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露進來的時候眼睛紅腫，顯然是哭了一下午，木雪舒兩木澤傳來的信件折好裝進信封里，也不急著和綠露說話。

　　倒是木雪舒見木雪舒的目光聰她進來的時候就不曾落在她的身上，抿了抿唇在木雪舒的床榻跟前跪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按住木雪舒的手，“小姐，綠露深知您待綠露為親姐妹，奴婢也想明白了，奴婢不出宮了，求小姐讓奴婢在宮里伺候您一輩子吧。”

　　聞言，木雪舒頓了頓，卻并沒有看她，“本宮知道你心里還怨恨著本宮，這件事剛開始沒有告訴你，本宮只是怕傷害你，可……”木雪舒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你若執意要嫁給那人，本宮便會給你們賜婚，作為平妻下嫁，只是，你要明白，張家的那位夫人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依照你的性子……”

　　“娘娘，您不必說了，奴婢都懂。奴婢不愿意下嫁于他，既然他背叛諾言，奴婢又何必眼巴巴地攆過去自討苦吃。”綠露閉了閉眼，心里苦澀異常，只是，她也明白那人已經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人了。

　　“他的心里早就沒了奴婢，奴婢又何必要守著不放呢？娘娘，您放心，奴婢省得了。”綠露淡淡地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見狀，木雪舒拉過她的手，“綠露，你放心，你身為我的丫頭，我怎么可能讓你嫁不出去？這人呀，不能找太優秀，找個懂你愛你的人平平淡淡地過日子才是真的。”木雪舒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地安慰道。

　　想了想又說道：“你也別說不嫁人這種事兒，這宮里的老宮女你又不是不知道，無子無女到頭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你是本宮的妹妹，本宮怎么舍得讓你落得如此下場。”

　　“娘娘，謝謝您。”綠露紅著眼圈看著木雪舒道。如今她已經二十歲了，嫁人本來就是難事，既然那人不是她的良人，那就聽娘娘的吧，不可否認，她也希望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可以享受天倫之樂。

　　“好了，看著天色也不早了，你今日好好歇著，莫要再說些胡話，叫旁人聽了去笑話。”木雪舒見綠露真的想通了，便放下心來，至于她身旁的丫頭，她總會為她們謀一個安生的生活。

　　侍魄侍魂二人雖然入宮為婢，可她們到底是江湖人，江湖兒女情長，敢愛敢恨，若是日后放她們出宮，她們自然也有她們的計較，可綠露從小生活在官宦之家，雖然出身便是奴婢，可跟在木雪舒旁邊自然學到了不少女戒，女訓之類的，所以她的思想自然與侍魂侍魄不一樣。講究地也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是，奴婢告退，娘娘身子弱，早些歇息吧。”綠露說著便替木雪舒將被角掖好，便退了出去。

　　木雪舒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女人都太過于注重情愛之事，可殊不知情愛之事犧牲地卻是家人。

　　木雪舒撫摸著手里的信封，眼里染上了淡淡的憂傷之色，她經歷可這樣刻骨銘心的痛，所以她不希望綠露走上一條和她相同的路。

　　“娘娘，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侍魄站在木雪舒的眼前，擔憂地說道。

　　“嗯，”木雪舒將手里的信件遞給侍魄，“你去將這封信裝進本宮的柜子里。”

　　“是，娘娘，”侍魄接過來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進來了，身后跟了兩個丫頭端了水盆，“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嗯。”木雪舒淡淡地應了一聲應允。

　　洗漱完了，侍魄便揮退了那兩個宮女，上前扶著木雪舒躺下來，給木雪舒蓋上錦被，“娘娘也別擔心那丫頭了，那丫頭好著呢。”

　　“嗯，本宮知道。”木雪舒閉上眼睛說道。

　　“那娘娘好生歇著，奴婢就在外面守著，有什么事兒了娘娘便喚奴婢。”

　　“嗯，你也下去歇著吧。”

　　因為木雪舒小產之事，原本定下來年前出宮的宮女在正月初五才放出宮，大清早地，木雪舒便派了侍魄過去親自將那些宮女送出宮去，木雪舒讓侍魄留意著些，可別讓人趁機渾水摸魚。

　　放出去的宮女大約有一百多號人，各個宮里都有幾個名單，只是，今年最多的就是慈寧宮的。

　　慈寧宮因為前太后之事，這些宮女早就成了燙手山芋，索性木雪舒允了她們出宮。

　　慈寧宮里的宮女太監打發了一大半，因為端德皇太后用不慣前太后留下來的宮人，便從司衣房里調過去幾人用著，阿娜因為害怕落人口實，便將坤寧宮的丫頭調過去了幾人伺候著。

　　木雪舒想著等過一陣子，二月初新進宮的宮女太監來了，便選幾人送去坤寧宮伺候著，正好是新人，也好培養。

　　而鬼谷醫王在宮里過完年就回了鬼谷，木雪舒也沒有挽留他，畢竟宮里也沒有宮外那么自在，只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恐怕沒有機會孝順他老人家了。

　　木雪舒將窗戶打開，站在窗前看著落英宮出去的宮女，她們每個人臉上帶著笑意，進宮五六年或者更長時間了，從進宮之日起她們就沒有見過家人了，這會兒看著她們臉上發自肺腑的笑意，木雪舒也不禁勾起了唇角。

　　“娘娘，皇后娘娘過來了。”侍魂的聲音傳來，木雪舒便關上了窗子，不然，指不定又被阿娜說了。

　　“嗯，本宮知道了。”

　　說完，木雪舒便在桌子邊兒坐下來，阿娜便領著吉麗雅進來了。

　　“今日怎么過來的這么早？”

　　木雪舒站起身迎了上去，阿娜笑著看著她，“今日也沒什么事情就過來瞧瞧，今兒看起來面色不錯。”阿娜笑著從身后的吉麗雅手里接過食盒放在桌子上，將她摁著坐了下來，“今日聽聞你到現在早膳也沒用，我今早便做了銀耳湯，你嘗嘗。”

　　“謝謝你，阿娜。”木雪舒笑瞇瞇地接過吉麗雅盛的粥湯，拿過勺子舀了一勺喂進口里，木雪舒不禁瞇起了眼，一副很陶醉的模樣將阿娜逗笑了，沒好氣地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念澤一個模樣，叫人看了笑話去。”

　　“阿娜煮的粥湯還是那么好喝，”木雪舒笑嘻嘻地看著阿娜道。一副有了吃喝萬事足的模樣，讓阿娜放心了很多。

　　“吉麗雅，你去喚人將太子殿下請過來。”阿娜見木雪舒吃得香，便想到小念澤那小不點兒。

　　“等過了十五，小念澤也該去學堂了吧，”阿娜想到小念澤今年算是有三歲了，雖然還不是整歲，可也時候該去皇家學堂了。

　　“是呀，小念澤也時候去學堂了。”木雪舒喝粥的動作頓了頓，有些悵然地嘆了一聲，美味的粥湯卻沒有了味道。

　　食不知味地攪了攪湯水，“阿娜，你說我是不是錯了？我不該將他卷進來的。”木雪舒聲音很輕，若不是阿娜坐在她的跟前，恐怕還聽不到她的話。

　　“雪舒，這件事兒不賴你，你也別多想，小念澤本來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宿命，況且，你又怎么會知道小念澤要的是不是那個位子。”阿娜握住她攪粥湯的手，淡淡地勸道。

　　“其實，有些人就喜歡站在高位，看著人間百態，將整片江山握在手中。小念澤的出生注定了他他日成為雄鷹，翱翔天際，雪舒又何必斷章取義，這江山小念澤要不要，待日后小念澤自己決定，雪舒就不必庸人自擾了。”

　　也許阿娜說的對，小念澤一出生就是天家人，他比旁人更接近那個位置，或許他真的有野心，有抱負，自己又何必想這么多，真是庸人自擾之。

　　想清楚了這一點，木雪舒豁然開朗。便讓侍魂給自己再盛了一碗，剛好小念澤打開簾子進來了。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萬福金安，給母妃請安，母妃安好。”小念澤因為就要入學了，這幾日冥鋮專門派了人給他教習禮儀。

　　“快起來，哪兒來那么規矩，”木雪舒上前將他拉起來，把他凍紅的小手握在手里暖著。

　　“規矩總是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小念澤笑著說道，木雪舒卻感覺到小念澤對她少了幾分依賴，就幾日的時間，感覺他長大了不少。

　　“行了行了，規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你在母妃這里可不需要那些勞什子規矩。”木雪舒蹙了蹙眉，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好了，兒臣知道了，聽說母后帶來了好吃的喚兒臣來，還是母后疼兒臣。”小念澤笑嘻嘻地看著阿娜道，甜言蜜語說的阿娜心花怒放，摸了摸他凍的紅撲撲的臉蛋兒，“還是小念澤會說話，來，坐下來讓吉麗雅給你盛碗粥。”

　　“是，”小念澤乖乖坐下來，等吉麗雅盛了粥給他，嘗了一口道：“還是母后做的粥好喝，母妃只會炒菜……”

　　“臭小子，你說什么呢？”雖然那也算是事實，這么多年來，她煮粥的技術雖然提高了很多，但是還是沒有阿娜煮的好喝。

　　“好好好，兒臣不說了還不行嗎？”小念澤見木雪舒惱羞成怒了，趕緊做投降狀。木雪舒這才不情不愿收了手。

　　阿娜見狀有些好笑，難得母子之間還能這樣相處，阿娜便由著她們鬧，也沒有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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