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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2.7.0


  弘允死的那天,大雨下了一整個白日,下午變成冰珠子,到了夜晚成了鵝毛大雪。

  整個長安淹沒在雪白中,仿佛所有的血腥與黑暗都一同平靜了。

  或許是因為映玉為錦月擋了一刀而死,弘凌大發慈悲將她追封為慧昭儀令奚官局厚葬,又將她遺物從冷宮遷出賜芳菲殿讓人一直打掃空著,宗正府將她名錄重新貼在后妃位列記錄中,算是正式承認了她身份,而不是冷宮的孤魂野鬼。

  弘允被處以極刑的當日,代王驛宅便被查封,府中無關緊要的奴才盡數流放漠北修筑要塞,那地方、那差事是有去無回的。緊要點的屬下自是一個也未能幸免全部腰斬,不過朝中層向弘允示好的大臣卻一個都無事。眾人猜測,定是仁慈之臣進諫勸誡的殘酷暴君放過這些人,否則按照新皇荒唐殘暴的性子指不定要如何血流成河呢!

  新皇如何不荒唐?

  自己弟弟剛死,就已經將弟媳給名正言順霸占著,關在后宮里。

  有風聲說,賜封代王后婕妤的圣旨已經擺在了皇帝的案頭,只差蓋個璽印宣告天下。而代王后的小兒子桓也被接入宮中奶娘乳母一堆伺候得好好的,一時間各種流言蜚語、揣測如這個早冬漫天揮灑的雪花,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她還是不吃飯也不見人?”宣室殿弘凌看了陣奏章,從頭到尾翻來翻去卻怎么也看不進,干脆讓曹全招來了芳心殿負責總管飲食起居的內侍問錦月情況。

  小太監:“回、回稟陛下,正是,代王后這五日來成日關在寢殿里,送去的飯菜也只偶爾吃一口,有時一整日也不喝一口水,代王后不說話也不許人進去,奴才在外頭也瞧不見代王后的模樣……”

  曹全忍無可忍一耳刮子摔在內侍臉上,低斥道:“不長腦的東西,哪里來的‘代王后’,那是錦月夫人!”

  小太監被打得個七葷八素,捂臉戰戰兢兢才見皇帝正不悅盯著他,他大駭如瀕死,磕頭如搗蒜地求饒。

  弘凌最近身子更不如前,冷瞥了眼太監磕破的額頭,絲絲血腥讓他很是膩煩。皇帝挑下眉毛曹全就知什么意,對太監道了聲“滾”,小太監連滾帶爬退出去。

  “皇上這是要去哪兒?還是待老奴先去備轎再出門吧,外頭下著雪珠子呢,恐怕涼著您龍體。”曹全見弘凌要外出,急忙問。

  弘凌瞟了眼天色。“你說,錦月現在待在屋里,也不許人進去,定然沒有少炭爐,屋子冷若冰窖。”他聲音有些淡,“朕最明白一個人待在屋中受凍是什么感覺,仿佛連心窩子都冷透了。”

  嘩啦,弘凌拉過棕狐毛大氅披在肩上就出了門。

  曹全果然沒有騙人,天氣很冷。弘凌感官雖然麻木,但身體的不適來得更加明顯。

  寒涼的空氣熨帖著肺,他猛烈的咳嗽了幾聲,驚得芳心殿錦月寢殿外圍著焦急跺腳的侍女連連下跪,哆哆嗦嗦茶湯灑了一地。

  “奴婢拜見萬歲。”

  弘凌恍若未聞,勁直三兩步走到門外壓著怒火。

  “開門!”

  驟然而來的聲音讓昏暗的寢殿驟然驚醒,連同殿中枯坐在墻角的女子也怵然驚醒!她惶惶然盯著整個黑暗里殿門泄露的那一絲唯一灰白亮光,隨著來人的氣息而有些晃動。

  她本能懼怕,往后一縮。

  門外,弘凌久久沒得到回答,心中壓抑不悅更甚。她竟能為弘允,傷心到絕食自裁的地步嗎?

  “尉遲錦月,朕命令你開門!”

  弘凌的話語有著讓人不容反抗的敬畏,只要他說出口任何人都不得不照做,可,這一次他失敗了。

  門縫里靜寂了許久,幽幽傳來一個字。

  “……滾……”

  那個字仿佛從被雪掩埋的凍尸肺腑發出來的,冰涼徹骨,讓耳朵、胸腔、四肢百骸也俱是一寒。弘凌明明失去了對寒冷的感知,可他在這一瞬感到了徹心徹肺的冷!

  曹全遠遠跟在弘凌身后也聽到了門中傳來的那個“滾”字,嚇得是滿頭大汗!

  弘凌緊咬著牙槽,費了極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劈開門進去掐住那女子的沖動,重重道:“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給你!你何必耍這小孩子才耍的脾氣,關在屋里不吃不喝!”

  屋中過了一陣似乎有一聲綿長而虛弱至極的冷笑。

  “……我想要什么,你都給我?”

  “是,朕金口玉言,只要你想要的,朕無一不能滿足你!”

  屋中纖弱的影陡然側臉,與弘凌隔著一扇門對視。

  “好!那我要你即刻就死在我面前你做得到嗎?!”

  門扉猛地被內里一沖撞,啪地巨響門框搖晃,弘凌驚了驚后退一步,曹全幾乎魂飛魄散擋在弘凌跟前,才喊了“護駕”的頭一個字就被弘凌抬手止住。

  曹全不得不讓開,不放心地多嘴:“陛下、陛下,萬萬不可啊!”

  弘凌冷冷站了一陣。里頭傳來極輕微、虛弱的一聲冷笑,而后再無話了。

  弘凌站了一會兒也轉身,瞟了眼滴水檐下侍女端的膳食,都是大魚大肉,那油膩都結塊了,硬邦邦的結在湯菜表面。

  弘凌凌空一揮袖,一道空氣擊中侍女手中食盤,剎那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將這些掌膳御侍重則五十,退出宮門!”

  弘凌大走走遠,先前貪看皇帝容顏的宮女都在滿地油膩菜湯中瑟瑟發抖求饒,弘凌卻已是聰耳不聞,漸漸消失在芳心殿的大門外。

  曹全留下善后,瞟了眼那油膩得讓人作嘔的東西。

  各宮膳食都有典膳局的掌膳御侍親自擬好,并非胡亂臨時做的。宮女朝曹全求饒,曹全有些心軟掏了白手帕捂住鼻子聞:“誰許你們送這樣油膩的東西來給錦月夫人的?這東西油膩得讓人作嘔,別說夫人這樣的金貴身子,就是低等侍妾也吃不下,陛下留你們性命已是開恩了。”

  宮女涕淚肆流,哭求:“公公,這真不關奴婢們的事啊,嗚嗚……是康壽殿新調來的掌膳御使吩咐,要給錦月夫人大補身子,才專做了這些大補的東西。掌膳御使是伺候太皇太后飲食的,奴婢們也不知道這不適合錦月夫人,以為夫人喜歡吃這些啊,公公,奴婢幾人愿望啊……”

  康壽殿?曹全眼睛一轉,再看地上狼藉的食物,油膩且不說,有些食物……竟然,竟然是相克的。

  他明白了過來。

  “哎,這哪里是大補,分明是要錦月夫人更加沒有胃口,餓壞身子啊。你們便祈求能熬過這五十杖責吧。”曹全嘆惋一句走遠。

  雪花颯颯,宮女的哭聲,寒風的嗚嗚,仿佛游魂野鬼從窗戶縫、門縫里鉆進來纏在錦月耳側。她好像還聽到了弘允行刑時剎那的痛吟,任她怎么捂住耳朵也阻擋不住。

  如尖刀在刻骨、剜心,讓她渾身都抽痛。

  “不,不,不要……弘允……”

  芳心殿自伺候膳食的幾個宮女被杖斃,闔宮上下奴才無人不膽戰心驚,日日如履薄冰。他們沒見過屋中的女主子,便生了許多揣測和害怕,覺得這逆黨孀婦定是被那數千冤魂附體了,總是陰森森的。

  芳心殿的奴才都怕極了,謹言慎行,誰也不說話。

  弘凌先是每日都來看一眼,而后隔日、隔兩日才來,有時帶著小黎來,有時抱著小兒子小桓來,可他來時,寢殿的門從未開啟過。

  后來,皇帝漸漸不來了。

  這里徹底的寂靜成了一座墳墓。

  今日,已是幾場雪之后的隆冬。距離弘允被處死,已是快一個月了。

  曹全、李生路遠遠尾隨著弘凌父子三人,走過芳心殿白雪皚皚的園子。父親做一個大孩子右一個姍姍學步的小家伙,緩緩走到緊閉的門外。

  弘凌將小桓的一團手兒交到小黎手中,叮囑了句“好好拉著弟弟。”。

  小黎長得很快,身量拔高,已顯現手長腳長的端倪,他答“父皇放心,桓弟就交給小黎保護吧。”小黎摸摸弟弟黑黝黝毛茸茸的頭,“桓弟乖,跟哥哥去偏殿烤火,爹爹和娘親有悄悄話要說。”

  兄弟倆徐徐走遠,偏殿門口曹全正弓著腰笑呵呵等他們過去。

  弘凌收回溫暖的視線,面對緊閉的門眼神冷下去。

  “我知道你聽得見。為了他,你連孩子都不認了嗎?!”

  弘凌氣得吸了口氣,才重新將語氣平靜下來。

  “開門吧,小黎和小桓都很想你,至少見見他們,見見我們的孩子。那些都過去了,以后的日子你會過得很好。”

  弘凌覺得自己這輩子的低聲下氣、好言好語和耐心,都在這個女子身上用盡了,哪怕是石頭,也該有所動靜了吧!

  可沒有。

  里面還是毫無聲息。

  “好,這是你逼朕的!”

  弘凌再忍不了,揮袖劈開殿門,迎面一股陰冷和霉濕鋪來。屋中驟然一亮,他第一眼并沒看見有人站在殿中,這才慌了。

  “尉遲錦月?”

  無人應。

  他三步跨做兩步走,撩開珠簾、掀開床幃,錦月枯瘦如柴,躺在薄而潮的被子下已陷入昏迷。

  弘凌的怒火剎那化作擔憂,將錦月雙肩捧起卻覺得輕得、單薄得讓他心驚肉跳。

  “錦兒?錦兒你醒醒,錦兒!”

  他如何咆哮,也喊不醒她。

  弘凌慌了,將這具枯瘦、虛弱至極的身子揉在懷中,解開衣裳用自己胸膛溫暖她冰涼的身子。

  “曹全!傳御醫,御醫!”

  “在,奴才在!諾諾諾,奴才立刻去!”曹全連滾帶爬滾過來,見場景如此嚇人,又連滾帶爬奔出門去請御醫。

  死寂了一個月的芳心殿,仿佛一瞬之間蘇醒了過來,御醫匆匆趕來,藥童、侍女、太監沒有一人閑著,也沒有一人敢在皇帝面前閑著。

  方才皇帝不顧龍體解衣為夫人取暖、又發瘋似的令御醫治不好處死的場景如何震撼,他們畢生都不敢忘記。

  其中一些“心虛”的奴才,不禁抖若篩糠,只覺將死。

  錦月這次昏迷,總算打破了芳心殿長久的沉寂和門扉緊閉。

  寢殿里用御供最好的耀州窯爐子燒著最好的紅籮炭,溫暖如春。

  殿中的一對熏籠,是皇帝令人從寶庫里賜來的,黃銅質地,鏤空著雙鶴銜靈芝紋,都是全新的,沒有任何人用過,連皇后和太皇太后也未曾得過如此殊榮。

  寢殿里所有新添置的上等物件,全都屬于榻上昏睡的人兒了。

  錦月昏迷著,并未感受到這等榮耀,只滿后宮的女人下至婢女上至太皇太后、太妃,無數雙眼睛都艷羨著小小的芳心殿。

  弘凌讓典藥局的御醫用了可以用的珍稀補藥,又是日夜輪班倒得照看芳心殿,錦月終于在第二日傍晚蘇醒,第四日已經能下地走路。

  “陛下,您既然這樣關心錦月夫人不如趁夜過去看看?錦月夫人這會讓應該已經歇息了,不會知道您去過的。”

  聞言弘凌有些心動,提筆的動作一滯,在奏折上滴下一團墨跡。

  “還是不了,免得她見到朕情緒激動病情反復。曹全,你好好照管芳心殿情況,等錦兒大好通知朕。”

  曹全答“諾”,想起前些日子皇帝讓他出宮去辦的事,忍不住有些喉頭發酸。“陛下,你對錦月夫人是真心實意的好,從您回長安來奴才就跟在您身邊,看得是一清二楚。您想過去就過去看吧,別再這樣為難自己了,時間……時間它不等人吶!”

  曹全說罷無言拭淚。

  弘凌手一個不利索,毛筆落在紙上一團狼狽污黑,弘凌吃驚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曹全見如此更是沒有老臉抬起眼皮露出他眼中的淚光。

  弘凌越過窗臺看疏林上哪半輪殘月,孤影幢幢。“你說得是,時間,真不等人……”

  他一直在想那天錦月對他說的要求:我要你即刻死在我面前,你做得到嗎?

  那天他其實想負氣地說:你若能等,我過不了一年半載便會死在你面前,你可如意?

  然后,這些日子他又想了很多,很多關于等到一年半載之時、之后,還有那些他永遠到不了的遙遠的未來的事。

  等他死了,錦月會如同為弘允那般傷心絕望地為他傷心嗎,她會傷心難過到和現在這般棄了生的希望嗎?

  弘凌目光閃爍了閃爍,燈光在他深黑的眼眸里碎成細細的亮點,隨他情緒轉暗。

  她會嗎?

  他既是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怕那個答案不能如他意。

  *

  接下來芳心殿成為整個后宮最奢華舒適的宮殿,連帶挑選來的奴才都比別宮的伶俐、乖巧,奴才們起先還覺得入此殿萬分倒霉,而今卻覺得或許是柳暗花明了。

  這不,他們好奇、揣測了近兩個月的女主人,兩個皇子的母親,今日終于自己推開了寢殿的門扉,來到了庭院里曬那一輪溫柔的冬日暖陽。

  錦月穿著夾棉的深衣長裙,披著狐毛披風,立在庭院里。她不要任何人攙扶,仰望灼灼天光,心臟在胸腔里一下、一下的跳動,清晰提醒著她還活著!

  看了許久,直到眼眶被那輪太陽逼出了眼淚,錦月才肯罷休,閉目低下臉。

  侍女們遠遠站著,悄悄打量著,只覺她們這身份特別的女主子仿佛在這一瞬間想了許多事情,那些,都是她們這樣的粗下婢女不敢想、想不懂的。

  “你們叫什么名字,說與我聽聽?”錦月走來,問。

  侍女從未聽過錦月溫言細語,受寵若驚。

  ……

  弘凌在宣室殿每日通過曹全了解芳心殿的事。曹全每到黃昏晚膳后,就會把芳心殿關于錦月的所有事情無論大小都一一告訴天子。

  “……陛下,今日情況大致如此。噢,對了,老奴險些忘了件重要事情,瞧我這不中用的記性!”曹全一拍腦門兒,喜滋滋說,“今日錦月夫人自己出殿了,在庭院里曬了好一會兒的太陽,還問了婢女叫什么名字,看來錦月夫人已經漸漸從代王府的陰影里走出來了,陛下若是想去看望,可以動身了。”

  弘凌眉間暗暗一喜。

  “她……她果真自己出來了?”弘凌展笑,左右看了案頭又看自己衣袍,想去見,可又有些忌憚,“還是等她再好些,朕再去看她。”

  他是弘凌,更是堂堂天子,卻變得這樣謹小慎微,曹全暗嘆息愛情的力量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弘凌仍自按兵不動,每日在宣室殿只顧日理萬機,更不提寵幸后宮,妃嬪自是著急,無按捺不住心思的不在少數,卻也只敢想不敢妄動,頂多,是去芳心殿外轉悠,窺視窺視那不得了的“寡婦美人”尉遲錦月到底長了幾頭幾臂。

  宣室殿與芳心殿按兵不動,滿宮急切的心肝們也只得跟著按捺住,直到一道消息破空炸響在后宮——

  “你們聽說了嗎?那、那代王后,去宣室殿謝恩了!”

  “什么?!”

  弘凌與后宮所有人一般震驚,他愣愣站在殿中,看著跟前跪著、平和謝恩的女子,她和靜若微風下的蘭花,幽香陣陣,端莊優雅,卻有著一種……陌生的感覺。

  一瞬間令他覺得……認不得了。

  “……臣妾臥榻兩月纏綿病中,實在無一日不感念陛下辛勤照顧之恩。陛下仁慈溫柔,將臣妾從閻羅殿拉回來,此恩,臣妾無以為報。”

  弘凌后退,凝眉:“你,可知道自己是誰?在說些什么?”

  那半低著頭只能看見鼻尖和小下巴的臉蛋勾唇展笑,冷艷又明媚。“知道,臣妾乃尉遲錦月,祁陽侯之妹,尉遲大司馬的棄女,代王孀婦……”

  弘凌凝眉,又展眉,滿意這個答案,又覺仿佛不對。

  可該死的,這對他綻開的明媚的笑容他期盼了太久,無法拒絕,無論這明媚后是什么原因。

  弘凌握住錦月手腕扶起她。

  “你只是祁陽侯之妹,尉遲大司馬之女!”

  錦月低垂的眸子有一瞬的徹骨冰冷,手腕被大掌觸及的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終,她還是繼續淡然保持著端莊微笑,任這只大掌將她拉入懷中,愛撫她的背。

  弘凌忍不住動容啞聲:“錦兒,朕終于抱住你了,我終于抱住你了……”

  擁抱再緊,疏離千里的心卻無法靠近。

  弘凌撫摸錦月的頭發。“你的長發絲滑如緞,如流水之瀑,每次摸著你的長發朕便覺得什么煩心事都被這流水沖走了。這么多年過去,你這一點從未變過。”

  他緊緊箍住錦月,埋在女子發間呢喃,“現在天下在朕手中,再也沒有人能夠欺負你了,朕要你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弘凌動情呢喃,錦月在他胸膛前半睜著眸。

  “真的再也無人能夠欺負我了么?”

  “嗯,若誰欺負你,朕便將他千刀萬剮!”

  錦月無聲莞爾,淡聲道:“那若是太皇太后欺負我,皇上也會將她千刀萬剮嗎?”

  弘凌眸光一閃,低看下把下那發絲黝黑的女子,一瞬間明白了。

  她,突然活過來,果然是有目的的。

  ……

  宮里沒人知道代王后去宣室殿和皇帝說了什么,盡管所有人都想知道。

  “太皇太后娘娘,奴婢的線人只探聽到尉遲錦月打扮得精致端莊,去宣室殿和皇上閉門談了整整一個時辰。期間殿中安安靜靜的,不像發生爭執,她出來時衣裝整齊,只是發絲有一些亂,二人關系水深火熱,想來還是發生了沖突的。”

  云心姑姑一邊題太皇太后蓋上厚厚的羊絨毯,一邊稟告,見太皇太后臉色越聽越差,才補了最后那一句。

  太皇太后“摸”寶石長甲的動作變成了摳,咬緊了一口牙,撥下長甲拍在茶桌上,抖碎一地茶杯。

  “沖突?哀家看,分明是她引-誘利用皇帝的計劃成了!她是關了兩月、死過一回給想明白了,想要爭了!”

  云心惶恐,忙將寶石長甲撿起雙手捧給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別急壞了身子。這副玳瑁長甲是先皇送您的,說您戴著最好看,您別為了不值得的妖女傷了自己心疼多年的寶物和身子啊。”

  太皇太后后知后覺,懊悔心疼捧過來,但又丟在了桌上。“只怕尉遲錦月已經想著辦法怎么將哀家碎尸萬段報仇了,這些死物留在身邊半分用都沒有!若是先皇有靈庇佑著哀家,早該讓尉遲錦月永遠睡在芳心殿里醒不過來。”

  太皇太后氣壞了,云心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在一旁垂淚。

  太皇太后氣得顫顫巍巍,站起來,她想竭力挺拔腰身,卻發現年紀大了,挺不直了。

  “現在傅家勢力被削弱搖搖欲墜,柔月又被廢幽居冷宮,所有希望都指望在哀家一人身上。若哀家勝,傅家重歸榮耀,若哀家敗,傅家將滿門抄斬斷子絕孫!”

  她被自己最后那句話給嚇找了,太皇太后呼吸急促簌簌作響,惶然地扶著桌椅想要些依靠撐住身子:“不,不,哀家決不能讓這局面發生!尉遲錦月決不能得勢,她,必,須,死!”

  這句話太皇太后用盡她所有的力氣和怒氣,彰顯著她的決心。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換成了蘋果系統,真心用不慣,又換了寫作軟件(以前的軟件這系統沒有),所以寫得很慢,大家久等了。

  大半夜眼睛笨拙也不知又沒喲錯別字,大家發現留言告訴作者君吧,么么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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