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基地,十八層。
“溫斯頓,你在外面嗎?”
“是的,少將,我就在整理您交給我的資料。”
沐純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一些資料,走到少將的辦公室門前。
“進來吧。”
“好的。”
沐純輕輕轉動門把手,打開后只把頭探出去:“少將,請問有什么事嗎?”
季世野一只手正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看起來十分疲憊:“你過來,我看文件有點累了,想讓你幫忙讀一下今天的新聞。那邊的報紙夾上有打印下來的,你拿一份,過來給我念念。不用全文給我讀,挑重點,挨個讀,概括一下全文意思。”
“好的少將。”沐純躡手躡腳地關了門,把走到報紙夾那邊,挑出今天的報紙走到季世野的桌前,立正。
“少將,我可以開始念了嗎?”
“不用這么拘謹,沒人的時候可以叫我季世野。”
沐純自然不敢。他粗略瀏覽了一下全文后說:“今天的頭條是聯盟決定在萊茵河的源頭增加保護措施,保障k城冬天的自來水供給。”
“嗯。下一條。”
沐純念得不快,因為概括全文其實很考驗一朵玫瑰花的智商,況且報紙上的單詞他并不能完全認識,或許他的詞匯量還停留在兩百多年前。沐純挨個念了三條,念每條之間大約有不到一分鐘的間隙。但是在念完第三條新聞后大約過了三分鐘,季世野都沒有聽到他說話。
“怎么了?”
“沒……沒什么少將……”沐純神情慌張閃躲,打算跳過這條。
季世野從小就善于察言觀色,也善于捕捉別人細微的表情變化。他抬頭看向溫斯頓,雙眼微瞇,意識到了一些問題。
“拿給我。”
“什么?”沐純一驚,努力遏制住自己想要向后退縮的沖動。
季世野抬頭看了沐純一眼,伸出手,一字一頓:“報紙,給我。”
空氣在他們之間變得安靜起來,半死不活的太陽吊在天邊,給周圍的環境降溫。
沐純沒有辦法,他硬著頭皮,只能把報紙交給季世野。
季世野看過報紙上的內容后皺了皺眉:“c城的事?有異種寄生在人類身上,正常活動將近一個月……竟然出現了這種事?”
“是,是啊……”沐純雙手無處安放,強顏歡笑,“確實挺震驚的。”
季世野繼續道,嘴角挑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沐純并不是很明白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
“而且異種是植物,初步判斷是薔薇花?”
沐純覺得自己手腳開始變得冰涼起來,他記得薔薇和玫瑰應該長得很像,眼前的這個男人會不會想起了什么呢?
他不安道:“少……少將?您為什么笑?”
凳子發出了一些摩擦地面的聲音,季世野從凳子上起身,一手捏著報紙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中朝沐純走來。
“沒有笑,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呢?”沐純試探道。他感到自己現在渾身上下都涼透了,少將會不會已經認出了自己就是那個潛伏在基地里的異種呢?
“前幾天,林鎮宇的實驗室里出了些事故,他的保溫箱壞了。”
“啊……那,保溫箱里有東西嗎?”
嘩地一聲,季世野走到窗邊把窗簾拉到最大:“有,保存著他需要的一些實驗藥品。”
不是實驗藥品,而是一枝來自地球的玫瑰花。是沐純。
沐純后背冷汗涔涔,但是他不能讓少將發現,如果他知道的話……
“那時候你應該在安全局里被調查,實驗室我剛從地球考察回來,回來林鎮宇就發現他存在實驗室保溫箱里的烈性藥品被偷了。”
“那,那找到那個小偷了嗎?”
“沒有,小偷跑了。”季世野回答得很干脆。
“烈性藥品很貴嗎?”
“不貴。”季世野走到桌邊,背對沐純,在聽到他的問題時突然回過頭,“但很珍貴。”
沐純:“……”
“珍貴”這個詞是用來形容不可多得的事物的,沒有人會用“珍貴”來形容一個異種,沐純知道的。但他不理解,少將指的保溫柜里的烈性藥品應該就是自己,但少將竟然用了“珍貴”這個詞。
“小偷還沒有找到嗎?也許跑去了c城?”
聽過他的疑問,季世野嗯了一聲,說:“有可能,不過概率很低。很少有人能翻過隔離墻,除非……”
沐純遲遲沒有聽到季世野的后半句話:“除非?”
“除非小偷本身就是個異種。”
咚的一聲,沐純的心跳好像停了半拍,又好像快了半拍,他感覺得不是很清楚。
少將說小偷是個異種,可他根本沒有偷什么東西,就算是從基地里逃出來,他甚至都沒有穿一件衣服,沒有裹一條毯子,在堅硬冰冷的城市地面下穿梭了那么久。
根本沒有什么小偷,或者說小偷就是沐純。
少將在暗示著什么嗎?
“好了,我現在清醒了,你出去吧。”
季世野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投入的工作。
“好的,少將。”
當沐純想要把自己的腳從地面上抬起來的時候,發現它好像長在了地上一樣,很難移動。
關上少將的門,沐純一陣后怕,但細細思考起來,少將應該并沒有發現什么。畢竟自己現在是溫斯頓先生,是少將會保護的人,況且還因為某些原因在安全局受了傷,少將應該還不至于懷疑到自己頭上來。
不過還是要小心了,既然c城已經發現了這種和自己一樣能寄生在別人的身體內的異種,那就表明季世野已經開始懷疑了,懷疑那枝從實驗室跑出來的玫瑰會不會以同樣的方式寄生。
還好看到當晚一切的瓊斯已經死了……
沐純忽然抬起頭,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瓊斯先生已經死了,而且他是人類,他死之前一直為了人類的利益和異種作斗爭,至少他死之前掩護了其他的人類撤離,自己怎么能有這么邪惡的想法呢?
沐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其他的事情拋在腦后,心無旁騖地開始分類今天的文件。
沐純這幾天就在少將的辦公室外工作,替他整理歸類一些資料,或者隨叫隨到跑個腿什么的。
時間一晃來到了下午六點十分,冬天這個時候天總是黑的很早,就快要日落了。天空的蒼白卷著一些渴望熾烈的黑暗,蠢蠢欲動地飄浮向遠方。
文件都整理完了,沐純趴在桌子上,頭枕著一只胳膊看向落地窗外。
這里沒有血紅的晚照,羅莎星的天總是灰蒙蒙的,可能下一秒就會完全黑掉。
少將之前說過,只有冬天才是這樣的,夏天天氣好的時候還是可以看到日落的,橘紅色的那種,也很漂亮。不過過幾天似乎是哪個民族的新年節日,到時候會有人造日出和雪花。
從地球上遺留下來了很多民族的傳統節日,不同種族的人類聚集在羅莎星,他們因為祖先的生活習慣不同而保留著不同的習俗。
比如黃皮膚黑眼睛的人喜歡在冬天的某個時候穿上紅衣服,在自己家里的窗戶上貼上窗花,向夜晚的天空放煙花;一些白皮膚藍眼睛的人喜歡在某個時候在家里擺上“圣誕樹”,喜歡在某個夜晚打扮成白胡子的老爺爺,把禮物放在孩子床邊的紅襪子里……
聯盟會在冬天里比較大的節日時人造雪花和日出。
沐純知道了他前幾天在廣場上看到掛滿禮物的大松樹是什么了,聽說最近快到了一個比較大的節日——圣誕節,而有過這個節日習慣的人類數量不少,所以基地需要一些準備。
今天很多他的同事比平時下班早一些,基地的十八層平時人就不是很多,現在整個樓層更是空蕩蕩的,沒剩下幾個人了。
但是少將還在工作,他真的很愛工作,即使在大家都準備回家過節的時候,少將還在工作。
自己倒是無所謂,因為自己沒有朋友,公寓里的那個破掉的窗戶玻璃還沒有換掉,現在回去公寓里也一定很冷,還不如在基地發呆暖和。
可是少將應該不一樣吧?沐純想到,碑林里的男人總是說,人類是群居動物,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愛人、親人、朋友,沒有人會孤單地活一輩子。
那時候沐純就總是問他:那你呢?你有愛人、親人和朋友嗎?
男人就總是會以沐純看不懂的表情對他說:我在還沒有愛人的年紀就生活在紛飛的戰火中,我的親人為了保衛自己的祖國而相繼去世,年少時和我一起玩的朋友也找不到了,我現在就只剩你一個朋友了,小玫瑰。你愿意一直當我的朋友嗎?
沐純那時候還是一枝年輕的玫瑰,話也不能說得很全,但他會偏著頭,盡量顯得自己很真摯,然后說:我會一直當你的朋友的。
直到男人變成了老男人,最后死在了日日夜夜的等待中。
后來沐純才明白,原來他并不能一直做人類的朋友,因為人類的生命有盡頭,而自己卻可以一直活下去。
……
忽然,沐純的耳朵動了動,有空氣夾雜著一些幽遠的歌聲流進他的耳朵里。
沐純坐起來,仔細辨別著歌聲。
“wheniamdown
andohmysoulsoweary……”
沐純:“……”
是有人在唱歌嗎?可是現在基地的同事們幾乎都回家了,這里還有誰呢?
少將最不喜歡別人在他工作的時候打擾他,一定不會是少將的。
不過如果是別人的話,少將聽到會生氣的。
少將有槍,自己不能讓少將生氣,不然事情很難辦。
沐純走去樓道,慢慢往電梯的地方走,然而奇怪的是,歌聲好像在漸漸變小。
只有自己原來待過的地方能聽到歌聲。
沐純走回去,把手輕輕放在門把上。
“untilyoue
andsitawhilewithme”
會是少將在唱歌嗎?
不會的,少將不喜歡別人來打擾他工作,不喜歡不認真工作的人,又怎么會在工作的時間里唱歌呢?
“youraisemeup
towalkonstormyseas……”
沐純搖搖頭,說服了自己又準備回到座位上等少將放自己下班回公寓。
可歌聲明明就是從這間房子里傳出來的,怎么會不是少將呢?
“……”
沐純站在季世野的門前糾結了很久,直到他的手掌心把門把都捂熱了,才做出一個決定——擅自打開門看一眼。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璀璨的燈火從巨大的落地窗灑落進來。
窗外有紛飛的大雪,季世野抱著腿坐在窗邊的地板上,頭靠向冰冷的玻璃。
“youraisemeup”
原來真的是少將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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