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混沌 (18)
“睡覺。”
男人的自尊心在老婆面前大受傷害, 偏偏又反駁不了,虞淵一把將太啟摟住,順便堵住了他叭叭叭的嘴。
一人一神的目的都順利達到,兩人也不再多說什么, 依偎在一起, 沉入了夢鄉。
太啟是在凌晨兩點醒來的, 作為神,他并不需要睡眠,也幾乎不會做夢, 只是來凡間世界久了, 被周圍環境影響,有了和凡人一樣的作息, 偶爾也會做做夢。
只不過和凡人不一樣, 太啟并不會有光怪陸離的夢境,他夢到的,多半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睡前和虞淵說起了虞王,今夜, 還真的又夢見了一千年前的血月。
“你的先祖, 還真是一個……奇怪的神。”
太啟翻身換了個趴著的姿勢,看著身邊沉沉入眠的虞淵,腦海里卻想到虞王。
平日里他很少在同一時刻想到這兩個人, 今天難得對比,發現虞淵似乎繼承了虞王相貌和性格里不少優良基因。
香火神里不乏俊男美女, 經由凡間香火供奉, 昆侖山給養, 相貌更是會超脫凡人, 虞王便是其中的翹楚。
“嗯, 鼻子都這么挺,貔貅小時候,鼻子就很挺了。”太啟趴在虞淵懷里,仔細端詳著虞淵的睡顏,“眉骨也長得好,眉眼看起來有威嚴,難怪薛同總說你倆都是帝王相。”
時間還早,太啟也不著急進虞淵的識海,慢悠悠欣賞完自家老公的俊臉,察覺到他進入了深眠,才去摸了他的肩頭三火,發現魂魄都還在,然后才伸手去碰虞淵的眉間。
手指剛印上去的時候,虞淵動了一下,太啟連忙把手收了回來。過了一會兒,聽到虞淵平穩的呼吸,又嘗試著去碰虞淵的天眼處。
這一次相當順利,太啟碰了好幾下,虞淵都沒醒。
他還是不甘心虞淵被毀的天眼,嘗試著撤掉符箓后灌入自己的力量修補,卻發現虞淵天眼被毀壞的程度,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要大。
“都跟你說過,不讓你和我去了。”
太啟神體離魂,進入了虞淵的識海,他之前進入過虞淵的記憶,也就是識海里的一小部分范圍,那次因為事態緊張,太啟只匆匆一瞥,發現虞淵的記憶大部分都是一片黑暗。因此,太啟特意跨過了這一塊地方,直接進入了更深層次的意識。
然而當太啟落地時,卻發現了更讓他驚訝的一幕。
——他仿佛回答了萬年前,天地還未分開的那一刻,世界是混沌一片,連身為原生之神的太啟,也只是一個模糊的,沒有意識的影子。
太啟幾乎忘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神體在虞淵的識海里漫無目的地行走著,他聽不到聲音,也沒有任何想法,就這樣走著,走著,直到識海忽然震動起來,太啟才意識到是虞淵醒了,連忙離開了這里。
“大晚上不睡,在干什么?”
虞淵聲音沙啞,顯然是剛被吵醒1,太啟僵在一邊不敢動彈,擔心虞淵發現了自己的動靜,卻不料虞淵將他抱緊,在他的脖頸間狠狠吸了幾口,才松開手坐起來。
看著窗邊虞淵的背影,太啟緊張地牽住被子:“你去做什么?”
虞淵回頭親了親太啟,穿好拖鞋起身:“我去上個衛生間。”
“哦。”
太啟住的主臥是個套房,里面就有衛生間,離床鋪也不遠,很快,太啟便聽到了衛生間門開關的聲音,他拿過床頭的手機,給林啟蜇發了消息。
“好像失敗了,虞淵醒了。”
林啟蜇說:“沒事,等下一次。”
太啟說:“那下次不是又得撒嬌和他一起睡了?”
林啟蜇說;“睡習慣就好。”
太啟:“……”
他放下手機,把希望放在了下一次,然后合上眼。
卻沒想到,一墻之隔的衛生間里,竟然是空無一人。
“陛下。”
和之前數次一樣,巨大的骨偶在中心公園的山上,撕裂了空間,靜候著他的君王。
虞淵如約而至,只是這一次,風并沒有貫穿他的身形,而是從他身邊掠過,吹起了他的衣角。
“您——”
骨偶不敢妄下判斷,卻見虞淵點點頭:“封印解除了,太啟召劍時天子劍醒了,我的記憶回來了,以后也將以肉身行事。”
“那您要將一切計劃告訴東君嗎?”
“暫時不了,現在是最關鍵的階段。”虞淵走到觀景臺前,兩手撐住欄桿,看著山下這片曾屬于自己的土地。
“而且,我擔心會有意外的情況發生。”
骨偶問:“意外?”
“在我的推演里,有白乾坤,有林啟蜇,有姜頤,有杰拉德,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里,但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傳教士,也沒有人進過虞王陵。”
骨偶垂下頭顱,顯然,他并不明白虞淵說這一切的意義。
而虞淵卻有重重心事。
山下霓虹閃爍,天上繁星璀璨,這幾千年來,大概沒有人會閑到去數天上的星星,也沒人愿意去數這萬家的燈火。
但是虞淵能。
天眼已經在窺探到昆侖坍塌,太啟隕落,三界大亂時毀了大半,虞淵靠著天眼微弱的力量和天象、國運、謀略,人事,將這個延續千年的計劃推演了一變又一遍,他熟知里面的每一個細節,預演了每一個變數。
他沒有失敗的機會。
他有掌控未來的力量。
可是現在,虞淵未預料的變數,出現了。
“我的計劃不會出錯,一定是有一股力量,有預謀地造成了這個變數的產生。”
骨偶問:“您有什么想法嗎?”
虞淵說:“計劃推進越快越好,以免更多生變,當年進虞王陵那幾個人以及傳教士的身份,我來查。”
“我來給混沌神王上個香。”
白帝的壇場里,杰拉德拿了三炷香,點燃之后,學著白帝的樣子向混沌神王鞠了三次躬,將香獻給了混沌神王。
最近一段時間,兩人之間相處得很融洽,一方面是因為一切順利,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杰拉德心情很好。
來到華夏之后,杰拉德最大的收獲,便是認識了虞謀,他和虞謀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在各類神秘學上有著相同的見解,對于虞謀的夸贊和崇拜照單全收。
他甚至有種和虞謀相見恨晚的感覺,以及有些可惜虞謀不對他的胃口,否則在身體上,他們也能契合。
當然,這問題也不大,因為虞謀總會給他送上強壯的男人。
白帝就在杰拉德身后看著他,等杰拉德上完香了,也上去給混沌上了三炷香,然后照例在神龕前坐下,從懷里拿出蓍草。
“我感覺過幾天,你應該就不需要用蓍草了。”
杰拉德指了指神龕上那團越來越明晰,隱隱有人形的“水蒸氣”:“混沌神王應該要復活了吧。”
“這需要聽從混沌神王的意思。”
“哦,那行。”
因為心情好,杰拉德也不抬杠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這幾天能強烈感覺到血盟印力量膨脹的結果。
白帝照例在混沌神王的神龕前卜筮,看到地上的蓍草,他臉上皺紋舒展,看起來應該是個讓他滿意的結果。
“你最近好像和虞家的某位走得很近吶,有什么消息嗎?”
“虞家的某位?你說虞謀啊。”杰拉德也在白帝身邊坐下,“他已經被虞淵趕出虞家核心了,能有什么消息。”
說起虞淵,杰拉德貪婪地舔了舔嘴唇。
白帝瞟了他一眼,問:“那是看上他了?”
白帝也知道杰拉德好色,甚至勾/引過他手下的香火神,不過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沒看見。
“虞謀那個小雞仔身材,哪里比得過他侄子。”
杰拉德從地上撿起一根蓍草,用拇指和食指比劃著長度,他想起侵入虞淵宿舍那晚,腳踩在虞淵拖鞋上的那一刻,心神就忍不住蕩漾起來。
虞謀給他保證過,只要有機會,就會把虞淵送到他床上,這讓杰拉德對虞謀更滿意了。
白帝說;“虞家現在的當家確實是厲害,年紀輕,手段狠,虞謀看起來像個書生,文質彬彬的,哪里爭得過他。”
“虞謀啊,可別小看他。”杰拉德神秘兮兮地說,“他吃得開,你以為白乾坤是怎么被我抓到的?那可是虞謀和那個什么行動處高層,喝茶閑聊知道的。”
“哦?”白帝挑眉。
杰拉德說:“我故意放著白乾坤不管,也是虞謀出的主意。白乾坤一直說自己不知道怎么進虞王陵,虞謀說,用硬的白乾坤不一定服,倒是故意放松一些,指不定還能看看他有什么法寶或者秘籍。”
聽到杰拉德得意洋洋的語氣,白帝卻有點不舒服。
“我應該提醒過你,不要把我們內部的消息告訴別人。”
杰拉德說:“虞謀是可以利用的人。”
白帝說;“既然他能利用,又和特別行動處的高層關系很好,那你為何不讓虞謀想辦法,撤銷對你的逮捕令?”
“你——”
杰拉德怒氣沖沖地站起來,就在這時,神龕上的“水蒸氣”像是被火上澆了油一樣,變成了一片通紅,杰拉德和白帝同時看向神龕,剛剛一觸即發的爭端也瞬間停止了。
“看來,混沌神王也不允許我們起內訌啊。”杰拉德嗤笑。
“我們分開行動。”白帝說,“你知道祝融廟所在的地下通道被被封起來了嗎?”
杰拉德說;“知道,這么大的動靜,誰不知道。”
白帝說:“我派手下去看過,那里之前讓民間偏神補了封印,但是最近,變成了東君的封印,毀了封印又重新封上,看來東君應該試圖進去過。”
杰拉德一聽,差點開罵了:“東君進去了?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稍安勿躁,請聽我說。”白帝說:“虞王陵是神陵,規制極高,遍布附近一大片地的地下,東君如果真的進去了,肯定會有很大的動靜,只是目前看來沒有,證明他并沒有進去。”
杰拉德問:“那你給我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白帝說;“意思是,我們得抓緊了。現在有三個問題需要解決,第一,是東君的封印該如何破。”
白帝收攏地上的蓍草,放進了竹筒里:“這個我問過混沌神王,神王說他會解決。所以剩下的就還有兩個問題,一個是如何讓白乾坤帶我們進虞王陵,另一個,則是支開國屬特別行動處,起碼能讓我們行動自如。”
杰拉德說:“后一個可以交給我,我有辦法支開他們。”
白帝說:“那白乾坤便交給我。”
“報告,彩塘區秀平街夜市,發現白乾坤蹤跡。”
林啟蜇正出外勤回隊,剛坐下還沒得及喝口水,便收到了下屬的通訊,他馬上通過密電將外勤的騰蛇和南正重召回,又迅速安排人盯緊,叫上值班的下屬,一起前往彩塘區秀平街夜市。
這一個月以來,他們一直在追查白乾坤的蹤跡,先是從麻將館老板那里入手,抓到了那幾個混混,查到了杰拉德和他們的交易記錄,確定了杰拉德并未回國,接著又在本市各個出入口以及機場、火車站設置能量檢測儀并派人值守,以防止白帝和杰拉德帶著白乾坤逃出本市,把白帝和杰拉德困在了本市。
白乾坤是人,不能和白帝一樣長時間待在結界里,所以肯定是被白帝藏在了某個地方。
只是對于一個人口千萬的大都市來說,找一個白乾坤,就如同在大海里撈針。
幸好白乾坤行走江湖多了,心眼最多,趁著放風的時候,說自己手癢了,想給人算命。
他專找些帶孫子的大爺大媽,把人說的擔驚受怕,生怕自己孫子一眨眼就沒了,有好幾個直奔派出所,請警察同志救救自己孫子,起初派出所都以為只是普通的詐騙案,后來發現白乾坤只是說的天花亂墜,一分錢沒收,加上他頻繁給人算命,經過大數據分析,很快定位到白乾坤,數據又傳送到了國屬特別行動處,林啟蜇很快就把白乾坤鎖定在了荷塘區。
這個區離虞王陵所在區不算遠,是城市邊緣,很多外地打工者住在這里,形成了好幾個人口集群,后來還發展出幾條夜市和雜貨大市場,算是本市人氣很旺的觀光點了。
林啟蜇的車很快到達秀平街夜市口,一下車,各種燒烤小吃麻辣燙的味道便從街口傳來,身邊的下屬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便攜式能量檢測儀,按下搜查鍵,幾個紅點一閃而過,很快又消失了。
“報告林隊,有能量異常處六處,目測是香火神,現在應該進結界了。”
這時,又有一個同事帶著一個微胖的小伙子跑過來。
小伙子跑得氣喘吁吁的,身上還穿著一件“正宗長沙臭豆腐”的圍裙。
同事說;“小伙子,這是我們林隊,麻煩你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再復述一遍。”
“是、是這樣的。”小伙子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就,就那個——”
小伙子一下子卡了殼。
林啟蜇穿的是便裝,只不過制服脫了,威嚴依然在,就沖他白楊一樣筆直的身形和站姿,就能讓人心生敬畏。
“你別緊張。”林啟蜇笑起來,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能給我們提供一下幫助嗎?”
也許是他的笑容緩和了身上的威嚴,加上他長得好看,小伙子也不緊張了,他慢慢說道:“半個小時前,有個老頭兒來我的攤位買臭豆腐,他一直在問我,能不能快一點,我說人很多,麻煩等一下,他等了大概十分鐘,突然給我說,不要了,有東西在抓他,讓我報警,就跑了,所以我趕快報了警。”
林啟蜇問;“那你看到抓他的人了嗎?”
“沒有,不過,不過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小伙子偷偷看了林啟蜇一眼,不知道該說話是不該說。
林啟蜇洞察到他的心思,說:“你直說無妨,任何線索對我們而言都很重要。”
“下午不是打了很大的雷嗎,還有很可怕的閃電,差點要下雨。”小伙子小聲說,“大家都在開玩笑說是不是又有神仙要渡劫了,我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不是我迷信啊,我從小就經常有這種感覺,鬼節,進廟的時候特別明顯。”
一個下屬心急,連忙問“然后呢”,聲音有點大,把小伙子嚇得脖子一縮,林啟蜇給下屬使了個眼色,讓他冷靜點,又回過頭來說:“這個應該不算迷信,環境,能量場的異動確實能讓一部分人感覺到異樣——然后呢,你說。”
小伙子接著:“那個老頭兒跑了后,過了不到半分鐘,我就感覺到有我看不到的東西,在嗅我的攤位,我覺得有幾個顧客也察覺到了,那塊地方,他們都主動站開了。”
“好的,謝謝你。”林啟蜇和對方握手,“稍后請你有時間和我的同事聯系一下,我們做個筆錄,現在就不耽誤你做生意了。”
“嗯,好。”
小伙子朝林啟蜇鞠了一躬,轉身顛顛地朝夜市街跑去。
林啟蜇和同事回到車上。
他問;“下午本區是不是有雷暴?”
下屬很快調出了天氣記錄,說;“沒有下雨,就是打了一陣雷,能量等級s2級,可以破壞中低級結界,不可能撕開三界交界處。”
另一個下屬則調出來剛剛能量檢測儀監測的數據。
“五分鐘里,能量異常變化26次,每次4-6個位點。”
“這片夜市街有多大?”
“貫穿秀平街、安平街、正平街三條街,以及前方的商業街區。”
林啟蜇和同事們湊在一起,很快推斷出了白乾坤這次的路線。
他應該是在下午打雷時,趁著結界被破壞逃出來了,而不是和往常一樣是放風,之所以這么推斷,是因為這片街區人口相當密集,是香火神極其避諱的地方,若不是因為要抓逃跑的白乾坤,是絕對不會這樣暴露在夜市里的。
“再往前方走,就是郊區了,那里人太少,白乾坤不會去那里,往市中心走則是新建住宅區,有門禁有保安,不方便白乾坤躲藏,白乾坤肯定還沒走出去。”
林啟蜇打開對講機;“騰蛇,到了嗎?”
“就在車門口。”
車門突然拉開,一身黑衣的騰蛇和南正重鉆了進來。
看到騰蛇和南正重,林啟蜇的幾個下屬都松了口氣。
這次行動有香火神,他們沒有和香火神正面硬剛的經驗,有了騰蛇和南正重,就方便多了。
南正重拿出法器和小趙那里取來的白乾坤的須發,很快推出白乾坤所在的大致位置,林啟蜇迅速部署方案,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救出白乾坤。
“盡量不要和香火神產生正面沖突。”
“避開群眾。”
“保障目標安全。”
——“出發!”
五個小時前。
天氣預報臨時預報,下午四點,注意雷電,有大風。
虞淵手插在褲兜里,站在大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密布的烏云。
來訪的客人一進門,便看到虞淵西裝革履的高大背影。
他走了過來,討好般地打趣。
“果然是虞總的辦公室,風景真的不是一般地方可以比的。”
萬代盛業的總部大廈是本市的地標式建筑,虞淵的辦公室則坐落在頂層,放眼看過去,整座城市的中心盡收眼底,遠處,則是海岸與天空的交匯處。
然而此刻,卻不是什么看風景的好時機,整座城市都像是被烏云籠罩,黑壓壓的一片沉悶氣息。
就在訪客絞盡腦汁地想著下一句奉承話,卻見一道白光自天上劈下,接著,轟隆的雷聲響起,嚇得他眼皮一跳。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虞淵問了一句;“要不要猜一下,下一道雷會落在哪里?”
訪客傻了;“啊?”
虞淵指了指右手邊的方向:“我猜,是彩塘區。”
他話音一落,又是一道閃電從天邊落下,直直劈下了右方。
在陣陣雷聲,訪客目瞪口呆,腦子里已經是一團漿糊,什么也說不出來了,虞淵卻拍了拍他的肩,笑著走回辦公椅上坐下。
他們談的是一個收購項目的初始方案,項目金額不算大,秘書預約的時間是一個小時,可時間卻一再延長,后來虞淵甚至叫過團隊,當場把這個項目簽了。
訪客簽完合同,回到車里時,整個人還是暈乎的。
副手在一邊喜滋滋地說虞淵大方,有耐心,不像是其他大公司老總一樣眼高于頂,對他們這些小公司瞧不起。
“您怎么看呢?”副手問訪客。
“君心難測。”他說。
副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副手搖頭;“商業帝王啊,君心難測。”
“虞總,需要為您訂餐嗎?”
訪客走后,私助敲響門,準備為虞淵安排配車和晚餐。
“不用了。”虞淵收拾好手機和公文包,拿過車鑰匙。
“那需要為您家里訂餐嗎?”私助問。
虞淵有時候工作忙或是出差時,太啟的三餐都是由私助幫忙訂的。
“也不用了,他晚上吃過飯了,我去秀平街給他帶點夜宵回去。”
“秀平街?”私助愣了,“您是專門要買什么嘛?”
秀平街離這里來回要花上四十分鐘,現在是高峰期,來回起碼一個小時,加上那邊的夜市雖然物美價廉,但是環境不太好,衛生條件也欠佳,實在和虞淵這一身昂貴的西裝不太配。
虞淵卻說:“就去看看有什么太啟愛吃的。”
“好的。”看起來是早就準備好了,私助也就不打算安排司機去買,她把明天的行程向虞淵報備,經過虞淵同意后,目送虞淵上了電梯。
在路上時,虞淵接到了薛同的電話。
“你下午問我,白氏一族星相,我今天又找到更詳細的了,我聽東君說,你是要找白乾坤在哪里是嗎?”
虞淵說:“麻煩您發給我。”
“我發你倒是可以,但是你找誰看?這玩意兒估計連白乾坤本人都難懂吧,得白氏的大巫來。”
虞淵說;“我先看看吧。”
薛同說:“行吧,你發給那個姓林的小伙子,指不定現在有什么高科技可以看。”
虞淵很快收到了消息,他把車停在路邊,對著消息和天空看了許久,然后又上了車。
豪華座駕一路向城西駛去,在秀平街夜市正熱鬧時,到達了目的地。
虞淵把車停在了路邊,先沿著夜市走了一截,發信息問太啟想吃什么,一一記錄了下來。
夜市街人聲鼎沸,虞淵走在里面,雖然顯得突兀,倒也沒很多人注意。
就在此時,虞淵的身邊忽而響起接連的呼叫聲。
“干嘛呢?”
“急什么急,餓死鬼嗎?”
“我靠,傻逼啊,撞我做什么。”
“啊,我的雞柳!”
虞淵回過頭一看,一個灰白色的人影迅速閃過,若不是他認識這人,恐怕還以為是哪個體校出來的種子選手,只聽一路喧囂聲,那個影子飛快竄進一條巷子里。
接著,是幾股特別的氣息逼近。
“不好意思,買瓶這個。”
虞淵轉身在身后的攤位拿過一盒辣椒粉,接著掏出手機付了錢,在語音報賬“收入2000元”和店主驚詫的表情中,拿著辣椒粉閃入人群。
他在人群中穿梭著,走到街尾時,手里的空瓶凌空飛過,扔進了垃圾桶里,虛空中,幾個影子的腳步戛然而止,厭惡地看著地上的紅色粉末,幾次試圖越過后,終于調頭離開,而虞淵則躲在角落處,看那幾個香火神消失后,才轉身向剛剛白乾坤消失的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有個公廁,有不少人出入其中,公廁背面則是一排老房子,虞淵繞到公廁背面,向四周看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一樓雨棚上一個人影。
“吾為天地所使,身配乾靈之兵萬千億,在吾前后,羅列左右,何神敢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媽呀!”
白乾坤正念著咒語,突然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嚇得他從角落里跳起來,抬腿就要朝對面的公廁上跳去,卻被一雙大手抓著衣領提了回來。
“放手!你他媽有種和我上公廁打一架啊!”
“誰要和你去公廁打架。”虞淵把白乾坤提到一邊站著,白乾坤腿腳發軟,差點摔了下去,虞淵干脆從一樓雨棚跳到了二樓的樓梯平臺,然后把白乾坤拽了過去。
白乾坤這才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虞淵。
他就更怕了。
“干嘛呢,你干嘛啊,我在躲人——不是,躲神啊!”
“他們暫時不會來。”虞淵說。
“你說不來就不來,你算老幾?”白乾坤抬腿又要朝公廁跑,被虞淵拽住了。
“你既然知道這些正牌香火神不喜污穢物和污穢地,那你應該也知道他們對赤丹砂有多忌諱,這里出入口我都撒了赤丹砂,他們暫時進不來。”、
白乾坤不信:“我當然知道赤丹砂是什么,問題是,你一個大老板,哪里來的赤丹砂?”
“我是沒有赤丹砂,但是我有辣椒粉。”虞淵扔過去一個瓶蓋,被白乾坤接在手里,看了一下,又聞了一下,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啊——啊啾——果然是虞家的后人,聰明啊!”
香火神好潔,不喜污穢,對于夜市街這種人多油煙大的地方也避之不及,這一次為了抓白乾坤不得已來這里,必然會閉了五感,因此,和赤丹砂極其神似的辣椒粉便派上了用場。
白乾坤吹了虞淵一頓,然后又想起一件事:“快,你是不是認識小趙堂哥那個男朋友,趕緊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救我,或者你叫警察,這些香火神都怕警察,咱們凡間的正義力量!”
虞淵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這里沒信號。”
“不是吧。”
白乾坤轉了一圈,在角落里躲下來,又拉著虞淵蹲下。
“那我們在這里等著,我剛讓臭豆腐攤主報警了,警察肯定會找來的。”
“我們還是找個地方離開。”虞淵不同意,“那些辣椒粉擋不了多久。”
白乾坤縮得更小了:“沒事,對面有公廁。”
“真找到了你,就算是公廁他們也會沖進來。”
虞淵把白乾坤的想法一個否了,白乾坤開始跳腳了。
“他奶奶的,這不行,那不行,你一個凡人,難道要真的帶著我去和那些香火神打一架啊,你知道那些香火神多厲害嗎?你知道他們信奉的混沌有多厲害嗎?”
“一滴血,我告訴你,就是混沌一滴血——一只普通的外國邪靈三頭狗,就他媽的死不了啊,那混沌本尊來了,你要怎么辦?這他媽的東君來了,也不一定能打贏啊。”
“不管了,我先跑為敬。”
白乾坤像只沒頭蒼蠅,拔腿就跑,古稀之年的老人家,靈活地像一只老鼠,在這片老住宅區到處亂竄。
虞淵頭疼,只有跟著他追。
“你別亂跑!”
可白乾坤壓根不會聽,撒著腳丫子跑得飛快,
天上響起雷聲。
白乾坤和虞淵同時抬頭,看到兩人頭頂上,覆蓋上一朵異樣的黑云。
同一時刻,白乾坤身上布袋里的各種靈器,劇烈地震動起來。
“叮叮叮——”
“砰砰砰——”
白乾坤摁住袋子,停住了腳步。
頭頂的那片黑云,也停了下來。
一個渾厚的男聲和一個粗獷的女聲,傳入了虞淵和白乾坤的耳朵。
“捉一送一,這可是虞家的家主,這筆是我們賺了。”
“還不束手就擒——”
白乾坤活了幾十年,只在西游記里看到過這場景,就仿佛天上是哪家收妖的神仙,而自己和虞淵就是兩只在凡間世界作亂的妖怪。
“滾吧,我說過,我不知道怎么進虞王陵。”
白乾坤身形一閃,躲開了頭頂的黑云,竄到身邊一棟居民樓里,虞淵也跟著跑了進去。
白乾坤在里面翻著身上的布袋。
“老板,我給你說,今天至少六個香火神,咱們頭頂上,就有倆,現在他們不僅要捉我,還有捉你。”
白乾坤先翻出一對迷你石敢當,發現防不了身,又翻出來一把桃木劍。
“是你來找我的,不是我拉你下水,只能說你運氣不好。”白乾坤把那把桃木劍扔給虞淵,“咱們不能一起跑,要不一捉捉倆,分開跑,還能有個脫身的機會。”
虞淵接過那把桃木劍,借著外面的一點月光一看,上面竟然還寫著“made in a”。
“這東西管用?”虞淵問白乾坤,“這不是義烏產的嗎?”
“你在泰國買個什么佛牌,在英國買個水晶,還不是義烏產的,這有關系嗎?開過光就行。”
“該走了。”
白乾坤抱著包跑路,剛一出樓,就像被空氣墻彈了回來,虞淵連忙伸手托住了白乾坤后背,他才沒跌倒在地上。
“不好,被包抄了。”
明明還在居民樓里,白乾坤和虞淵卻發現,四周的空間在縮小,很明顯,他們所在的位置,被外面那兩個香火神結了一個結界包起來。
“束手就擒嗎?”渾厚的男聲再一次響起來,“若你二位乖乖受擒,我保證不傷你們分毫。”
“信你個屁,我說過,我不知道怎么進虞王陵,你們信了嗎?”
白乾坤沖著外面罵道。
“還嘴硬。”那個粗狂的女聲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嘿,你這個——你——”
白乾坤本要繼續破口大罵,臉卻陡然漲成了豬肝色,一口氣沒提上來。
虞淵連忙扶住白乾坤。
——這兩個香火神,竟然在抽結界里的空氣。
虞淵年輕身體壯,空氣稀薄時還能勉強夠撐住,白乾坤年紀大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快……”白乾坤的臉都快紫了,“把,把我包里那塊龜甲,拿,拿出來。”
“龜甲?”
“對,那是個老物件,你拿著,敲,敲結界試試。”
“好。”
虞淵讓白乾坤靠著墻坐著,半跪下來去翻布袋,在一大堆雜物里,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塊龜甲,并且按照白乾坤所說,向結界的邊緣撞去。
他的力氣很大,撞過去的那一剎那,白乾坤心疼地差點從地上彈起來了。
“你輕點兒啊,這還是我師祖留下來的老龜甲,釁過牛血的!”
看到虞淵又一次拿著那枚龜甲朝結界撞去,白乾坤聲嘶力竭;“你劃,你劃,別撞啊——啊啊——”
龜甲撞上了結界,只是這一次,虞淵的手包住了龜甲脆弱的邊緣,
結界猛地一震,虞淵眉頭微皺,捂住了手。
龜甲順勢掉在了地上,白乾坤終于能呼吸了,撲過來,就抱住了自己的寶貝。
“天啊,你知道這玩意兒多珍貴嗎,我都舍不得大力地敲——咦,怎么有血?你流血了?”
虞淵把手背到身后:“小傷。”
白乾坤痛心疾首;“我這是釁過牛血的寶貝啊,完了,沾上你的血了,那不是廢了嗎——我靠!”
就在白乾坤眼皮子下,深紅色的血絲像是活了一般,沿著龜甲上細密的紋路神展開,變成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這、這是,虞,虞王陵的——”白乾坤摸著龜甲,表情大駭。
他話還沒說完,周圍的結界裂成了碎片,虞淵撲過去將白乾坤推到一邊,兩人滾在地上,白乾坤眼冒金星,恍惚間看到一個高狀的香火神踏進來,急急忙忙地把自己連人帶包提起來,接著又想去抓虞淵,卻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幾次失敗后,只能含恨離開。
“快,抓住我——”
白乾坤看到虞淵抬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本來以為虞淵是想救自己,卻察覺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從脈門處鉆了進來,接著,便不省人事了。
在破碎的結界外,是一個更大的結界。
騰蛇化作原型,手持長矛,和另一個香火神站得如火如荼。
南正重躍入結界時,竟然看到騰蛇落了下風,他還以為是哪個厲害的戰神,結果一看,卻是一個司樂的女樂神。
“騰蛇你是不是不行啊,這就是個樂神啊!”
南正重喚來白虎,一躍而上,朝樂神撲去,女樂神手持琵琶,撥弦三下,無數聲波襲來,正撞上了南正重的胸口,南正重仰頭倒下,從白虎身上墜下來。
“今日的我,可不是原來的我。”
女樂神雙目微瞇,額間的血盟印流光溢彩,就在她再次撥弦,要對南正重痛下殺手時,卻突然收手,看向了壇場所在之處。
她講琵琶收好,面對壇場,跪拜三下,接著起身,將地上的南正重踹了一腳。
“混沌神王有令,喚我回去,他日,我們再戰。”女樂神低下頭,瞳孔里映著血色,“然后,將你和東君,獻祭給混沌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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