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混沌 (8)
“呵, 你嘴里的王夫還真多,當年虞王在昆侖,你也是這么叫他的。”
虞淵:“……”
騰蛇把腦袋轉了回來, 警惕地看著趴在不遠處的地上許久沒起來的杰拉德,他腦子里想的是太啟的吩咐, 卻也沒耽誤他嫌棄虞淵。
“這才一千多年, 就又換了一個。”
“還這么弱。”
虞淵:“……”
一邊的南正重尷尬了。
她出自南正重氏族,以氏族為名,是十王時代后最負盛名的大巫, 和同為大巫的火正黎一起侍奉太啟左右。因為年少封神, 南正重還是少女心□□玩愛鬧,當年對虞王和太啟之間的親密充滿著憧憬。
當然,來到凡間世界后,南正重憧憬的對象就換了一個, 正所謂流水的王夫, 鐵打的東君,要不是騰蛇此刻提起,南正重恐怕都已經把虞王忘了。
“你也很帥啦。”南正重想了想,小聲對虞淵說, “雖然你是沒虞王能打,但是你和他帥的不相上下,和東君超配!”
虞淵:“……”
小姑娘應該是真心實意在安慰自己,只是這話怎么越聽越不對勁?
虞淵郁結了幾秒, 還是對南正重說了一聲謝謝。
他都已經習慣了, 太啟身邊的神官, 每一個的腦回路其實都有點異于常人, 畢竟昆侖封閉, 這些神官又各個是功績在身,受三界供奉的正牌香火神,說話做事都相當直接。
“不客氣——”南正重還真回了一句禮貌的回應,然而當她一說完,卻猛地抬起頭,和感知到不對勁的虞淵一起,看向了前方。
騰蛇的翅膀力道極大,只是扇動的狂風,就將杰拉德掀到幾米之外,重重撞上了家具和墻,倒下來的家具和墻體砸在了杰拉德的身上,幾乎將他掩埋了起來。
就在這時,廢墟堆里傳來了杰拉德桀桀桀的聲音。
“看樣子,你們聊得很開心啊。”
無數碎片從廢墟頂上滑落下來,飛起漫天的灰塵,杰拉德扒開身上的砌塊,直挺挺地坐起來,抬手將彎折的頭顱擺正。
“我找了這么久的東君,原來,他是你太太。”
杰拉德朝著虞淵擠出一個嫵媚的笑容,他發出的聲音有種雌雄莫變的詭異,細細一看,連長相都變了。
“你們暴露了他。”
“啊。”南正重驚呼一聲,捂住了嘴。
“小心!”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騰蛇又一次張開翅膀,巨大的羽翼上,和鱗片一樣泛著亮光的羽毛齊齊豎起來,擋在了虞淵面前,而南正重則迅速踏出禹步,在虛空中畫出符箓,維持住這個結界。
此刻杰拉德腳下,四大元素在他身旁流轉著,已經附魔成為了暗黑色。
大戰一觸即發。
“知汝姓字,得汝宮商。”南正重警告道,“按照凡間世界的話,你已經社死了,看來,你現在還想我送你去見警察?”
“警察?這位圣女,我想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可不怕警察。”杰拉德盯著南正重,目光如刀般打量著南正重,“我有四魔神的碎片。”
“圣女,是獻給四方魔神最好的祭品。”杰拉德淫/笑,“最好還是處/女。”
南正重沉下臉。
“四魔神?那正好,看我今天用四靈吊打你這鬼魔神!”
南正重一聲輕咤,腳下又踏禹步,她步步生金,禹步在地上便踏出了符箓的形狀。
“吾頭戴朱雀,足履玄武,青龍白虎皆在前,破——”
結界中頓時聽聞龍吟虎嘯,杰拉德的靈魂也強勢顯影,完全侵占了□□的空間,他整個人的靈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各類神靈碎片,在四大元素化成的魔神逐漸成形體時,碎成了無數塊,分別和四大魔神融成了一體,撲向了四靈。虞淵眼前只一閃,整個結界就開始劇烈晃動。
“不可!”騰蛇一看結界危險了,大聲制止道。
他們還在萬代盛業的大樓里,今天是工作日,整棟大樓有無數工作人員,若是真的打起來,這一棟樓都會遭殃。
“知道了!”
南正重扔了一個東西給騰蛇,翻身一跳,跳上了白虎的背部,和四魔神纏斗著,從落地窗處跳了下去。
虞淵腦子嗡得一響,大腦里嘈雜的聲音終于安靜了下來,同一時刻,結界的晃動也停了下來,而虞淵所在的結界正是結在了陰陽交界處,外面鏖戰的聲音源源不斷傳過來,虞淵是凡人之軀,根本承受不住源源不斷的龍吟虎嘯,又因南正重召喚出四靈,龍走雨,虎行風,原本晴朗的天氣頓時狂風大作,烏云像是世界末日一般,重重地壓在了整座城市的上方。
萬代盛業作為本市最高的幾座摩天大樓,吸引著無數閃電凌空劈下,震驚了周圍的所有人。
即便是在結界里,虞淵都能聽到外面的驚呼聲。
“靠,不會又有哪個道友渡劫吧。”
“不是吧,不是說今天是晴天嗎,沒看到天氣預報說下雨啊!”
“我沒帶傘!”
“你傻嗎?這雨傘有用嗎?”
“臥槽,一百個蕭敬騰來萬代盛業大樓團建了!”
“蕭敬騰終于要變龍王了?”
“我記得我記得,上次環海公路,有人拍到了龍的視頻!”
“不是說是3d全息投影技術嗎?”
“奶奶的,今天這說是3d全息投影,狗都不信了!”
“這樣不行。”虞淵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眼外面恐怖的閃電和烏云,在其中尋找著南正重和杰拉德的蹤跡。
——他怎么也沒想到,看起來乖巧可愛的南正重,竟然是個暴躁蘿莉。
“你不要亂動,我來解決。”
騰蛇了解南正重的性格,又知道她幾千年沒打過架,擔心這小姑娘打上頭會出問題,翅膀輕輕一帶,椅子便滑了過去,接住了沒站穩的虞淵,又滑了回來。
“拿著,我去看看什么情況。”
騰蛇又把剛剛南正重扔給他的東西丟給了虞淵,還沒等虞淵說話,便張開雙翼,從落地窗中滑翔出去。
虞淵張開手一看,是一顆珍珠模樣的小圓珠子,他在姜頤那里見過這東西,據說是凡人也能用的結界陣眼。
虞淵把陣眼塞進口袋里。
他正打算站起來,卻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跌坐在了椅子上,剛想撐著把手站起來,手也被那股力量摁在了把手上。
桌上的茶杯和文件開始震動,接著,門打開了。
這是結界之外真實凡間世界的門,虞淵甚至能從門口,看見自己的秘書端著咖啡,像是被施與了定身咒一樣,定格在了地板上。
有人走了進來。
還是那副讓人感覺不舒服的嫵媚面孔,腰部輕擺款款走進來,毫無障礙地走進到結界里。
“又見面了。”
“所以說,碎片多就是這點好,人身和靈魂可以分開,一片碎片就可以讓人身做想做的事情了。”
杰拉德自顧自說著話,揮揮手指關上了大門,又繞過虞淵的書桌,走到虞淵的身前來。
“你猜,我想做什么呢?”
杰拉德抬起左腿,側坐在書桌上。
“我覺得我應該生氣,但是看到你,我就總是生不起來氣。”杰拉德湊了過來,手指隔著一點距離,細細描摹著虞淵身體的線條。
虞淵冷冷地看著他。
“你的鼻子好高。”杰拉德的手指一路向下,又張開手,去比劃虞淵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手也好大,手指這么長。”
接著,目光又挪下去,看向西裝褲緊繃的地方。
“西裝褲,我喜歡。”杰拉德收回手,舔了一下手指尖,“坐下來都這么明顯,尺寸肯定不小吧。”
“該怎么折磨你呢?”杰拉德笑起來,“把你關起來,喂你最強烈的藥物?我有一棟古堡,很適合關你呢。”
虞淵沒有說話,他的眉間浮起隱隱的怒氣,從手臂上的青筋可以看出來,是用力想站起來。
“沒用的。”杰拉德又一次湊過來,灰色的眼珠貪婪地看著虞淵帥氣的臉,“因為你若是掙扎,我會削掉你的四肢,把你做成玩具。”
他咯咯咯地笑起來;“我可是有很多玩具呢——”
——“轟!”
門被撞開了。
杰拉德還沒來得及回頭,身體便像一只破碎的玩偶,從辦公桌上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就在這時,虞淵也解除了束縛站起身來,被前來的太啟迅速伸手擋在了身后。
“是你。”
杰拉德捂著胸口咳嗽幾聲,嘴角流出鮮血。
太啟指了指身后的虞淵,問杰拉德:“他沒告訴你,我是他誰嗎?”
杰拉德從地上艱難地站起來,身體里只有一片邪靈的碎片時,他遠遠比不上剛剛,可他已經不在乎眼前懸殊的力量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太啟吸引了過去。
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見面了,杰拉德卻依然被太啟所驚艷。
他太美了。
如果說在鏡子里看到的太啟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瀆的神明,此刻的太啟,則是凡間世界最精致的藝術品,人人都有機會得到他,人人都想得到他。
一個月前的杰拉德只想擁有東君臉部的碎片,現在他的腦海里卻冒出一個,把太啟也做成一個玩具的想法。
這可是東君啊。
“哦,原來是夏太啟先生。”杰拉德的目光掃過太啟,在虞淵不悅的警告下,又看向虞淵,接著,若無其事地笑起來,“哦,不對,應該叫東君。”
太啟冷淡地問道:“所以他沒告訴你了?”
“有關系嗎?”
杰拉德站起來,向太啟走過來:“反正——”
他在太啟面前停下來,微微抬起下巴,勢在必得地看著太啟:“你們都會是我的東西。”
太啟目光一沉,手邊多了一把匕首。
“你殺不死我的。”杰拉德繞著圈,走到太啟的側面停下,像是欣賞著一件玩物一般,看著太啟完美的側顏。
太啟轉過身:“你倒是對自己挺有自信。”
“你可以試試。”杰拉德有恃無恐,他拉開領口,給太啟看自己胸口的印記,“來,這里,把你的刀刺進去,看看我還能不能活。”
太啟倨傲地看著他。
杰拉德又松開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哦,我好像忘了提醒你,我的靈魂也不在這里。”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太啟:“那要麻煩東君試兩次了——”
“砰!”
杰拉德又一次摔在了地上,他剛想坐起來,太啟直接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把他又重重地踩回了地上。
“你覺得我殺不死你,所以你在我面前這么放肆嗎?”
太啟右腳踩住杰拉德,緩緩彎下身體:“那你知不知道,地獄三頭犬是怎么死的?”
在聽到地獄三頭犬時,杰拉德機械地睜大眼,和太啟對視著。
太啟如星空一般的雙眼把杰拉德的意識瞬間吸了進去,然而杰拉德進去時,卻看到了一片慘烈的血色和支離破碎的地獄三頭犬。
太啟的聲音像是入了魔。
“你還信我殺不死你嗎?”
杰拉德的瞳孔猛地收縮,整個人都有些瘋狂了,他在太啟的腳下不斷地掙扎著,甚至試圖用黑魔法攻擊太啟。
“你殺了我的地獄三頭犬——”
“對,我殺了你的地獄三頭犬。”杰拉德抬起頭,想用尖利的牙齒去撕咬太啟的小腿,卻被太啟一腳踩在了臉上。
“講點禮貌。”太啟居高臨下地看著杰拉德,“以及,不要打我先生的主意!”
“太啟!”
一道灰色的影子不知道從何處閃了過來,虞淵反應極快,拿過一邊的西裝便裹住太啟拉進懷里,鋒利的□□劃過飄起的西裝,昂貴的布料被整齊地劃破,掉落在地上。
“白帝!”
太啟馬上認出了來者,他將虞淵攔在身后,手里的匕首應聲擲出去,白帝卻只守不攻,長/槍格擋開匕首,提起杰拉德的衣領,向后方墻上畫出一個空間結界,跳了進去。
太啟飛身而起追了過去,空間卻急劇縮小,把他攔在了外面。
“又是這個家伙!”太啟氣得不行,又嘴笨不會罵人,只有一腳踹在了墻上。
他忘記自己釋放了力量,這一腳直接把剪力墻踹出了一個大洞,巨大的能量波動讓外面的秘書突然蘇醒,房間里的結界也消失了。
秘書端著咖啡,目瞪口呆地看著虞淵豪華的辦公室變成一片狼藉。
“小,小虞總。”
她是眼花了嗎?剛剛門不是關著的嗎?怎么突然就打開了?
這個辦公室又怎么了?
夏先生又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秘書整個人都呆滯了。
太啟眨眨眼,這才發現,好像自己惹出事了。
他上前一步去,想洗去秘書的記憶,虞淵連忙拉住太啟,問秘書:“基建科的人在嗎?”
秘書如夢初醒:“應該,應該在吧,我去通知他們上來。”
她神魂顛倒地端著咖啡向電梯口走去,走了幾步又想起來自己手里的咖啡,折返回到虞淵的辦公室。
“您還需要咖啡嗎?”
“當然需要,我的辦公室都要被哈士奇精拆了,喝點壓壓驚吧。”
太啟:“??”
哈士奇精?
秘書看了看太啟,又看了看墻上的大洞,隱約覺得,這還真是哈士奇精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好的,您看看咖啡有沒有涼,若是涼了,我在為您泡一杯。”
虞淵接過咖啡,并沒有讓秘書進房間,而是讓她先去找基建科的人。
等秘書一走,虞淵就把門關上了,他右手端著咖啡嘗了一口,左手去摸口袋里的結界陣眼。
結果卻摸了一個空。
那玩意兒直接被太啟這一腳,給震成了粉末。
虞淵無奈地看著太啟,他老婆真的是哈士奇精沒錯了。
虞淵這無奈的眼神讓太啟不樂意了,他壓制了力量,在虞淵又瞄了一眼那個破洞時,抬手就去揍虞淵:“誰是哈士奇精?你再說一遍,誰是哈士奇精?”
“我是,我是。”
虞淵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朝落地窗走過去,太啟就跟在他后面揍他。
“什么這么好喝。”
看到虞淵只顧著喝咖啡還敷衍自己,太啟更不高興了,接過虞淵手里咖啡杯嘗了一口,苦得皺起眉。
“怎么沒有糖。”
虞淵又從太啟手里把咖啡杯接過來,把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后把咖啡杯放在桌上。
“本來就是喝著提神的,要糖做什么。”
“你還提神?我都要氣死了好嗎。”
太啟也不知道自己該生氣杰拉德打虞淵的主意,還是該生氣白帝救走了杰拉德,抑或是生氣被虞淵說是哈士奇精。
白帝和杰拉德都跑了,現在看來,只有拿虞淵當出氣筒了。
他又問虞淵:“你說誰是哈士奇精?”
虞淵在椅子上坐下來,又拉過念叨的太啟,讓他坐在了自己懷里。
“不是說了嗎,我是。”
虞淵左手抱著太啟,右手拉開抽屜,拿出一部手機,撥通了林啟蜇的電話。
“怎么樣?”
“計劃順利。”
太啟不高興地說:“以后別想這種計劃了,為什么要放杰拉德走。”
虞淵說:“你放他走了,他和白帝就會誤以為,你確實能殺死有血盟印的神,所以他們不敢輕易對你用陰招,你要是真動手了,杰拉德死不了,他們就有把握了。”
林啟蜇也在電話那一頭解釋:“這是虞總為你考慮周全的計劃,你的身份差不多也要曝光了,與其被他們查到,不如自爆。”
太啟說:“可這計劃也沒完全按照你們的來,剛剛南正重和杰拉德打得天昏地暗,還有那個杰拉德,他竟然想動你?”
林啟蜇說:“計劃肯定會有變化,未來的事情不能預知,所以是不可能完全按照計劃來的。”
“也不是完全無法預知,我就見過可以預言未來的大巫。”太啟轉過身,又對虞淵說;“杰拉德怎么回事??他知不知道你是我老公?”
“知道,知道。”虞淵順著毛安撫:“我一開始就給他說了。”
太啟說;“他說你沒說。”
虞淵哄道:“他說你就信?我說你信不信?”
太啟說:“我當然信你。”
小兩口鬧了一會兒別扭,林啟蜇悄悄把電話掛了。
等太啟在虞淵面前一再強調,杰拉德下次再對虞淵動手動腳,就把他的骨灰揚了后,他又想起來一件事。
“所以,到底是誰殺了地獄三頭犬?”
虞淵正享受著老婆吃醋的快樂,冷不防又被問了一個問題。
他潛意識里就沒把這件事當做一回事,太啟問起來,他隨口說道:“是我不行嗎?”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然后又被太啟錘了一下:“你又騙什么人,我很認真再問你這個問題。”
虞淵說:“林啟蜇那邊已經立案了,等他的結果。”
“不,這問題很嚴重啊。”太啟說,“那時我和你在做什么?”
虞淵嘴角抽了抽:“你忘了嗎?”
太啟說;“我就是沒忘,那時你在給我——”
他的嘴很快被虞淵捂住了。
“結界。”
太啟結了一個結界。
然后虞淵聽太啟事無巨細地把他們那天做了什么說了一遍。
虞淵有點想笑,但是看到太啟認真的樣子,又憋下去了。
太啟說:“你知不知道這個問題真的很嚴重,有人闖入我們家,但是我卻不知道?還從家里拿走了東西?”
虞淵說:“應該不是人,那天林啟蜇就查了監控,沒有人。”
太啟更生氣了:“那是偏神?還是香火神?還是什么邪魔?”
虞淵說:“也許是你離魂了?”
太啟說:“我真身都沒辦法殺死三頭犬,離魂怎么可能?而且離魂我會有感覺的。”
虞淵說:“那就是我夢游了。”
“你——”
“好了,別糾結這個問題了。”太啟和虞淵鬧著,胳膊上的傷口又露了出來。
虞淵扣住太啟的手腕,輕輕地卷起他的袖子。
這個傷口看起來很容易愈合,等結痂后,卻又一次裂開了,虞淵聽巫姑說了,傷在神體,太啟又在凡間世界,不是那么容易好,至少要脫三次痂,才能完全恢復原樣。
這已經是第二次結痂了,胳膊上還留著一點痂殼,應該兩天就會掉了。
虞淵用指腹溫柔地撫摸著太啟的傷口。
“我是真的想殺掉那只狗的。”
太啟說;“它已經挫骨揚灰了。”
虞淵看了一會兒,幫太啟把袖子拉下來:“可能這就是為什么,我潛意識總覺得這件事是我做的。”
虞淵有心事了。
兩人的關系越發密切,太啟就越能感受到虞淵的心事。
人和神殊途,力量,生命,甚至是偏好都肉眼可見的懸殊,虞淵在盡力地想和太啟在同一條路上走得更久一點。
“好啦,那就算你做的吧。”太啟靠在虞淵的肩頭,“我不糾結這個問題了。”
他全心全意地信任著虞淵,既然是虞淵不在意的事情,他為什么要糾結。
“嗯。”
虞淵親了親太啟的額頭。
結界外傳來了巫姑的聲音。
“東君,南正重和騰蛇已經回去了。”
“哦,你來了。”太啟起身,打開結界讓巫姑走進來。
虞淵看到巫姑手里端著托盤,站起來讓太啟坐下。
巫姑在太啟身邊半蹲下來,替太啟查驗傷口。
“第二次結痂有點慢啊。”巫姑說,“如果沒有必要,您還是不要出結界,您的神體需要休養,無塵的環境是最好的。”
“不過——”巫姑低下頭,仔細辨認著痂殼,“虞總是不是給東君做了凡間世界的食物。”
之前因為太啟饞美食,虞淵沒能抗住太啟的糖衣炮彈,給太啟做了幾次飯,被巫姑嚴厲地批評了。
因此這一次,巫姑也是直接問虞淵的。
虞淵直接否認了:“你上次給我說過后,我就沒做過了,我吃飯都在外面吃。”
巫姑又問太啟:“您沒偷吃小零食嗎?”
太啟兩眼朝天;“沒有。”
虞淵看向太啟。
太啟:“一次。”
虞淵:“嗯?”
太啟:“兩次?”
虞淵問:“真的?”
太啟說;“不就是你出門上班,我點幾次外賣嗎?”
虞淵問:“幾次?”
太啟回憶了一下:“十幾次吧。”
虞淵問巫姑:“吃一點應該沒關系?”
“什么叫吃一點沒關系?”巫姑教訓道,“東君是無垢之身,來凡間世界生活就已經夠離譜了,飲食,穿住都要極其注意,您不能和虞王一樣太寵東君,讓他放肆吃各種垃圾食品。”
太啟咳了一聲。
巫姑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說:“我的意思是,其他時候吃一吃無妨,只是現在東君在養傷,還是請虞總多為東君考慮,好好照顧他。”
“行,我知道了。”虞淵說,“我會注意的。”
虞淵動作極快,在巫姑再次提醒太啟的傷口后,就把藏狐煤球和麒麟送到了林啟蜇家里寄養,自己和太啟則搬去了一處環境更清幽的別墅。
他正式從學校里退學,每天通勤四五個小時來回以方便陪伴太啟。
太啟這下真的成了虞淵養在家里的昂貴金絲雀,還是一只沒網,沒零食,沒貓擼的金絲雀。
起初他還是覺得無聊,每天閑得發慌,漸漸的,在虞淵的陪伴下,他發現金絲雀的日子,好像還真不錯。
白天他在家里期待著晚上虞淵回來會給他講什么好玩的事情,帶什么樣的禮物,晚上則和虞淵一起,度過甜蜜的兩人時光。
神官們經常來這里陪伴太啟,尤其是南正重和巫姑,在多次目睹虞淵和太啟親密的時間后,南正重問了巫姑一個問題。
“您覺得像不像?”
巫姑問:“像什么?”
南正重說;“像當年虞王和東君在昆侖上的日子啊,當年東君也是這樣,每天等著虞王回來給他講凡間世界的故事,給他帶各種小禮物。”
巫姑想了會兒,說:“是有點像。”
南正重說;“可是當年虞王,為什么沒有打動東君的心呢?”
巫姑摸了摸南正重的頭:“因為那是東君啊。”
南正重不解。
巫姑說;“東君是原生之神,要讓原生之神動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虞淵——他是一個很幸運的人了,如果不是當年虞王讓東君有了凡心,又怎么能在今天追到東君。”
南正重有點喪氣了:“可是虞淵他是凡人啊,凡人也只有一百年,就算在東君身邊待著,也不過多幾百年的壽命,東君可是永生的。”
巫姑嘆氣:“我倒是在擔心別的事情。”
巫姑看向天上,眼神里有隱憂:“盛極必衰,是三界的天道法則,東君是原生之神,超脫了天道法則之外,可是從十王求封神,到如今的血盟印,混沌神,白帝叛亂,倒是隱隱預示著,天道法則似乎不想放過東君了。”
南正重問:“您是擔心白帝叛亂和混沌之神,是東君命定的劫數?”
巫姑沒有回答南正重的問題,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也許,東君真的需要一個保護他的人吧,即便是一把鋒利的刀,也需要刀鞘的保護,也需要悉心的主人愛心呵護。”
南正重問:“虞淵?怎么可能,他是凡人,連偏神都打不過,怎么可能保護東君。”
“誰知道呢。”南正重說,“我希望東君順利度過這個劫數,和他喜歡的人,過幸福的日子。”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每天都在對著混沌神王算命,你算出什么了嗎?”
自從杰拉德被白帝從太啟手下救走后,兩人的合作便變得有些岌岌可危,杰拉德明顯感覺到,白帝似乎對什么產生了懷疑,每天不是在神壇里卜筮,就是在結社入社儀式的三個異維空間里游蕩。
等時間久了,杰拉德也意會出來了。
因為地獄三頭犬的死亡,白帝對混沌的信仰動搖了。
就像是一個狂熱的信徒突然發現了信仰的完美神明有了巨大的弱點。
這么久以來,白帝其實并沒有和杰拉德講過太多關于混沌的事情,杰拉德也查過不少資料,甚至問過了啟示學會的成員,都沒有看過有關混沌的文獻古籍。
混沌唯一存在的證明,就是神壇上那一團水蒸氣,以及杰拉德和眾多香火神上的血盟印。
杰拉德親眼看過和體驗過血盟印的強大,一只地獄三頭犬,能輕易地獵殺華夏冥界最有名的冥神之一,能將五通神撕成碎片,能安撫他靈魂碎片拉扯的疼痛,這對他而言,就已經是完全無法想象的力量了。
所以他無法理解為什么白帝會因為太啟能殺死有血盟印的地獄三頭犬這么在意,每天就縮在壇場里,也不再提找白乾坤的事情了。
而對于他的質問,白帝也只是說了四個字:“謹慎行事。”
杰拉德便懶得再和他多言,直接離開壇場,自己去找白乾坤了。
等杰拉德走后,白帝才從地上站起來。
他走到神壇前,向混沌神王燒了三炷香。
那團水蒸氣就浮在空中,看起來對香火也絲毫不感冒。
不用香火,不需要供奉,有著尚未蘇醒的強大力量——在白帝對太啟多次祈求香火神真正意義上的長生被拒后,混沌成為了白帝的信仰。
他相信混沌神王可以比肩甚至超越太啟的力量,并在混沌神王的指示下,一步步聚集那些同樣不滿的香火神,用混沌神王授予的血盟印,結了盟。、
血盟印給白帝帶肋了真正的長生和絕對的力量,但是地獄三頭犬的帝王,讓多疑的白帝開始坐立不安。
——如果不是太啟的力量遠超過他的想象,就是血盟印的力量遠沒有那么強,血盟印所謂的長生,也不是真正的長生。
白帝盯著那團水蒸氣看了許久,嘆了一口氣;“請神王允許我的多疑,我籌謀千年,不容這一次失敗啊。”
三炷香燒盡,白帝的身影也消失在神壇里。
下一秒,他出現在了昆侖山西方的一條小道里。
這是太陽照不到的地方,沿著這條小道一直向前走,便是昆侖西邊的深淵,也是白帝第一次見到混沌神王的地方。
那日白帝再一次在萬神殿前誦讀自己的功績,希望萬神殿的燭火能長明,卻和往常一樣被太啟無視之后,跑到了昆侖西邊的日沒之處,咒罵著太啟終有一日,會沉沒于這太陽照射不到的深淵。
他就這樣罵了三天三夜,直到神力耗盡,沉沉睡去。
白帝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天地的混沌世界,夢到了開天辟地時,清氣上浮,濁氣下沉,天地之初唯一殘留的混沌,就這樣沉入了地底,漸漸如同其他原生之神一樣有了意識,有了神格,并且在地底,攢積了無比龐大的力量。
而這力量,卻被頭頂的昆侖山壓制著,不能釋放。
混沌亦有不滿,他問白帝,你要顛覆昆侖嗎?
白帝毫不猶豫說了是,混沌便給了他兩滴血,其中一滴血便是神壇上那團水蒸氣,象征著混沌神的本體,另一滴血,則是血盟印的血源。
憑借著這滴血源,白帝能夠自由出入昆侖西部深淵,采集地底的寶物以供神體的保養以及換取秘密結社的活動資金。
只是白帝還是走不到昆侖西邊的最深處,他常聽到地底傳來可怖的嚎叫聲,后來卜筮得知,那是混沌神王豢養在地底的兇獸,是三界之外的另外一個世界。
因此,在得知結了血盟印的地獄三頭犬被太啟殺死之后,白帝就有了一個想法。
他需要一個本土的,結了血盟印的神獸去襲擊太啟,看看太啟是否能像殺死地獄三頭犬一樣殺死這些神獸。
白帝僥幸地想,或許是因為地獄三頭犬是外來的邪靈,所以血盟印的效果并沒有那么強呢?
他在心里還是堅信著混沌神王的力量。
只是兇獸早已消失多年,瑞獸又在昆侖,唯一的辦法,則是去昆侖西邊的深淵地底找一只混沌神王豢養的兇獸。
白帝徒步步行數日,終于在地底深淵的大門前停下來,他看向眼前深不見底的深淵,跪下來,朝著地上三叩九拜。
地底傳來了兇獸沉悶的吼叫聲。
白帝拿出刀子,將兩邊手腕割破,再一次行大禮伏地,有著血盟印的鮮血,像是活了一般,匯成涓涓細流,順著土壤流入了地底。
兇獸的咆哮停了下來。
白帝再一次起身,只見深淵地底的洞窟發出劇烈的顫動,一只足有飯桌大的白骨巨爪,從洞窟里踏了出來。
“你今天怎么有空來我家了。”林啟蜇端來了一盤水果,放在了茶幾上:“怎么不早點來,還可以來我家吃飯。”
虞淵拿著逗貓棒逗著麒麟,說;“這些天比較忙,飯都是在車上吃的。”
“那還有時間來逗貓?”
趙天端本來在房間里直播,聽到虞淵來了,馬上下了播跑到客廳來。
見虞淵光顧著逗麒麟,便順手把林啟蜇洗好的水果端過來。
結果被林啟蜇一巴掌拍在手上,又悻悻放了回去。
林啟蜇看到虞淵一直在陪麒麟玩玩具,對虞淵說:“放心,你的貓兒子在我家過的特別好,現在罐頭和貓糧都不用吃了,我天天給他做飯,趙天端每天陪著它玩。還有你們家狐貍兒子,每天都和我們一起上桌吃飯,一天五餐,都說自己要減肥了。”
“你信他看貓兒子的嗎?恐怕是東君想貓兒子了,又不能出門,所以讓虞淵過來拍拍照。”
“你還真猜對了。”虞淵拿出手機,找了幾個可愛的角度,拍了不少張麒麟的照片。
林啟蜇問:“太啟最近怎么樣?”
虞淵說:“快好了,要不真的憋不住了。”
林啟蜇說:“我聽說你們馬上又要搞祭祖,這次太啟還要參加嗎?”
虞淵說:“看太啟的意愿吧,他如果要參加就參加,不想參加,也不勉強——嘶——”
虞淵抬起手指,上面多出了一條血痕。
“啊,怎么傷了。”
林啟蜇連忙從茶幾下面拿出醫藥箱。
麒麟也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豎著飛機耳向后退了幾步,過了會兒,又蹭過來,親昵地貼了貼虞淵的手指。
“沒事,小傷。”虞淵接過醫藥箱。
林啟蜇說;“要不要去打個針。”
趙天端說:“麒麟打過疫苗了,沒事的。”
他趁機在水果盤里用小刀叉戳了一塊水果,然后又走過來,把小刀叉遞給虞淵。
虞淵問:“怎么了?”
趙天端說:“我最近才從姜頤那里學了一個民間巫術,就是如果被自己養的貓狗咬了,一定要念一句咒語,然后用尖利的東西假裝戳一下貓狗。”
林啟蜇無語:“這什么東西。”
趙天端說:“貓狗是最親近的寵物,如果傷了主人了,主人輕易原諒,這樣會在無形之中,助長其他寵物的氣焰,下次也會咬你,所以一定要這么做。”
”虞淵說:“……我家就還有一只狐貍。”
煤球最怕虞淵,在一邊看到了,連連擺著耳朵:“我才不會咬爸爸。“
趙天端說;“所以你真沒養別的了?有錢人不是都喜歡養什么豹子猞猁老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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