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叫他阿深
軼卿他們抵達(dá)潭鎮(zhèn)的時候,日頭已然落了西邊,遠(yuǎn)片看起來黑乎乎的山脈以及近處寥寥十幾處的潭鎮(zhèn)落戶,看著些許蕭條了些。
軼卿下車,拿著手電筒準(zhǔn)備去周圍轉(zhuǎn)轉(zhuǎn)圈子的,穆以深走過來拽住她后衣襟:“不準(zhǔn)單獨行動。”
老程走過來:“嗯,這晚上還是有危險性的,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得好。”
她啞口無言。
穆以深:“兩人一組。”
徐晟則是主動站到程鐘汕身邊,露著專業(yè)微笑:“不用這么麻煩,我和老程一組,喬姐由您來保護(hù)。”
喬軼卿還是有一點點想笑,果然穆以深這專案組隊長的名頭不是白當(dāng)?shù)模䥽?yán)一如既往地勇猛。
于是就這么決定了。
徐晟他們?nèi)ユ?zhèn)上探查探查情況,軼卿和穆以深則去李蕊敏的老家。
然而這所104號街的小平房,荒廢了十幾年,藤草蔓延生長釋滿整個屋頂墻壁,室內(nèi)雜物放的到處都是,僅供出入的木門也腐朽了放置一邊,軼卿好奇心過盛,先他一步進(jìn)了室內(nèi)。
小得僅能一人塞進(jìn)的廚房曾經(jīng)生過火災(zāi),這場火勢很大,蔓延到了將近三分之二平米的房子。沒有電視,沒有像樣的柜子,一貧如洗的家。啤酒罐白酒瓶亂放一堆,泛濫的數(shù)支煙頭,還有成爛的撲克牌,以及,彎折的木棍子。嗜酒成性的賭徒父親,多年以來以虐打李蕊敏為樂。
并發(fā)現(xiàn)沒有特別代表的東西....
喬軼卿在周圍環(huán)視了一圈,最后鎖定了床底位置,于是過去搬翻了床墊,結(jié)果弄飛了滿天灰塵,鼻子癢,忍不住嗆了幾聲。
穆以深聞見聲響,抬起手電筒,看見了她的灰頭灰臉,嘴抿著,微微揪著眉。
軼卿解釋:“發(fā)現(xiàn)一些東西。”
床底下角落安置著紅色鐵盒子,盒身快些生銹,搬弄了幾次都沒開起來,最后還是穆以深大手一掰,在她面前,很簡單地,揭開鐵蓋子。
軼卿淡淡地說:“還是你力大。”
于是他瞥了她一眼。
盒兒里有一張成舊泛黃的照片:一個咬著手指的憨厚孩子和一位年輕的笑臉母親。他們的后面就是這所二十平米不到的房子,房后還有一顆很大的榕樹。
拍照日期則是12年前的6月23號,
上午十點三十二分。
還有一本殘缺的油畫本,翻開第一頁,名字是李蕊敏,名字寫得地彎彎曲曲。第二頁畫的是孩子與母親吃飯的場景,雖然模模糊糊地看不太清楚,但李蕊敏的繪畫技術(shù)很好。
軼卿和老穆都知道,這是李蕊敏幼年時期的油畫日記,這里邊,也許有他潛藏的秘密。
剩下的,
還有一把生銹的鑰匙。
穆以深:“收好,回去了。”
喬軼卿點頭:“好。”
回到了潭鎮(zhèn)警衛(wèi)分局所在地,徐晟他們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等著了,見不到程鐘汕,徐晟解釋說老程臉色不大好,先去休息室歇息了。
穆以深沒說什么,坐下來隨口問:“你們有查到什么?”
徐晟這才細(xì)細(xì)說了起來:“有一個商鋪的老板,剛開始挺好說話的,可當(dāng)我提到李蕊敏三字的時候,他臉色有些奇怪。”
喬軼卿:“他說什么了。”
“他說。”徐晟舉著杯子喝了口水:“老板說李蕊敏平時就是個神經(jīng)嘮子,長著一副女孩似的臉孔,但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別家的大部分孩子也不想和他玩兒。而且自從他母親得了癌癥死后,怪病加重,晚上喜歡尾隨女人不說,還總得偷點女性衣物。所以鎮(zhèn)上的居民都很厭惡他。”他嘖嘖了幾口:“怪癖,這簡直是戀|(zhì)物癖啊,是不是穆隊,前兩個月我們是不是還抓到一個性|變|態(tài)的?”
穆以深說:“這兩者不同。
李蕊敏一直認(rèn)為自己生錯了身體,轉(zhuǎn)換成女性才是正確的,夜路跟隨女性,是因為他不了解成人女性,他需要了解女性的生活習(xí)性。
他漸漸懂得了女性。
所以他開始穿戴異性物品,先開始是內(nèi)|衣褲,再者是擦抹脂粉,最后戴上假發(fā),穿著短裙和不適應(yīng)的高跟鞋開始體驗他夢寐以求的女性生活。
白天他是男人,晚上她是女人。”
喬軼卿點點頭:“所以李蕊敏不是戀物癖,而是異性癖。”
徐晟側(cè)著腦袋揪著眉:“半懂。不過我實在是不理解,難到李蕊敏是天生的異性癖不成?還是成長環(huán)境因素造成的?”
“多半是成長環(huán)境。”穆以深將油畫本置在桌案上:“這里面是十六歲后李蕊敏的內(nèi)心寫照。”
喬軼卿:“過去幾年他父親一直在對李蕊敏施以暴行,從而造成了他心理上的嚴(yán)重影響。
李蕊敏開始害怕接觸男性,甚至在害怕同為男性的自己。
他將自己想象成了溫柔的女性,他母親是溫柔女性的代表,即使最后拋他而去。可那時候李蕊敏早已對女性產(chǎn)生了由衷的熱愛。”
徐晟咧嘴笑道:“最后把自己也變成了女性。”接著他打開這本畫冊,過了半會兒:“....李蕊敏家境貧困,沒接受過九年義務(wù)教育,不會寫字,只剩下這本日記畫冊。”
徐晟的手動作僵滯了會兒,似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將畫本擺到穆隊面前:“16歲的李蕊敏寫字多半扭扭曲曲,而且那時候父親失蹤,母親去世....還有一個人,教他寫過字。”
指著的第十七頁白紙上,有行工整的鋼筆字——父親失蹤了,我很高興。
喬軼卿將那張照片放在桌面上:“這也是個奇怪的地方,沒人理睬性格怪癖的李蕊敏,甚至是對他埋有一種懼怕心理。
那時候會幫李蕊敏的,可能只剩下12年前為李家母子照相的那個人。”
徐晟端著下巴靠在軟背上:“可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穆以深:“這潭鎮(zhèn),只有六里街一處照相館。明天可以去那里。”他站起來離開:“很晚了,我去拿些毯子,今晚暫時委屈你們。”
徐晟終于放松性地躺在了軟沙發(fā)上閉眼睡過去了。
但軼卿還有個問題:“徐晟,當(dāng)年李蕊敏究竟說什么莫名其妙的話?”
徐晟慢慢睜開眼睛,語氣平靜:“他說‘我家下面有一個盒子’。”
喬軼卿最后選擇去了隔壁辦公室趴著。
可半半迷糊睡意間,聽見旁邊有衣服摩挲的聲音,猛然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穆以深在替自己蓋毯子,緊繃的心才緩了緩。
穆以深瞧見她額頭冒冷汗,微微探手抵在她眉間上:“又做噩夢了?”
喬軼卿吸著冷氣,緩神揪眉:“大概,但現(xiàn)在想不起來。”
以深的手指用力彈了她的腦袋,這下喬軼卿是徹底清醒了,咬著牙:“疼死了!”
老穆笑道:“想不起就別想。”
“我睡意都被你弄沒了。”喬軼卿氣憤地怒視他:“這下肯定想睡也睡不著了。”
“那就別睡,緩緩神再睡也不遲。”
“......”
穆以深端著杯熱水給她:“喝水。”
接過,問:“這么晚了你不累嗎?”
“有點。”
喬軼卿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剛過凌晨一點。
轉(zhuǎn)頭看向穆以深,發(fā)現(xiàn)他正在對面的桌案上,戴著絲邊眼鏡,骨手執(zhí)著尖細(xì)的鋼筆,垂頭快速撰寫案搞,昏暗的燈光映著幾縷微卷的黑發(fā),以及安靜的側(cè)臉。
很多很多年前,第一次看到他,也是這樣低頭看書的樣子,微卷柔和濃密的黑發(fā),清澈深邃的眼睛。
于是開始想象與他到老的日子,那樣和他牽著手,感覺就很踏實。
這是軼卿躊躇了很久的話:“阿深,你應(yīng)該休息會兒。”
他的動作僵滯,略側(cè)頭看著她,安靜了一會兒,喬軼卿被他看得有些不習(xí)慣。
他回答:“好。”
隔日清晨,慢慢醒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上面白花花的天花板,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睡的是沙發(fā),難不成是阿深抱自己過來的。
喬軼卿想到這里,耳朵微微地泛燙。
記得昨晚上居然直接在他前面睡了過去,一時間懊惱至極,打算沖出去洗把冷水臉,出門就看到老程和徐晟,他倆都坐在沙發(fā)上,研究盒里的那油畫本,以及鑰匙。
她象征性地咳了一聲:“早。”
徐晟:“可起晚了喬姐,我剛剛買了早餐,就擱在那邊的桌兒上呢,你先去填飽肚子吧。”
喬軼卿點頭,問老程:“老程,你身體好點了嗎?”
程鐘汕露著笑,回答:“已經(jīng)好多了,多謝關(guān)心。”他反而盯著軼卿看了會兒,狐疑:“不過,你還好么?怎么看你臉色不對勁呢。”
徐晟也看了過來。
喬軼卿笑:“蠻好的,可能昨晚睡得不太習(xí)慣。我先去洗把臉,你們繼續(xù)。”
程鐘汕與他們打了招呼,獨自先行去了六里街照相館調(diào)查。
徐晟依舊在研究油畫本,喬軼卿則在對面啃包子,發(fā)神地看著桌面上的那把成舊鑰匙。
李蕊敏曾經(jīng)說過:我家下面有一個盒子。
她心不在焉地問了句:“穆隊去哪兒了?”
徐晟并沒在意:“哦,很久之前他說再去一趟李蕊敏老宅。”
喬軼卿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徐晟,油畫本拿過來。”
“嗯,給你。”
她快速翻了十幾頁:“你說李蕊敏父親失蹤那天是幾月幾號?”
徐晟將一沓資料找來:“嗯...李蕊敏向警局報失蹤案的時候,是11年前的,11月27日。”
“11月27日...”繼續(xù)翻頁:“27號前后的日記。”
油畫本里的11月25日,那天在下著大雪,那一天,ta在榕樹下埋下了盒子。
“這盒子估計是些...內(nèi)衣褲。”徐晟也不好意思講了,撓撓頭說:“臥靠,李蕊敏這人簡直了。”
喬軼卿說:“這盒子很大,而且我肯定,藏的不是什么內(nèi)衣褲。”
“那你的意思是?”
她深吸一口氣,重復(fù)了句:“我說過,盒子很大,有足夠的空間去掩藏一個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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