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混沌 (7)
而就在此刻, 太啟正在二樓沉沉睡著,小貓麒麟趴在一樓床邊卷著毛茸茸大尾巴,陷入香甜的夢境, 藏狐煤球則趴在一樓廚房的冰箱上,咂著嘴做夢明天的大餐。
沒有人(神)意識到別墅里的異樣。
就連虞淵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部分意識已經掙脫了封印,化作精魂離開了身體。
這正是他的謹慎之處,為了實施這個已經運轉了千年的計劃,他會避開一切可能的風險, 包括自己在三界留下的痕跡,任何打過交道的人神, 太啟,以及他自己。
“一切都和您當初看到的一樣。”骨偶垂著巨大的頭顱,身上的獸骨泛著暗綠色的磷光,它一動不動, 用風的聲音,擠出了勉強能辨認的人聲,“您要收網了嗎。”
“嗯。”虞淵抬起手臂, 解開袖扣卷起襯衫的袖子,露出有力的小臂。
小麥色的肌膚下, 是流傳千年的帝王血脈,以及繼承了深淵未知力量的血統。
“誰能想到,當初我只是想上望天峰給太啟摘花而已。”虞淵慢條斯理地又把袖子放下來, 系上了袖扣。
骨偶被虞淵的血脈壓制, 將身體又壓低了些。
它問:“現在嗎?”
它只能猜到是要收網了, 虞淵才把它召喚過來。
虞淵說:“不, 在此之前, 我要做一件事。”
骨偶不明所以。
在這幾年前的時間里,它一直守著昆侖西邊的深淵,虞淵很少用意識召喚它。
虞淵走下樓梯,朝廚房邊走過去,骨偶亦步亦趨的走在它身后。
作為虞淵用血,地底瘴氣以及昆侖西部深淵里的兇獸獸骨造出來的骨偶,它是這個計劃唯一的知情者,可即便是這樣,骨偶依然不能讀懂虞淵的內心和想法。
虞淵的心思,深沉得令它恐懼。
虞淵走到廚房門口的電梯前停了下來。
睡在冰箱上方的藏狐煤球四腳朝天露出肚皮,正流著哈喇子在夢里吃雞,忽然,一陣涼意從背后冒出來,它抱著懷里的雞,整只狐貍都僵直了。
背后有危險。
藏狐煤球是偏神,陰陽交界處是三不管地帶,小偏神們能安然地活下來,是因為它們對危險最為敏感,此刻,潛意識告訴藏狐煤球,它面對的恐怕是狐生最可怕的東西。
它拼命想睜開眼,卻怎么也掙不開,只有四爪朝天拼命蹬著。
“陛下,狐貍動了。”骨偶說。
“無妨。”虞淵打了個響指,廚房安靜了下來。
骨偶又說:“下面也有動靜。”
“那正好。”虞淵按下電梯,“我要下去處理掉那只畜生,如果我收不住手要開殺戒,阻止我。”
骨頭低頭:“是。”
虞淵走進電梯里。
地下二層的酒窖中,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的酒壺已經滾在了地上,地獄三頭犬的遺骸在血盟印的祝咒禁術下,不斷地生長,外層的血肉鼓出一個又一個的血胞,層層疊著迅速膨脹,已經撐滿了整個酒壺,內在的纖維凝固成鋒利的骨頭,漸漸有了四肢的形狀,掙扎要要沖破血肉的限制。
酒壺在地上瘋狂的轉動,撞到了一旁的酒柜上,一支支昂貴的紅酒劇烈地顫動著,還未安靜下來,又被酒壺狠狠一撞。
“刺——”
塑料酒壺終于承受不住壓力,被肢體戳破了壺身,混著惡臭味的高濃度白酒流了一地,地獄三頭犬已經長出來森森白齒,像是咬酥性餅干一樣,輕易地咬破了酒壺,從地上站起身體。
地獄三頭犬身上全是粘稠的血肉,低著頭發出兩聲嗚嗚的吼叫,又昂起頭,在空氣中嗅了兩下,然后迅速找到了出口,撞開了酒窖的大門,從安全出樓跑到了一樓,直接撲到窗戶的玻璃上,把鋼化玻璃裝得粉碎,從破洞處朝別墅外面跑去。
它已經聞到了鮮活的人肉味,他在烈酒里泡了太久,血肉遲遲不漲,必須吃點新鮮的。
保安正在監控室里盯著屏幕,冷不防看到一個小型犬大小的黑影閃過,坐起了身體。
這片別墅區半山而建,經常有不少野生動物出入,保安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什么異樣,又坐了回去。
而狡詐的地獄三頭犬已經避開了監控,輕松地跳入了一戶人家的院子里。
就在院子的二樓,一個小男孩穿著睡衣,趴在飄窗臺邊看月亮。
“爸爸媽媽又吵架了。”小男孩皺著小臉,“怎么才能讓他們不吵架呢?”
他的小腦袋瓜子怎么也想不出讓這些大人們好好坐下來溝通的辦法,正發愁的時候,突然聽到樓下有動靜。
小男孩心里頓時一緊張。
他們又吵架了嗎?
小男孩連忙轉過身,打開房門下了一樓,發現一樓并沒有人,他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他又聽到了院子里有聲音。
小男孩有點擔心,跑到一樓大門前,打開大門,探出腦袋。
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惡臭味。
“汪——”
有狗叫聲從門側傳來,小男孩還沒來得及轉頭去看,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隨即動作輕柔扶著他的背部向房間里一推,將他推進了房間里。
“別看,小朋友。”
小男孩慢吞吞地跌坐在地毯上,等他回過神來,又急忙打開門一看,卻發現院子里空空,什么都沒有,只有一輪毛邊的月亮掛在天邊。
而他顯然已經忘了那股惡臭味和那句強勢且溫柔的“別看,小朋友”,迷迷糊糊地又上了樓,爬到了床上。
“嗚——”
離這里不過幾百米的陰陽交界處,地獄三頭犬伏低了身體,低吼著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聞到了充滿力量的味道,卻也感受到不同一般的危險,警惕地,像是狼一樣地圍著虞淵打轉。
三只狗頭甚至在此刻有了爭執。
彼此狂吠幾次,最終屈服在了貪婪之下。
它向前走了幾步,做出隨時攻擊的姿態,六只眼睛則鎖住了虞淵所有可能退后的路線。
虞淵朝天上看了一眼。
厚厚的云層飄動著,讓本來就不太明亮的毛月亮,被遮住了所有的光芒。
“時候到了。”
虞淵收回目光,向前走了一步。
地獄三頭犬低吼著,向后退了一步,伺機找著攻擊的機會。
這是個手無寸鐵的男人,按理來說很好對付,然而生來狡詐的地獄三頭犬,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攻擊。
虞淵又向前走了一步,步步緊逼著地獄三頭犬。
地獄三頭犬壓著腦袋,四爪不自覺地后退,從起初的攻擊之心,到后來的警惕,再到此刻,它示威的低吼聲已經變成了不由自主的嗚咽,不成形的耳朵也垂下來,夾著尾巴祈求著眼前男人的饒恕。
它恍然從這個男人身上意識到了什么,四肢趴地,自內向外散發著恐懼。
從來沒有對前主人哈迪斯和現主人杰拉德手里服軟過的地獄三頭犬,在虞淵的震懾下,臣服了。
“求饒?沒機會了。”
一道銳利的鋒芒閃過,地獄三頭犬發出痛苦的嘶鳴,倒在了地上。
血霧四處彌漫,伴隨著痛苦的吼叫聲和男人冷酷且殘忍的聲音。
“這是你傷了他的代價。”
“呼。”
虞淵是被背后劇烈的疼痛痛醒的,他吐出一道長長的呼吸,等到他有清醒的意識時,這股疼痛感又不見了。
疼痛每次都來的很突然很劇烈,可是消失得也很快,虞淵甚至沒有意識到這種異常的疼痛需要去看下醫生,只是時不時被疼痛提醒一下,自己身上還有這樣一塊胎記存在。
虞淵有些恍惚,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還握著太啟的手腕,
他連忙松開手,借著月光看了下,發現太啟的手腕已經被捏出了一道紅痕。
“醒了?”
就在虞淵懊惱時,卻聽到太啟在和他說話。
虞淵看過去,正看到太啟正在看他。
看了虞淵一會兒后,太啟彎起嘴角。
“原來我讓你這么有安全感啊。”
太啟從床上坐起來,靠在了柔軟的靠背上,虞淵坐在床邊,幫他把被子蓋好。
“什么時候醒的?”
“兩分鐘前吧。”太啟抬手,拂過虞淵的額頭,虞淵頓時覺得放松了不少。
“好多汗。”太啟給虞淵加了自己的符箓,又從床頭柜上抽出紙巾,替虞淵擦了擦,“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噩夢?”虞淵說,“沒有。”
“真的沒有嗎?”太啟好奇地觀察著虞淵,“可是我感覺到一股好壓抑的氛圍,我都醒了。”
“我就打了個盹而已。”虞淵無奈,“哪里有時間給我做夢。”
太啟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做噩夢就說哦,不要藏著掖著,被我保護又不丟人。”
虞淵:“……”
太啟看著他。
虞淵說:“真沒有。”
“好吧,本來擔心你怕,還想讓你和我一起睡的。”太啟向前挪了挪,摸了手機看時間,準備躺回去,“都三點多了,你快回去睡覺吧。”
虞淵:“??”
還有這種好事?
虞淵果斷掀開被子上了床,在太啟質問“你到底是怕還是不怕”時,把他擁入了懷里。
“怕不怕我不知道。”虞淵親著懷里的太啟,“但是現在有多快樂,我倒是能感受到。”
“你衣服都沒脫。”太啟嫌棄地推開虞淵,“還沒洗澡。”
虞淵作勢松開手:“那不親了。”
“不要,我要親你。”太啟又貼了過去,“不是口嫌體直嗎?我也會。”
兩人在床上鬧了一會兒,誰都沒睡著,誰也睡不著。
眼看著就要擦槍走火了,太啟做了會兒思想斗爭,從床上坐起來。
虞淵問:“怎么了?”
“不行了,我要去冷靜一下。”太啟掀開被子,“再親下去真的要和你造小人了。”
虞淵:“……”
他就知道,太啟只有在無聊的時候才會主動提出造小人。
虞淵也坐起來,他的襯衫扣子都解開了,露出精壯的上半身,肩膀處還有一個淺淺的牙印。
太啟說;“我有點不放心那只狗,我下去看看。”
虞淵迅速系好扣子下了床;“我陪你一起去。”
太啟問;“你不怕嗎?你不是會做噩夢嗎?”
“你真以為我怕啊。”虞淵又順手幫太啟把腰帶系好,拖鞋也幫他穿上,“我就是想找借口親親你而已。”
“騙子,哼。”
太啟嘴上埋怨,嘴角卻藏不住笑意。
他先走出房間,虞淵則跟在他的身后。
“你這個騙子,騙了我好幾次,我可都記著。”
在進電梯前,太啟轉過身對虞淵說道:“我可還記著,你還沒發誓過再也不騙我。”
虞淵裝傻:“你說什么?”
“你啊,你裝你弟弟騙我,我說過,讓你發誓你不會再騙我,我才和你和好的。”太啟伸出食指,戳了戳虞淵的胸口,“你再想想,有沒有?”
“好像有。”
“那你發誓。”
“走了,進電梯了,別讓門一直開著。”虞淵擋住了即將合上的電梯,托著太啟的腰讓他先進樓梯,按下了負二層的電梯鍵。
太啟和虞淵待久了,也變得聰明了,他貼近虞淵,問道:“你到底發不發誓。”
“叮——”
虞淵說:“電梯到了。”
太啟說;“你別想搪塞過去,這次,你一定要發誓——”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和同樣震驚的虞淵一起,向電梯外看過去。
濃濃的烈酒味,順著門的縫隙傳到電梯間里來。
“出事了,你先回去!”
太啟已經來不及說別的了,他一把將虞淵推進電梯間里,按上關門鍵,然后奔到酒窖門前,推開了門。
酒窖里一片狼藉。
地上到處都是酒液,紅的,透明的,混在著各種單寧和糧食酒的味道,以及一股熟悉的惡臭味。
而那個他們從林啟蜇家里帶回來的高粱酒壺,已經破得不成樣子,包裹的黑塑料袋,也被撕得破破爛爛。
“不好。”
太啟挑地上干燥的地方走著,虞淵也從電梯間里跑過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一驚。
太啟急了:“你快回去,這里好危險。”
虞淵說:“我不放心你。”
“我更不放心你!”太啟更急了,把虞淵往電梯間里推,“你快回去。”
虞淵被他推著走了幾步,太啟突然又想起什么,連忙握住了虞淵的手,“不行,你還是跟著我,這狗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跟著我安全。”
虞淵反握住太啟的手;“那現在要怎么辦?”
太啟說:“找,這狗這么大的味道,還有爪印,好找的。”
太啟劃破陰陽交界處,帶著虞淵一路沿著地上的血爪印尋找,在一處園林造景前的石壁上,看到了滿目黑紅色的血和地上破碎不堪的血肉。
太啟走在前面,一看眼前這情景愣了一秒,接著想起來身后的虞淵。
“閉眼。”
“沒事,我看到了。”
虞淵看起來一點都害怕,甚至也不意外。
他走到太啟身前,讓太啟踩在干凈的地方,蹲下來看了一會兒地上的殘體,又站起來。
“是利器。”
“怎么可能。”太啟驚呼,“我的五彩絲,弓,閃電都沒辦法殺死這條狗。”
太啟也顧不上血污了,他走上前來仔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是不是那個杰拉德?”太啟問,“他們擔心這狗落在國屬特別行動處手里,所以過來把狗處理了?”
虞淵脫口而出:“可能性不大。”
“那是誰?”太啟氣瘋了,比起地獄三頭犬被殺,有人進了自己和虞淵的家更讓他生氣。
“怎么天天都冒出來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又是什么混沌,又是這人。”太啟繞著地上的殘體看了又看,“不行,我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好好,我幫你去試試杰拉德。”
氣瘋了的太啟要不是有虞淵哄著,大概馬上就會去找杰拉德當出氣筒。
然而虞淵心里第一個就把杰拉德排除了,他見過很多次杰拉德,雖然隱約覺得這個蓋特蘭家族的成員有點不對勁,但是卻沒有感覺到什么壓力。
直覺也告訴虞淵,眼前這血腥的場景也沒什么威脅。
不過老婆還是要哄的,虞淵也打算逼白帝和傳教士在凡間世界的內應露面。
根據目前蓋特蘭家族在虞王陵博物館建設背后的活動和杰拉德最近的活躍以及白乾坤的舉報看來,杰拉德的嫌疑很大。
太啟還蹲在地上碎碎念:“他給我等著,敢闖我家,下次我移平他房子!”
“乖,不氣了,先聯系林啟蜇收拾下,萬一哪天又閃電,把這石壁暴露出來,可是要嚇到不少人。”虞淵終于哄動了太啟,讓太啟聯系了林啟蜇,又從林啟蜇那里拿到了兩塊殘體和照片。
林啟蜇問:“有什么用?”
虞淵說:“讓狗主人露面。”
同一時刻,混沌神王的神壇上,白帝豎了好幾次的蓍草,都在他的符咒下倒了下來。
杰拉德就站在他身邊冷嘲熱諷。
“哦,所以我帶回來的是塊臭豬肉,你這又是什么情況?”
他走過來,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蓍草:“不是說了,可以把我的狗弄回來嗎,就這幾根草,這是要換我廢了大力氣弄到手的地獄三頭犬嗎?”
白帝臉上的皺紋都皺成一道道的,杰拉德的冷嘲熱諷他也沒聽進去,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的符咒和蓍草。
看到白帝又一次試圖燒掉符咒,杰拉德忍不住大吼了:“你到底聽到我說什么了嗎?”
“聽到了。”白帝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符咒又一次熄滅,蓍草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杰拉德也看出來情況有點不對勁。
白帝雖然老奸巨猾,但是本事絕對有,他既然答應了要把地獄三頭犬弄回來,那就一定可以弄回來,可是現在看來,是真的出問題了。
“怎么回事?”
白帝抬頭,渾濁的眼珠里藏著不解:“死了?”
“什么?”杰拉德怒而攻心,一把揪住白帝,“你不是說結了血盟印,就不會死嗎?”
“是,結了血盟印,就不會死,不信你去看看,是的,之前你也看到了,但是就現在,三頭犬確實是沒了。”白帝看起來也有點失去了冷靜,說起來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杰拉德松開手。
他身上有了華夏偏神的碎片,便學著白帝撒了一把蓍草。
“沒了。”杰拉德站起來,開始有些懷疑,“這怎么回事??”
“不對勁。”
白帝從地上站起來:“你是去了什么地方,說他們手里有太歲?”
杰拉德說;“科學扶乩店。”
白帝說:“我要去一趟。”
杰拉德恨得牙癢癢;“我也去一趟,我的狗沒了,我要讓他們償命!”
一人一神說著,便從混沌神壇里消失了,下一秒,則出現在了步行街上。
半夜三點多的步行街空無一人,白帝結下一個結界,又在門上畫了一個穿墻符。
杰拉德馬上就要沖進去,被白帝攔了下來。
“等等。”
他從袍袖里摸出幾粒黃豆灑在地上,杰拉德也不知道白帝念了什么,就見這幾粒黃豆像是發了芽一樣越長越高,最后變成小孩大小。
“去吧。”白帝說。
那幾個黃豆人跌跌撞撞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像是被什么東西刺到了一樣,捂著臉向后退了幾步。
“去啊。”杰拉德往其中一個黃豆人身上踹了一腳。
那個黃豆人滾在地上,還向后面滾了幾圈,死活都不愿意上前了。
“應該在里面掛了東西。”白帝走到前面向玻璃門里面看了看,“估計是什么古物。”
杰拉德問:“那怎么辦?”
白帝說:“我是進不去的,我已經沒有正牌神的神格了,得把那個東西取下來才行。”
杰拉德說:“我試試。”
他也向前走了幾步,手剛碰到玻璃門,一股刺目的光亮從里面射/出來,他捂住眼睛向后退了幾步。
“你用上碎片了肯定也不行,現在只有讓人進去幫我們把那個東西取下來。”
“該死的,要是我的魅魔碎片還在就好了,隨便勾/引兩個路人進去。”杰拉德想起自己被毀的頂級魅魔碎片,就覺得心痛。
白帝說:“主要是人都睡了,若是清醒時,倒是有很多辦法。”
“算了,我用人身試試。”杰拉德掩蓋住身上的神靈碎片,走出了結界,他還特意避開了步行街周圍的攝像頭,去解門鎖。
幸好晚上沒有巡邏的人,門鎖很快被解開了,杰拉德取下門后一塊壓勝錢,白帝又在店鋪里結了一個結界,才走進去。
一進去,杰拉德就去了一趟后面,然后白帝很快又看到他咒罵著出來了。
“我要弄死他們!用鐵處/女處刑他們!”
白帝知道杰拉德是去做什么,他背著手在店鋪里看了一圈。
“全世界的巫術里,發膚甲都是最重要的東西,這家店就是做巫術生意的,又怎么可能留下發膚甲的痕跡。”
“這是一屋子騙子!”杰拉德用污言穢語咒罵道,他本想避開白帝,私下獲得一些東君的消息,卻沒想到被白乾坤這對騙子師徒反將了一軍。
“你懂,你快看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杰拉德剛剛去后面看了一圈,根本沒有地獄三頭犬的痕跡,看后面還有床鋪和生活痕跡,應該平時是有住人的。
“別慌,我在看。”
白帝一處處摸過去,杰拉德又去后面找了一圈,確定沒找到人。
“后面沒人。”
“當然沒人了。”白帝指了指玻璃展柜,“應該是跑了,有點用的東西都帶走了。”
“媽的!”
杰拉德又罵了一句,卻見白帝的目光落在書架最里面的一冊簿本上。
他把那個簿本拿出來,發現竟然是一本族譜。
杰拉德嗤笑一聲。
“騙子還有家族的。”
白帝的表情卻變得有些意外。
他從頭翻了幾頁,在聽到杰拉德一句句騙子的咒罵時,說道:“這人應該不是騙子。”
白帝把那冊薄本拿到桌上,攤開翻到第一頁。
“這對師徒,應該和我有些淵源。”
“什么??”杰拉德看向族譜第一頁的第一行,“你叫白湖?”
白帝冷笑:“白湖那孽障,后人竟然還記得她名字,還以她為先祖修了族譜。”
杰拉德問:“白湖到底是誰?這么有名,為什么我在啟示學會都沒聽說過她的名字。”
啟示學會研究各國神話和神明,在華夏,上古史被認同為神話史,白帝十王以及很多十王氏族的名人,杰拉德在啟示學會也是聽過的,可唯獨沒聽過這個白湖。
“你當然沒聽過她的名字,她原本是我氏族的一名侍奉東君的大巫,祖父曾是氏族首領之一,好端端一個女子,竟然和邪魔□□,還產下了孽子,為此在氏族里鬧出軒然大波,她在族中頗有名望,有人竟然想護著她,后族中請回我做神判,才把她沉了湖。”
白帝鼻腔里哼了一聲:“只是那孽子不知去向,否則倒是個好犧牲。”
杰拉德翻著這本族譜,不屑道:“失貞的圣女養出來的好騙子,那句話叫什么來著?老鼠兒子會打——等等。”
白帝說:“什么事?”
杰拉德翻到最后一頁,指著白乾坤名字前面幾行,一個叫白青天的人名上。
他猶豫了一會兒,問白帝:“這個人你知道嗎?”
白帝問:“這人有什么嗎?”
杰拉德說:“我看到過這個bai qingtian的名字,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我知道一百二十年前有人進過虞王陵嗎?其中那個傳教士和我的家族有點關系,出來后便重傷去世了,而這個bai qingtian,則是唯一一個毫發無損從虞王陵出來的人。”
一聽到虞王陵三個字,白帝的眼神變得有些貪婪。
“還有呢?”
杰拉德并沒有順著白帝的問題說下去:“我只能說,你找到好東西了。”
白帝知道杰拉德并不想說下去,但他也猜到,杰拉德手里的關于虞王陵的消息應該不多了,否則也不至于之前虞王陵封印還沒補的時候不進去一探究竟,反而和他一起等到了現在,還去湊虞王陵博物館的熱鬧,想方設法的和虞家人套近乎。
虞王陵有多危險,他們都心知肚明,誰都不想冒這個險。
白帝的長指甲在白青天的名字上劃了一下,接著又從白青天的名字上面,劃到了下面的白乾坤。
這本族譜到了最后幾頁,可以說是人丁凋零,到了如今這一代,只剩下白乾坤一個人了。
“看來這個叫白乾坤的人不只是一個騙子而已,三頭犬應該也在他手里,三頭犬為什么死亡,他的曾祖父白青天是怎么進虞王陵,只有他知道了。”
他看向杰拉德:“找到他,我們就能順利進虞王陵。”
杰拉德問:“封印怎么辦?”
白帝說:“封印已經破了兩次,目前我也已經摸到了頭緒了,這不是難事,如若你從虞家子弟手里拿不到更好的消息,那么這個白乾坤,就是最好的引路人了。”
杰拉德有些興奮,他一興奮就會忍不住咧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
“我明天就派人去找。”
對于找人這件事,杰拉德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是蓋特蘭家族的人,蓋特蘭家族的名片在全世界都是通行證,加上他近段時間活躍,認識了不少名流。
這些名流打包票,說絕對能找到這個算命師傅,然而那家科學扶乩店卻一直大門緊閉,白乾坤和他的徒弟也一直沒找到。
反倒是網上突然出現了一段他半夜在步行街撬開科學扶乩店門鎖,還疑似拿走了店里的壓勝錢。
杰拉德也是國內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里能這樣丟面子,尤其是這件事,竟然讓家族公關出了面,讓他對白乾坤更是恨之入骨。
這段視頻是從店內拍的,杰拉德當時只注意到了步行街上的攝像頭,卻沒想到店里也有攝像頭,白帝作為古人,也不懂攝像頭的威力,沒能防住杰拉德用人身進店里的那一瞬間。更讓他大為光火的是,家族公關的出面,竟然都沒能這段視頻從網上消失,還讓不少熱心市民報了案,被警察找上了門。
“背后有勢力在推動這件事。”家族公關并不知道杰拉德家族的秘密,還以為是商業戰爭的常用手段,“應該是您最近生意上競爭的對手。”
虞王陵博物館。
杰拉德馬上就想到了。
他在國內的活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和某家知名設計所暗通溝渠,接觸虞王陵博物館這個項目,不過都是為了趁此機會接近虞家罷了。
杰拉德猜這個案子的其他人也是為了虞王陵,畢竟這些年,全世界都有挖掘虞王陵的聲音,虞王陵的神秘色彩背后的巨大利益,讓不少人都眼饞。
他也猜到這個項目可能本來就是個坑,但是沒關系,其他競爭者是人,而他,是一個即將擁有神格的神。
讓杰拉德怎么也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在這點小事上面翻了車,他是外國人,涉嫌偷盜的又是古董壓勝錢,加上網絡發酵扒皮,杰拉德擔心會被發現更多的事情,只有暫時消停下來,也在背后退出了虞王陵博物館項目。
找白乾坤一事,也因此擱置了下來。
家族花了大手筆擺平這件事,也因此讓杰拉德不能在明面上活動,兩個星期后,等新一波網絡熱點出來后,沖淡了這件事,杰拉德才出來露面。
這段時間杰拉德腹背受敵,失去了好不容易弄來的地獄三頭犬,又被一個凡人連擺兩道,讓他骨子里的陰毒沉淀到了極致,只是在國內,他無法泄憤到人身上,只有折磨手里一些弱小的邪靈和動物。
同樣無法發泄的,還有他的yw,魅魔碎片丟失后,杰拉德就再也無法進入人的夢境,他對□□的饑渴,可以比肩對白乾坤的憎恨,在又一次看到虞淵時,甚至戰勝了上一次的恐懼和在虞淵身上丟失魅魔碎片的恨意。
即便身上的惡魔碎片都在阻止他再去招惹虞淵,他還是在酒會上主動迎了上去。
他要用人身睡到虞淵,他要把這個男人弄到不成人形。
杰拉德毫不懷疑自己的魅力,即便沒有神的碎片,依然有不少男人女人對他如癡如醉。
說不定,他可以換一種方式進入虞王陵呢?
在看到西裝革履的虞淵端著酒杯轉身的那瞬間,英俊的側臉和修長的手指讓杰拉德舔了舔嘴唇。
他想起上次在虞淵臥室時,光腳踩在虞淵拖鞋上的觸感,就忍不住蕩漾起來。
杰拉德勉強定了定神,拿過一邊的香檳,換了一個最魅惑優雅的姿態,走了過去。
“又見面了。”
“你好。”
虞淵只是禮貌地和杰拉德打過招呼后,就和身邊的其他人說起了話,并沒有給杰拉德其他眼神。
杰拉德有點不甘心,但他也不打算現在主動上去。
現在人多,他和虞淵出身名門,當然是需要矜持的。
只是誰不知道,這些名流的聚會,骯臟的都是在酒會附近秘密的vip休息室和花園里,尤其這一次,是年輕二代們的聚會,滿場都是年輕的男女和濃烈的荷爾蒙。
像虞淵這樣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身邊自然少不了狂蜂浪蝶。
杰拉德靜靜地等待著,果然,等酒會到了臨近尾聲的時候,門后的豪車就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酒會現場的人也不多了。
他看到虞淵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把酒杯放在桌邊的空盤里,修長的手指微微松開領帶,朝后花園走去。
機會來了。
杰拉德等了一會兒,見到四周沒人了,才跟了上去,剛一踏入后花園,就聽到有一對年輕男女從那邊走回來。
“后面好臭啊。”
“真的臭,后面是不是施了肥?”
“不是肥料的味道,像是吃了腐肉的狗嘴,嘔,說著我都快吐了。”
吃了腐肉的狗嘴?
杰拉德停住了腳步。
他想起什么,看到四周沒人,迅速的走進了后花園里。
因為接近酒會尾聲,后花園的燈光也暗了下來,也許是因為那個熟悉的腐臭味太趕人,后花園一個人也沒有。
此刻的杰拉德也顧不上留意虞淵去了哪里。
他循著味道走到籬笆下,明顯發現了一處松動的土壤。
杰拉德直接結了一個結界,在結界中挖開這處土壤,憤怒地看著自己弄來的地獄三頭犬,變成了碎片。
怒火讓杰拉德直接拿著地獄三頭犬的殘體離開了就會,卻沒料到,樹叢深處的無人機攝像頭拍下了一切。
等他意識到有點不對勁的時候,他出現在酒會后花園又離奇消失,又伴隨著酒會后花園疑似出現不明動物殘體的消息,引爆了網絡。
如果說上一次是逼著他在國內不再涉足商業,這一次,則像是一次明面上的警告,讓他被咒罵,被驅趕,名譽全毀。
即使是白帝再三勸阻,都沒有能讓瘋狂的杰拉德去找這一切背后的操縱者。
杰拉德站在虞淵的辦公桌前,雙目猩紅地看著虞淵悠閑地品著茶。
“杰拉德先生,我想友善提醒一下我這里的規矩。”虞淵翹著腿,錚亮的皮鞋倒映出杰拉德怨毒的面孔。
他對于杰拉德從天而降,一點也沒表現出驚訝:“請從樓梯走,否則,你第三次犯事,就不是你自己主動出鏡,而是被驅逐出境了。”
“看來你知道我是誰了。”
杰拉德緩緩走近,他的人身變得有些模糊,和靈魂疊套成了二重影子。
他不是完整的靈魂,惡魔,低等邪靈,偏神,甚至此生神的碎片,在他的靈魂上扭曲地縫合著,拉扯著。
“你知道得罪過我的人是什么下場嗎?”
杰拉德咧開嘴,露出森森白牙。
虞淵絲毫不懼,反而問道:“那你知道,你擅自闖入我的辦公室,會有什么下場嗎?”
他抬起手,打了個響指,就在杰拉德襲來的一瞬間,巨大的羽翼在虞淵面前展開,騰蛇化為原型,將杰拉德撲飛到幾米之外!
“我老婆會不高興的。”
“你再叫東君老婆,信不信,我也把你扔出去?”
騰蛇腦袋轉過一百八十度,豎瞳冷冷地看著虞淵。
虞淵聳聳肩。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巴掌排在了騰蛇的腦袋上。
南正重用嫩嫩的聲音罵道:“對我們昆侖神王的王夫尊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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