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相
水綠當即嚇得兩眼一翻,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爺、這位爺恕、恕罪,我們姑、姑娘她……”
“滾出去!
徐承卿不待水綠說完便冷聲吐出一句,把個可憐的小丫頭驚得臉色煞白,連碎瓷都沒收拾便手腳并用沖出了房。
房門用力關(guān)上的一剎那,徐承卿這才轉(zhuǎn)過頭來,重新看向了懷里的女人。她依舊醉得不醒人事,眉頭微皺滿頭薄汗,一只手卻還不老實地想要推開他。
徐承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掌心卻被什么硌了一下。低頭一看見是她手上戴的一串珊瑚手串,不由失笑。
就是這東西割了他的臉。
手串上的珠子顆顆圓潤,只接口處有一朵梅花形狀的扣子頗為鋒利。
連他的臉都能割破,更何況是陸青梔這種自小嬌養(yǎng)的姑娘家的皮膚,只怕輕輕一蹭便會……
徐承卿便伸手去取那手串,熟睡中的青梔卻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下意識地推拒起來。徐承卿費了一番功夫才把手串取下,緊接著又被她纏在手腕上的一方紗巾給吸引了注意力。
這紗巾她似乎總是系著,頭一回在耦園時她也系著這個,第二回是在云韶坊,當時她被下了藥整個人都快失了心智,拽著他的外袍下擺苦苦哀求時,手腕上的紗巾也格外顯眼。
徐承卿心念一動,伸手扯下了那條紗巾。燈光下青梔白到近乎透明的手腕皮膚處,一道蜿蜒的舊疤分外猙獰,與她的美顯得極不相稱。
這是為謝綏割的脈,還是不愿做娼妓尋死時割的?
一想到她如今的身份,徐承卿便神情不悅。尤其是方才親眼見識到她是怎么被人強逼著灌酒的模樣,徐承卿更氣不打一處來。
拿了他的一萬兩黃金還敢伺候別的男人,是誰給她的膽子?
那個秦三還說要收拾她,他準備怎么收拾她?十八般武藝齊上陣,將這花樓里對付女子的招數(shù)悉數(shù)來一遍?
徐承卿劍眉一凜,直接揮手掃掉了小幾上的醒酒湯,滿地的碎瓷聲令他清醒了幾分。他緩緩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口叫來了小丫鬟收拾屋子,隨即大步走下了樓。
-
那一夜青梔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京城,回到了永寧公主府。
那時的青梔還是個奶娃娃,因駙馬是青梔的族叔,那日公主做壽,她便被母親帶著去公主府做客。
她在席上坐不住四處亂跑,便被乳母帶去花園撲蝶。一不小心左腳絆了右腳,撲通一聲整個人便趴在了青石地面上,摔在了一個童齔小兒跟前。
青梔明明臉上掛著淚,一見著對方卻立馬笑開了顏,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哥哥,抱……”
嚇得乳母差點給那小兒跪下,連聲賠罪道:“殿下恕罪,我家姑娘還小!
那小兒便是徐承卿,自小就長了一張不茍言笑的臉,又因身份過于尊貴處處被人捧著,從來對人皆是淡淡的。
可這一次他碰上了還在吃奶的陸青梔,倒被她鬧得有點尷尬。雖還板著一張臉,到底是出手扶了她一把。
青梔人小腿短使不上力氣,扒著徐承卿的手起來時,人就下意識地往他懷里鉆。旁邊的乳母急得想抱她,偏偏插不上手,就這么眼睜睜看著青梔窩在大殿下懷里,被他抱了個滿懷。
他身上的琥珀香氣好聞得很,青梔禁不住貪婪地多聞了兩口。隨即她便感受到一道銳利的目光朝她看了過來,哪怕在夢里都令人心頭微顫。
青梔驀地地睜開雙眸,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了徐承卿的懷里。對方顯然也醒了,一雙不怒自危的冷眸正淡淡地望著自己,神態(tài)倨傲。
青梔嚇了一跳趕緊從他懷里鉆出來,急慌慌便要下床去。偏她睡在內(nèi)側(cè),想要下床便要越過那人的身體。她剛挪到床尾想從他腳邊跨過去,徐承卿卻突然起身拽了她一把。
青梔立馬失去平衡,踩著裙擺晃了兩下/身子,重重地跌進了他懷里。
她急忙從對方懷里起身,慌亂間手卻不自覺地撐在了徐承卿的胸口。男人看她的眼神頓時一暗,不自覺地輕呲了一聲。
青梔卻毫無察覺,依舊掙扎著要起身,卻突然感覺一只溫暖寬厚的手貼上了自己的后背,緊接著微微用力她整個人便又騎在了徐承卿身上,兩人四目相接。
徐承卿的眼里盛滿了毫不避諱的欲/望。
勾欄瓦舍的衣裳向來單薄,青梔身上這一件更是薄得近乎透明。那敞開的領(lǐng)口內(nèi)一團雪白若隱若現(xiàn),薄如蟬翼的輕紗極好地勾勒出她玲瓏的身形,以及胸口那一團渾圓。
昨夜想做沒有做成的念頭,一下子涌上頭頂,徐承卿擱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地用了幾分力。
這會兒她既沒被下藥酒也徹底醒了……
正想著房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顧景淵一頭沖了進來,口中興奮道:“承卿,你可知昨夜……”
話音未落他人便頓在了那里。
他萬萬沒想到,一大清早便能看到如此香/艷的一幕。
到底是云韶坊調(diào)/教出來的人,尋常女子哪敢這般跨/坐在男子身上。
這是要繼續(xù)昨夜的風流?
都折騰一夜了還不夠嗎,從前他可不知徐承卿是這般貪歡之人啊。
雖是惹了對方不快,但顧景淵心情卻極為舒爽,絲毫不在意徐承卿殺人一般的眼神。倒是青梔慌成一團,剛被人兜頭罩上一件外衫便直接鉆進了被子里。
然后她便聽到徐承卿極為克制地從齒間吐出一個字:“滾!”
很快關(guān)門聲響起,那人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了屋內(nèi):“我勸殿下還是愛惜身子得好。不如出來同我去玉壺春喝杯清茶去去火氣!
話音未落便聽一聲“啪”地一聲脆響,像是瓷瓶被砸到了門框上。
那人終于住嘴,屋內(nèi)很快又歸于平靜。
青梔這才裹著外衫從被子里鉆出來,跪在床上看著面前面沉如水的男子,只覺每一刻都極為難熬。
她不想去想昨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如今是教坊司的樂伎,徐承卿則是恩客。她和他除了那種事情,不會再有別的事。
人在屋檐下要會低頭,這是青梔進云韶坊半年來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點。
只伺候徐承卿一個,總好過一夜伺候無數(shù)男人。
只是自己喝醉了會是什么樣子,青梔不敢細想。是不是也和其他姑娘一樣,倒在男人的懷里哀哀凄凄地求對方憐惜。抑或是如彤姑娘那般,直把男人纏得欲罷不能。
青梔這半年來聽得多了見得多了,于這一事自然也熟稔了幾分。萬一酒后不自覺地將所聽所學使了出來……
那一刻青梔臉色有些蒼白,更不敢與徐承卿在屋內(nèi)獨處。于是她壯著膽子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小聲提醒道:“殿、殿下,顧公子正在等您!
徐承卿拿起罩在她身上的外衫披上,回頭雙眉微挑:“認得顧景淵?”
“見、見過一兩回!
她既是樂伎自然少不得為達官顯貴撫琴唱曲。顧家也曾請她上門唱過幾回,她自然見過顧景淵。只不過顧景淵雖長著一張溫潤如玉頗討女子喜歡的臉,卻并不愛來云韶坊尋歡,對上門的姑娘也頗為有禮。
青梔對他談不喜歡喜歡但也絕不厭惡,比起馮德興秦三公子之流,顧景淵算是難得的正人君子了。
徐承卿看著青梔的臉,眼看她提到顧景淵時眉眼明顯柔和了幾分,心里便像扎了根刺一般。
“收了我的一萬兩黃金,心中還肖想別的男人?”
青梔一愣,立馬道:“沒,我沒有!
她哪里會肖想顧景淵,兩人根本毫無交集。
徐承卿一副沒耐心聽她辯駁的樣子,只冷聲道:“收錢辦事古之常理,給你一盞茶的時間,收拾好后到集雅閣來!
說罷系上腰帶揚長而去,只留滿室狼藉。
-
半個時辰后,集雅閣內(nèi)顧景淵卻有些坐立難耐。
要不怎么朝中那些老狐貍都說大殿下心狠呢,看看他對自己這個至交好友做的事情,委實讓人信了那話。
雅間內(nèi)一共三人,他便是多余的那一個。陸青桅穿一身云水藍纏枝大袖衫站在徐承卿身邊,青絲簪玉粉面微霞,正往他臉上抹藥。兩人雖甚少交流,但那道若有似無的血痕便大大激起了顧景淵的好奇心。
這兩人昨夜究竟如何激烈,竟會令肅親王小小地破了相。
他心里愈發(fā)好奇,不自覺往前傾了傾身子。徐承卿卻在這時突然沖他開口:“你大早上來此處,就是為了瞧她?”
這話一出鬧得青梔和顧景淵皆有些尷尬。后者搖著手中的紙扇打哈哈:“殿下哪里話,我來尋你自然是為了……”
他話頭一頓沒有立時往下說,徐承卿卻顯出幾分不耐煩,揉著眉心道:“有話便說。”
“是,昨夜馮德興和秦三回去的路上叫人給打了!
“誰干的?”
“沒見著人。不過我派人查了查,說不準跟謝綏有關(guān)!
顧景淵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悄悄打量青梔,果然她一聽到“謝綏”兩個字便容顏大變,手中上藥的棉棒一用力,直接戳到了徐承卿的傷處。
“呲!
他毫不客氣地抽了口氣,滿眼不屑望向青梔。
果然,一提到謝綏她便坐不住了。
青梔瞬間回神,立時就要下跪,口中不住道:“殿下恕罪……”
徐承卿虛抬一手,示意她繼續(xù)。
青梔趕緊又拿棉棒沾了點藥膏,湊到了他跟前。剛涂了兩下便見對方皺眉道:“往后人前你換個稱呼!
青梔也知他如今并未在云韶坊暴露身份,于是識趣地應道:“好。”
“準備換個什么?”
這一下倒把青梔問住了。她秀眉微蹙面露難色,一時想不好該叫他什么。眼邊突然響起從前徐承卿同自己說過的話:“我家中排行第三,前頭尚有兩位姐姐……”
這話令青梔心頭一顫。
從前他也是不喜她管他叫殿下,所以扯了自己在宮內(nèi)的排行,令她叫他三哥。
可如今這個稱呼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叫的。
青梔搜腸刮肚琢磨著,他既是排行第三,不如就叫三爺。又想著坊內(nèi)的姑娘總愛管恩客叫大爺,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三……大爺?”
“噗!”
顧景淵一口茶水當即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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