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怎么回事呢。”山哥離阿峰近，連忙伸手去拉他一把，可這個將就一米七的小伙子怎么都拉不起來，手腳軟得像個面條似的自己全然使不上力氣，山哥愣是拉扯了好幾次也沒把他扶起來，惹得傅千烆連忙一摘手套搭一把手將阿峰提了起來。

        阿峰的臉色蒼白難看，額頭大滴大滴的冷汗低落，他好幾次想開口說點什么可是到了嘴邊的都是氣音。

        傅千烆瞇眼一瞧：“該不會是低血糖了吧。”

        山哥一聽，連忙從自己車上翻出一袋過年置辦的糖果抓了兩顆撕開包裝紙塞進阿峰的嘴巴里。

        阿峰半張著嘴全然沒有抵抗，那顆糖被塞進嘴巴以后他似乎努力地想要吞咽分泌出來的口水，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他的臉上終于有了點血色。

        顏璐站在傅千烆身后，神情關切又小心翼翼地看著阿峰半晌沒說話。

        山哥可被阿峰這樣嚇壞了，他又是按人中又是準備發車帶他去醫院，好在過了兩三分鐘后阿峰緩了過來虛弱地擺擺手。

        “沒事沒事，就是貧血而已。”

        山哥還是擔心他，不放心地囑咐兩句讓他回頭去衛生院讓醫生瞧瞧。

        阿峰笑著應了兩聲，復而看向躲在傅千烆身后的顏璐：“你怎么考公安大學了。”

        這句話仿佛把焦點轉移到了顏璐的身上，山哥和傅千烆出奇地反應一致將目光鎖在顏璐身上。

        直到現在顏璐還是不能適應突然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下意識地往傅千烆的身后縮了縮，又覺得自己反應過激了，于是僵在原地干笑了一聲：“隨便報的志愿，再說了我現在還沒畢業呢，以后也不一定就能當警察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傅千烆本能地想反駁一句“你放屁”，但是轉念一想，顏璐的話好像也有點道理，她一個學犯罪心理的保不準以后隨便去講幾堂公開課也比他們干刑偵的天天生死一線強，再說了不當警察可以當警察家屬嘛。

        阿峰的臉色要好了不少，他擺擺手說道：“嗐，世事無常嘛，我就是有點驚訝，我以為以你的性格你會當個幼師或者是中學教師什么的，畢竟以前你成績那么好。”

        阿峰的眼神從顏璐身后那面墻上數不清的獎狀上掃過去，似乎想起了曾經他們一塊上學時經常被父母拿來比較的日子。

        顏璐也回頭看了一眼已經不如記憶中顏色鮮艷的獎狀，淡淡的笑容輕輕在唇邊綻放，可那笑是不達眼底的。

        “世事無常，誰知道自己未來會怎么樣成為什么樣的人呢。”

        阿峰沉默地點點頭，仿佛隨著顏璐無意間的一句感嘆讓氣氛變得凝重許多，倒是山哥沒覺察到哪里不對，他抄起拖把提了水桶爽朗笑著：“行了行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聊，你們再在這閑扯到天黑了你們也別指望能把這里的衛生搞好。”

        顏璐輕聲一笑，將一塊抹布塞進傅千烆手里，她眨眨眼狡黠地正要開口說話，傅千烆作勢要用抹布堵她的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別說話，身為一個第一次上門的女婿該有的自覺，我自己去擦窗戶。”

        山哥被他們兩人逗趣得哈哈笑，大概是男人之間的友誼來得格外簡單又莫名，兩人互相之間都還不知道姓名就勾肩搭背地去打水干活去了。

        顏璐利索地將半干的抹布丟在滿是灰塵的茶幾上，將衣袖挽起露出半截手臂，瘦削的手臂露在冬日里的寒風中時她激靈了一下，隨即皮膚肉眼可見地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阿峰說他要來幫忙，可是顏璐婉拒了他：“你還是先休息一會吧，看你臉色還是挺難看的。”

        阿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隨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顏璐看他神色有異心里雖然有疑但是卻沒放在心上。

        阿峰拿著掃把簡單地掃掃地上的落葉灰塵，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顏璐聊天：“公安大學每天上課都教什么啊，教怎么破案怎么抓犯人嗎。”

        顏璐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可阿峰的視線是落在地上的落葉上的并沒有抬頭看她。

        她笑了聲：“就正常的文化課，哪有電視里那種負重越野幾公里的，我是文化專業的不搞那一套。”

        阿峰干笑著說了一聲也是，現在的電視劇都是夸大其詞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阿峰又問道：“你破過案子嗎。”

        若是一時的好奇也就罷了，顏璐隱約覺得阿峰不止是好奇而已，似乎正在試探著她，或者該說是想要一點一點地掀開她的表皮去探索某些他想要知道的東西。

        她眨眨眼，黑沉沉的眼珠子映著夕陽西斜的暖黃光暈，將眼中某種情愫遮掩得一干二凈。

        她語氣淡淡地讓人聽不出說話的人是什么情緒：“你怎么對這個好奇起來了。”

        阿峰大概也覺得自己問得太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什么，我就是好奇而已。”

        顏璐的嘴角掛上了淺淡的笑沒有接話。

        空氣中的沉默似乎給他們施加了某種莫名其妙的壓抑，顏璐只覺得阿峰即便不說話也存在感頗強，讓她心里有些敏感地豎起了名為警惕的高墻。

        阿峰大抵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太深了，他沒注意到顏璐常笑著的眼神中空洞洞的，在那空無的底下壓著的是觸目驚心的警戒。

        阿峰將幾片落葉掃在了一起，看著顏璐背對著她挽起衣袖的背影，在夕陽的西斜照耀下，露出的那一小截手臂光滑雪白，細膩的肌膚一看就與平常經常頂著烈日下地干活的農村婦女不同。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咽了咽喉嚨，只覺得嗓子眼里干得猶如火燒。

        他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清了清嗓，某種干澀又火急火燎的試探便從喉嚨里發出了完整的音節：“我聽我阿爸說過，小時候我爸曾經給我向你爸提過親，說著等我們十八歲了就讓我們兩個結婚，這事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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