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三十二章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誰都無法困住她,須得她自己愿意。
——前言
雖然那日茶昱上神來了后出了一點小風(fēng)波,但目前來看結(jié)局還是好的。因為帝君終于換了個消遣方式,再也不是每天躺在一個地方不動了。
現(xiàn)在的帝君沉迷于下棋,其實好像也不是下棋,就是擺好棋局一直看著,也不做其他事了。
帝君她這是在等人,等另一個下棋的人。
可等待很容易讓人失望,就像蘭殊星君,這么久了,他依舊沒有等到他要等的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干脆閉門謝客,整日在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看命簿了。
現(xiàn)在輪到蘭殊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輪到牧鈴每日在窗前對著眼前的棋盤發(fā)呆。
牧鈴一直都在算著時間,從她被關(guān)起來開始算起,每過一日她就在罐子里放一顆黑子,今日是第十八顆。
“十八天了啊。”她喃喃地說道。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這么算人間又過了十八年了。
我沒有再糾纏于你,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放你去投胎轉(zhuǎn)世了呢。
十八年了,這一次你的人生故事不知道是怎樣的呢,你會遇見誰,你會愛上誰呢。
若是沒有她,他這一生肯定可以過得美滿幸福,平安順?biāo)臁?
牧鈴摩挲著手里的簪子,眼神放著空,記憶在心底流轉(zhuǎn)著,不肯散去。
許久后,她嘆了口氣,她拿出隨身攜帶的乾坤袋打算把這簪子收好。也許夢該醒了,她想。就算執(zhí)著不肯醒來又如何呢,難道她還真的與天斗,就算她要斗,他怎么辦,她護不了他。除了那些個無用的愛意,她什么都做不了。
牧鈴拿起簪子放進了乾坤袋,此時摸索間,她無意從里面拿出了一個盒子。這是顧瑤死后留下來的遺物,因為是凡間的東西,所以并沒有隨著她一起消失。除了這個盒子,顧瑤還留下了一件袍子,然后便再無其他。
上次她只顧著傷心和安葬何牧耀月,顧瑤的東西她也只是隨意地收起來并沒有細看,如今想來這兩件東西對顧瑤應(yīng)該是很重要的,不然她不會一直留在身邊。
牧鈴小心地打開盒子,看到里面擺放著一顆珍珠,只是一顆很普通的珍珠罷了,也就在人間還算罕有。她仔細地端詳著,然后發(fā)現(xiàn)珍珠上還刻著一個很小的字,平。
牧鈴在看到這個字的那一刻,一些關(guān)于顧瑤的立馬記憶涌了上來。
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約定,顧瑤與江啟平的約定。
只是十八年了,也不知江啟平是否還活著,也不知他是不是還在等她。
“若是你還在,你肯定會去赴這個約的。”
牧鈴?fù)蝗辉谙耄绻?dāng)初顧瑤答應(yīng)了江啟平,如果那時顧瑤沒有回頭便好了。如果她也像蘭蕊當(dāng)初一樣一去不回頭,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可惜沒有如果。
可惜他再也等不到你了。
牧鈴關(guān)上了盒子,她把盒子緊緊地握在手里,低垂著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或許是世事無常,承諾太輕,來日不可追,前人亦不得再相見了。
“鈴兒。”
這樣的時候,牧鈴要等的人,他來了。
“來啦。”牧鈴收回了思緒,把東西也都收了起來。
她一直在等他來,只是沒想到等了這么久,看來這棋是下不了了。如果不是為了他的任務(wù),或許他都不會出現(xiàn)。
終于還是輪到來處置她了。
天君并不知牧鈴的這些念頭,他只走向前,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邊。他也注意到了棋盤,這是上次牧鈴下凡前,來與他告別時留下的棋局。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并沒有說些什么。
“最近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所以趕不過來,你現(xiàn)在恢復(fù)得怎樣了,有打算閉關(guān)修養(yǎng)一下嗎?”他問道。
“有勞天君掛心了,我蠻好的。”牧鈴的話帶著疏離,她也沒有看向天君,只顧著看著眼前的棋盤。
“鈴兒,我很抱歉我來得有些晚,我以后不會讓你再這么等我了。”天君伸出手想要觸碰牧鈴的手,卻被她躲開了。他也想來陪她,她最迷茫的這幾日,他是該來的。只是如今不是從前了,他是天君,是五界的主宰,他不只是她的哥哥。
“不敢,天君不必說抱歉,天君事務(wù)繁重,哪里像我這個退休老人,天天不干正事。”從前她覺得她和阿臣是最親近的,他們是親人,是這世間唯一能交付生命的人,但如今她反而覺得自己看不透他了。
他是天君,他是那個她觸不可及的天。天太遙遠,也太神秘,天怎么能當(dāng)她的哥哥呢。
“鈴兒,我知道你現(xiàn)在還想不通,但很快就沒事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幫你。”天君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如今的牧鈴被凡人的情緒干擾什么都聽不進去。他從懷中掏出一瓶藍色藥劑,放在了桌面上。
牧鈴看著這瓶藥皺起了眉頭,她也猜到這是什么了。
這么等不及了嗎?連最后一點無用的記憶都不能讓她留下嗎?
“你這幾日就是在忙它呀。”她說道。
“嗯嗯,這是忘情水,你也知道它的原料很難找,制出來也是廢了一番功夫的。鈴兒,喝了它吧,一切還能從頭來過。”以后你還是天界的帝君,以后你還是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后我們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
“哥哥,那在我喝之前,你能告訴我,他去哪了嗎?”牧鈴看著眼前的天君,露出了笑意。這是她給他最后的機會。
“不能。”但他回答道,他皺起了眉,又說,“抱歉,鈴兒,天機不可泄露。”
“呵,你們都要剝奪我的記憶,消除他存在的證據(jù)了,還怕什么不可泄。”
你們到底把他藏哪了,難道還不肯放過他嗎?
“鈴兒!”天君似乎是有些生氣了,他的聲音提高了一點,“你該想想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神仙也不過如此。你要我從頭來過,那他們呢。蘭蕊沒了,顧瑤死了,這都是我們干的,他們也是人命啊。”為了所謂的天命,就要犧牲她們嗎?為了所謂的天命,就要他的命嗎?
如今只有我的記憶能證明顧瑤真的存在過了,若連我都忘了,這世上還會有她的痕跡嗎?
她可還有一個未赴的約定呢。
“過去事就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天君的聲音緩和了下來,但牧鈴知道她今天是躲不過去了。天是不在乎這些,像從前的她不也一樣無情,一樣不在乎嗎?
“哥哥,沒了記憶,是真的就可以去除掉那些愛了嗎?”
此時牧鈴?fù)蝗徊缓蠒r宜地想起從前聽過的佛門教義,她開始疑惑為什么成仙就必須得舍棄記憶,為什么佛記得一切,卻還是可以立地成佛。
為什么她一定要忘記呢。仙根難道就這么脆弱,連一點記憶都無法承載。
“鈴兒,只要忘了便好,一定可以重新開始的,相信我。”他希望從前的牧鈴可以回來,不管用什么辦法,他都要留住他的鈴兒。
“可方元為什么都記得。”
牧鈴的一句話讓天君變了臉色。
“他不一樣。”天君冷靜了一下又說道,“就是因為他一直留有記憶,所以不管他怎么修煉都只是高級仙使。若不是他身上的佛緣,他早就被貶去凡間了。”
“那我若是忘不掉,你也會把我貶去凡間嗎?我可沒有佛緣。”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帝君,也是當(dāng)夠了,或許換一個身份重活一遍,倒也不錯,牧鈴心想。
“鈴兒,你跟他們不一樣,我們是仙胎,跟凡間沒有太深的羈絆。現(xiàn)在不過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塵緣,很快就會沒了的。”
看著這樣的牧鈴,天君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他怕他的鈴兒再也回不來了。
牧鈴沒有回天君的話,她沉默著,一會后她又說道:“哥哥,你愛我嗎?”
天君愣住了,也許他應(yīng)該馬上否認,神仙怎么能說愛不愛,但是他沒有,也沒有肯定。
他只一句:“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哥哥,我知道了。”
不需要他回答,她也知道了。神仙最悲哀的不是會愛,是不懂愛。我們近在咫尺,也相隔天涯。
“我是天君,也是你哥哥。”天君又說道。
“哥哥,我知道的。”牧鈴看向天君的眼底,也許有些事她永遠看不懂,她知道他有他的使命,他有他不能說的秘密。但她是明白他對她的好的,只是他們永遠都無法互相理解了。
從你當(dāng)上天君的那一刻,我們就已不復(fù)當(dāng)初。
“哥哥,謝謝你這么多年一直陪著我。”牧鈴主動握住了天君的手。
也許這樣的時候,他是應(yīng)該高興的。可他卻突然有種念頭,她這是在告別,她要走了,而且不會再回來了。
“鈴兒。”他回握住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哥哥,我答應(yīng)你,把一切都忘了重新開始。”牧鈴說道。
“真的?”天君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愿意。”
“嗯嗯。”牧鈴笑著點了點頭,“哥哥,你明日過來的時候,我就會回來了。”
天君一聽便明白了牧鈴的意思,不管怎樣,只要她答應(yīng)便好,只是再多一日而已。
“好,我等你回來,等牧鈴帝君回來。”
牧鈴笑著,也不再看天君,她又繼續(xù)看著棋盤,她想了想還是問道:“哥哥,今日還下棋嗎?”
“不了,以后吧。”他回絕道。
“好吧,以后。”
“那,我先走了,我明日再來看你。”天君說著便準備起身。
“哥哥,對了,最近荷寅生都在忙什么呀。”
天君有些疑惑,牧鈴怎么突然關(guān)心起荷寅生去干什么了,但他還是如實回答道:“最近杜康領(lǐng)了罰,有些事無法親自去處理,我讓荷寅生去替他辦了,最近他是有些忙。怎么你有事找他?”
“是啊,若是哥哥有空幫我叫他一聲,讓他來一下太微宮吧。”
這里還有一個傻孩子在等他呢,他要是再不來,等他的那個人可真要瘋了。
“好,我一會就跟他說。”
“哥哥,這件事杜康是無辜的,你不要太遷怒于他。”
“你放心,他沒事的,我只是小懲警告他一下罷了,總要做給下面的人看。他現(xiàn)在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快要出關(guān)了,估計很快可以下凡處理公務(wù)。你若是想見他的話,我讓下凡前先來看看你。”
“不用了,讓他忙吧,以后還有機會。”牧鈴說著也隨天君一起站了起來,“哥哥,你也去忙吧。明天見。”
“好,明天見。”
鈴兒,我們還有很多個明天,還有很長的未來。以后我還會繼續(xù)陪著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只要你在,這天宮漫長的歲月才有意義。
牧鈴不再挽留,天君離開后,她坐回到椅子上,用法術(shù)把棋盤罩了起來。
“可惜這棋是又下不了了。”
對不起哥哥,我還不能忘記,我是打算重頭來過了,但不是忘記他,若還有機會再見,我們再把這盤棋下完吧。
你永遠當(dāng)你的天君,而我可能沒辦法再做這個帝君了。
對不起,我還得去赴一個約。
對不起,我還得去還一條命。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他了,就算是在虛空中,我也已經(jīng)答應(yīng)嫁給他了。
這是一場我必須親赴的劫難,我得把他找回來。
這座圍墻太高,他跨不過來,那便我過去吧。
哥哥,再見了,再也不見了。
故事因我而起,現(xiàn)在須得我得親自去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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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從太微宮傳出,劇烈震動讓整個天宮都為之一振。
空中烏云密布,一道又一道的天雷打在太微宮。太微宮的宮殿開始倒塌,殘垣斷瓦碎落一地,不斷有仙人從太微宮中逃出。混亂中該是嘈雜一片的,只是雷聲太過刺耳,除了轟轟作響的聲音,其余的什么都聽不見。
爆炸聲剛響起時,天君就聽到了。
一聲聲天雷響徹天際,每一下都仿佛是打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不敢相信她真的會逃。
那可是天雷,而且他還設(shè)置了最高級的天罰,她就算拼勁全力逃出去,半條命也沒了,甚至可能連仙根都會被毀掉。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趕忙朝著太微宮跑去,一路上他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這些都是想著逃離太微宮的低級仙侍。如今根本沒人敢靠近太微宮,要是修為低的被這天雷劈中,可是會馬上仙隕的。
他越靠近那里,聲音就越大,天雷也離他越近。僅僅只是聽著聲音,他就感到骨頭被震裂。
他不敢想象這天雷打在她身上會是怎樣。
他突然感到后悔,后悔布置天雷鎖著她,后悔沒有答應(yīng)陪她下完那盤棋,他不顧一切地往前趕,也不管自己是否也會被這天雷打中。
只是當(dāng)他終于趕到,已經(jīng)太晚了。
太微宮已變成一地廢墟,只留殘垣斷壁,而她也不見了。
最初的爆炸點現(xiàn)在只剩下滿地血跡,這些都是她留下的血。沒有任何人受傷,除了這座宮殿,和她自己。
“天君。”
這是荷寅生,他也趕過來了。
“天君,蘭殊星君呢。”荷寅生的聲音很是著急,他走過來一路都沒有看到他,在這里也找不到,蘭殊不會有事吧。
“我不知道。”天君并不想跟他說話,他只給凌霜傳了訊號后,便獨自走到那滿是血跡的爆炸點旁站著。
荷寅生見得不到答案,只好自己去找。好在并沒有多久,他就聽到了他期盼的聲音。
“我在這。”
是蘭殊。
荷寅生轉(zhuǎn)過頭,看見傅將軍正護著蘭殊從遠處慢慢走來,那里是玉清府存放命簿的方向。這時荷寅生才注意到,那片區(qū)域也還是有一些完好無損的建筑的。
看來帝君最后還是把蘭殊保護得很好。
“小殊,你沒事吧。”荷寅生趕忙跑過去扶著蘭殊,雖然蘭殊沒有被天雷打中,但是他離天雷太近了,就怕仙脈受損。
“我沒事。”蘭殊說完,便推開了荷寅生扶著他的手,獨自朝著天君走去。
荷寅生便和傅仁善一起跟在蘭殊身后,也不再多說些什么了。
“天君。對不起,我攔不住帝君。”蘭殊走到天君身邊說道。
其實帝君不只是在保護他,更是在關(guān)著他,她用另一個結(jié)界把他困在了玉清府,讓他不能靠近這里一步。
于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牧鈴一遍又一遍地撞擊天君的結(jié)界,看著天雷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的身上。他都數(shù)著呢,是七七四十九下。她離開的時候滿身是血,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連她的佩劍都斷開了兩半。
他知道再也不能與她相見了。
她也不會再回頭了。
“她最后有留什么話嗎?”天君緊握了拳頭,拼命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異常。
“她說,對不起。”
這句話是牧鈴把蘭殊關(guān)起來的時候跟他說的,他知道她這話不只是對自己,更是對天君。
“沒了嗎?”
“沒了。”
天君這時身體突然搖晃了一下,蘭殊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他。
“天君。”他著急的喊。
“我沒事。”天君咬緊了牙,強行穩(wěn)住了心神,他又說道,“凌霜到了沒有。”
“天君。”凌霜神君終于趕了過來,她還帶過來了一隊天兵天將。
“凌霜你親自帶隊,馬上下凡,給我把帝君抓回來。若是遇上敢阻礙你的,不用回稟了,直接就地正法。”天君松開了蘭殊扶他的手,又把身體站直了一些。
“是。”
“還有,你去之前別忘多帶些丹藥,凌霜,你要把牧鈴毫發(fā)無損的帶回來,你一定要把她帶回來。”剛剛的那句話是天君對凌霜神君說的,現(xiàn)在這句是梅堯臣對菊凌霜說的。
“好。”
蘭殊從前只覺得姐姐和他是癡人,如今發(fā)現(xiàn)原來天君也是癡人。
她不會再回來了,既然姐姐敢跑,她就肯定有辦法讓他們永遠找不到她。
只是道理很簡單,但要放手并不容易。
就是可惜太微宮從此不會再有主人了,他再也沒有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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