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愛意不會毫無根據。
元揚獨站在露臺,晚風柔和干燥,他又點了支煙,猛吸了口而后緩緩吐出一縷白煙。
天際泛著魚肚白,微弱的光線線條投射下來,一整晚的時間,他絞盡腦汁去拼湊記憶里的朱燁。于他,那些細枝末節空妄的像霧,一無所知,沒頭沒腦,怎么也想不出個結果。
他想起趙秋聲,一個電話撥過去。
趙秋聲接到電話時挺詫異的,印象里這位表弟鶴立獨行,逢年過節也見不了幾回。怎么有心思給自己打電話?
“朱燁在你手下待過?”元揚沒拖沓,直奔主題。
“你怎么會突然問起她?”趙秋聲雖然奇怪,想了想還是認真回答道“她挺優秀的,能吃苦悟性高,很有潛質。”
這種評價很中肯,趙秋聲生來傲氣高,嘴也毒,沒夸過人幾句好話,朱燁是為數不多能從她嘴里幸存下來的。這樣的人才流失,她如今回想起來還是覺得痛心。
元揚又問:“她離職的原因是什么?”
“你查她了?”
伴著棕櫚樹沙沙作響,像黎明前破曉的征兆,元揚叼著煙,含糊不清的“嗯”了聲。
等朱燁看見那條短信,已經是第三天。
她猶豫了很久,才回了條“抱歉,沒有定期看短信的習慣才沒及時回復。平安到達就好,祝你一切順利。”
字眼反復斟酌,最后出來這樣兩句虛偽的客套話。
朱燁看著發送成功的信息,有些氣餒,又覺得這才是對的。
她和元揚從一出生就隔著道銀河,涇渭分明。不管元揚這些天對她有什么想法,結局都是注定的。或許會有短暫的曖昧,終歸難長遠。
很久之前一次斗嘴,金詩云說過她心直嘴笨,一句話能讓她顛三倒四,平白和人多層隔離玻璃,生分了都不知道。
朱燁深以為然,這些年除了林予舟蔣南北他們,她也沒別的新玩伴新朋友。
也不是不需要,只是她總習慣故步自封,安靜本分的待在自己心底的一畝三分地里,不往外邁,也不許更多的人進來。
林予舟當時還為了這個觀點和她爭辯,她說朋友這回事,就是自己心知肚明就夠了。質量和數量能不知道哪個重要嗎?
但多個朋友多條路,借著朋友好上樹。
哪怕擦肩而過的,打心底里知道不會再有交集也可以含笑道別言再會。
朱燁懂,但不愿意這樣做。
她執拗的覺得,朋友就是朋友,同事就是同事。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給人際關系分了類別,就是讓人區分的。要是阿貓阿狗都可以說是朋友,那友情也太過廉價了。
朱燁心里這樣想,也不強迫林予舟和她一樣。
道德規矩都是別人給自己設的。遵不遵守?遵守哪條?都是自己的事,旁人插不了手,你也干預不了旁人。
自己活自己的,才是金科玉律。
手機頁面,綠框底下的小字區域悄然打了個圈,顯示出已讀兩個字。
下一秒,朱燁就接到了元揚的電話。
電話里的元揚一口煙嗓,朱燁下意識皺起眉來,手揪著床單摳唆著。
“醒了?”
“你是上火嗎?”
兩人聲音同步發出,都怔了下。隨后元揚低低笑了,應得爽快。
“有點兒。”
“那你記得喝涼茶。”指尖摩挲著山吹色的棉麻布料,朱燁脫口而出,很快就意識到不對,美國那邊好像不賣這種。
她換了個說法:“那你多喝點水。”
那邊沒出聲,朱燁緊張起來,回味剛才的話,越想越不對,聽起來自己像個直男。
朱燁還想補救,元揚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她有些懵,問他是現在嗎?
元揚說是,“我在你樓下。”
朱燁三步作兩步跑到窗邊拉來紗簾往下看,還是那輛白色賓利,元揚沒穿外套,挺括的白色襯衫外搭墨色條紋馬甲,不知道是不是連夜趕回來,早早打理過的頭發現在看來有些松散。
元揚似有所感,抬頭去尋她的目光。
他說:“看到你了。”
低啞聲音和朱燁砰砰亂響的心跳聲糅雜在一起,略帶調情的話語如同情人在耳邊呢喃,繾綣纏綿。
朱燁怔忪,剛才建好的高樓猛然坍塌。
感情哪里像她說那樣容易分清,就是要糾纏彎繞才有意思。
想明白了以后,一切都很順理成章。
朱燁聽見自己回答,難掩欣喜地一聲好。
“我馬上下去。”
“不急,慢慢來。”
元揚做好了等待的準備,畢竟是女孩,梳妝打扮多些時間也是正常的。他回來的突然,很多后續工作都么來得及交接。
電話里元揚簡單說明了下情況,讓秦昭盯著點,別出事。
“看監控就成。”元揚說。
事關工作,秦昭滿口應下,話鋒陡然轉變,“我聽說停飛,你找華睿青借機回去的?”
元揚沒吭聲,算是默認。
秦昭促狹笑了下:“大手筆啊,一年白干了吧?”
“不至于。”元揚聲音淡淡的。
秦昭不信,打開社交軟件看華睿青最新的動態,瞬間罵了聲國罵。
“這輛車我說跟你買,也沒見你松口,早知道我直接買飛機等你找我換得了。”
元揚笑了下,“沒機會了。”
秦昭反應過來,“嘿,你動作還真快。你說你一年才飛幾次?都不夠停機坪的錢。”
元揚懶得回他,又聽見他說:“不會是為了追女人吧?”
元揚:……
見他沉默,秦昭樂了:“還真是。哪位千金值得這樣的手筆?城東的孫家還是紐約那個小辣椒?”
“掛了。”
元揚聲音冷淡,探手越過車窗抽出瓶礦泉水,正扭開朱燁就下來了。
淺藍色的牛仔連體短褲,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在陽光下白得晃眼,頭發束在腦后扎了個丸子頭,可能是著急不夠仔細,小圓球隨著她小跑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朱燁定在他面前,仰頭說了句早。
氣定神閑的,好像只是相熟還有簡單約個飯。
“早。”
元揚垂眸看她,一時拿不準朱燁的態度。
說朱燁喜歡自己吧,她藏得很好,不施粉黛,邊緣的碎發還濕潤著,估計洗了把臉就下來了。哪怕動作有些急切,可眼里的清透都在告訴元揚,那只是客套。
要說不喜歡,又該怎么解釋呢。
吃飯的地方定在南苑酒家,古色古香的廣府裝潢入門可見,亭臺樓閣,鏤空花窗,假山魚池與曲廊相接,流水潺潺。
元揚好像認識這里的經理,一進來就有專人引著去包間。朱燁跟在他身后,百無聊賴聽經理熱情激昂介紹著。繞過人造瀑布時,朱燁一時沒留意踩到鵝卵石的青苔打滑了下,幅度不大。
元揚一面含笑應著,一面眼疾手快拉住她,溫熱有力度的掌心貼在她手臂,見朱燁站穩,他又很快收回了手。
好像只是順手而已。
朱燁心想。
元揚注意到她的不專心,手掌虛攏只用指尖扶住她肩膀往外推,自己走在內側。
“記得看路。”
他重而有力的呼吸噴灑在朱燁柔軟的耳后,她就酥了半個身子。
一頓飯吃得朱燁心猿意馬。
離開的時候不過下午一點,元揚問她要不要回育英看看?
“聽說后山垃圾場挪位置了,現在改成了報亭荷花池。”他偏頭看向朱燁,目光款款。
這樣的目光朱燁悄悄看過很多次,對象千變萬化,沒想到有一天也會輪到自己。
這樣的感覺太難形容。
朱燁不自在地避開他視線,“好像回不去吧,現在管挺嚴的。”
元揚挑了下眉,好像沒有察覺朱燁忽然的冷淡,“山人只有妙計。”
看見那堵纏滿藤蔓的兩米高墻,朱燁噗嗤笑了,她覺得元揚高中真沒白渾,連這旮旯角都能發現。
元揚問她笑什么。
她搖搖頭只說沒事。
元揚慢條斯理解開袖口,將衣袖挽在手肘處,雙手往上一撐整個身體被帶起來,一眨眼的功夫就在上面了。
“是不是在想我以前?”
他俯視著她,眼里盛著漫天光彩,嘴角弧度上揚,絲毫不在乎腳下,像極了高中時候意氣風發不管不顧的模樣。
朱燁沒否認,說:“你說得辦法就是翻墻?”
“是啊,好學生還沒試過違規的感覺吧?帶你體驗一下。”元揚笑著朝她伸手“扶著我,帶你上來。”
朱燁手還懸在半空。老王呵斥的聲音突然響在眼前,“你們哪個班的?怎么回事啊?”
“糟糕,被抓到了。”
朱燁正對上元揚幸災樂禍的表情,眼神直白:“那我要先跑路嗎?”
元揚頗有深意的看她眼,笑得更燦爛了些。
朱燁還沒明白正確的流程,就聽見元揚像回家一樣招呼道。
“老王,下面還有一個呢。”
明晃晃的告訴朱燁答案:跑路?不可能的。
今年是老王在職最后一年,沒成想撞上自己職業生涯最大的麻煩。
哪怕時隔多年,一見到元揚,老王都能回想起那年講臺上的驚心動魄。最后直接養成了先審稿彩排,過了才上臺的習慣。
“你還在那干嘛?給育英當門神嗎?”老王擺擺手讓他滾下來。
元揚沒個正形的:“您先等等,我把另一個人拉上來。”
朱燁:……謝謝你,這時候還想著我。
“你腦子糊涂了?有門不走來翻墻?”老王越說越生氣“我就說除了你沒人能找到這地方。”
元揚搓搓鼻尖,一副乖乖聽訓的表情。
老王氣不打一處來:“還不快給我下去。”
“噯馬上。”
元揚準備跳下去,老王叫住他。
“進來記得來我辦公室報道。”
“都畢業多久了還得去。”元揚故意逗他。
老王氣鼓鼓的:“讓你來就來,廢話真多。”
怎么上去就怎么下來,元揚落地后拍拍掌心的灰塵,“這屆學弟不行啊,地方都沒發現。”
朱燁笑他:“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那也是。”元揚點頭承認,也笑“畢竟是百年都難得一遇的鴛鴦珍品。”
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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