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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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獨孤皎皎是屬于吃嘛嘛香的女漢子型,好容易嬌弱地暈了一次,倒是沒一會兒就活蹦亂跳的了,獨孤容與卻傷得不輕。
他的一雙手臂被裹得粗了兩倍,從小臂一路裹到大臂,手肘連彎曲都很困難。獨孤皎皎還從未見過自家大哥這么狼狽過,云中陪在一旁,瞧見三人到來,微微將目光錯了開去。“皎皎鐵打的身子竟然也能被嚇暈,實在是罕見。”
楊阿玉一直怕獨孤皎皎再跌倒了似的,伸著一截藕臂,松松攬在皎皎身邊,朝著云中翻了個白眼。
云中自己就是個翻白眼的人才,一個白眼能翻出七十二種花樣,可這會兒被玉環這個根本談不上什么殺傷力的白眼一砸,立刻蔫了,憤憤然擰過身去。倒是容與晃了晃傷臂,輕聲斥責了一句:“怎么這么不懂事。”
玉環笑了笑:“云中還小。”
云中本想辯駁,他比阿玉也就小了兩歲而已,可是眼神晃到她身上,立刻又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縮了回去。
獨孤皎皎心里簡直要罵云中不爭氣了。
只不過此時容與這一雙傷臂配著依然云淡風輕的面色,確實是比一臉傲嬌的云中更加惹眼。若非她是從小和容與一塊兒長大,此刻估計也要陷進容與那雙古井一樣平靜的眼里了。瞧瞧他,繃帶纏得那么重,嘴唇也有些蒼白,分明傷得很深,可表情卻依然平和得似乎什么事情都沒發生,懷春少女們看見,大腦里立刻就能腦補出一堆“英勇少年救駕重傷卻面不改色”的戲碼,不出兩日長安城中容與的人設一定會從“謫仙公子”轉變成為“少年英豪”——還是長得特別好看的那種。
她上前摸了摸那厚厚的紗布問道:“疼嗎?”
容與本想像往常一樣輕撫她的發髻,可是此時雙手也都被纏住了,只得收回手去,眼底滿是寵溺:“此番還要多虧了你。”
獨孤皎皎被他那寵愛的眼神驚出一身雞皮疙瘩,哆嗦了兩下才抖下去。她攤開自己也被扎上了繃帶的手掌,道:“我到現在也覺得和做夢一樣。這箭真是我射的么?”
一旁阿玉笑道:“我們作甚要騙你?若非是你,只怕那鷲雕之事現在還沒那么好了結呢。”
獨孤皎皎嘆息一聲:“怕我是被獨孤照那個混蛋上身了!”照每每來信都要炫耀他的箭術,把自己夸得和堯帝時代的大羿一樣,仿佛只要天上再長一個太陽,他就能在劍閣彎弓搭箭把那三足金烏給射下來。父親的信中也多次提及他的箭法,這小子如今在劍南已經成了一個小箭神了。
她把傷掌攏進了袖子里頭。
一旁許久未言的楊十一說道:“你和照到底是孿生子,冥冥之中肯定有什么聯系的。”
人們大多認為雙生子之間存在著某種神秘的牽絆,獨孤皎皎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靈魂,這幾年并沒有什么太大的體會——除了有時候能察覺到獨孤照又在干壞事,自己心里也會沒由來地咯噔一下,這樣算么?她哂笑一聲:“那倒好,說不定他在劍南學的一身武藝,能轉移一半到我身上呢。”
楊十一也笑了笑:“今天真是太險了,若不是大郎君舍身相救,只怕現在那只鷲雕早就掙脫出籠,釀成大禍了。”
他彎彎的眉、細細的眼,看著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弟弟在感謝小英雄救了他哥哥一命,目光卻落在了獨孤皎皎的臉上。
獨孤皎皎一個激靈,攀住了容與:“是啊容哥,今天的鷲雕太詭異了!”
殿中眾人本該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慶幸之中,卻一下子被楊十一的話拉入了冰窟。連容與一向一成不變的沉穩神色都有些抽動:“確實是有些異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云中說。
獨孤皎皎縮了縮手,垂眸坐在床邊,偷偷抬了抬眼,可拋出這個話題的楊十一卻垂手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殿中除了幾個孩子還有旁的下人,被突然凝重的氣氛皆是嚇得不敢做聲。
獨孤皎皎往容與身上靠了靠,道:“是啊,嚇死了,我記得,四表哥生辰那天也有匹馬突然發狂,羽林衛來了才制住。”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容與厚實的繃帶,“這回,還讓容哥傷了。”
其實驚馬之事,傷到的人更多,可都是和她沒有關系的馬倌兒。人總是自私的,那些和她沒有關系的馬倌傷了,死了,她最多哀嘆兩聲,很快就如同過眼云煙消散了,只留下陰謀核心會觸及到她家族利益的部分,才能得到她更加持久的關注。可這次傷到的是容與,是她血脈相連的家人,她就立刻恨不得把那個暗中之人拖出來槍斃個五分鐘先。
宮中蟄伏著一頭巨獸,貪婪殘暴而喋血。她和楊十一都看不見它,只能抹黑蹣跚向前。
一想到此,她實在是覺得疲累,簡直就想甩甩手怒吼一句:“老娘不玩了!”
可這不是游戲,可以存檔讀檔上網找攻略,沒通關就吃完泡面壓壓驚再來一遍,這是最真實的狩獵,原來獨孤家一手遮天,三后四相,她以為獨孤家已經站在了權力食物鏈的最頂端,可如今看來獨孤家,依然只僅僅——是獵物。
“我不妨事。”容與安慰道。
“哪里不妨事!”若不是她有如神助一箭射死了那金雕,這會兒只怕容與已經成為它利爪下的亡魂了。他是英勇無畏,能用血肉之軀擋住那只巨鳥,可是能擋多久呢。就當時周圍那一群一臉懵逼的小郎君們,沒一個能迅速做出反應救下他的。金雕的爪子可是連草原狼的頭骨都能洞穿!如今容與的胳膊被包扎住,她沒見到他的傷口,但是也能想象有多少傷口深可見骨。
獨孤皎皎只覺得鼻頭一酸,差點眼淚吧嗒吧嗒掉。當了那么多年小女孩,兄長們的寵愛讓她變得有點脆弱了,不過她到底還是深吸一口氣跟憋了回去,這會兒哭肯定又讓云中笑話。
阿玉見她的肩頭抽動了兩下,善解人意地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抱住了她:“皎皎也受驚了,不過多虧有你。”說著順了順她的脊背。獨孤皎皎鼻腔中灌入了楊阿玉溫暖的問道,像是秋日上好的臍橙香,終于稍稍平復了點。
此時事件的最中心,四皇子晙才姍姍來遲。
出事后他只在容與包扎時呆了一小會兒,就被聞訊而來的圣人和皇后叫走,因為容與反應快,四皇子晙根本沒有受傷,只是磕破了嘴皮,抹上一層厚厚的油膏就完事兒了。這會兒被圣人訓完話,嘴上那些藥油都已經被蹭掉了,傷口有點斑駁,看著略微狼狽,卻比兩條胳膊纏得僵直的容與好了太多。
他一進門看見房中竟然聚集著這么多人,就連獨孤皎皎也在,先是一愣,旋即瞧見被圍在正中的傷號容與,露出了些許愧疚的神色:“表兄……”
當時他只是發覺那鳥突然變得有些野性,還在高興它終于不再病蔫蔫的,高興得想要喚人來拿什么東西逗逗那鳥,丟塊血肉進去之類的。可沒想到它卻突然如同離弦之箭,朝著他的面門撲來。
他正站在門邊,籠門按理說應當是鎖死,以防止禽鳥逃脫,可是鎖卻不知為何是開著的,鷲雕只撞了一下籠門便將那鎖撞脫了,籠門開了一條縫,眼看著那龐大的身軀就要沖破桎梏向他撲來。他幾乎被嚇住,盡管貴為一國皇子,見過不少奇珍異獸,他也從未見過這般體型的猛禽撲食,更何況它刀鋒一般的利爪此刻就向著他的身軀,它仿若熔金的翅卷起旋風,披被毛羽的足健壯而有力,似乎只需要一下就能將他整個兒撕碎。
這時他被人推到在地,臉朝下跌得顏面盡失。
可他根本沒法責備推他之人,因為他好不容易從腥臭泥土中爬起來時,那個推他的人緊緊攀住了籠門,雙手被鷲雕或啄或抓,一片血肉模糊,幾乎可以看見白骨。而危機之中射出一箭殺死鷲雕的另外一人,已經脫力昏死過去。
他又欠了獨孤家一條命。
獨孤皎皎這回沒有如往常一樣跳下來高興地喊他表兄,一雙眼睛幽幽看向他,混合著擔憂和其他他沒法分辨的情緒。他扯了扯嘴皮露出一個笑容來:“表兄,阿耶賜下了上好的傷藥,已經著人去太醫院取了,一會兒就到。”然后用力咬了咬唇,往前走了一步,“下個月我就要搬去東宮住了,到時候就能招攬自己的門客,我一定會為表兄廣尋良醫,治好表兄的傷!”
容與笑道:“那可要恭喜你了,我的傷倒是無礙。”
獨孤皎皎聽說楊四即將入主東宮,若非還在阿玉懷中,她就真的差點跳起來。這難道是因禍得福?楊睿終于發現宮中有人想取四皇子的性命,讓他趕緊入東宮以給此人震懾?
她看向楊十一,卻見他亦是面色凝重,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楊四能夠入主東宮是件好事。東宮的守備力量、權限比起立政殿要高出不少,有了太子頭銜,一直想置四皇子晙于死地的人也會投鼠忌器。而且鷲雕一事之后晙身邊的安保一定會加強,他比起現在顯然是要安全不少。
她于是從楊阿玉的臂彎里滑出來,笑著蹦跳到楊四面前,問道:“那么以后還能來東宮找表兄玩么?”
四皇子晙點點頭道:“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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