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璐小時候是被顏興嬌慣著長大的，她長這么大沒有碰過鋤頭，沒有像村子里的小孩那樣去放過牛，也沒有冒著烈日去曬谷子，她更多時候要么在外面玩再要么就是坐在家里安安靜靜的看書。

        剛開始還有人說顏興不會養(yǎng)女兒，農(nóng)村的女孩兒哪有天天干干凈凈的，不都是長到一定的歲數(shù)就跟著上山砍柴割豬草或者放牛了嘛，可顏興一句話把那些人堵得死死的：“自己養(yǎng)不好孩子管別人家怎么樣孩子夠閑的啊。”

        因為這話顏興得罪了不少人，連帶著顏璐小時候會莫名其妙地被一些懷恨在心的大人翻白眼。

        但是她生性早熟不愛理會這些不相干的事情，再者這并不影響她和村里的小孩打得火熱，一來二去的大人之間的“仇恨”莫名其妙地化解了。

        逐漸地長大了，顏璐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嘴巴甜外加小腦袋瓜聰明，在學校里回回第一這種事情用當時顏璐本人的話來說都毫無懸念了厭煩了，她開始成為了大家口中別人家的小孩。

        村里經(jīng)常聽到的是“你看看顏家的小丫頭再看看你”，后來時間長了那些說道顏興不會養(yǎng)女兒的人開始向顏興取經(jīng)要怎么樣才能把小孩教得像顏璐那么聰明。

        顏興每每客氣笑笑打發(fā)敷衍過去，完事后晚上關上門在飯桌上驕傲地揚起下巴：“哼，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也不看看是誰的基因，就他們孩子那長得叫歪瓜裂棗地還想像我囡囡這么聰明？想都別想！”

        每每這時顏璐只覺得好笑，但是又不得不附和著父親，在他高興的時候應和兩句“爸爸說的對”。

        再到顏璐十多歲的時候，村里人開始打起了娃娃親的主意。

        早些年農(nóng)村里十五六歲或者十七八歲不念書了結婚的人比比皆是，比如顏璐的母親就是十六七歲時嫁給了顏興的。

        村里年紀大的那一輩開始上門說媒，怎么著都想給顏璐訂個娃娃親。

        顏興一邊客氣地和長輩周旋委婉地拒絕小輩的提親，晚上關門回到家又是一頓數(shù)落：“瞧瞧村頭那個誰誰誰長得尖嘴猴腮的，這種面相一看就成不了大氣。再看看隔壁村那個眼神呆頭呆腦的，一看就是腦子不太靈活，以后雖然能養(yǎng)家糊口但是也絕沒有大成就。”

        總而言之那時的顏璐被顏興寵成了小公主，在顏興眼里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要娶他女兒他也得拿著個放大鏡挑一挑毛病再勉為其難地讓他到后面排隊去。

        大概是因為顏興覺得自家女兒配個神仙都綽綽有余，后來時間久了，就沒有人再敢上門提親，而是轉而讓自家小孩對顏璐好點，爭取把年少無知的顏璐哄到手了。

        想起這些陳年往事，顏璐覺得有趣笑了笑：“小時候大人們也是有趣，才多大點孩子啊就提娃娃親，我記得好像村頭的村尾的隔壁村的都有來上過門吧。”

        阿峰迎上顏璐坦蕩蕩的笑容，那笑容里干凈得不摻雜一點雜質(zhì)，那是再正常不過的友情。

        他垂下眼瞼看了眼腳邊一小堆灰塵，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喃喃道：“村里八成以上的人都都過這樣的心思吧，就是你爸不讓而已。”說到這里，阿峰往傅千烆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補充道，“要是你爸還在看見你領了個外省的回來，估計能把你的腿打斷。”

        村里人多少有點排外，就算是隔壁村的嫁過來也得被閑言碎語兩句，何況傅千烆還是個外省的。

        顏璐想了想父親的脾性又想了想傅千烆那德性，隨即噗嗤一笑：“打斷我的腿倒是不至于，但是打斷他的腿倒是有可能的。”

        二人間怪異的壓抑被顏璐這一笑似乎沖淡了不少，大概是因為見到了兒時的玩伴心情好的緣故，顏璐主動問起他：“你呢，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在做什么工作，還有你弟弟應該還在念書吧。”

        阿峰的弟弟叫阿林，比阿峰小兩歲，和顏璐差不多的年紀，約摸要小上半歲。

        提起弟弟阿峰的話匣子就打開了：“嗐，村里正兒八經(jīng)上大學的能有幾個，他又不是讀書那個料，高中沒畢業(yè)就跟我一塊在西南市打工了，朝八晚十的膽子小，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

        顏璐正好把手伸進水里洗抹布，冰涼的水讓她打了個冷顫，遲了半拍才接過話：“那也不能這么說，你們倆皮相長得好，哪里愁沒有女朋友的，上學那會我還幫同校的女生給你們遞過情書呢。”

        阿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有這事嗎，我都不記得了。”

        兩人嘻嘻哈哈地笑了好一會，一會問問這些年過得怎么樣，又問問村子里誰誰誰的八卦，提到小時候在一起玩的誰和誰結婚了，誰又因為什么事情前幾天還被老媽追著打了一頓。

        這一來二去，二人多年沒聯(lián)系的關系似乎拉近了少許，阿峰自然而然地接過顏璐的抹布挽起衣袖在水桶里搓了幾下，含著笑意的腔調(diào)無意間提起了他們兒時遇見的那個人。

        “對了你爸走了以后沒多久你跟莫先生也走了，你應該不知道吧，大概是過了幾個月以后吧，有一天晚上你們家遭了賊，山哥看見你們家里有燈光亮著剛開始還以為是你爸回來了，后來放心不下過來看了一眼沒想到是小偷，當時整個村子的人都過來了，大家都說要把小偷打死。”

        在法律意識稀薄的地區(qū)里，有些人或許認為以暴制暴的做法是再正常不過的，然而作為一個在大都市生活了幾年并且頻繁與法律打交道的人來說，顏璐的反應不可覺察地僵凝了一瞬，繼而語氣如常般隨口問了句：“后來呢。”

        阿峰把洗好的抹布拿在手上擰水，因為青春痘而鼻頭紅彤彤的他像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小丑，又好似個懵懂無知的少年。

        他依舊用興奮的語氣敘述那天晚上的事情：“那天晚上鬧了大半個小時，山哥準備動手的時候莫先生來了，他可真厲害，三兩句就勸服了大家，后來是莫先生把小偷帶走報警這件事才結束了。”

        那少年這般笑著向她遞過抹布，在他挽起衣袖的纖瘦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烏青猝然闖進顏璐的眼底。

        少年還是沒有覺察到顏璐的異樣，用興奮得略為異常的語氣問她：“這事你真的不知道嗎。”


　　(https://www.dzxsw.cc/book/52052959/3259757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