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文
那女孩聽了許秦那么一問,停頓了了片刻。
她什么也沒說,氣氛卻異常沉重。
前排同學(xué)看了這幅場面,屏息凝神,瑟瑟不敢發(fā)抖。
不過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湊在一旁說話。
“秦哥不是不喜歡女生嗎?”
“就是,這人誰啊。”
聲音響了些,前面的人全聽見了。
隨之,班級群內(nèi)又蓋起了高樓。
——你們傻啊,小聲點(diǎn)!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現(xiàn)在秦哥有難,你們卻在背地里這樣議論他,扣分扣分啊!
——喂,你有病啊,動不動就扣分!
那女孩兒倒是收了手,但臉色還是有些許難看。
她問道:“許秦,你和我聊聊嗎?”
還沒等許秦回答,她接著說道:“還是說,你現(xiàn)在喜歡男生了以后,連妹妹也不認(rèn)了。”
被她這么一攪和,許秦原本想好的如何霸氣的開場,再帥氣的退場全部付之東流了。
最主要的是,她怎么會知道這個梗?
是有那么一點(diǎn)尷尬吧。
許秦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許妍,別鬧。”
那女生確實消停了不少:“行,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打架。”
許秦怔了下。
“為什么和那群人打架是因為我嗎。”
許秦怔住了,回想起早上打架的場景,他就感覺到一股強(qiáng)烈的頭疼,讓他難以呼吸的回憶。似乎就在那么一霎,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下午。
“你他——媽——再——給——我——試——試——”
男孩兒將一個比他還要高上一個頭的男生摁在了地上,掄起手就往他的臉上狠狠地打上一拳。打得另個人毫無還手的能力。
鮮血流滿了一地,頭上,臉上,手上,衣服上
女孩看著他身旁的男生眼里流露出令人窒息的可怕的戾氣,嚇得兩腿發(fā)軟。
她說:“哥別打了,他流血了。”
男孩的眼里沒有一絲光,被磨滅了棱角,只剩下一絲銳利的鋒芒。
再打,真的就要出人命了。
因為看到了三年前哥哥為了她和其他人打架的這一幕,所以這一次,許妍才特地從高一的教學(xué)樓跑到高二來。
“哥,我不需要你這樣幫我。”
許秦看著她的眼睛,那稚氣早已消失了。
“對不起。”許妍看上去有些自責(zé),“但是我長大了,有些事自己可以解決了。不用再打架了。”
“我”
許秦也知道,動不動就打架,敗壞風(fēng)氣。但他真的受不了一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今天他聽了太多的對不起,這句話,很多人都和他說過。
有段忱,有陸之俞,有陳天翔,甚至是那幫高一的。
但他總感覺心里的空缺,是一句對不起無法填補(bǔ)的。
他不需要道歉。
許妍走了,留下許秦一個人站在原地,迷茫地想著過去發(fā)生的一切。
他又想起了一年前,兩年前,三年前的事來。
“秦哥?秦哥你怎么了,沒事吧。”
“對啊,你還好吧。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許秦回過神來:“我沒事。”
他沒多說什么,回到了座位。
一回來就又趴在了桌上。
他感覺,他的頭快痛的炸掉了。
“沒事的,會好的。”段忱見他這副模樣,怔了好久,最后開口安慰道。
有同情,有無奈……很細(xì)膩的,是憐愛。
許秦平日里要強(qiáng)的外表之下,還有著點(diǎn)點(diǎn)斑駁記憶,哪怕只是了解了皮毛小事,也能感受到他的難受。好像突然在氣球之外劃過一條刀痕,即使只是那么輕,那么輕……但也還是會破。
“會好嗎。”許秦的眼角有些腫脹,看上去像剛哭過一樣。
他的語氣里是不確定,更多的,是怕面前唯一的這個人也再一次地騙他。
段忱不經(jīng)覺地伸手在他頭上輕輕揉了一下:“一定會的。”
很溫柔……很溫柔,像夢一樣,這天,許秦這輩子也不會忘。
一定會的。
一定。
—
語文老師得知了早上許秦送完本子后發(fā)生的事兒,差點(diǎn)沒在辦公室被氣暈過去。今天來上課的時候精神狀態(tài)都有點(diǎn)不佳。
往日里,但凡是語文課,許秦一定是聽講最認(rèn)真的那個。每次考試成績也是最出彩的那個。
但今天,他居然破格地睡起了覺。
“許秦?”
語文老師對他十分關(guān)切。
段忱在一旁提醒道:“上課了。”
許秦迷迷糊糊聽到了段忱在叫他,睜了睜眼,看到老師就杵在他的面前,一下就清醒了。
“打個架累死了啊?那下次,要不要干脆帶個枕頭來,你這樣頭擱在桌子上疼不疼啊?”說是關(guān)心,但她還是不改愛嘴兩句人的性子,偏生就是要開個玩笑。
班里哄堂大笑。
陳天翔道:“秦哥,下節(jié)課是物理課,按平日里你的作息規(guī)律應(yīng)該也是不會聽的。這樣吧,我呢作為你的好兄弟就不辭辛苦為你回宿舍那個枕頭吧!”
“滾,去你的好兄弟。”
“陳天翔,許秦,開個玩笑你們還沒完了是吧。今天罰你們一人一篇小作文,夸夸身邊的人,”他們兩在臺下悉悉索索說了半天,聲音傳到了語文老師的耳朵里,悲劇的誕生總是在一瞬之間,“讓你們一天天的罵來罵去,多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周圍人的優(yōu)點(diǎn)不好嗎!”
一篇小作文,少說也得五百字起步。許秦聽完無所謂,陳天翔聽完心道:快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誰來救救我!
“忱哥,秦哥,救救我!”他看了眼坐在一邊的靈同,聽課聽得眼都快闔上了,哀嘆了口氣,“就他,我除了能寫他八卦多的無人可及,還能寫什么!”
靈同不愧是小靈通,一聽到有人叫他就能突然生龍活虎起來。
一聽是陳天翔在罵他,瞬間直起了身子:“翔子你怎么說話的呢?看不起誰呢啊?”
許秦想說你這是在作死,心想我的同桌就很不錯,寫個千百個字不是分分鐘的事嗎?長得那叫玉樹臨風(fēng),氣質(zhì)那也得是風(fēng)度翩翩溫爾文雅,成績堪比狀元下世金榜題名……等等,他不是,渣到掉渣的那位,斷你桃花的那位,屁都不理的那位……今天卻意外為你處理傷口的那位,狗幣同桌嗎!
他的余光掃過了段忱的桌面,一縷光灑在上面,映襯出少年的頭影,很好看。他抹抹眼睛,又看了一眼,還是很好看。
許秦放棄掙扎,渣就渣吧,算了。人家今天好歹也是幫了你一次,別整天心生邪念了……嘖嘖嘖。
他趴在桌子上,一會兒看左邊,一會兒又瞧到右邊,翻來覆去視線又落在旁座上。桌面收拾的也很干凈,就只有一支筆,一本書,和一個創(chuàng)可貼。
情不自禁得,目光從只局限于桌面,慢慢向上探去,看到了一幅堪稱完美的側(cè)顏,下顎輪廓分明。
再往上一些,水潤的嘴唇紅艷奪目,明艷誘人,動人極了。一顆唇珠如同點(diǎn)綴更好看了。
許秦又多瞧上了幾眼,暗罵了一聲,“草,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要”
淪陷了啊啊啊啊啊——
沉溺于此,不禁靈感大作,許秦有預(yù)感今晚又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段忱終于覺察到了許秦的不對,眼看快下課了,他的書上依舊空空如也,沒有一絲筆記。眼神迷離,飄忽不定,不知在看什么,道:“你在看什么?”
許秦回答地很快,強(qiáng)轉(zhuǎn)鎮(zhèn)定:“沒。我在看板書呢。”
段忱顯然不信:“那你怎么不記筆記?”
許秦立刻拿起了筆,因為太著急,差點(diǎn)脫手劃到陳天翔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段忱:“記吧。”
許秦當(dāng)然不知道要記什么!他剛剛根本沒在聽的好嗎。
也不知道許秦到底在寫什么,他以無人可懂的字,糊弄了五分鐘,終于撐到了下課。
下課后,陳天翔林志鵬等人紛紛前來欣賞觀摩,無一不心生感慨。
“牛啊秦哥,你這是受了什么打擊,字寫成這樣。這要被老楊看見了,那不得作文兩千字起步了嗎。”
“哈哈哈哈哈——”
他們口中的老楊,便是語文楊老師。平時還算溫柔的一個人,也就三十出頭。因為脾氣比較好,所以總是有幾個膽大的在課上和她“吵架”。但最后,總是以兩千字作文收場。哦還有,平時分倒扣十分。
原因:上課太吵。
許秦懶得理他們,滿腦子都是作文和他的“渣男”同桌。
怎么忘也忘不掉
—
接下來的生物課、化學(xué)課……他通通游離在課堂之外。
以至于生物小測只考了60分。
“以你的基礎(chǔ),雖然薄弱,但不至于只考60分。許秦啊,你是不是又什么心事,和老師講講。”
下課后,許秦被叫到了辦公室,就是因為這張小測卷。
“老師看過了,以你的水平,100分是輕輕松松的,還有20分可能有點(diǎn)困難,但也還是能做的。”
要不是因為這次考的太離譜了,連非純理科班的均分都達(dá)到了96分,許秦也不會被叫去辦公室給老師機(jī)會現(xiàn)場表演對牛彈琴。
“能有什么事?這小子今天真是氣死我了!剛開學(xué)就給我打架啊?!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為了你這破事和高一老唐聊了多久?”余正陽從一旁路過,見許秦在這兒被約談,突然又想起了早上那事兒,“萬一你給人高一小崽子打殘了怎么辦啊?這責(zé)任誰擔(dān)啊!”
“余主任,下次不會了!”
他答應(yīng)得倒挺快。
見余正陽來了,生物王老師也沒有多留他,再點(diǎn)了兩句就放他會班了。
—
下午大自修,時間仿佛過得很慢,在每個學(xué)生都埋頭苦干之際,唯有許秦一人一邊轉(zhuǎn)著筆,一邊嘴里嘟囔著什么。
沒有影響其他人,冉小茗也懶得管他們,管的多了又要農(nóng)民起義,心道麻煩。
須臾,一聲呵斥充斥了整個班級。
“剩下的大自修,我占用一下啊,看看你們做得都是什么作業(yè),說吧,多少人作業(yè)是抄的,自己起立。”
聲音來得突然,幾個差點(diǎn)兒睡著的猛地從夢里驚醒,剩余的人各各倒吸一口涼氣。教室里寂靜無聲,緩緩站起了幾個人,接二連三,大概也有七八個了。
“好啊你們,翅膀硬了是吧,語文作業(yè)就能應(yīng)付啊,上次收答案是不是有幾個人沒交啊?對,你,林志鵬,上次你說落家里了是吧?來來來,交上來。”
林志鵬無可奈何,在無數(shù)希望的目光之下,將為數(shù)不多的一本答案交了上去。
楊老師也不是好惹的花。雖說脾氣好,但玩笑歸玩笑,一碼歸一碼,她時常為一班同學(xué)的作業(yè)頭疼,半夜經(jīng)常被氣得睡不著覺,也難怪會那么生氣。
俗話說得好,母老虎發(fā)威,半個班都得危。楊老師放眼掃過整個班,從正中間到角角落落一出不落。幾個同學(xué)手里還拿著答案,見她目光如此犀利,有的紅了臉,有的軟了腿。
楊老師自然不會放過他們。該收的還是得收,即使還有幾本藏得好的這次沒被發(fā)現(xiàn),但下次估計也沒人敢再輕易作業(yè)了。
如果說抄答案還得動腦子,自己組織語言,那還不如自己寫。
楊老師把作業(yè)本都發(fā)了下去,不自覺又握起了粉筆:“翻到第28頁,第三大題第三小空。自己找一處矛盾并分析其作用啊,你們自己數(shù)數(shù),多少人這題空著?”
“是不會做啊還是說因為這題參考答案上寫得是略啊?”
說到這兒,有幾個認(rèn)真做的同學(xué)沒忍住,笑了出聲。而抄的那批人呢,此時腦殼兒嗡嗡作響。
“是不是啊——段忱?站起來,回答一下。”
段忱站了起來,許秦瞄了眼他的作業(yè)本,果然空著沒寫。許秦感到驚奇,段忱原來也還會不寫作業(yè)?
“知不知道在講哪里啊?28頁最上面那題——”
段忱站起來后不緊不慢地說:“知道。”
“那你為什么不做?”
他簡單地回答了三個字:“沒看到。”
楊老師捏在手中書寫用地粉筆“啪”地斷成了兩截,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黑板上又多處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她淡淡地擠出一絲瘆人的微笑,站在臺上俯視著全班。
字還寫了一半,結(jié)尾地有些倉皇,老楊一停筆,大事不妙。
她面色平靜地又掃視了一眼全班,一片“低頭苦學(xué)”對同學(xué)整整齊齊坐在下面。接著,她又從粉筆盒里拿出了一根筆,握在手心。
“聽到了嗎,段忱說他是沒看到,不是因為答案略啊,那是老師冤枉你了咯!”
面對楊老師的說的,段忱絲毫不動,沒有表現(xiàn)出一分失措著急的樣子。
許秦想著他的心理素質(zhì)是真的好,若是換做他,絕對做不到如此冷靜地面對還不出言相駁。
“好啊,你們班今天不對了是不是?一個兩個都學(xué)會和陳天翔林志鵬一樣跟老師頂嘴了。你們班今天作業(yè)加一項,和許秦陳天翔一起寫作文,一千字——”
“啊!老師我們冤吶!”
“救命”
靈同聽到這個消息后,手里的筆直接掉到了地上,轉(zhuǎn)眼看了下同桌,問了和陳天翔早上相同的一個問題:“就他,我還能寫什么?”
雖然說不是沒有人認(rèn)認(rèn)真真寫作業(yè),但抄答案的同學(xué)還是占了多數(shù),心中好歹還存有幾分虛心。況且再加上多多少少對段忱有幾分敬意,過了一會兒便沒人哀怨了。
陳天翔和許秦的兩千字算是逃不掉了,但他聽見其他同學(xué)也要寫時,還是慶幸了一會兒,感覺內(nèi)心平衡了不少。以前都只是他一個人寫,現(xiàn)在不僅有許大佬陪他寫,全班都得陪著他寫,有種坐立天下之巔的感覺。
—
回到家里,許秦坐在書桌前思索。他一手托住腮,一手轉(zhuǎn)起筆。眼神懨懨的,沒有一絲精神。
麻煩,麻煩,還是麻煩。
他愣是盯著窗外看了半個小時。
還能怎么辦?寫唄。
這怎么寫也是一門學(xué)問,不過具體內(nèi)容,也只能待小少爺靜心發(fā)揮了。
爾等凡人不懂他的脫俗樂趣,也罷,如此精煉的語言不虧是許大佬想了一個下午的精心之作。
畢竟這一整個下午,作業(yè)一筆未動,全在觀察同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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