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二人對視一陣,左闊落下了眸子,淡淡道:“往后少看些話本,傷腦子!
蕭怵品了一陣才意識到左闊是在說他看話本看壞了腦子。
不過蕭怵心中篤定姬月用情極深,而左闊也是因為常年不接觸情愛,才對這些事情不敏感。
只是他清楚左闊認定的事情,一時半會很難改變想法,所以他也不與左闊爭辯,只是點點頭。
可左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合起最后一冊奏折就望向窗外。
他想到那些因為敬仰或者畏懼而對他表現出順從的人,在眼底閃過一絲微瀾后很快黯淡了下去:“若真是動了情,那邊沒有意思了。”
另一邊,姬月眼見著天色轉暗,帶著在門口等了許久的小禮就準備回宮。
在轎攆之上,姬月一面為自己那盅湯被糟蹋而可惜,一面余光望見小禮在揉著肩膀。
“怎么?撞哪了?”姬月偏頭問道。
小禮顯然有些委屈,似乎就等姬月開口問:“方才溫太傅離開時,他身邊隨行小廝橫沖直撞的……直接將我撞在了邊上的立柱上!
“糟老頭子……”姬月低聲鄙夷,“物似主人型,沒一個好東西!
話才說完,姬月又聽到御花園一處角落傳來了熟悉的責罵聲。
姬月又一次覺得晦氣,低聲罵了一句:“草。”
小禮聞聲回頭:“公主你說什么?”
姬月趕緊扯笑給自己找補:“我是說……御花園,好多草……”
“哦……”小禮將信將疑,但很快還是展顏道,“看公主你一臉憤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罵人呢!
無心的一語中的最為致命。
姬月有些尷尬,但這時候她更不想在這里遇見茹妃那個刁妃,便趕緊對轎夫道:“加快步子,抄近路回宮!
“——抄什么近路回宮?”
茹妃人未至聲先到,一句滿帶著高傲的叫囂傳到姬月耳中,聽得她險些翻一個白眼。
姬月下了轎,看著茹妃帶著十來個宮人聲勢浩蕩地走來,邊上還有一個從面頰紅到眼眶的婢女。
想來剛才茹妃應當就是在教育她了。
姬月才和溫禮良對峙完,此時無意再跟茹妃發生矛盾,她只想趕緊走,卻聽茹妃張嘴就來:“著急忙慌地這是去哪啊?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后娘娘見到本宮嚇得想跑呢。”
話音剛落,茹妃身后就傳來一陣附庸的哄笑。
一個對比之下,姬月身后真的是一個大寫的慘淡。
見姬月不應聲,茹妃又進一步挑釁道:“聽聞你最近在置辦歸寧宴?那當真是不容易!
姬月知道茹妃并沒有這么好心會體諒她,果不其然,茹妃接著就笑道:“畢竟這宮中,應當也沒有什么人會比本宮的歸寧宴來得更為氣派了。”
姬月覺得如果自己是溫家人,可能遲早會被幼稚有余機智不足的茹妃氣死。
“啊對……是了是了,確實符合你們溫家的做派!奔г轮幌脍s緊打發了茹妃,即便下了轎也不想多爭辯什么。
誰知茹妃反倒是有些不滿意。
“你什么意思?”茹妃揚起下巴就道。
姬月:“什么什么意思?”
在姬月遲疑期間,小禮湊上來小聲道:“公主,她應該覺得你是在嘲諷他們溫家仗勢欺人。”
……這么容易就被戳到痛處了嗎?
姬月正這樣在心里感嘆著,就見一個手掌扇了過來。
下一刻,掌風停在了小禮頰側,嚇得小禮連忙跪下。
姬月眼疾手快地攥住茹妃的手腕,霎時變了臉:“你干什么?”
十幾盞燈火簇擁下,姬月映著火光的臉沉得有些嚇人。
她直直盯著茹妃,看得茹妃避開了視線,企圖再一次將怒氣盡數發泄在了小禮身上:“本宮與皇后說話,輪得到你插嘴了嗎?”
小禮正想磕頭道歉,姬月卻先一步道:“道什么歉!”
“我的陪嫁丫頭,我都舍不得她委屈,輪得到你指指點點了嗎?”說著,姬月又對小禮道,“跪天地跪父母,哪來跪刁婦的道理!
茹妃氣得憋紅了臉:“你說本宮是刁婦!”
“說錯了嗎?”姬月這具身體雖然與茹妃差都是年方二十的女子,但實際上姬月卻比茹妃多了六年閱歷,拿捏這樣的妹妹實在是手到擒來,“哪家大家閨秀像你這樣潑辣?”
茹妃氣急,想抽出手又拉扯不過姬月,只好對身后的宮人叫喚道:“愣著干嘛!還不過來幫本宮!”
身后幾個宮人互相對望了一下,似乎是想上前,但在姬月目光掃過去時,卻齊齊又退了下去。
那可是皇后啊……
還是個比左闊還陰晴不定的皇后……
看著這景象,姬月一把將茹妃拉到身前,湊近她低聲道:“看看,虛假的主仆情,都沒人愿意來幫你!
茹妃:“你……”
“方才是本宮本不想與你爭辯,本宮給過你機會的,”姬月又道,“你有氣派的歸寧宴又如何?有御花園過道都擠不下的附庸者又如何?關鍵時候沒人愿意來幫你,當真是可憐!
“有道是喂一條流浪狗,都能喂出些危難時報恩的情誼來,怎的你就沒有?”姬月看著茹妃逐漸泛上水光的一雙大眼睛,用只有二人只見能聽見的聲音道,“為什么左闊不疼惜你?連下人都不擁護你?”
“承認吧,這就是你自己的問題。而你自己也清楚,只是不敢承認罷了。”
說完,姬月松了手,茹妃一個踉蹌跌在了地上。
姬月的話一遍又一遍在茹妃腦中回蕩,等姬月轉身離開,身后下人終于擁護上來時,茹妃豆大的淚滴已經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一行人離開后,回過神來開始隱隱暢快的小禮逐漸雀躍,但姬月卻是比剛才更愁眉不展。
“公主!你方才好神氣!”小禮扶著轎攆,歪頭看著姬月,“你怎么反倒蹙起眉來了?是擔心溫家找上麻煩來嗎?”
小禮話說出口,覺得自己的顧慮好像的確有道理,便開始安慰姬月:“不過現在陛下無法傷到你,想來溫家那些人就算是心中不滿,也應當是無法動到你的……”
“不是。”姬月摩挲著下巴,愁容更甚。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姬月終是舒展開了眉頭:“不行,我們歸寧宴還是差點意思……”
沒等小禮反應過來,姬月又一本正經道:“小禮,改天你去挑幾個合眼緣的小太監還有婢女。反正我們周邊也滿是眼線了,還不如多放一些撐撐場面!
小禮滿頭霧水,又見姬月問抬轎的高個轎夫:“我見你這身量不像是尋常轎夫,之前是練家子吧?”
高個轎夫:“奴才曾是武行出生,后來家道中落進了宮,不愿凈身又擠不進御前,便成了轎夫。”
姬月:“什么名字!
高個轎夫:“盧宏!
姬月再次打量一番盧宏,覺得盧宏雖然沒有蕭怵那樣的老道,但也還算機靈,收下來應當也不差:“行,你以后便是漪鳳殿的隨行侍衛了!
小禮:“?”
盧宏:“!”
事后得知的蘇青辭:“……”
蘇青辭覺得事有蹊蹺,便又問了小禮一遍事情經過。
就在重新回憶事情經過期間,小禮似乎開了竅,拉著蘇青辭就小聲道:“我猜啊,是因為剛才茹妃帶著十來個宮人,又大肆吹噓自己歸寧宴有多氣派,我們公主氣不過了。”
蘇青辭愣了一下,隨后失笑:“原來我們公主倒還有些孩子氣!
面對姬月這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安排,蘇青辭沒再多說,只是在姬月嘀嘀咕咕抱怨完了之后對她道:“不過疑人不用,之后的日子還是要小心一些,特別是歸寧宴。”
姬月很快就平復下了心情,她稍一正色就對蘇青辭道:“放心,我心中有數!
說完,姬月又想到了什么:“說起歸寧宴,袁澍那邊如何了?”
蘇青辭淺笑:“一切都妥當了。”
·
有蘇青辭的幫襯,歸寧宴前可以說是半點意外都沒有出。
一切都按部就班,一直到了歸寧宴當天。
左闊如約出席,在蕭怵與幾個隨行侍衛陪伴下,到了漪鳳殿宴客的南庭。
待左闊到來時,南庭已經坐上了一半賓客,而姬月也在蘇青辭的幫助下,成功讓氛圍活絡了起來。
雖然這十來個荊國舊臣,姬月一個都不認識。
見左闊前來,姬月放下了眼前的交際,大有一副新婚夫婦小別勝新婚的模樣。她行了一禮就緊趕著湊上來,牽住了左闊的袖腳。
“陛下操勞一天還趕來赴宴,當真是辛苦了!奔г卵鹧b著拿出帕子,為左闊擦了擦額角并不存在的冷汗。
姬月的舉動讓左闊神色短暫地凝滯了一下。
但左闊很快定下心神,掛上了仍不帶多余情緒的淺笑:“孤時常忙于政務,此番歸寧宴倒是辛苦皇后你了!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各懷心事地端起虛偽的和睦,并肩走進南庭的喧鬧燈火中。
比大婚之夜更用心準備的龍鳳婚服,此時加持在本就容貌姣好的左闊與姬月身上,竟是平添幾分合適。
兩人肩頭的燙金繡樣在遠遠暈開的暖黃燈火下,似乎有意無意地聯結在了一起。
在兩人身后,蕭怵久久望著他們的背影,不住地欣慰點頭。
一直到一個年輕侍衛上來問,蕭怵還沉浸在自顧自的回味中。
他有板有眼地教一邊的年輕侍衛道:“何謂天作之合,何謂天造地設。”
說著,蕭怵又覺得不過癮,在心中嘖嘖贊嘆:登對……實在是登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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