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夜間蘇居甫令家人送了消息過來, 明日上午他休沐半日,一早就會去佩家, 佩家那邊先前來人說讓他們早點去, 到家用早膳,蘇居甫讓他們也早點去, 莫誤了時辰,浪費了外祖家的一片好意。
這天黑不久,蘇苑娘用過晚膳不久連夜間的字也不練了便讓丫鬟打水凈臉,常伯樊被她看著也早早洗臉凈腳隨著她上了床。
可他才回家用完膳不久, 這才將將過酉時, 常伯樊從未這般早上過床, 還想就著燈看兩頁書,卻見平?倳磶醉撛姇剿钠拮恿钛诀呦藷。
屋中一片黑暗,常伯樊毫無睡意, 身子困在床上動了動, 放在她腰間的手跟著也動了動, 就被她一下子握住,剎那動彈不得。
;苑娘?常當家的聲音在黑夜當中有些小意討好。
蘇苑娘伸直腿, 在被中踢了他一腳。
常當家忙道:;是了是了,睡覺睡覺。
夫妻倆早早入睡,常孝嶀有事過來問他,得了他們已經就寢的消息, 聽聞是為了明早趕一早去夫人外祖家這才早早睡的覺, 常孝嶀半晌無語, 回去跟店里的掌柜一說,掌柜也是對當家的老實咋舌不已。
這日佩宅不到三更,廚房門前的燈籠就點亮了,屋里燃了四五盞燈,為著亮堂點,佩家的當家夫人把自己屋里頭的油燈也拿來了。
佩老爺被夫人吵醒,在床上躺了半晌也沒睡著,摸黑起了床,先是去了廚房,近廚房不遠的時候,他聽到廚房里一片吆喝聲,他過去了怕也是被夫人罵礙手礙腳的份,便果斷轉身想回屋,卻想起自己屋里頭連盞燈都沒有,垂頭便是唉聲嘆氣,背著手往老母親那邊走去。
他不信他夫人連老父親老母親屋里頭的燈都敢摸。
佩老爺想著那就去老母親睡房旁邊的小堂屋里坐會兒。老太爺老太太腿不好,不能老盤著腿坐炕上,冬天屋里頭是天天燒著炭盆子讓他們伸著腿烤腳的,他過去松松火烤烤腳,還能就著打個盹,比自己一個人回去摸黑睡個冷冰冰的覺來得好。
佩老爺打好了算盤,一過去遠遠的發現老父親老母親倆老口屋里頭燃了燈,腳上腳步不由快了,到了就敲門喊人:;爹,娘,我,老三,你們咋醒了?這才哪個點?
;是老三,你去開門。屋里傳來了老太太的聲音。
;我不去,我腿不好,你去。老太爺不干。
;你去不去?老太太聲音立馬高了。
;欸,你這老婆子……
老太爺不甘不愿來開了門,見到佩老爺就吹胡子瞪眼睛:;這個點你怎地來了?
;您咋醒了啊?爹,快讓我進去,外頭冷死了。佩老爺未與老父親在門口閑話,推著他進了門就慌忙轉身把門帶上。
;還能怎地,覺少唄。老太爺回了他,回了搖椅上,又朝老三道:;你勸勸你娘,說要去廚房給小的們做豆包吃,她也不怕過去替你媳婦添亂。
;這哪兒的話?佩老爺笑,不過他媳婦可真是個最恨有人去廚房給她添事的,她是不會對著老母親發脾氣,但回頭他耳朵就得遭殃了。
這廂他定睛一看,見老太太正小心拍打著身上的綢子做的新襖衣,忙道:;娘,您今兒見小輩穿得這般精神,可莫去廚房沾味了,您就和我爹好好坐著,兒子陪你們說說話,等著他們來。
老太太也是起早了沒事干,一時興起想去廚房看看,聽兒子這么一說,這去的心就淡了,猶豫間佩老爺趕緊過去扶了她過來坐下,老太太便不想這事了,一坐下就道:;老三,你等會兒去街頭瞧瞧老豬頭的攤子擺出了沒有,我讓兒媳婦給搟了一點餃子皮,老豬頭那里弄點剛殺的新鮮肉一包,擱點你二姐捎過來的小蝦,鮮,孩子們一來就給他們端上,肚子里一下子就熱乎了。
佩老爺哭笑不得:;娘,這還早著,這個時辰老豬頭可能還在家里頭殺豬,沒那么早,還要得一來個時辰。
;要不你去他家里?你戚伯腿不好,別讓他去,你大老爺的你去跑一趟。老太爺在旁插了一句嘴。
老太太覺得有理,剛要點頭,就見兒子賠著笑道:;爹,娘,不是我不想去,我不能這一大早的就去敲人家的門看人家殺豬啊,人家忌諱著呢。
這倒是,老太太叮囑道:;差不多到時辰了你就出去看看,家里人都去廚房里幫忙了,你不能只管自己閑著。
;我過一會兒就讓大楠兒去守著。大冬天的佩老爺可不想去外頭挨凍,正好兒子因著表姐和表姐夫要過來被家里從書院里喊了回來,養了這么多年難得能使喚上,佩老爺可不想浪費了。
;你倒是算得精。見兒子躲懶,老太爺哼笑了一聲,;自己不想干的,就支使兒子。
您不也是這樣干的,可這畢竟是壓在自己頭頂上的老父親,佩老爺不敢頂著干,賠笑道:;他年輕力壯火力足出去凍凍也沒事,這不老兒子老了,也不年輕了,就屋里頭陪您和娘嘮嘮嗑罷,您就賞我這點清福受罷。
;我都沒享清福你享什么享?
老太爺一巴掌過去扇了他腦袋一記,佩老爺抱著腦袋就是喊疼,嘴里不停叫著娘,老太太頓時心疼了,抱著他的頭就罵老太爺:;一天到晚就知道沒事找事,老了老了也不安寧片刻,不知道幫忙就算了,盡添亂。
佩老爺忙道:;娘沒事的,爹打殘我都沒事,誰叫我是他兒子呢。
老太爺氣得抽書打他:;我怎么養了你這么個兒子,讀書讀不好,當個小吏也當不好,抄了一輩子的書,怎么不見你腦子里多長一根筋?
;爹,這是李老的手抄本,別拿這個打,您換本您換本,打壞了我們再找不到第二本了。佩老爺余光一看這書眼熟,抱著頭忙喊道。
老太爺拿回眼前一看,還真是已逝的昔日師長的手抄本,是前兩天他拿出來感念沒看完就沒收回去,他連忙把書放下,在手邊的架子上拿了另一本,見又是另一名師的名集,老太爺平時愛惜都來不及,怎可能拿去打人,又連忙放下,氣不過朝老兒子罵道:;這些書哪本都比你有出息,老子不屑拿書打你,你不配!
佩老爺連連朝他拱手告饒:;是是是,兒子不配。
老太太一早被這爺倆吵得腦殼疼,嘆著氣道:;在我身邊的怎么都是這些個臭男人啊,我大娘子,二娘子,四娘子哪個不比這些個好?
老太爺一聽,怒顏頓時消了,默了默后道:;老大老四還好,就在我們跟前能常見著,老二這是許多年都沒見了,也不知道好不好。
當初以為老二嫁得最好,誰知道會成現在這個樣子,嫁出去了自從出了京,二十余年沒見過了,也不知道到死那天還能不能見一眼。
;我看應是好著的,二姐夫去臨蘇也是當時的勢態所逼,不是他個人能耐品行有礙,二姐跟著他錯不了。這些年來他們倆也沒少往家里抬東西,看得出來日子不壞,不像那過得差的。等會兒外甥女一過來你們就知道了,我聽居甫說,我那外甥女就是個乖巧聽話的千金娘子,在家里的時候二姐夫和二姐就對她千嬌百寵的,這嫁了人也是成天被夫郎捧在手上過日子,說是金枝玉葉也不為過,居甫說他這個妹妹長得極好,把父母親臉上的好都占全了。佩老爺見老父親和老母親一片黯然,忙說了成堆的好話,又抬出外甥女來安慰他們道。
;哪有這么說親妹妹的好的?老太太頓時便笑了,;甫兒這性子,就是太直了。
老太太笑了便好,佩老爺松了一口氣,臉上堆著笑道:;就是,性子太直了。
按理說他那外甥若是性子太直,這天下大許就沒有性子不直之人了。但在老太太心里,外孫品性高潔著呢,佩老爺可不會找老母親的不痛快。
;不管如何,見了就知道了。老太爺這廂發話道:;二十二年了啊,自從你二姐出了這京,我們有二十二年沒見了,見不到她的人,我和你娘見見外孫女也好,也不枉我們骨肉一場。
老妻一晚沒睡,老太爺與她同眠共枕一輩子,豈能不知她輾轉難眠是在想什么,他又何嘗不想著那個走了二十多年就沒回過家的二女兒,說著他嘆了一口氣,朝老兒子道:;好生招呼著,得讓人知道我們也惦記著,不曾忘過。
;是,兒子知道了。
佩興楠早早起來去祖父母屋里請安,剛喝上一口老祖母給他沖的黑糖甜酒就被父親往外趕,讓他去街頭的老豬頭攤子上拿剛殺出來的新鮮肉。他提著燈籠剛剛一到街上,就見前面有霧的地方有一人喊楠表叔,佩興楠聽著甚是耳熟,忙快步上前走了幾步,就見他的小表侄在一片霧中朝他沖了過來。
佩興楠連忙一手把沖過來的小兒抱起,朝前方有紅點的地方快走:;怎地這般早?表哥,表嫂,這一大早的城門就開了?
兩家同住內城,但他們中間還隔著個小城門,這城門一般要到辰時才開,這才卯時中,天還沒亮。
;沒開,不過這值門的是我衙門里的兄弟,我讓人給我行了個方便,這不你表嫂想早點過來幫忙。手上打著燈籠照著路,這廂已過來了的蘇居甫笑道。
;哪用得著你們一大早過來,家里人多忙得開,再說了家里昨天就把菜買齊了,大菜昨天就燉上了,沒什么事情要做。佩興楠說話時見表兄嫂手里都提著東西,連忙放下表侄讓他往后面去,;仁鵬到表叔背上來,表叔背你回去。
蘇仁鵬興沖沖的要去他背上,不過沖上去之前還是看了蘇居甫一眼,見父親笑意吟吟點了頭這爬才了上去,歡叫道:;仁鵬謝過楠表叔。
佩興楠把表侄背起,去拿嫂子手中的籃子,;嫂子把籃子給我罷。
孔氏微笑著沒拒絕,佩興楠拿過后手上一沉,叫了一聲:;這么沉?
;拿了兩塊臘肉過來添菜,家里人都起來了?孔氏提過他的燈,淺淺微笑問道。
;起了,一早就起了,我娘帶著梅娘一早就在廚房忙開了,祖父祖母也早醒了,我出來的時候我爹正在屋里和他們說著話,我這就帶你們過去。佩興楠一手扶著背后的小侄,一手提著籃子,領著他們往前走:;表姐和表姐夫什么時候到?他們知道路嗎?等會兒我就到街口去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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