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夏天的尾巴已經伸向了秋天，開學的氛圍也越來越濃。

        高一（一）班的同學對于學習的熱情實在是太執著，以至于許秦都不忍心靠他一個人的努力拉垮整個班的均分。

        開學的這個禮拜，許秦都有努力在跟進度。

        一開始許瀾以為許秦只是三分熱度，得知了他的同桌是段忱后樂了一整天。

        她知道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告訴楊梅，這兩好朋友又以此為話題聊了一整個下午，好像是她們兩個坐同桌一樣激動。激動到許秦都沒好意思和他說他們兩個被貶了，現在等于牛郎織女遙遙相望。

        —

        少年人總是有這少年人獨有的炙熱，像是冬日的暖陽，可望而不可即，仿佛只要出現便能暖化冰雪。

        第二天一大清早，葉倩轉悠到過道上，他們兩個中央。瞟了一眼兒睡意朦朧的許秦，嘆了口氣：“你們兩個把桌子拉上吧，下次不準再這樣了。”

        許秦突然清醒了，抬起頭向著葉倩眨了眨眼。

        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下次再這樣就把桌子移到走廊里去。”

        許秦秒答：“好嘞！”

        葉倩往前邊晃悠過去，許秦喊住了他。轉回頭，許秦正一臉乖巧地看著她，笑嘻嘻地道：“葉老師您是怎么想了想決定讓我們拉回來啊？”

        葉倩看到他這副樣子就頭疼，無奈道：“還能怎么樣？你上課又睡覺，段忱在你旁邊，你好歹還像活著，還會說話！”

        許秦：“”

        許秦委屈極了，但轉念一想，又能和段忱坐同桌，臉上漸漸淡去的笑意又回來了。

        一個下午沒敢瞄他了，這會兒又能光明正大欣賞美顏，簡直是一樁美談。

        早就說過，這絕筆大帥臉，這逆天高顏值！一天不看，會死。

        —

        一下課許秦就沒心沒肺地幫著段忱把桌子拉回來了，滿臉得意，好像被罰是什么光榮事一般。

        剛搬回來陳天翔就湊上來夾熱鬧。

        “誒，秦哥，忱哥，你們倆平時咋都不說話呀。”

        陳天翔凳腳一翹，后背貼到了許秦的桌沿：“看我和鵬鵬，這樣才叫同桌。”

        “你們這樣算半個同桌吧，頂多了。”

        段忱：“哦。”

        他抬起頭，臉上寫著四個字，你很閑嗎？

        雖說這桌子是拉回來了但這人……這他瑪怎么比前幾天更冷了！

        許秦心道：“我還不信邪了，就他？是不是覺得不說話裝高冷特別了不起？”

        天底下就沒有他聊不動的人。他是這么想的。

        更何況那人張了副那么好看的皮囊。

        他拿起筆，戳了戳段忱的胳膊肘：“段忱？”

        見一旁沒有反應。

        許秦想起陳天翔是如何稱呼段忱的：“忱哥？”

        還是沒有反應

        “同桌？”

        這回，一旁終于傳來一個低沉冷淡的聲音：“有事么？”

        許秦想說有事兒，但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沒事兒。

        他很想說，能不能主動理一下我。

        他有些懊惱地一頭趴在桌子上，兩手穿過發絲抓著發根。

        他的頭發似乎被他抓亂了，把這位少年的浮躁盡顯于眾。

        不行，明明是想羞辱他一番的，怎么倒頭來自己又甘拜下風。

        他本來想說：“長的很帥，很高冷，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了，反過來想自己好像也沒有什么證據可以給段忱定罪，是不是自己太刻薄了。

        他看著身旁人的側臉，下顎線勾勒出的側顏讓他看入了迷。回想起之前心里給段忱埋下的人設，一時不知該如何挽回。

        真的……太好看了。

        “其實我成績，挺差的”許秦撓了撓頭，原本就已臨亂的頭發被他撓地更加的散亂，“平時，咱要不要多說點話，互相交流交流，你也好方便教我。”

        許秦很少說這樣矯情的話，說出這番話，他的心頭都被抓成了一張皺紙。

        段忱沒有說話，但從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在思考。

        最終，還是脫口道：“你哪門學科有問題？”

        見段忱接了話，許秦快速答道：“我哪兒都有問題！”

        就因為許秦的這句話，他讓許秦用一個下午的時間，感受到了遨游題海的快樂。

        不知是不是因為兩人以這樣的模式相處了幾天，有些熟了，段忱也開始主動和許秦說話了。許秦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誤會他了。他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么渣，平日里根本沒有幾個女生能靠近他，都被他冷銳的眼生給嚇跑了。

        平時段忱不怎么關注許秦寫題，猶豫了會兒，似乎難以開口，但最終開口問道：“你女朋友今天來找你了。”

        許秦愣了下：“女朋友？我什么時候多出了個女朋友來了？”

        “午休，一個穿著高一校服的女孩子跑過來找你，我出門打水，正好碰上，問我認不認識你。”

        “然后呢？”

        “她說讓你不要刻意躲著她，她想和你好好談談。”段忱出乎意料地說了好些話，許秦怔住了，思索片刻，一副難以言表的神情出現在他的臉上。

        段忱拿過許秦桌上的題，看了看：“同桌，課余活動很豐富啊。“

        許秦看著段忱，心想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還有，這萬年冰山什么時候那么愛說話了？難道在他冷峻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顆悶騷的心？

        不，一定是這樣。我就說我從來不會看錯人的！他前面的矜持，一定是裝出來的。

        “那是我妹！什么女朋友，真是的。”許秦不知所措，“前幾天就聽說她要從國外回來，沒想到那么快就回來了。”

        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和她好幾年沒見了，她以為我在躲她。沒想到這丫頭也轉到這兒來了。”

        “當時她沒說一聲就出國了……”

        然而說了一通，他才發現自己的臉頰有些微微發燙了，拿起桌前的水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段忱自己根本沒怎么在意這件事，許秦一個人倒是解釋了不少。

        “你很在意別人誤會這件事嗎？”

        許秦沒想到段忱會這么問，又一度陷入了沉思。

        高二（一）班班級群

        ——這倆人相處的還不錯嘛，我還以為忱哥不會和新同桌講話的。

        ——確實沒怎么講話。

        ——少騙人了，我雖然身在前排，但還是能看見的，忱哥給秦哥講了好幾天的題了，還說沒怎么講話呢？

        ——啊啊啊啊啊，這才認識多久啊，兩位大佬該不會～

        ——喂喂喂，班級群禁止胡思亂想啊禁止胡思亂想！

        班級群里聊得熱火朝天，作為主角之一的許秦卻還在題海中死死掙扎。

        徐凱坐在窗口，堅持幫外班同學遞紙條傳話之類的。總之，干得都是高危行業：“秦哥，忱哥！有女孩子找——”

        許秦轉頭望了眼窗外，有五六個女生聚在門口，有說有笑，看上去很開心。

        徐凱以目示意他趕快從角落里滾過來。但段忱卻一動不動地坐著，心說真麻煩。

        許秦看那群女生若不和她們說清楚了，怕是每節課間都要來找他了。

        “是許秦——近距離看更帥了！”

        “段忱呢？我想看他嗚嗚嗚。”

        “”

        許秦無奈地扶著額，屈起一條腿，單立靠在門旁：“額，抱歉啊各位，我這個人呢，現在還不太想要和女生談戀愛。”

        “”

        “”

        “走吧走吧，人家不喜歡女生。”

        “啊——原來人家喜歡男的啊，好吧。”

        許秦：“？？？”

        我說什么了我就變成喜歡男生了。

        他跨步進班，徐凱的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對。

        許秦剛想問他怎么了？就見著他驚訝得盯著自己上下打量：“哥們兒，你不早說，你是彎的啊？！”

        許秦想說，這只是臨時想到用來應急的借口，而且，別曲解他的意思。

        徐凱估計是只聽到了那些女生的說辭。

        耳邊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聲音：“快看，忱哥笑了誒。”

        段忱，笑了？

        許秦和他做同桌得有五天了，也才只見過他笑那么一次，還是開學那天。

        讓他笑簡直比讓他自己寫作業還難，還真當挺稀奇的。

        許秦沒和徐凱解釋，徑直走回了座位，見他同桌居然真的在笑，有些許驚訝：“你在笑什么？”

        他以為段忱根本不會回答他，已經拿起筆準備暢游題海了。結果冷不丁聽到旁邊傳來這樣一句：“沒想到你口味還挺特別。”

        許秦：“？？？”

        過了一會兒他反駁道：“我喜歡的是妹子！”

        有的事情，沒解釋過還真容易被誤會。

        什么事情都要我解釋一遍嗎？做一個帥哥真難。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他沒想到段忱居然還懂這些。

        在他心目中，段忱應該是那種絲毫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既然他都那么問了，那許秦自然抓過話題不放：“那你呢？直的還是彎的？”

        段忱嘴角一彎，用手中的筆往許秦試卷上一點：“做你的題吧。”

        “哦～”許秦有些失落。

        算了算了，看你那滿臉春風的，不說我也知道。

        心里雖是這樣想的，但許秦還是覺得他身旁這位冰山正在慢慢消融，話多了不少。

        但語氣嗎，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能不帶一點兒感情，就堅決不帶。

        等一下！他突然說這些，該不會把目標轉移成我了吧！畢竟像我這么帥的人，全校很難找出第二個了！

        許秦腦補了整一部小說，講述的是一個雖帥卻渣的男主，玩弄完女生的感情后，將目標轉移向了剛轉學過來的單純小白兔。沒錯，那個小白兔就是許秦。

        “你——我勸你別打我的主意！我就是喜歡妹子，也不會同意你的！”

        段忱：“……發什么瘋？做題。”

        許秦鼓起嘴趴在桌上盯著試卷，臉都快貼上字了。

        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接下來的幾天里，若是有女生來找，徐凱就照著許秦本人的說辭，一字不落地讀給那些女生聽。

        效果確實不錯。

        —

        中午，烈陽高照，枝椏在風中搖晃，發出“淅淅瀝瀝”的響聲。

        ——我靠，不是吧，后面那倆人怎么回事？

        ——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嗎說來聽聽！

        ——我也要聽！

        ——我聽說今天忱哥去辦公室找葉老師的時候，被幾個外班的女生堵了。

        結果啊，你們想知道他是怎么“委婉”地拒絕那些女生的嗎？

        ——什么什么？

        ——他說：“對不起，我不喜歡女生。”

        ——看看！我就說他們兩個有問題吧！嘖嘖嘖，明明就都是彎的。”

        許秦爬完樓回來：“”

        不可能，你們都被他給騙了。

        午休鈴響了，段忱踩著鈴聲走進教室，很快便感受到了全班投來得炙熱的目光。

        “忱哥？你喜歡什么樣兒的男生？”

        “陳天翔，你物理考卷訂完了嗎？”段忱手握剛從辦公室抱回來的物理試卷，“陳天翔，物理課代表，72分。恭喜啊，剛及格。”

        陳天翔接過試卷，轉了回去，面露難色。

        “噗——”許秦沒忍住笑出了聲。

        陳天翔就坐他前面，抗議道：“喂，不帶你這樣的，我的物理學習，目前還在摸索中摸索中！”

        段忱不緊不慢地接著說：“許秦。”

        許秦第一次聽段忱叫他全名：“嗯？”

        “60分，沒及格。”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哥，叫你剛才還在笑我，遭報應了吧哈哈哈哈。”

        “”

        考幾分許秦倒是無所謂，當時也就是隨便考考的，空也沒填滿，所以只有60分也是意料之內的。但考完葉倩說物理試卷的錯題得抄題糾錯，這可就麻煩了。

        許秦正想著去哪兒找個幫忙抄題的人，就聽到段忱的聲音。

        “空著的題目，都不會？”

        許秦隨著話音瞄了眼卷子。想聽真心話嗎？

        都會。

        但我就不說。

        說了你還會主動來找我嗎？

        “這些題，其實都是概念題。你的基礎不行。”

        許秦玩著筆，斜著坐在椅子上，歪著腦袋貼靠在左肩，看著段忱。

        “嗯嗯，高一一點兒沒聽，基礎當然不行。”

        段忱：“坐好。”

        說著，他伸手觸碰許秦的腦袋，想讓他坐直了，別靠在肩上。

        指尖還沒碰到發絲，許秦就又些敏感，突然坐正了，不東倒西歪了。

        段忱看他乖乖坐正了也不動手了。用彎起手指在卷子上敲了敲，示意他訂正。

        他的手很白，修長，骨結也分明。

        怎么有些好看。

        怎么又在觀察他手了。

        嘖。

        許秦你真是連小白兔都不如。至少小白兔還知道要躲著大灰狼，而你倒好，一個勁兒地就往大灰狼的懷里沖，一邊蹭著還一邊說：“再過來一點兒。”

        他打了個顫，被自己的聯想能力給驚艷到了。

        這好看的皮囊再好看也不過是一副皮囊，早遍說過，段忱這人內心空虛的很。

        俗話說得好，死守柜門不破防，這才幾天，聲旁那人便蠢蠢欲動將柜門打開一條縫。

        也難怪了，畢竟我長得那么帥。

        許秦想到這兒突然笑了，兩邊的臉頰有兩個小梨渦，甜甜的，很可愛。

        “有的同學，上課上到一半目光呆滯，突然笑了。”

        講的是誰，自己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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