽了我的話，現在有錢了肯定很痛苦吧。’”
  我苦笑著回應她的戲謔。通常情況下，我對嘲諷并不寬容，因為我從不開玩笑。然而，出于某種原因，她那頑皮的笑聲……竟讓我感到一絲快樂？
  我不知所措，便試圖回答她的問題。經過一番思考，我指出了一個非常顯而易見的事實。
  “我想……只是因為我們正在改善人們的生活，對吧？”我提出，“這里的人們把收入的90%都花在食物上，剩下的用于必需品。他們沒有錢做其他事情。但如果我們將事情自動化并降低食品成本，他們的孩子就不用在田里勞作，可以去上學。人們也可以享受人際關系，養育子女。一切都會變得更好。所以卡特如果能為其他人做到這些，卻不……嗯？”
  蒂婭的眼睛閃爍著極其熱烈的光芒，臉頰鼓起，努力抑制住一聲尖叫。
  “我答錯了嗎？”我問。
  “不，你給了我最好的答案！”她激動地喊道。出乎意料的是，她瞬間積蓄起強烈的能量，撲向我，緊緊抱住我的胸口。
  “我……明白了……”我說，不知該如何應對。于是我尷尬地回抱她，接納了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拔椰F在該怎么做？”我問，注意到她并沒有害羞得匆匆逃離。
  然而，我默默地接受了她的擁抱，并未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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