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喧雜聲響徹耳膜，恍若化作了冤魂的利爪，一下一下地鉤劃她心底那塊最柔軟又最鮮血淋漓的肉。

        傅千烆重重合上眼睛，然后他聽見自己心底一聲輕笑，很輕很輕，似是在嘲笑過往里自己的那些愚蠢。“所以，你早就知道要怎么找到他，但是一直都不告訴我。”

        顏璐苦澀地咽了咽喉嚨：“……是。”

        所以市局里有內鬼的時候，她才會第一時間得知，那內鬼會毫不猶豫地將矛頭指向她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太聰明，用這樣的方法反倒取得了警方的信任，至于自己——從來都是信著她的。

        顏璐的眼睛垂著，向來沒有血色的唇此刻更是蒼白，她頂著傅千烆的視線指尖微微地顫抖，隨后她終于吸了口氣直視莫司言：“哥哥，現在我可以回來了嗎。”

        傅千烆的瞳孔一震，緊緊地盯著她。

        意料之中的，莫司言微微一笑，但他卻搖了搖頭，下巴隨意向傅千烆一揚：“還不可以，我容不了我未來的妻子和別的男人藕斷絲連，我想傅隊長也是這么認為的，傅隊長你說對吧。”

        傅千烆的眼神一點一點地從顏璐身上轉到莫司言臉上。

        “妻子？”從最開始，傅千烆即便覺察到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不止是兄妹而已，可當莫司言嘴巴里吐出這個詞時，他持槍的手指在三月乍暖的初春僵冷發青，恍若整個人都跌入了冰窖。

        莫司言等的就是傅千烆這個反應，他就好似眾多即將要與愛人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一般，溫潤幸福的光渡在他周身。

        莫司言笑了笑，溫柔而眷戀地望著顏璐：“我們準備結婚了，誠邀傅隊長前來喝杯喜酒。”

        顏璐沒有否認。

        咣——

        傅千烆聽見自己的靈魂重重地沉到了深淵之底。

        “對不起。”顏璐看著他，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淚，“我是怎么也洗不白的。”

        傅千烆喉嚨里一堵，他張了張口，他只聽見胸腔起伏都是酸澀的顫抖氣息，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擠出一絲淡淡的笑來：“……只要你說一切都是他逼迫你這么做的，我現在就帶你走。”

        莫司言似乎有些感慨，在顏璐開口之前他便笑出了聲：“然后呢，第二天公安系統黑警名單里就多了傅隊長的名字，或者是帶她回去親手送進牢里嗎，我很好奇，你帶走我的妻子以后想做什么，亦或者是傅隊長準備脫了這身制服加入我們？”

        莫司言好似個魔鬼，總能準確無誤地直戳人心。

        但無論是傅千烆還是顏璐都沒有看他，顏璐烏黑的眼睫低垂著，視線落在傅千烆掌心的槍上，天生涼薄的臉神色木然。

        “我不會讓他加入我們的。”

        顏璐說的“我們”二字像一把利刃刺入傅千烆心底最深處那塊肉里，無論曾經顏璐說過多少個“我們”，那時傅千烆堅信他們之間是有未來的，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里面沒有他的位置。

        莫司言嘲笑道：“怎么，舍不得？”

        莫司言這話分明是明知故問，可傅千烆把這當作了希望——他希望從她嘴里聽到一句不舍。

        顏璐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緊緊抿住微顫的唇角。

        莫司言見顏璐已經控制好了情緒，他也不急，恍若端詳著獵物的捕食者姿態看向傅千烆，而后者隱含期待地看著顏璐。

        顏璐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方才目中含淚的模樣仿佛只是傅千烆臆想出來的假象。

        如同初見時那般，她沒有露出絲毫的情緒，甚至說得上是從容：“畢竟我愛他，讓我每日和自己曾經愛的人一起共事，我大概會瘋的。”

        說著，顏璐頓了頓，又自嘲地笑出聲，那雙往日里看不出情緒的眼睛沉靜地望著傅千烆：“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在你面前承認這些的。”

        她望著昔日的愛人怔怔地看著她，那一瞬間她的心中甚至閃過一個卑微的念頭：求你，繼續信我。

        可是那一絲絲怯懦才冒出了個尖尖兒就被她硬生生地摁住扼殺在心底，她望著他站在那，往日里那張神采飛揚的臉此刻恍若死灰。

        她盡了全力方才使自己直直地站在他面前，努力地以平靜的姿態望著他。

        “即便我在懷寧得到你的一時庇佑喘了口氣，但那也只是一時的，哥哥想和我取得聯系并不難，而我瞞過所有人的耳目和他里應外合也并不困難。”

        是的，如果只是這一點，傅千烆相信顏璐做得到。

        但傅千烆腦海深處最后一絲理智卻告訴他：即便是這樣，她也什么都沒有做，盡管她當時知曉警方行動的一切機密與部署，但是她什么都沒做。

        傅千烆只覺得腦子里嗡嗡的，一時間沒能夠將這些事情聯系在一起得出點什么結論，他就這樣在莫司言的注視下盯著顏璐，而后者神情平靜地與他對視。

        莫司言的目光在二人指尖平移數次，隨即唇角一彎譏誚道：“如果傅隊長愿意的話，或許我可以讓她在這里將你們部署行動的機密都復述一遍，你看如何。”

        “嗡”地一聲，傅千烆腦子里的某根神經一顫，這短暫的震撼讓他及時找回了更多的理智——是的，如果是顏璐她確實做得到。

        顏璐太熟悉市局每一個人的性格心理以及做事方式，即便她不知道警方的部署行動，但是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根據過往的經驗推斷得八九不離十。

        顏璐抿了抿唇角，視線流轉，像羽毛一般輕飄飄地看著傅千烆。

        可是傅千烆閉上了雙眼。

        他徹底清醒了，不再相信她了。

        任憑愛意深深，任憑她巧舌如簧能將黑白顛倒，也不會再有人相信她了。

        看到這一幕，莫司言雙手交疊在身前，下巴微微揚了揚，他不知什么時候取了眼鏡架在了鼻梁上，無框眼鏡的鏡片后他的眼底浮現出三分笑意，就像一開始篤定傅千烆會輸那般：“小家伙，我說過，除了我不會有人相信你。”


　　(https://www.dzxsw.cc/book/52052959/3259741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