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對姐姐說了什么。”屏幕里，白子羽顯然臉色不太好，秦毅只看了一眼就發(fā)現(xiàn)他狀態(tài)不太對勁，具體生理表現(xiàn)為瞳孔比常人大，眼袋也不淺，顯然已經(jīng)好一段時間沒睡好覺甚至是沒睡覺了。

        想起前幾天試驗的新藥，秦毅心中了然面上一笑：“我和我家小孩說什么還要告訴你不成？”

        白子羽“哐當(dāng)”一聲將杯子從桌面掃落摔在地上，碎片應(yīng)聲四濺。

        “她現(xiàn)在在摻和我們的事情，要是讓莫哥知道了，莫哥的手段我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你是想害死她？！”他眼尾赤紅，一副將要癲狂卻尚存理智的模樣。

        秦毅更是饒有興致，他問他：“你才認識她多久，你又對她了解多少？”

        這一問讓屏幕那邊的白子羽沉默了。

        他確實認識顏璐的時間短，了解也不深，甚至于他明知道顏璐和莫司言以及秦毅都有過一段過往，可是那一段過往他不曾參與，他在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點什么，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秦毅的話成功地堵住了白子羽，可縱使不興師問罪他也得讓秦毅明白顏璐如今的處境。

        “新型毒品的事情是你在負責(zé)試藥，就算姐姐查到了你那里去，那也不應(yīng)該會對林苗兒那個外人感興趣，林苗兒除了是李強的情人根本就沒有參與到我們的計劃當(dāng)中來，可是現(xiàn)在姐姐卻出現(xiàn)在林家。”

        白子羽用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布滿了紅血絲的雙眼穿過屏幕死死地盯著秦毅，他咬牙一字一頓問他：“只有你和姐姐接觸過，也只有你說的話姐姐會聽，所以你到底對她說了什么讓她一點一點地在做試探莫哥底線的事情。”

        白子羽雖然離開了懷寧，但是懷寧市里的事情有他的人向他匯報，他安排了人暗中跟著顏璐，一是莫司言在意她，二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但是她的警戒心太強，他派出去的人根本沒辦法做到近身跟蹤監(jiān)視，所以他換成了定位裝置或者竊聽器。

        可是這些東西對于她來說作用也不太大，往往不需要多久她就會發(fā)現(xiàn)有哪里不對繼而發(fā)現(xiàn)了他動的手腳。

        她大概也明白自己活在監(jiān)視中，可是她不躲不藏，甚至不反抗。

        如果她一直這樣也就算了，可她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摻和李強和林苗兒那事了，就在十分鐘前他收到消息，顏璐出現(xiàn)在了林苗兒所住的城中村附近，按照時間算，現(xiàn)在顏璐已經(jīng)和林苗兒家人接觸上了。

        可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是不能到林苗兒家的，因為莫司言要讓林家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用以逼迫林苗兒露面從而先警方一步找到李強。

        莫司言不怕國內(nèi)的警察，但是他同樣不想給自己找沒必要的麻煩。如果顏璐只是湊巧路過也就算了，可是一旦她做出什么不利于莫司言的事情，他不敢保證莫司言的底線在哪。

        然而這一切白子羽是白擔(dān)憂了。

        秦毅嗤笑一聲，似乎覺著白子羽說的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你不了解莫司言有多看重她也就算了，你也不了解我家小孩吧。”

        秦毅的語氣分明是肯定句，若是白子羽此時沒有因為焦慮而分散了精神他大抵就會聽得出這句話里飽含的諷刺以及隱隱的得意。

        秦毅問他：“你覺得我家小孩是個什么樣的人。”

        白子羽一愣，很快他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無法作答。

        顏璐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乍一看好像自己很了解她，但是讓你口述出來卻發(fā)現(xiàn)她陌生到似乎只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中。

        太飄渺了，只要不留神就像水中月散了。

        “我曾經(jīng)催眠過她。”屏幕那頭秦毅似乎在找什么東西，白子羽只看到他的側(cè)臉，聽見他的聲音不太清晰地遙遙傳來。

        “正常的普通人在面對催眠時無非只是不信任——無法催眠，以及信任——進入催眠狀態(tài)。”

        就像電視上的那樣，催眠師在催眠之前會讓被催眠的人身心放松，比如聊點放松的話題，或者做一些放松心情的游戲，當(dāng)被催眠者身心放松放下防備后催眠就開始了。

        而當(dāng)時秦毅催眠顏璐的時候就更簡單不過了，十幾歲的女孩子單純天真，甚至連催眠的前奏工作都不需要過多鋪墊，她輕而易舉地接受每一個陌生人，笑容可掬地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沒有出現(xiàn)催眠以后雙重人格或者精神分裂，也沒有在催眠后人的心理極其脆弱的時候發(fā)狂亦或者深陷于某種不可自拔的情緒。

        由于當(dāng)時秦毅對于自己抱有極大的自信，對于顏璐同時也并沒有往復(fù)雜里想，他只是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比如對于某人的看法或者是在學(xué)校里的生活如何。

        當(dāng)時秦毅疏忽了一點，那就是顏璐無論對誰都無所隱瞞，你問什么她就答什么，事無巨細毫無遺漏，甚至還會主動配合你。

        而問題出在了最后，當(dāng)秦毅認為這樣的問答沒有意思想要結(jié)束催眠的時候，他問了一個最不該問的問題：你認為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當(dāng)時顏璐停頓了僅僅一瞬，就在秦毅覺得她的回答沒有前面干脆而感到疑惑時，顏璐徒然向他燦爛一笑，清澈的雙眼中倒映著他錯愕的神情。

        她說：“我是什么樣的人我表現(xiàn)得還不夠明顯嗎。”

        回憶到了這里，秦毅面向屏幕平靜地看向白子羽：“她當(dāng)時沒有被我催眠，亦或者該說她造成了一個假象，一個我已經(jīng)對她催眠成功的假象，換而言之，被催眠的人其實是我。”

        說到這里，秦毅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看著白子羽的臉色不太美麗，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她輕易相信身邊所有人，但是她永遠也都不會深信。在她的潛意識里還有某種隱藏得更深的東西，而這種東西拜莫司言所賜，我在后面的幾年中終于切實體會到了，并且我還知道了某些連小孩本人都已經(jīng)忘記了的事情。”

        “我觸摸到了那真實而殘酷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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