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或許人生本當如此，只要乖巧聽話就能無聲無息地活下去，即便這種順從使人遍體鱗傷，可只要不反抗，就能平安地活下去。

        顏璐迎著風將臉頰兩旁的碎發撩到耳后，黑沉沉的眼珠子在天邊的黎明映襯下空洞而洞徹，懶得做表情的臉向白子羽一偏，有某種破碎又陰冷的疏離感徒然在她周身向周遭的空氣蔓延開去。

        “哦，是嗎，替我說聲謝謝。”

        白子羽心里一緊，下意識脫口而出：“有哪里不對嗎姐姐。”

        他不知道顏璐和莫司言的曾經，只知道莫司言曾經或許做出過讓顏璐不得不逃離的事情，而關于他們那段曾經白子羽無從探知也沒有人告訴他。

        顏璐站起身，單薄的身子在風中顯得瘦削卻堅定，白子羽忍不住伸手想去拉她，可她恰好向前邁出半步，讓他的手落了空，仿佛連心也跟著落了空。

        她說：“沒事挺好的，沒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告訴他我知道了。”

        仿佛上一刻的溫情不復存在，她變得生硬而冰冷，方才才從緊閉的門背后探出頭來的她再度縮回那個冰冷的殼里，以獨立的姿態抗拒外界一切的探視或是關懷。

        白子羽也跟了上去，因為不知道做錯了什么態度變得愈加小心翼翼。

        “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沒錯。”顏璐語氣生冷地打斷他的自責，大概是因為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太過冷硬，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回過身看他，“不是你的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搭在他的腦袋上輕輕揉了一下他的頭發，“這是我和莫司言之間的事情，我不該遷怒你。”

        白子羽大概是覺得不知所措，愣了一瞬以后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他想問顏璐和莫司言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

        然而顏知他所想懂他所問，在他開口之前搖了搖頭：“聽話，別問，我不想說。”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白子羽也不能再說點什么，局促又有點難過地低下頭。

        顏璐忽然覺得，自己和白子羽像極了，揣著心里某種不能說的秘密和別人隔著一張皮，可是不同的是自己隔了不止一張皮，而這個大男孩對自己卻是真心的。

        她驀地心一軟，張開雙臂將他輕輕擁著。

        白子羽一愣，大概是嚇到了身體明顯一僵。

        顏璐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獨有的耳儂軟語的腔調帶著某種能夠撫順人心的魔力，將他的不安盡數撒向風中吹散了。

        “答應我，不要完全相信莫司言，無論發生什么，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白子羽不明白顏璐這句意有所指是何種含義，也不知道顏璐是否要做什么，亦或者是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被人擁滿懷體溫的溫熱讓他心中一顫，隨即他更用力地回擁她。

        “好，我聽姐姐的。”

        在黎明的大街上，兩個年齡相差無幾毫無血緣關系的姐弟倆輕輕地相擁，本該喜慶的新年卻莫名地多了一絲離別的哀苦。

        白子羽的指尖一劃，恰好從顏璐外套的口袋上滑過，他的聲音帶著大男孩的干凈和離別的感傷輕輕地敲在顏璐的耳畔：“姐姐，新年快樂，來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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