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混沌 (19)
林啟蜇在十分鐘后到達了現(xiàn)場, 隨后，太啟也帶著巫姑趕了過來。虞淵和騰蛇、南正重都受了些輕傷，在車里經(jīng)過簡單的包扎, 現(xiàn)場看來不算太糟糕, 但是絕對稱得上狼狽。
白帝手下的香火神不僅全身而退, 還帶走了白乾坤，輕松地讓太啟身邊武力值最拔尖的兩個香火神受了傷。
這讓南正重大受打擊。
“我不服氣！什么下次, 有本事就再打�。 �
南正重罵罵咧咧，從混沌罵到白帝，再罵到踹了她的女樂神，若不是林啟蜇哄著，大概下一秒就要沖去找白帝把場子找回來。
“冷靜�！�
太啟揉了揉南正重的腦袋，示意她安靜下來，接著叫過虞淵和林啟蜇，幾人一起回到了夜市, 把剛剛白乾坤的路線走了一遍。
“白乾坤是因為下午打雷撕裂了結(jié)界逃出來的，這點虞總也向他確認過。晚上白乾坤逃到這附近買吃的，剛好被香火神發(fā)現(xiàn), 他就讓攤主報了警, 我們收到線索，就馬上趕過來了, 沒想到虞總比我們先遇到白乾坤�！�
林啟蜇把大致情況給太啟復(fù)述了一遍，虞淵則接過他的話。
“白乾坤在這里鬧的動靜很大, 說真的, 我見過那么多老年人, 就他腿腳最利索�！庇轀Y把他們帶到公廁附近, 指了指公廁對面, “沒看到我還真不敢信，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年人，能爬這么高�！�
林啟蜇說；“看來和我們獲得的線索一樣，白乾坤沒在白帝手下吃虧�！�
太啟說“只有白乾坤能帶白帝進虞王陵，白帝肯定不會虧待他�！�
幾人說著，又一起走到白乾坤被帶走的居民樓附近。那里還殘留著結(jié)界的痕跡，林啟蜇的手下噴了顯影劑，地上殘留著些交不同顏色的交錯痕跡。
太啟問“這些粉末什么意思？”
林啟蜇彎下身子撿起一撮黃色的粉塊，在手里捏碎“我們處里除了少數(shù)異能人士，大多數(shù)都是普通人，所以借助了很多輔助手段來判斷追蹤非人類的行為。這個顯影劑可以提示殘留的能量多少，這個黃色應(yīng)該是騰蛇的結(jié)界，他在處里是配合我們做過檢測�！�
“那這個藍色的，是樂神的了？”太啟用腳尖撥了撥地上的顯影劑，“誰高誰低？”
林啟蜇“那自然是黃色的了，在我們的等級評判里，至少高三個等級�！�
“騰蛇�！�
黑暗中，一身黑衣的騰蛇走了出來，在見到光的那一瞬間，豎瞳擴張，變成了普通人的瞳孔。
“這次是我和南正重輸了�！彬v蛇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他的疑惑。
就連太啟都沒想到，騰蛇下昆侖后第一次失敗，竟然是敗在了女樂神的手里。
混沌的血盟印就這么厲害？
太啟看向騰蛇，問“如果下一次正面對上，你有信心贏嗎？”
騰蛇沉默片刻后，搖搖頭“我法寶并不多，單論戰(zhàn)斗力，結(jié)了血盟印的樂神，我不好估量�！�
“什么法寶，血盟印就是個外掛！那個臭不要臉的根本就是勝之不武！”南正重也趕來了，小丫頭怎么想都氣不過，嚷嚷著要過來找東君幫她出氣，“外掛，東君，你知道外掛是什么意思嗎？”
“我當(dāng)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太啟轉(zhuǎn)過身，趁著虞淵安撫南正重，偷偷問林啟蜇，“外掛是什么意思�！�
林啟蜇說“就是你玩游戲時，通過某種非正常手段，總是能贏的方式。”
太啟有點糊涂了；“虞淵？”
林啟蜇也蒙圈了；“什么虞淵�！�
太啟說；“虞淵就是我的外掛，我游戲不會玩，都是他幫我贏的�！�
“不，不是這個意思�！�
為了讓太啟在神侍面前保持東君的威嚴，林啟蜇馬上上任，自認當(dāng)了太啟的發(fā)言人。
“我剛剛和東君商量了一下，那么現(xiàn)在看來，混沌的血盟印其實并不能讓香火神本身的力量更強，而是僅僅大幅度提升戰(zhàn)斗力，并且從地獄三頭犬看來，他們不會輕易被殺死�！�
騰蛇問“我聽說地獄三頭犬最后還是死了，是誰殺的？”
“對啊，之前聽說你們立案了，有結(jié)果了嗎？”太啟問林啟蜇。
林啟蜇說“沒有，因為沒有更多線索，這個案子暫時擱置了。”
太啟隨口說；“算了，也沒必要查了，就當(dāng)是虞淵做的吧�！�
虞淵眼皮一跳，無奈地看向太啟。
太啟突然說；“我還想起來一件事，之前追殺我的飛騏也結(jié)了血盟印，最后是被骨偶殺死的�！�
林啟蜇問“骨偶是什么？”
話題再繼續(xù)下去，虞淵擔(dān)心太啟要把自己的家底全給抖出來，他完全就把林啟蜇當(dāng)做無話不談的朋友，壓根沒想過，林啟蜇還是一個特種警察，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林啟蜇的眼睛。
所以虞淵適時地扭轉(zhuǎn)了這個話題。
“是一種失傳技法造出來的偶，之前殺死飛騏，只能說偶爾，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總之現(xiàn)在看來，混沌和白帝的目的很明確了，他們就是在用血盟印，把香火神改造成不死的打手，等他攻破虞王陵拿到天子劍后，下一個目標(biāo)，就是昆侖世界了�！�
林啟蜇說；“問題是，天子劍不是不在虞王陵里嗎？”
“所以，他們必然撲一個空，等他們進了虞王陵，也是一個好機會�！庇轀Y說。
“我懂了�！边�沒等太啟和林啟蜇說話，南正重說，“你們要甕中捉鱉！”
說是要甕中捉鱉，真正實行起來，卻不是那么容易。
虞淵了虞氏家族內(nèi)部所有關(guān)于虞王陵的秘密文件和虞王陵安保的部署，厚厚一箱子密件，卻也只有虞王陵周圍的情況，虞王陵內(nèi)究竟有什么機關(guān)，白帝不知道，虞淵本人也不知道。
“虞總的意思是，我們守在虞王陵的五處封印入口，等香火神們攻入虞王陵后，再圍剿�！�
在國屬特別行動處一隊，林啟蜇召回所有一隊隊員開了一次密會。
桌上攤著虞王陵的圖紙，上面用不同顏色的記號標(biāo)記了可能的出入口。
乍一眼看上去，這個計劃是可行的，然而最大的問題是，迄今為止，昆侖世界依然不能一個準(zhǔn)確的數(shù)據(jù)。
——昆侖諸神里，到底有多少結(jié)了血盟��？
林啟蜇用筆在五個封印處各敲了一下，說“按照太啟昨天給我的數(shù)字，萬神殿現(xiàn)在還有香火臺九千一百一十八盞，其中有六百多位是昆侖神官，常年駐守昆侖。太啟的貼身神侍則有兩百六十余名，在這兩百六十余名里，又有一百八十名，是從來沒下過昆侖的，也就是說，這九千一百一十八個香火神里，只有一百八十名我們能確定，是沒有結(jié)血盟印的�！�
會議室里，頓時一片沉默。
扣除沒有可能結(jié)血盟印的香火神，那么還有九千個香火神身上可能有血盟印，即便是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幾率，那也有近兩千個持有各種法寶，在歷史書、神話書中赫赫有名的神話人物。
“我們國屬特別行動處，好像都沒有兩千個編制吧。”
許久，才有人小聲說道。
有人還補了一刀；“還有兩百個在陰山神獄里看著那些犯事的妖魔鬼怪呢。”
他們都明白，這是一場勝率幾乎約等于無的戰(zhàn)爭。
看到會議室里一股沉悶的氣息，一個圓臉小伙歡快地拍拍身邊的同事啊“大家別喪氣啊，想想當(dāng)年我們的前輩，還沒有我們現(xiàn)在的裝備，不也和那些妖魔鬼怪真刀真槍的干架嗎？”
“對對對，而且我們還有昆侖神王的襄助�！�
“對，讓東君引個天火，召龍鳳神獸來！”
“我們有那么多先進的裝備，我們怕他們什么？”
林啟蜇沉靜地看著手下互相打氣，等氣氛活絡(luò)起來，指了指身后的誓言。
那是他們當(dāng)年剛剛離開警校，成為隱匿在世界各個角落的守護者，日夜面對人類所未知的力量和恐懼時，立下的誓言。
“首先，我要強調(diào)一件事，我們和昆侖世界并不是誰幫助誰，這是我們的合作�！�
林啟蜇說“這千萬年來，三界互不打擾，自然法則讓三界維持著平衡，我們已經(jīng)和平地生活了幾千年了�？雌饋砣缡仟毩⒌年P(guān)系，但是，凡間世界如此繁榮，待混沌神王帶領(lǐng)白帝和一眾香火神控制了昆侖世界，他們會甘心讓凡間世界和輪回世界繼續(xù)獨立嗎？”
他用筆頭敲了敲桌面“這一場仗，我們必須要打，無論我們面對的是什么，我們必須要贏�！�
“對，要贏！”
“陰山神獄等著他們！”
氣氛再一次沸騰起來，林啟蜇講起公事時，語氣總是波瀾不驚的，卻給了所有人振奮的力量。
在初步定下和虞氏家族、昆侖世界的合作計劃后，這場會議終于結(jié)束了。
只是林啟蜇卻沒走，他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一條小縫，點燃了一支煙。
“林隊，少抽一點煙，成家的人，要注意身體啊。”
有同事回來拿東西，看到林啟蜇在抽煙，提醒了一句。
林啟蜇翻過手背，給下屬看手指間細長的煙。
“我知道，都換女士煙了。”
“那也給我一根吧，最近加班加瘋了，我要醒醒神�！�
林啟蜇扔了煙和打火機給下屬，兩人站在窗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這位同事是林啟蜇的老同事了，負責(zé)的是數(shù)據(jù)分析工作，最近也是愁掉了不少頭發(fā)。
同事問；“其實我剛剛一直想說，我們的裝備和陰山神獄也許能搞定香火神，但是混沌怎么辦，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依然對這個原生之神沒有一點了解�！�
林啟蜇說“混沌有東君解決，這事他點頭了�！�
“那就好�！蓖峦铝艘粋�煙圈，過了會兒，又嘆了口氣，“領(lǐng)導(dǎo)那邊呢？”
他知道，對于林啟蜇來說，最大的困擾不僅是案子，還有處里的決策。高層們都沒有下過一線，不知道一線的隊員們面對的是什么，而有部分從下面升上去的領(lǐng)導(dǎo)，和之前的副處一樣忘了初心，很少有高層愿意和林啟蜇一樣，升職后還待在一線。
林啟蜇說“我申請了調(diào)派資源配合虞氏家族守護虞王陵�！�
為了以防止這次圍剿計劃泄露，林啟蜇并沒有上報詳細方案，他耍了個小心思——因為了解處里高層對和虞氏家族的長輩們交好，所以特意用了保護虞王陵的借口，果然很快就批下來了。
他沖同事狡黠一笑“對付保守派領(lǐng)導(dǎo)，有保守的做法。”
“保守嗎？”同事說，“我倒是覺得他們就是擺爛，不出錯，不爭優(yōu)，運氣好一點，在我們這里刷了履歷高升，運氣不好的，也能風(fēng)光退休。”
“這位同志感觸很深啊�！绷謫Ⅱ匦χ萌^錘了一下同事的肩膀，“這種話還是別在外面說了，小心被領(lǐng)導(dǎo)聽到�！�
“這也是人性�！蓖抡f，“林隊，你知道嗎，這次通過白帝的案子，我才更深刻的理解了人性，有的人是不可能擺脫yu望，即便成了神，也不行，這就是人性。”
“這位寶寶，打開7號鏈接，對，7號鏈接，就是你想要的奶奶穿的羽絨服，這款羽絨服呢，是用的白鴨絨啊，充絨量有300g，寶貝你在哪兒�。堪。戏桨�，那這款冬天穿肯定沒問題�！�
“特價啊，這款是反季特價，我們工廠拿來做活動的，送給奶奶表孝心特別合適�！�
這是個人不多的直播間，賣的是老年人的衣服，主播認真地介紹著產(chǎn)品，不時和進來的觀眾互動著。直播間人氣不高，只有寥寥幾十個觀眾，主播賣力吆喝著，根據(jù)觀眾的評論，讓模特全角度展示著衣服。
“這位新來的寶寶有什么需求啊？主播幫你推薦�！�
女主播一條條讀著評論，夜已經(jīng)深了，觀眾們也漸漸離場，這個新來的客人，她就必須抓住了。
“啊，你想要奶奶的衣服啊，是哪個季節(jié)的衣服呢？衣服還是褲子？”
“都要啊，那奶奶喜歡什么顏色呢？”
“喜歡紅色啊，那可以看看我們1，8，10，21號寶貝，都是紅色的。奶奶今年多大年紀了？”
“81嗎，好的，那1號的外套和8號的褲子特別合適這個年紀的老人家呢，麻煩寶寶把奶奶的身高體重告訴主播，主播幫你推薦尺碼�！�
這位觀眾看起來購買意向很強烈，在直播間發(fā)了很多條問題，主播每一條都讀了，心里祈禱著這個客人下單。
然而當(dāng)她看到下一條評論時，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這個寒顫，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覺。
“奶奶三斤重，35厘米高？這位寶寶是不是打掉了數(shù)字了�！�
“沒打掉啊，啊，不是吧�！�
主播尷尬地笑著“寶寶再看一下吧�！�
那位觀眾的下一條評論又刷出來了，這一次評論卻發(fā)得有些怪，是一個詞一個詞發(fā)的。
主播一個詞一個詞的念著。
“就是這個身高體重沒錯，奶奶下葬那天，她親口給我說的�！�
主播愣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惡作劇。
她忍了忍，還是掛著職業(yè)的微笑說道；“寶貝，奶奶過世了我們也很難過，但是不要傷心過度哦。”
這位觀眾還在發(fā)評論；“我奶奶真的說過要買羽絨服，她的墳靠水邊，冬天她怕冷，她還給了我錢，讓我也買一件。”
——“因為我的墳也在奶奶旁邊�！�
主播手一抖，差點把桌上的手機撞下來，身后的模特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問道“怎么了？”
“沒，沒什么�！�
主播決定無視這個惡作劇的觀眾，開始讀下一條評論。
可是直播間里卻亂了套了，僅有的幾十個觀眾都在刷屏，不是在看熱鬧拱火讓主播賣壽衣，就是罵這個觀眾神經(jīng)病大晚上嚇人。
“寶寶們，我們不要理無聊的人好嗎，你們還想要什么款式，我來給你們推薦——”
就在這時，主播發(fā)現(xiàn)剛剛拱火的評論和罵人的評論都被接下來的消息刷沒了。
那個疑似惡作劇的觀眾，在評論里瘋狂刷屏。
“你們既然不信，那我就請奶奶來試一下好了。”
“你們既然不信，那我就請奶奶來試一下好了�！�
……
就這樣刷了幾百條，刷的直播間里的觀眾又開始鬧了，直播又害怕又生氣，轉(zhuǎn)頭想和模特說，試一件抽獎的衣服，卻看到原本模特背著她向掛衣架走去。
“小春，你干嘛？”
模特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此刻卻佝僂著背，蹣跚著腳步走到掛衣架前，動作活像一個□□十的老太太，主播叫了她幾聲，她才從衣架上扒拉出一件紅色羽絨服，轉(zhuǎn)過身比在身上，臉上的皮膚皺在一起，朝著手機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孫孫，你看我這件穿著好看嗎？”
幾分鐘后，直播間涌進來了無數(shù)觀眾，而主播和其他工作人員已經(jīng)尖叫著跑走了，直到十幾分鐘后，警察來了之后，才切斷了這場直播。
這場直播的回放很快就消失在a里，不過還是有好事者錄了下來，在社交軟件上瘋傳，一度登上了熱搜，又消失不見了。
國屬特別行動處的電話要被打爆了。
各部門都把這個案子遞交過來，處里也緊急召開會議，要求迅速組織行動辟謠，并且進行調(diào)查。
這個案子和之前的走蛟案，是建國后唯二通過視頻在網(wǎng)絡(luò)上傳播的特殊案件，比走蛟案更糟糕的是，這個案子并不是未知生物，并不方便解釋，而且?guī)缀跏侨讨辈ィ谑畮兹f觀眾的眼皮下，“老奶奶”還試了好幾件紅色衣服。
更重要的是，之前的走蛟案，太啟主動告訴過林啟蜇，是他操作失誤，只要辟謠后就可以迅速結(jié)案�？蛇@一次，沒人知道這個詭異的老奶奶來自哪里。
按照特別行動處的檔案，鬼是相當(dāng)懼怕活人的人氣和各類電子產(chǎn)品的，他們其實并不喜歡在凡間世界顯形，敢上來直播的鬼，不管從哪一個層面來說，林啟蜇都要夸一句勇敢的鬼。
林啟蜇讓同事定位到那位觀眾的i，發(fā)現(xiàn)來自境外，賬號里也從來沒有購買過任何東西，他又聯(lián)系了太啟，讓太啟請閻王調(diào)查有沒有這個老奶奶的存在。
太啟很快給了答復(fù)。
“帶我去現(xiàn)場看一下，冥界并沒有這個奶奶的記錄，虞淵有個不太好的猜測。”
“行�！�
太啟和林啟蜇很快在電商園碰了頭。
就在這個案子發(fā)生后的48小時里，辟謠已經(jīng)出來了，這家商鋪和國屬特別行動處達成了協(xié)議，將這個靈異案定性為商家炒作，模特和當(dāng)時的工作人員也分別被接到療養(yǎng)處，接受心理疏導(dǎo)，店鋪在關(guān)閉兩天后繼續(xù)賣老年服裝，銷量暴增，只字不提那晚的靈異事件。
“我其實不太贊成這個做法。”林啟蜇和太啟上電梯時，對太啟說道，“這件事沒有調(diào)查清楚，萬一辟謠之后又被辟謠，以后我們想遮掩這類特殊案件，群眾們就不會信了�！�
太啟說“虞淵也是這么說的，總之，先進去看看�！�
這件事發(fā)生后，有不少主播來蹭熱度，還有些自稱通靈的人要來看看，因此這家店鋪的老板臨時搬了辦公室，這家辦公室大門緊閉，周圍還擺了一些雜物，阻止外人靠近。
林啟蜇手里有辦公室的鑰匙，他推開雜物，打開了大門。
“進來吧。”
太啟跟著林啟蜇走了進去，直播間在最里面的房間，太啟走進來的時候，聞到了空氣中殘留的香燭味，興許是老板燒了些蠟燭紙錢，想把這位“老奶奶”送走。
“你們沒有給模特做過檢查嗎？”太啟走進直播間，這里還是幾天前的樣子，地上到處都是倒地的凳子椅子以及直播用的打光板，手機，桌子后面則掛了兩排衣服，上面掛著些老年人的服裝，地上也散落著不少衣服。
“有，我們也對這里做過檢查，模特身體和這里都有異常的能量和磁場變化。”
林啟蜇拿過一件紅色羽絨服，正是那天晚上模特試的一件。
“但是，我們并不能單純憑能量和磁場變化分辨出到底是鬼還是神，因為我們在這里也沒有監(jiān)測到香火，信仰香火是我們判斷是否是昆侖正神的最準(zhǔn)確的方法�！�
太啟接過那件羽絨服，從領(lǐng)子開始摸了一遍，又隔著一段距離聞了聞，接著，他把這件衣服扔回了衣架上。
“虞淵猜對了。”
林啟蜇問；“怎么說？”
太啟說“那天那個老奶奶，并不是鬼，也不是邪靈，而是一個香火神，準(zhǔn)確來說，是一個結(jié)了血盟印，且在昆侖上再也不受香火供奉的神，他不靠香火延續(xù)生命，而是靠著血盟印，你可以當(dāng)做是一個活死人神。”
聽到這里，林啟蜇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鬼會忌憚人氣，會害怕在凡人面前曝光，但是這些名義上已經(jīng)死去的香火神不會，甚至將來，可能會有更多還擁有神格的，信奉混沌的香火神加入進來，他們肆意在凡間世界曝光，收割凡人的信仰或者恐懼，擾亂三界的秩序。而國屬特別行動處，不得不為了遮掩這一切，付出巨大的精力和時間。
——好一個一箭雙雕！
“我先回處理報告這事�！绷謫Ⅱ卮掖蚁蜷T外跑去。
太啟則拿出手機，打算打電話讓虞淵來接自己，順便告訴他這件事。
就當(dāng)太啟打開通訊錄時，一條新聞推送到了屏幕上。
他一怔，隨即跟著跑出去，叫住了準(zhǔn)備下電梯的林啟蜇。
“快看！”
太啟把手機塞給林啟蜇，讓他看剛剛推送的新聞。
就在幾個小時前，國內(nèi)某座的山上，一個游客離奇地落下懸崖，又在無數(shù)游客的尖叫聲中，凌空飛起，回到了山崖上，游客腳落地時崩潰大喊“有鬼推我！”
這個事件同樣有視頻，也同樣快速發(fā)酵，傳播在網(wǎng)絡(luò)上，引起眾說紛紜，并且很快和直播間案聯(lián)系在一起。
林啟蜇拿著手機，面部有些僵硬地看向太啟。
“這就開始了嗎？”
太啟點頭“和混沌的大戰(zhàn)，可能已經(jīng)開始了。”
“鐵子們，我曹，快看，這廟里的神象在動啊！我曹！真的在動啊，它是不是在取香火�！�
“我已經(jīng)不知道是不是拍電影了，這到底是不是游神啊！”
“轉(zhuǎn)發(fā)這個顯靈的灶神，祝大家新的一年紅紅火火�！�
“我，我好像在空中，看到了奈何橋……”
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帶來了凡間世界的高速發(fā)展，也加快了信息的傳遞，同時，也使國屬特別行動處的工作變得難上加難。
各種非正常案件像雪花一樣地飛來，有神顯靈，有鬼上身，有降神救人，有鬼殺人，還有各種山海經(jīng)里才出現(xiàn)過的珍禽異獸現(xiàn)身，紛紛通過社交媒體傳遍了整個網(wǎng)絡(luò)。
因為太多，林啟蜇已經(jīng)分不清其中到底有多是香火神作祟，還有多少是有人借著最近的亂象圈錢炒作。
國屬特別行動處幾乎傾巢而出，日夜加班，處長還覺得他們處理案子不夠迅速。
處長也沒想過自己任上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把幾個一線的隊長都叫過來，一陣狠批。
“你們是怎么工作的？事先沒有應(yīng)對機制嗎？”
“速度，我要的是速度！”
“你們讓這些東西給老百姓們看，你們自己說，行嗎？這能行嗎？”
這幾個隊長被罵的灰頭土臉的，罵完了還要回去工作，只有林啟蜇留下來。
臨近5點，處長開始收拾東西了，頭也不抬地問林啟蜇“什么事？”
林啟蜇說；“我想向您申請，調(diào)動預(yù)備役進行案件收集，數(shù)據(jù)分析，現(xiàn)場檢測異常等工作�！�
“預(yù)備役？”處長抬頭，“那一群二十出頭的姑娘小伙兒，都還沒培訓(xùn)完，你讓他們上？”
林啟蜇不卑不亢“所以我請示，讓他們接受一些文字和儀器操作的工作，以便迅速上崗接手工作。”
“不行�！碧庨L直接否了林啟蜇的請示，拿著包走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什么，對林啟蜇說，“你明天打個報告，把駐守在虞王陵附近的人全部調(diào)回來，讓他們?nèi)考尤氲阶罱陌缸永铩！?
林啟蜇拒絕了“處長，這些香火神下一個目標(biāo)可能就是虞王陵，所以我還向申請增加神獄監(jiān)室數(shù)量�！�
“誰說下一個目標(biāo)就是虞王陵？你說的？”處長不耐煩了，“人手夠的時候，去守一守虞王陵沒事，畢竟這是我們市的鎮(zhèn)市之寶，現(xiàn)在人手不夠了，哦，你知道去調(diào)動預(yù)備役了？那你還守著虞王陵做什么？”
“還修神獄？你拿納稅人的錢在胡鬧！胡鬧！”
處長大步向外面走去，林啟蜇一言不發(fā)地跟在后面，處長走了一路，林啟蜇就跟了一路，處長想到林啟蜇的功績，心也軟下來，轉(zhuǎn)過身苦口婆心對林啟蜇說。
“小林，我知道你是一線上來的，對這些個案特別重視，但是處里已經(jīng)提你了，你要考慮一下宏觀大局，大局觀你知道嗎？等這些案子結(jié)束后，你先來總處學(xué)習(xí)兩個月，以后你也是要做領(lǐng)導(dǎo)的人，別再和一線隊員一個思維。”說完，處長語重心長地拍拍林啟蜇的肩，“好好加油，年輕人，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林啟蜇沒有接話，他看著處長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接著，他撥通了下屬的電話。
下屬忙得焦頭爛額“頭兒，今天去處里怎么樣？確定提干了嗎？臨時掛帥，帶我們一隊殺那些香火神個措手不及。”
“還提干�！绷謫Ⅱ�?zé)o言以對，“恐怕這次之后，要被強制辭退了，搞不好還要進去蹲幾年�！�
下屬一聽，頓時急了“怎么了頭兒，出什么大事了？”
“沒什么大事�！绷謫Ⅱ卣f，“之前太啟在我們這里當(dāng)臨時工時的身份id還在嗎？”
下屬說；“還在，處里沒要，說我們這里存檔就行。”
“調(diào)出來�！绷謫Ⅱ卣f，“想辦法把我的id覆蓋到他的身份id上，把所有權(quán)限向太啟開放�！�
“所有，所有權(quán)限？”下屬都結(jié)巴了，“這，這是要干什么啊？”
林啟蜇說“處長不允許調(diào)派預(yù)備役，還要我撤回駐守在虞王陵附近的隊員，所以我要私人請外援了�！�
“啊，那，那好。”下屬打開電腦，“人事檔案庫，案件庫，資料庫……”
說到最后一個，下屬停下來，又重復(fù)問了一遍“林隊，您確定是所有嗎？”
林啟蜇說；“所有，包括武器庫�！�
處長離開辦公室后，坐上了專屬車，前往一家私人餐廳，參加今天的飯局。
今天的飯局是幾個老友，其中就有虞淵的三叔虞謀。
飯局間，自然提及了最近發(fā)生的一系列怪異事件。
這幾個老友非富即貴，也聽聞了一些內(nèi)部消息，對這位身居神秘部門高位的老友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工作，有種心照不宣的共識。
只是這一次，因為影響太大，便想問問處長這邊是什么情況。
“99都是騙子�！碧庨L呷了一口茶，“這種事我可見太多了�！�
有人問“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處長打了個太極；“百分之一就百分之一咯。”
虞謀微笑著說；“看來還是有的�！�
“怎么說呢，就我工作這么多年，最大的感觸就是要順其自然，就和生老病死一樣，上天，也有他的安排。這次鬧這么大，看起來形勢像是不可逆的。那些不為人知的神啊鬼啊要曝光，也沒辦法是不是，咱們的日子也要過�！�
有人問；“那看到這些還得了啊，見到了神仙的生活，那不是人人都想要成神�！�
“成神哪有這么容易�！碧庨L“嘁”了一聲，“人想成神，是和神站在同一層次嗎，不，他們想成神，并不是擁有神這個身份，而是希望擁有神的力量，返過來奴役以前和他一樣的人�！�
“所以我說，在我們這個世界，80的人都成不了神，為什么呢？因為他們心里還有凡人的惡欲，今天成了神，明天就想當(dāng)神王，為此不惜踐踏其他人，神的一切。這些偽神，就算拿到了神格又怎么樣？他們身上有人的惡，有神的弱點，怎么和生來純凈的原生之神比，對，我還真聽說過，有人想成為原生之神�！�
處長哈哈大笑起來“我只說兩個字，做夢�！�
“啪——”
有什么東西重重扣在桌上，嚇了處長一跳。
他仔細一看，竟然是虞謀把茶杯重重擱在了桌上。
眾人看向虞謀，虞謀不慌不忙地抽出紙巾擦了擦桌子邊的水。
“您這個觀點有意思。”
有人起哄；“我們虞老師潛心研究國外宗教學(xué)和神秘學(xué)這么多年，有什么見解呢？”
虞謀說“我沒什么見解，不過對于王處說的例子，我只能說，我成不了神，但是我也崇拜這些能成神的人�！�
“人類從身體到靈性，能進化成為神一樣的完美體，本身就是一個極其艱難的過程，也是一個在我眼里，最具有美學(xué)代表的蛻變。”
虞謀從桌上拿起一張紙，卷成了一個毛毛蟲的形狀。
“就像是從毛毛蟲變成蝴蝶，這個過程被多少人贊嘆，但是蝴蝶也有缺點，并不是一個完美的蛻變�？墒菑娜俗兂缮癫灰粯�，神是臻于完美的，是萬物不能比擬的。”
虞謀半開玩笑地說；“我愿意為目睹這個蛻變，奉上我的一切�！�
時隔幾個月后，太啟又一次回到了昆侖，上一次回昆侖，他是堵著氣回來的，還把趙天端這個逗比帶了回去，讓昆侖熱鬧了幾個月，諸位神官們念念不忘，還以為東君這次回來，能帶些更好玩的東西。
太啟是空手回來的，表情也是難得一見的嚴肅。
凡間世界的事情，他們也有所耳聞，只是對于這些幾千年沒下過昆侖的神官來說，他們根本沒有察覺到危機即將來臨，甚至還好奇太啟上次回來時，為什么要把萬神殿沉入昆侖山中。
直到太啟這次回來，連昆侖神殿也沒回，在昆侖上消失了幾個時辰，他們才意識到，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太啟去萬神殿了。
這個昆侖山的禁地，連太啟也不會輕易踏足，這里九千多盞昆侖正神的香火，是凡間世界和昆侖世界連接最緊密的地方，決定了昆侖上每一個正牌香火神的生死。
以及，押在萬神殿下的，昆侖神王東君的神格。
“東君。”
和幾個月前相比，天姬憔悴了不少，她守在萬神殿里，密切地關(guān)注著萬神殿里的動靜，將每一盞燭火的情況記錄下來，隔一段時間便通過青鳥，傳到太啟那里。
“自上次之后，又有多少香火臺滅了？”
“滅了一百盞，只有二十一盞是因為香火信仰不夠，熄滅了�！碧旒ъ匕衙麅阅媒o太啟。
上一次白帝香火的熄滅，才讓天姬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香火神會主動熄滅香火供奉，后來她聽太啟說，這些神都信了混沌，結(jié)了和混沌的血盟印，所以沒有香火供奉，也可以不生不死了。
在這些天里，每每看到有香火臺主動熄滅，天姬就要嘆氣一次，為什么這些神，當(dāng)人的時候能接受生老病死，當(dāng)了神卻要追求長生呢？
太啟翻著名冊的時候，天姬偷偷抬眼看他，身為昆侖之主的東君似乎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怎么生氣。
太啟粗粗把名冊翻了一遍，交還給天姬，又說；“把近三千年里沒有下過昆侖的神官香火找出來，置放到地下二層接近我神格的地方，結(jié)符印看守。另外，讓其中五十位留在昆侖上，傳其余諸神全部跟我下昆侖。”
“您要帶他們下昆侖？”天姬驚詫。
“對，馬上啟程�！�
天姬問；“那其余下過凡間世界的神官呢？”
太啟說“其余的神官，讓他們?nèi)ポ喕厥澜绾头查g世界等交匯處，不要讓他們留在昆侖。”
天姬問“這是您的意思嗎？”
太啟卡了一下，說“這是我——是虞淵的意思�！�
“哦，是那位�！碧旒c頭。
她也在和南正重的傳書里，知道東君身邊，多了一個男人，聽起來還是個很有謀略的男人。
太啟很少動昆侖的神官，自封神以來，昆侖諸神各司其職，這回是第一次有這么大的變動，看起來也不像是太啟的習(xí)慣，天姬也就猜出來了，這是那位的要求。
“我馬上為您傳召諸神�！�
天姬聽到了外面金烏的叫聲，知道太啟就要走了，向太啟行了一個禮，朝萬神殿深處走去。
太啟也轉(zhuǎn)過身，打算召過神輦。
就在這時，地底傳來了沉悶的鳳鳴和龍吟。
山中也不知哪里來了風(fēng)，將身后數(shù)千盞香火臺吹得搖搖欲墜，四周的燭臺也盡數(shù)熄滅了。
“東君�！�
身后傳來天姬驚慌的聲音。
太啟說“不慌。
他轉(zhuǎn)過身，一陣袖風(fēng)拂過，四處的燭臺重新恢復(fù)了光明。
天姬松了一口氣，剛想說什么，就看到太啟蹙眉凝視著眼前的墻壁。
墻壁下香火閃爍，跳躍的火焰上，隱隱顯出龍鳳二神異化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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