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bgm已經換了一首又一首。

        遲煉在她耳邊輕輕問：“還能站穩嗎？送你回家。”

        這會兒趙檸頭重腳輕，腳下像踩著棉花，軟綿綿地答：“好，我手機，還有包。回去拿。”

        “好。”

        遲煉應了一聲，牽著她的手往回走。

        走廊還是空空蕩蕩的，地毯上聽不出腳步聲。趙檸望著兩人十指緊扣的手，一陣陣發呆：

        “太張揚了吧，遲同學？”

        遲煉打量她一眼：

        “我女朋友剛剛在里面被人告白了，我不張揚點，怕有人要上天。”

        趙檸嗤嗤笑：“那個凱鋒他，應該是故意的。”

        她剛剛在里面，被嚇傻了，這會兒稍微有點理智回歸，能想明白緣由了。

        “你不知道，凱鋒找我聊過一次，就是我在全校面前做了檢討之后，大家都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追你是不自量力，然后，他來找我了。”

        那天在食堂，被鄒凱鋒一句“聊聊”，她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論起親疏遠近，她和鄒凱鋒的關系僅限于一起主持過幾次活動，可能還沒有田大胖親近，但那天，姜凱鋒說得特別誠懇：

        “檸檸，你別誤會，我也有喜歡的女孩子，我覺得她概率也是喜歡我的，但不知道怎么，對我總是有些疏遠。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

        午后的陽光，把他的瞳孔和小心思遺棄照個透亮。

        趙檸秒懂：“當你僚機？”

        “對。”鄒凱鋒對她的一點即透很開心：“我也會幫你，試探一下遲煉的心意。”

        高考后那晚的聚會，她見到了那個白裙子女孩，叫許倪菡的，料想就是鄒凱鋒的白月光了。

        只是沒有想到，這位哥辦事效率出奇的高，自己那頭還沒著落，就先對趙檸“傾情相助”了。

        那晚在小區樓下，還有今天。

        遲煉一共破防兩回。

        全都拜鄒凱鋒所賜。

        原本以為聰明的人，不會被這種小伎倆耍，可事實證明，心動則亂。

        理智和思考，在愛意面前根本就是薄薄的紙一張，帶著醋勁兒的風一刮，直接卷得連渣都不剩。

        遲煉聽完，更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挑眉覷她：“合伙耍我？”

        她心虛抿唇：“誰知道你反應這么大”

        鄒凱鋒招數爛，但出奇好用，特別是對遲煉這種，沒見過野路子的小乖乖。

        “我們這是幫你認清自己心意，要不是用這招，你還裝著不喜歡我呢。”

        “我們？請你擺清自己位置。”遲煉腳步停下來：“我喜歡你，是既定事實，你屬于我，是已知結果，他只是加速推導的工具罷了。”

        好嘛。

        鄒同學成功被歸類工具人。

        趙檸心里雀躍，被遲煉牽著，到了包間門口卻還是遲疑了。

        牽著手進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個什么修羅場。

        劉勇還在里頭呢。

        她手指蜷了蜷，卻退無可退，被他攥的緊緊的。

        “害怕了？”

        她點頭。

        “現在知道害怕了，剛剛喝酒不是挺勇猛。”遲煉笑得云淡風輕：“沒事，跟著我。”

        推開門的一瞬。

        鬧哄哄，亂糟糟，年輕人的精力總有無限大，飯桌上的氣氛哄得熱鬧。卻在他們牽手出現的一刻，霎時靜音。

        有那么一閃而過的奇怪念頭。

        好像這不是公布戀情的同學聚會，倒像是婚禮，她躲在他的身后，羞怯地接受全員注目禮。

        有些甜滋滋的火花在心尖作響。

        高考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和遲煉處于見面不識的狀態，再加上公開檢討，所有人都以為她垂涎美色不成，這下公開牽了手，一石激起千層浪。

        也算，他幫她出一口氣了。

        鄒凱鋒不在，大概早就走了。

        率先爆出一聲驚呼的是田清源：“我靠什么情況？”

        飯桌眾人面面相覷的詭異氛圍，被遲煉親自打斷。拉著身后臉色緋紅的女孩，定定走向了老師那桌。

        趙檸眼睜睜看他倒酒，挺直的脊背，像不屈的華蓋：

        “劉老師，我敬您。”

        不待劉勇說話，他已經仰頭喝了杯中酒：“劉老師，高考前您問我是不是和趙檸談戀愛，我否認了，但要跟您道歉，我說謊了。”

        趙檸一雙眼睛瞪圓，盯著他的側臉。

        “我和趙檸在一起很久了，是我追的她。”

        安靜的包間里，能聽到有人倒吸冷氣的聲音，來自身后，也來自趙檸。

        “檸檸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孩，學校很多人對她有誤解，但我明白，她活潑開朗，單純又善良，所有流言蜚語都是無稽之談。明明是我厚臉皮的纏著她，追著她，卻不想傳出了很多誤會。”

        “人言可畏，她遭受了很多不該有的嘲諷和排擠，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我的女孩，是世界上最好的，最優秀的，是我高攀不上，需要仰望的。”

        “劉老師，您是我的恩師，也是檸檸的長輩，我和檸檸敬您一杯酒，以后的路，有我護著她，請您放心。”

        趙檸的醉意這下徹底飛走了。

        說不清是什么情緒，心頭酸酸的，漲漲的，沒來由地怔然。

        她很明白遲煉說這番話的意思。

        是替她出頭，在這樣的場合，為她身上背著的難聽流言做解釋。

        也是在長輩面前，毫不避諱地承認他們的關系，許下保護她的諾言。

        她終于，有人撐腰了。

        這種酸澀的感覺憋著，最終透過緊緊相貼的掌心，源源不斷傳遞過去。

        她的少年，坦坦蕩蕩，意氣風發，在她最鴕鳥的時候，用滿腔赤忱的情意，替她撐一片天。

        她還是不敢去看劉勇的表情。

        身后起哄的聲音又開始作祟，也有老師揶揄劉勇：“劉老師，你教出的這高材生，原來在你眼皮子底下早戀啊，哈哈哈哈”

        劉勇不說話，只是冷著臉。

        有泛著冷意的眼神在她身上掃過，她能夠感覺到。

        遲煉依舊站得筆直，挺立的脊背沒有一絲搖晃，嘴角挽笑，緊緊握著她的手。

        漫長的對峙。

        劉勇接過了那杯酒。

        “趙檸，你再敢騙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趙檸周身一震，自己可是信誓旦旦保證過沒談戀愛的，不過很顯然，大家都認為，遲煉的話更有可信度。

        “臭小子。”劉勇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磕：

        “對我外甥女好點，不然連你一塊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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