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長石城中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城東的一處大院燈火通明，議事廳中人頭攢動，足有幾十人。廳中坐著一位頗有些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一身素衣，雙目緊閉，身旁立著兩個少年，一人手持拂塵，衣人手持玉瓶，瓶中插養著柳枝。

　　“各堂口的主事，都到齊了嗎？”素衣男子突然開口問道。

　　身旁立著的持瓶少年，恭敬地稟道。

　　“啟稟道主，各堂口的主事，全部到齊！”

　　“很好！今晚之所以召集大伙前來，就是向大伙通報一個好消息！”素衣男子不慌不忙地說道。

　　“請道主示下！”堂內的各色人等，齊聲回道。

　　“前些日子，我們長石城中來了一位洋人傳教士，大伙可曾還記得？”素衣男子問道。

　　“回稟道主！當然記得，那洋人傳教士可是蠱惑人心的好手，一到我們這里，就宣揚什么上帝福音，更絕的是，他建育嬰堂收買人心。我們道中的不少人，都還信了他的謊話，甚至都不按時繳納供奉了！”堂下的一位主事，憤憤地稟道。

　　“還不只這些吶！他頗懂些怪異的西洋巫術，說是治好了不少人的疑難雜癥。這一下，他說話更好使了。不只那些窮棒子，就連有些頭臉的鄉紳，都想替他說話！”另一位主事接著說道。

　　一時間，議事廳內議論紛紛。堂上的素衣男子清了清嗓子，他身旁的手持拂塵的少年，開口訓斥。

　　“各位主事勿荒，且聽道主示下！”

　　議事廳立刻靜下來。

　　“諸位，你們的苦，本座早就知道了！今晚這個好消息，便正與此事有關。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洋人傳教士，昨晚已經被投進了知府的大牢！過不了幾日，輕則將他驅離長石城，重則會要了他的狗命！”素子男子雖一臉平靜，語氣中不免還是能聽出一絲得意。

　　“道主威武！”堂下的一幫主事齊聲稱頌。

　　“以后你們給本座記住！在這長石城，誰要想和我們神衣道為敵，他只有死路一條！”素衣男子冷冷地囑咐。

　　“道主威武！道主威武！……”各堂口主事繼續齊聲稱頌。那素衣男子慢慢起身，身旁的兩位少年扯著嗓子大喊道。

　　“道主歸壇！諸位主事告退……”

　　堂下又是一番齊聲稱頌，這才散去……

　　且說清風三人在班房和戴神父一直聊到天黑，才向知府何大人告辭，返回了育嬰堂。照顧孩子們用了晚飯，清風三人便坐在一起，商量如何尋出那幾個鬧事的潑皮。

　　“天師，不如我們這幾日就去長石城的街上逛逛，他們都是混世的潑皮，定要在街上拋頭露面！”跛子當即提議。

　　辛云連連搖頭。

　　“你的主意不錯，可這長石城大了，就我們這樣上街，即使撞見了他們，也會打草驚蛇的！”

　　跛子再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急得直撓頭。

　　“小師傅，您可說說，那怎么辦？”

　　辛云嘆了一口氣，說實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出萬全之策來，只好看看師父清風。

　　“看來我們只有引蛇出洞了！”清風冷靜地說。

　　“師父，如何引蛇出洞？”辛云忙問。他突然想起師父在班房中，曾問起跛子認不認識那幾個潑皮，于是恍然大悟。原來師父早就想出了應對之策。

　　“陳大哥！勞煩你去尋紙和筆來！”若不是在班房中與戴神父交談，清風也不知跛子姓陳，乃是得了重病，被戴神父救了命的流浪漢。

　　陳跛子立刻起身，一顛一簸地去了戴神父的小屋，很快尋了紙和筆出來，交到清風的手上。

　　“師父，您要干嘛？”辛云不解地問。

　　“你待會就明白了！”說完，清風示意辛云選了一張大紙，自己奮筆疾書。

　　陳跛子不識字，看不懂清風寫了什么，辛云當即念道。

　　“各位教友！本堂戴神父前日因事外出，現已回堂，特此告知！如有捐錢捐物之教友，可來本堂面談！育嬰堂……”

　　“天師，您寫的這個告示，恐怕有所不妥！昨晚神父剛下大獄，那些潑皮是知道的！”陳跛子不解地說。

　　“是啊師父！徒兒看您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辛云跟著說道。

　　“明天一大早，我們就貼在城中各處！那幾個鬧事的潑皮，或許會登門拜訪！到時候，陳大哥只需認準是哪幾個人便好！”清風冷靜地吩咐。

　　“師父，戴神父哪里會在，他們心里自然清楚的很！依徒兒看，他們不會來的！貼也是白貼！”辛云不以為然，覺得師父有些異想天開。

　　陳跛子的心里雖覺不妥，但也不多說，清風此法，只能當做撞大運一試。

　　“天師，再勞煩您多寫幾張，明天一大早，但凡城中顯眼的地方，我都貼個遍！”

　　清風點點頭，心平氣和地囑咐。

　　“如此甚好！陳大哥貼好之后，就速速返回！不可在城中逗留！”

　　陳跛子應了一聲，先是幫著清風選紙，然后又將書寫好的告示，攤晾在地……

　　翌日天還未亮，一個右手提桶，左手抓了一捆白紙的身影，左顛右簸地出了育嬰堂，直奔城中街面。等到天際剛剛泛白，白花花的告示，已經出現在城中各處。那身影不禁松了一口氣，又繼續回到育嬰堂。

　　日上三竿，長石城中熙熙攘攘的人流重現。來往的行人看到有告示貼出，都圍了上去。看到是育嬰堂的告示，人們議論紛紛，除了那些與戴神父之前有過交往的，大多數人其實并不關心。

　　陳跛子回來，清風師徒一起安排了孩子們的早飯，就開始坐在堂中等待。直到太陽開始灼燒地面，堂外始終沒有一個人到訪。辛云看了看陳跛子，忙問。

　　“陳叔，告示你都貼出去了吧？”

　　陳跛子的心里，其實比辛云還急。

　　“那是自然！為了貼牢那些告示！我連夜做了雙份的漿糊！”

　　辛云連連搖頭，不禁嘆道。

　　“我就說貼也是白貼，他們什么都清楚，不會來的！”

　　清風卻一言不發，干脆開始打坐……

　　感冒未老，又落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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