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么不看你更新了。”臨近過年的時候，接到夏陌的采訪電話有些意外，已經要過年了怎么這姑娘還在敲報道文案呢。

        “別提了，考研拖稿拖了半年，再不交我就要被問斬了，”電話那頭的女孩兒揉了揉眉心，抬頭看看墻上的掛歷，站起身來把夾在耳朵后面的鉛筆取下來，瞇著眼睛盯著墻上的日期，“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做個線上采訪，我缺素材了……”一只手抵住墻壁，懊惱地敲敲腦袋，這幾天什么文案都要寫，新的稿子也沒思路還得寫新聞部的更新。

        “你定吧，我這幾天都在家，剛跟老白他們打掃完衛生，暫時沒什么安排。”絨霜閉上眼想了想最近自己的安排，反正工作也辭了，考研這件事還得考慮一下吧。

        “那今晚八點吧，二十分鐘速戰速決。”夏陌也不是個拖沓人，如果不是因為這要命的奪命連環催，她才不想大過年的時候抱著輻射超強的電腦更新，這幾天做夢除了考研成績出來就是編輯部大哥的奪命連環扣，現在是個電話都能給她嚇得整個人一哆嗦。

        “好。”

        指尖在膝蓋上的書頁上輕輕劃過，停留在那個灰白色的星球表面，輕蹭。

        “pluto。”

        窗外的陽光偏白，籠罩著這座城市，好像沒有夏天的焦糖色了，只有冬天的薄荷涼。

        夜晚的來臨總是悄無聲息，翻閱書籍的時間依舊似流水般淌過城市的川流不息，七點的晚霞沒了夏天的那種溫暖，慢慢暗淡下來的天色混著紫薯的淡紫色，消失在某處。

        “采訪你真是明智之舉，省了我好多整理文字的時間。”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采訪報告記錄，夏陌不由得舒了口氣，以前采訪那些語言表達能力“不達標”的同學，能把她憋瘋，又要重新整理文案起碼得消耗她一個小時。絨霜畢竟是在社會上打滾過的職場人，怎么說還是表述能力極強的。

        “看你的采訪記錄，就感覺你適合考研答政治題……”

        “誒對，你們不是年后就出成績了嗎？”絨霜突然想起來，好像今年是正月十五就出成績了，他們考研的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態呢……

        “……”電話那邊突然沒了聲音，只能聽到輕微的喘息聲。

        “怎么了？”

        “沒事，是正月十五出。”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顯然夏陌好像不是很想提起來這件事。

        “那……”

        “別問了，這東西還不知道結果，問了沒啥意義，好好過完這一年吧。”電話那頭直接轉移話題，似乎在躲避什么。“你呢，最近跟你的小哥哥怎么樣了？”

        “？！”她怎么知道？白絨霜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這事情她沒有跟很多人提起過啊，這么明顯了嗎？

        “這你就別問了，我是新聞部的，采訪報道素材這些東西都是‘嗅覺’考察項目，別說你這小偷小摸的了。”

        喜歡是藏不住的，眼睛會泄密。

        “我……不知道啊，就是感覺很神奇，反正覺得他的動態我都想知道？”比如說為什么他的頭巾上寫的“pluto”，又或者他最近心情是不是也有焦慮，考研成績就要出來了。

        “羨慕你這種職場人，現在不用提心吊膽地去考慮自己不知道什么樣的未來。”那邊在電腦鍵盤上敲打的聲音被絨霜聽到了，看樣子那邊又是“工作模式”啟動了。

        “誒，陌陌。”

        “你說。”

        “你不累嗎，新聞部跟你的考研方向毫無瓜葛吧，你都大四了還在那邊待著。”

        “你這話說得，那你現在累嗎？追他這件事不好說結果吧。”沒有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而停住手頭的工作，相反的，夏陌顯得很平靜，就好像這個問題是理所當然一樣。

        “……不大知道結果。”

        “真正喜歡的事情，多累都無妨。”

        是，這樣嗎。

        “我只是因為想以后舒坦點，但也不想現在不能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魯大師不是說了嗎——時間是海綿里的水。”

        “擠一擠還是會有的。”

        “等吧，結果如何我都接受，努力過了不后悔。”夏陌敲下最后一個標點符號，摁了保存以后，“我期待你的新故事~溜了，還有稿子沒寫，去洗個澡醒醒腦。”

        “早點休息，等你好消息。”

        2021就要如約而至了，那個未知的謎底到底是什么呢。

        沒過幾天就是年，但好像當代年輕人真的越來越少關注春晚了，包括白絨霜在內，細數起來好像已經有8年沒正兒八經地看完春晚了，現在的春晚好像年味沒有以往那么濃了。年三十的城市沒有了以往的喧囂，大概是因為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結果。老白嗑著瓜子在客廳里看春晚，一邊看一邊點評春晚上小鮮肉太多了，這個不認識那個不知道的，惹得白母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小霜，你認得嗎？”老白不服氣，他就不信了就他一個人孤陋寡聞。

        “認得幾個，可我上班哪有時間看這些小鮮肉呢？”絨霜剛把老白不小心扔到地上的瓜子撿起來扔進垃圾桶，真是長不大的老頑童。

        “我們小霜事業上升期，誰跟你個糟老頭子一樣，天天就知道背著我下棋喝茶。”

        ……

        還沒有告訴他們我辭職的事。

        抬眼看到父母在自己面前互掐，女孩兒眼里多了一絲糾結，她的決定真的是對的嗎。

        “在看春晚嗎？”

        手機屏顯上看到洛溟的訊息，絨霜坐直了身板，這個時候他怎么突然發消息了。

        “隨便看看，好幾年沒看了，你呢。”

        “我感覺我好像跟時代脫軌了，不大認識那些新面孔。”少年撓了撓頭發，站在自家的陽臺上，仰頭看著天空，沒有了煙火的絢爛，但夜空中的零星亮光還是那般好看。

        “哈哈，說實話，我也不認識幾個。”

        “再過一會兒，就真的2021了。”絨霜突然感慨道，這一年過得好快，一眨眼就已經從那時的閉門不出到了現在小聚一家。

        “方便的話，打電話吧。”月光下的少年瞳孔中透著一絲清澈，新的一年如約而至，那很快兩個月就要到了吧。

        “啊？”他說——打電話？

        “嗯啊，打電話。家里很安靜，好像沒什么……”少年回頭看了看家里，其實也不是很安靜，只是感覺好像融不進去，不是不愿意交流，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你要是不方便就……”

        “你等我，兩分鐘，我去找耳機。”三步并作兩步跳下沙發，光著腳跑去自己房間的女孩兒嚇呆了兩位老人家，這姑娘是集五福開獎沒集齊么，這么風風火火的。

        “小霜？”這丫頭吃錯藥了？

        “怎么了，好像有人追你似的。”聽到絨霜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略微喘著粗氣不免一笑。

        “沒事沒事，我緩緩，跑太快了有點。”叉著腰站在窗前，剛才是有點跑太快了，不跑快點待會老白他們要是追上來問東問西怕是招架不住。

        “這幾天你都在忙嗎？”洛溟也不再追問，換了個話題。

        “前幾天陪老白在家里整理書房，然后看到了他以前的一些書……”想了想這幾天自己有些許混亂的生活，不免有些尷尬，這一放假就成豬的生活也是令人有些詫異，畢竟在學校都是早出晚歸的那個。

        “誒對了，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啊？”突然想起來少年頭上的頭巾，腦海里閃過無數個片花，這些天看到的關于冥王星和卡戎的各種片段開始在腦海里撞擊。

        “嗯？什么問題。”饒有興味地問道，少年抬起頭看著天上的那輪月亮，微弱的冷光，但周圍行星環繞并沒有那么孤獨。

        “你可以拒絕回答。”問出來以后才覺得那個問題可能會涉及個人，他要是不愿意說的話會不會有些尷尬啊……

        “好。”

        “你……喜歡冥王星？”怯怯的聲音隨著聲帶的顫抖從口中傳出，通過無線電波傳到了少年的藍牙耳機里，聲波通過鼓膜在他的耳朵里有了些反應，輕輕。

        “pluto？”有那么些許驚訝，她怎么會突然問這個呢。

        “嗯。”

        關節輕輕地敲打在自家陽臺的欄桿上，閉上眼睛，另一只手輕輕搭在鼻子上，電話那頭突然安靜。

        “不能說很喜歡，但是覺得它不一樣。”思索片刻，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說得似乎不像表面上這個輕松。

        “為什么，不一樣？”女孩兒依舊是小心翼翼，她似乎在嘗試靠近他的世界。

        觸手可得又遙不可及。

        “因為……”瞳孔中閃過一絲沉悶，“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啊這。”

        “以后吧，以后我會告訴你的，這是個秘密。”他笑，沒再繼續說下去，睜開眼睛后朝著天空呼了一口氣。

        “絨霜，你那里冷嗎？”

        “啊。”白絨霜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應了一聲，“我在家里有暖氣，沒感覺很冷。”

        “我在我家陽臺上，有白霧。”他輕輕哈了一口氣，在空氣中產生的白霧飄起，漸漸順風而走，消失在某個城市的角落里。

        “boom！”

        “新年快樂！”

        “……”

        那一瞬間天空綻放出耀眼的“火花”，是一剎那的絢爛，轉瞬即逝的溫柔，在高空中停留的片刻，把美好留給人世間。

        “……洛溟？”那邊沒有回應，讓女孩兒有些許尷尬，是嚇著他了？

        “新年快樂。”少男這才意識到剛才被突然出現的煙花晃了神，沒回復女孩兒的新年祝福。聽到那邊她有些慌亂的聲音，嘴角微微揚起。

        “你……”

        “新的一年到了。”

        “你那里剛才是不是有煙花？”

        “耳朵挺好使的，剛才就是因為看到煙花所以晃了神。”他笑，她聽到了。

        “我這不能放，你剛才看到的煙花是什么樣子呢？”松了口氣，原來不是嚇著他了，想多了想多了。朝著天空望去，一片深邃的藍色，微弱的月光透過云層灑落在城市的每個角落。

        “所有美好的瞬間凝聚的樣子。”他說，那個綻放的高空還殘留著點滴星火。

        “那，很好看吧。”

        新的一年，第一句，第一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

        “他本無意穿堂風，卻偏偏引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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