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聲名狼藉的傻妻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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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因為臨近孫媳婦的預產期而一直輾轉反側的馮老太君聽到外面越來越熱鬧的響動,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從床上坐·直了身子,然后頭腦就是一陣暈頭轉向。
“是不是你們世子夫人要生了?”馮老太君迫不及待的問捧了燭臺走近她的兩個大丫鬟。在得到兩人的肯定答復后,她面色一緊,趕忙又迭聲吩咐說:“快點過來服侍我穿衣洗漱,順便命人去給我拿兩丸醒神丹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起得急猛了些,我這頭暈的厲害。”
兩個大丫鬟被唬了一跳,連忙問要不要請翁老太醫給她瞧瞧。
——為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定遠侯一脈能夠后繼有人,當今圣上早在兩個多月以前,就特地下令讓翁老太醫和兩個產婆常駐侯府,為的就是能夠幫助侯府的世子夫人也就是陸拾遺能夠平安生產。
“不要大驚小怪!我就是剛才起得猛了些!”被馮老太君疾言厲色地制止了關心則亂的二人。“別傻乎乎的愣在這里了,我得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產房門口去!也不知道拾娘現在是個什么情形……”馮老太君憂心地望了望外面滿布陰霾的天空和斷斷續續的聽了就讓人覺得滿心煩躁的滴答雨聲。
等到把一切打理妥當來到孫子小兩口住的院落,馮老太君就發現兒子夫婦已經先他們一步過來了,此刻她的兒媳婦蘇氏正如同被蒙了眼睛的驢一樣,不停的圍著產房外面焦急的繞圈圈,而她的兒子嚴峪鋒則滿眼無奈的站在一旁看著她。
見母親過來的定遠侯夫婦趕緊上來見禮,被馮老太君二話不說地打斷了,“現在可不是講究這些虛禮的時候,里面情況怎么樣?產婆怎么說?”
“剛剛拾娘進產房之前,翁老太醫給她把了下脈,說脈象還算平穩,應該能夠順利生產。”定遠侯語氣還算平穩的回答道。
“雖然翁老太醫說一切都好,”蘇氏也匆匆住了腳,“可我這心還是怎么都放不下,母親,您說我們要不要把宮里前段時間賜下的御供人參現在就送到廚房里去熬上一兩碗以防萬一?”
“什么叫以防萬一?明明是順順利利的一點事兒都沒有!”馮老太君板著臉訓斥口無遮攔的兒媳婦。“不過這生孩子本來就是在鬼門關前打轉轉,我們這樣的人家哪怕是浪費一兩株好參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你都開口了,那么就趕快讓人去熬了吧,就燉在灶上,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隨時可以派人去取。”
“哎!”心里亂糟糟的總想要做點什么事情來轉移注意力的蘇氏聞言高興的應了一聲,“那我現在就吩咐人去熬。”她一邊說著一邊步履匆匆地往陸拾遺這里特意辟出來的小廚房里走,瞧那架勢,竟是要自己親眼去那里盯著不放了。
“怎么就緊張成了這副樣子,”看著兒媳婦的背影,馮老太君一臉不敢茍同的搖搖頭,然后雙腿有些哆嗦的在丫鬟們的服侍下,強作鎮定地坐到了準備好的大紅酸枝木圈椅上。
定遠侯嚴峪鋒親自奉了一盞不傷脾胃的姜絲紅棗茶送到她手心里,“母親今日起得這么早,只怕還沒有用早膳吧,先喝點熱茶暖暖胃,等下我讓廚房做的東西就能夠送上來了。”
“你要不是我兒子,我現在就恨不得拿把大掃帚把你給叉出去!”面上鎮定心里卻猶如油鍋在煎熬的馮老太君在定遠侯說話后,頓時找到了減輕壓力的出氣筒子,二話不說地就往他頭上扣了一頂好大的帽子,“現在孫媳婦還在產房里拼死拼活的掙命呢!還早膳?虧你也說得出口,真真是沒心沒肺!”馮老太君一臉唾棄地斜睨了自己兒子一眼,“看你孫子出來后會不會給你這個壞祖父好臉色看!”
不過是說了一句家常話就惹來馮老太君這么一通排揎的定遠侯真的是說不出的啼笑皆非。不過早年總是在戰場上讓母親擔驚受怕的他已經習慣了在自己的母親和妻子面前放下所有的原則和驕傲,因此面對馮老太君當著這么多人面的一通狠訓,他也只是好聲好氣的認錯,老老實實的表示以后絕不會再犯了。
“你以后就是想再犯錯誤也沒機會了啊,你以為我們家也能像陸親家他們那樣,懷孩子生孩子就跟喝水吃飯似的簡單,沒事有事的又生了一胎,沒事有事的有生了一胎?”自知自己此刻確實有點無理取鬧的馮老太君在兒子的做小伏低中,一臉沒好氣地端起桌上的姜絲紅棗茶胡亂喝了口,然后驚喜的發現這茶不溫不熱的剛剛好,讓她原本因為極度緊張而有些抽搐痙攣的胃部也乍然間得到了緩釋似的,眉宇都不自覺舒展了開來。
“那樣的奢望我是斷不敢有的,”見馮老太君不知不覺把手里的姜絲紅棗茶喝了個精光,定遠侯臉上頓時帶出了一抹笑意。“只要兒媳婦安安穩穩順順利利的把這一胎生下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是啊,只要這一胎能夠安安穩穩順順利利的……”馮老太君臉上不由得閃過唏噓之色,“峪鋒啊,認真說起來,從你們曾祖算起,你還是頭一個能夠在家里親眼見到孫子出生的人啊!當年我生你的時候,是你祖母在外面守著我,等到你媳婦生的時候,則是我一個人守著她……我至今都還記得那時候下了很大的雪,我冷得渾身直哆嗦,可這心窩子滾燙的喲……真的是現在想起來都記憶猶新。”
“是我們對不起母親!對不起每一個嫁到定遠侯府的人。”定遠侯臉上的表情變得慎重起來,他拄著拐杖,站起來,努力對著母親深深的鞠躬行了一禮。
馮老太君被他這一舉動弄得眼眶都止不住的紅了起來。
“峪鋒呀,母親知道你一直都為自己受了傷的事情感到懊惱和悔恨,雖然你從不曾在臉上表現出來,但我和你媳婦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得到,可是你想沒想過一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們老嚴家傳承這么多年,就沒有哪一個是壽終正寢的!你能夠早早退出那個泥潭,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呀。”
“母親,關于這一點我早就想通了,這些日子我之所以情緒有些不好,不是因為離開了戰場,而是因為連累了我的兒子……”在這孫子隨時都可能誕生的檔口,定遠侯終于和自己的老母親說了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我定遠侯一脈歷來都是大楚皇室樹立在邊疆的一面戰旗,素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著稱!不說我,單單是往上數三代,哪一代的定遠侯世子不是亦步亦趨的在父親的保護下上的戰場?只有我的銳哥兒,只有我的銳哥兒小小年紀就要頂替我這個不爭氣的父親去冒生命危險還美其名曰代父出征……”
定遠侯長嘆了一口氣,用那只完好的手用力垂了垂自己胸膛。“母親,受了這么重的傷還能夠活著回來的我確實十分的幸運,可是只要想到這份幸運是建立在我兒子的危險犧牲上……我這心……就怎么都不得勁兒啊!”
馮老太君默默的聽兒子把話說完,同樣滿臉唏噓地喟嘆一聲道:“說來說去都是我們家的人丁太過單薄,如果你們每一代都能多出一兩個兄弟……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為難了。”
對于母親馮老太君這堪稱白日做夢一樣的想頭,定遠侯除了能夠報之以苦笑還能如何呢?
在兩人說話間,蘇氏親自提了個三層食盒過來,“剛才出來的時候看到這個我才想起我們幾個今天起得太過倉促,連早膳都還沒用呢。”
婆母馮老太君脾胃不好,丈夫定遠侯又是大病初愈,早上不吃點東西可不行。
兒子讓她吃東西就板著臉把兒子罵一個狗血淋頭的馮老太君在面對兒媳婦的愛心早餐時,卻很是捧場的笑納了。當然,在吃的同時,她也沒忘記問有沒有準備點產婦能夠入口的東西給孫媳婦送進去,“這磨刀還不誤砍柴工呢,餓著肚子怎么有力氣生孩子?”
蘇氏笑吟吟地說:“放心吧,我已經吩咐阿阮那丫頭在廚房里盯著了,特特給她煮得清湯排骨面,您也知道她最好那一口,怎么吃都舍不得厭煩的。”
“這個好、這個好!吃起來也不費力!對了對了,那面條一定要讓廚娘扯得細細的才好,免得她吃的時候嗆到嗓子眼兒。”這忍著墜痛的產婦吃東西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通常一碗面還沒有吃到一半又哼哼唧唧地恨不得像只煮熟了的蝦子一樣的縮回床·上去挺尸了。
“放心吧,母親,我心里有數。”蘇氏一臉會意的說道。
一家人用完早膳后,繼續在產房外耐心等待。
這一等就等到了午正雨散云收,太陽懸半空;又等到了酉初夕陽西斜,月上柳梢頭。
等待的滋味總是難熬的,偏生這陸拾遺又是個能忍的,在進了產房后,除了剛開始的呻·吟喊叫外,竟是寧愿自己苦忍也不肯再像剛開始一樣不停的嘶喊了。
馮老太君婆媳見產房里久久沒有動靜,心里慌亂的厲害,再忍耐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后,到底忍不住的派人進去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等到那回話的婆子出來告訴她們陸拾遺之所以不肯喊是因為擔心驚嚇到守在外面的馮老太君婆媳,怕她們擔憂時,馮老太君和蘇氏的眼淚都止不住的流出來了。
“我們家也不知道是積了幾輩子的福報,才能夠娶上這么一個為長輩著想的好媳婦啊!”
就在馮老太君等人滿心感動之際,產房里毫無預兆的響起了一聲嘹亮的嬰啼。
已經等得疲憊欲死的馮老太君等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蹦了起來!
每個人的臉上、眼睛里都閃耀著激動無比的狂喜光芒——這是他們家的小心肝生出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兩手沾滿血跡的婢女滿臉驚惶之色的沖了出來,她的眼睛因為難以置信而睜得格外的大,瞧著都有些嚇人了!
還沒等她說點什么,整個心神已經在瞬間被一股不祥之感迅猛攫住馮老太君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是不是里面出什么事情了?”
那婢女瞧著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半晌,她才仿佛如夢初醒一般的對馮老太君三人大聲說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世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一個而是兩個!現在其中一個已經出生了!可是另一個卻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一只腳先出來了——崔、徐兩位媽媽在里面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能讓世子夫人順利的把孩子生下來……她們、她們讓奴婢斗膽問一句,問一句老太君和侯爺跟夫人,是、是保大還是保小?!”
而馮老太君等人也對陸拾遺這個因為他們的私信而強娶回來的媳婦很是心疼,陸拾遺跟著嚴承銳剛跪在拜墊上,就慌不迭地張開手趕忙叫起,直說不用拘禮,不用拘禮。
即使馮老太君和定遠侯夫婦都對陸拾遺青目有加,但陸拾遺依然堅持向三人行了大禮敬了茶又奉了自己親手做得鞋襪,得了他們的祝福和囑咐,這才恭恭敬敬的來到嚴承銳身邊站著不動了。
眼瞅著她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做完這一切的馮老太君和侯夫人蘇氏面上沒什么贊許的表情,但心里卻在暗暗點頭。顯然,陸拾遺今日這番堪稱可圈可點的表現是徹底入了這對婆媳的眼。
有道是投桃報李,陸拾遺能夠毫無怨懟之心的在他們侯府強娶她后還表現的如此條理有節,馮老太君和侯夫人蘇氏自然也不會卡著新嫁婦最看重的步驟不放。
在陸拾遺來到嚴承銳身邊站定后,馮老太君就滿臉慈愛的像趕小羊一樣催促著兒子定遠侯趕緊帶著孫兒小兩口去祠堂給陸拾遺上譜了。
“等你們回來正好抓緊時間用點早膳再出發。”她這樣對嚴承銳幾人說,望向獨孫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心酸和不舍之意。
去祠堂上了族譜后,定遠侯帶著他的一對佳兒佳媳回到上房用早膳。
做夢都巴望著此時的陸拾遺肚子里已經有了娃兒的馮老太君不舍得陸拾遺立規矩,意思意思的讓她夾了幾筷子菜肴后,就讓她坐下了。
高門大戶都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用完一頓只能聽到人細微咀嚼吞咽和碗筷零星敲擊聲的早膳后,定遠侯府全府上下把嚴承銳送到了最靠近前院的那重垂花門前。
精神矍鑠的馮老太君看著換了一身銀亮鎧甲越發顯得英姿不凡的孫子,整個人乍一看上去仿佛老了十歲不止。她親自拿出手帕手帕替嚴承銳擦拭了兩下胸口的護心鏡——就如同往日對待上戰場的丈夫和兒子那樣——蒼老的嗓音帶著幾分哽咽的說道:“銳哥兒,你一直都是你祖父和你父親的驕傲,此去戰場,不要墮了我定遠侯府的威名!活著回來!”
眼尾也隱隱帶上了些許紅色的嚴承銳重重點頭,因為甲胄在身不便行禮的他右手攥拳重重在左胸處砸了兩下,“孫兒一定努力進取,絕不會讓‘定遠’之名因孫兒蒙羞!”
“好、好、好!”馮老太君使出全身力氣說了三個好字,然后把空間讓給兒子嚴峪鋒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半倚在丫鬟身上哭得泣不成聲的兒媳婦蘇氏。
“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我這個做父親的,在這幾天也都跟你說盡了,”單手拄著拐杖依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凌厲氣勢的定遠侯嚴峪鋒目光炯炯的注視著自己兒子道:“如今,我和你的祖母一樣,就一心盼望著你能夠平安回到我們身邊來,”定遠侯重重的喘了兩口粗氣,他的身體還很孱弱,多說上幾句話,就有些吃力。“至于什么‘大丈夫就當馬革裹尸還’之類的愚蠢念頭,你腦子連想都不能想!你可別忘了,現在的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要多為你媳婦,多為你將來的孩子好好保重自己!”
“放心吧,爹,我沒那么傻。”嚴承銳伸手攙扶了自己父親一把,他又不是蠢貨,怎么可能為了所謂的虛名而拋棄面前這幾個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親人。再向父親鄭重承諾自己絕不會腦袋發熱做傻事后,嚴承銳帶著幾分心疼的把眼睛看向自己的母親。
蘇氏明顯想要與兒子多說上兩句話,可是她心里太難受了,努力了好幾次都只是帶出一連串泣音的她自己也絕望了。不再徒勞無功的想要強迫自己開口,而是抖顫著手把她早早求來的平安符塞到嚴承銳的手心里,然后用嘴型對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兒啊!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到為娘的身邊來!為娘不能沒有你!”
面對傷心得眼睛都差點沒哭瞎的親娘,嚴承銳除了不停的點頭之外還能做些什么呢。
“你這是存心要令銳哥兒因你而生出心障嗎?”最后還是馮老太君看不過去,故意板著一張臉呵斥她冷靜下來。“目前時間本就不多,你也讓他們小兩口說上幾句體己話吧——別把我和你相公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這點時間全耗費光了。”
被婆母提醒的蘇氏這才想到還有一個陸拾遺沒有和兒子道別呢。
只有親身做過將門婦的女人才知道她們的日子有多心酸有多苦,對這個被他們強行拉拽著扯進火坑里的兒媳婦充滿著愧疚之心的蘇氏聽馮老太君這么一說,哪怕心里再舍不得,也急忙忙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滿臉不好意思的陸拾遺。
由于嫁過來沒多久就與丈夫聚少離多的緣故,蘇氏和馮老太君婆媳之間的關系幾乎可以用相依為命來形容,因此,面對馮老太君這毫不客氣的指責她自然是半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相反,她很是感激地湊到馮老太君身邊,撒嬌道:“幸虧娘提醒得早,要不然我可就糊里糊涂做了一回惡婆婆了。”
這會子,她倒是開得了口,說得了話了。
“這送丈夫上戰場和送兒子上戰場的滋味到底是不一樣的,”馮老太君嘆了口氣,“我又不是沒嘗受過,怎么可能不懂你此刻的心情。只是,拾娘嫁到我們家來已經足夠委屈了,她與銳哥兒相處的時間本來就少得可憐,如今……能多說一會兒就讓他們多說一會兒吧。這樣一來就算銳哥兒當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她也能在心里留個念想。”
畢竟這是皇上明文下旨賜下的良緣,從來就沒有義絕或休棄的可能。
因為擔心小夫妻不好意思當著他們這些做長輩的面說心里話的馮老太君直接把兒子兒媳婦給拎到旁邊的一處八角亭里坐下了。
而初一見面就滾了床單又要分別的新婚夫妻見長輩們刻意用這樣的方式把空間讓給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面面相覷地看了彼此半晌。作為丈夫的嚴承銳才吭哧吭哧地從嗓子眼里擠出這么一句話出來:“安心的在家里等著我回來,我,我不會忘記自己昨晚許下的承諾。”
“我也會努力做你最堅實的依靠,讓你后顧無憂。”陸拾遺眼睛一眨不眨地回道。
兩人又默默的對視了良久,嚴承銳鼓起勇氣握住陸拾遺的手,“等到邊關確定了駐扎地點后,我就會在第一時間給你寫信,到時候你有什么想說的都可以在信里告訴我。”
陸拾遺與他十指緊扣,眉眼彎彎地點頭說好。
嚴承銳想了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有點飄忽的對陸拾遺說:“祖母和我爹娘都是和氣人,就算、就算我們這一次沒有……沒有達成目標也無妨,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努力。”
陸拾遺表情先是呆了一呆,隨后才像是領悟到了嚴承銳話中的含義似的,一張芙蓉玉面瞬間窘迫得幾欲滴出血來。
“你、你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這樣、這樣的……你、你羞不羞呀!”面紅耳赤的新嫁娘用力掙脫了丈夫的手,捂著臉面把纖細裊裊的身子扭到一邊,竟是再也不肯和對方說話了。
一直都眼巴巴望著這邊的馮老太君三人見他們有鬧掰的跡象,哪里還坐得住,趕忙湊將過來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滿心琢磨著要為小嬌妻減輕一把壓力的嚴承銳誠懇的把他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了。邊說還邊一臉鄭重其事的讓馮老太君等人向他保證,不論一月后太醫的診脈結果如何,都不許遷怒到自己的妻子身上去。
馮老太君等三位長輩聞言大笑,離別的愁緒也仿佛因此而減輕了不少。
他們忍俊不禁的掃了眼旁邊面頰似火的恨不能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的新媳婦,一本正經的向自家孫子表態道:“這子孫大事本就要看老天爺賞臉,哪里是說有就有的,我們又不是那蠻不講理的老古板,哪里會因為這個就遷怒到你媳婦兒身上去。”
得了長輩們保證的嚴承銳帶著滿腔的傷感之情,策馬提槍的在十數侯府親兵的拱衛下依依不舍的往城門所在的方向離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陸拾遺在心里長吐了一口氣。
還真的是一個糊涂的傻小子。
我這么急著被你老祖母從宮里求娶回來不就是為了給你們嚴家留個種嘛?
——就算沒懷上也不會遷怒?怎么可能!
不過也沒關系,反正經過她的一番推算,昨天確實是她的排卵日——嚴承銳又纏著她滾了好幾遍床單——只要運氣好的話,自然能夠順利懷上。
而且就算這回沒懷上她也沒什么好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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