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球比賽，五島真弓大獲全勝。

        雖然得分不多，但在失分為零的情況下，就算得一分也能贏。

        后堂理花慢慢有點了解轉校生了：漂亮，沒有表情，不怎么說話，「很會」表達感情。

        “今天有新生啊，”第三節數學課上，老師看了看名單，道：“那就請新生來回答這個問題吧。”

        那是一道比較復雜的題，五島真弓筆直地站起來。

        “2/3，”蜂屋愛小聲提醒道：“答案是2/3。”

        這也是陷阱，后堂理花莫名緊張起來。

        人們都很在意自己的第一印象，第一次被提問就答不出來，難免會感覺很糟糕。蜂屋的答案的確是對的，可是如果如樣轉述，反倒會遭人白眼。

        吉井也期待地看著五島，她已經準備好，在五島說出答案后小聲議論「煩死人了，不會的話直說不就行了？」

        五島真弓：“我不會。”

        數學老師：“嗯，這題的確有點難的。你先坐下，我們來講講。”

        五島真弓從善如流地坐下。

        從被點起來到坐下，整個流程不超過五秒。

        后堂麻木了：啊，這人根本不在乎第一印象。

        那白眼呢？

        后堂理花悄悄環視一遍全班，絕望抱頭：

        根本沒人敢對她翻白眼！

        下課后，五島對蜂屋道：“蜂屋同學，很感謝你告訴我答案。但希望下次你能注意一下保密性，全班都聽見了。”

        “……”蜂屋很快露出笑容：“嗯，我知道啦！”

        后堂：她是故意的啊！

        “不錯，”五島真弓用一種男性上司的口吻，公事公辦地問：“按照約定，我們一起吃飯吧。我可以背你，我們去哪里？”

        要說扶還行，兩個小學女生一個背一個算怎么回事啊？

        這次蜂屋的笑容真的僵硬了一瞬，強撐著：“不用了，其實我剛想起之前已經跟人約過了，我們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下次=沒有下次

        五島一點頭：“好，明天我背你。”

        蜂屋愛：？？？

        在五島真弓看來，這個上午很完美：

        成功完成任務，取得了訓練勝利；學習了不會做的題目，還能獨自一人享用七海先生做的便當。

        其實五島真弓也不太想跟蜂屋一起吃，好不容易忍到中午，她很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珍而重之地來對待這份真正意義上「第一份」的便當。

        在校園背陰處找到一張沒人的長椅，五島小心把包袱布解開。

        便當盒是藍色的，配的筷子也是一次性筷子，不像大多數女生的那樣精美。這絲毫沒有影響五島的虔誠。

        雖然知道像森先生那么不靠譜的人是少數，五島還是在心里禱告了一番，才打開便當盒——

        太好了，有配菜。

        米飯打底，菜品用海苔片分開。配菜是醬炒牛蒡絲和用柚子醋調味的菠菜，幾根小章魚形狀的火腿，玉子燒也精心做了擺盤，是心形的。

        是正常的便當，太豪華了！

        「七海先生就是上天來拯救我的天使！」

        五島真弓確信了，她滿懷感激之情雙手合十：“我開動了。”

        中途還收到了七海先生的慰問短信，問她第一天在學校感覺怎么樣。

        五島真弓想了想，咬著筷子一個字一個字打：

        「大家非常友善。指出我學習上的不足，還邀請我出去玩，只是他們有點訓練不足。另：糖已經分給了大家，很受歡迎，謝謝夏油前輩。」

        點擊發送。

        “怎么樣怎么樣？真弓怎么說？”

        七海剛看完短信，灰原就迫不及待地過來問。

        “說是「同學都很友善，學到了很多東西」，讓轉達對夏油前輩的謝意。”七海建人把手機遞給灰原看：“昨天還說大津監督，今天你也叫上名字了。”

        灰原嘿嘿一笑。

        這時坐在對面的男人問：“是七海先生的家人嗎？”

        把五島送去赤瀨國小后，七海建人與灰原今天還是執行外派任務。

        同樣在本區內，有家傳承百年的零件廠商找上門來，說廠里的機器總是出問題。叫過好幾次修理工，都說運轉沒問題，但一到上班時間，尤其是著急趕工的時候，機器就會出故障。

        等到現場看過，發現是工人長時間加班的壓力與怨念形成的咒靈。危害并不大，很快就祓除了。

        七海與灰原委婉提醒了老板，不要總是趕工出貨，老板態度很好，千恩萬謝后請他們務必留下吃一餐。

        正好是午飯時間，就有了這么一問。

        “是家人哦，”七海還沒說話，灰原就搶在他前面回答：“不光是七海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原來如此，”愣了一下，老板很快理解了灰原的意思，和善地笑笑：“不知道小姐在哪所學校就讀啊？”

        七海不贊同地看了眼灰原，但也沒有反駁。

        “在赤瀨小學。”七海回答。

        “那里啊，”老板一瞬間露出復雜的表情，緊接著笑道：“赤瀨國小是很有名的私立小學，是所好學校呢。”

        “是吧！”灰原也高興了。

        七海覺得老板有什么東西沒說。他觀察了一會兒，老板的神情毫無破綻，也只能作罷。

        老板的反應像根刺一樣扎在七海心里，怎么也坐不住了。回到高專簡單收拾一下，離說好的放學時間還有很久，七海就等在了赤瀨國小門口。

        心里七上八下想了很久，終于聽到學校的放課鈴響了。

        七海直起身子，緊緊看向校門口。

        陸陸續續地有學生背著書包出來，臉上洋溢著笑容，朝氣蓬勃。耐心等了一會兒，視野里終于出現了五島真弓的身影。

        七海建人松了口氣。

        五島不是一個人出來的，有名粉發的女生走在她旁邊，兩人不知道在說什么。

        兩名姿容出眾的女孩走在一起，吸引了不少視線。

        七海仔細觀察了一下，五島身上沒有出現傷痕，衣服也沒有不正常的損耗，神色如常。他這才放下心來。

        放學時間人流量很大，但瘦削挺拔的金發少年仍然顯眼。五島真弓很快看見了他，對同伴說了兩句話，就朝七海跑過來。

        “明天見，五島同學！”

        道別完，她又對著七海一點頭。從一般人的角度看，禮節無可挑剔。

        但七海是一名咒術師。他微微瞇起眼睛，把蜂屋愛仔細打量了一遍。蜂屋身上泄露出的咒力實在是太多了。

        會跟老板微妙的態度有關嗎？

        七海沒怎么想，五島就已經到了他面前，邀功似的將便當盒提起來：

        “已經吃完，餐具也洗干凈了。”

        “……很棒，”學著灰原教他的，七海吐出有些僵硬的贊揚，效果拔群，五島真弓的眼睛一下就亮起來了。

        回去的路上，七海問了許多學校的事情。五島根本不對他隱瞞，全部一五一十地說了。

        從五島的角度看，什么問題也沒有。

        但七海就是有種強烈的直覺：某個重要的地方他們都沒有意識到。

        “七海先生。”

        袖口被人拉了拉，七海從思緒中抬頭，五島真弓手心里躺著一塊糖。

        “酒心巧克力，從夏油前輩給的糖里留給七海先生的。”

        “……謝謝，”七海接過那塊糖果巧克力，薄唇抿了抿，露出今天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對赤瀨國小的懷疑拿不出任何像樣的證據來，何況周圍也沒有更合適的學校。七海第二天只能把五島再送到赤瀨國小去。

        “聽好了，五島，”把便當盒遞給五島，七海的神情很嚴肅：“如果感覺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立刻聯絡我們。我、灰原還是前輩他們，打給誰都可以，一定要立即聯系。”

        五島的制服文具今天都備齊了，看起來像模像樣的。

        “明白。”五島點點頭，接過便當盒。今天換成了紫色的包袱布，上面繡著兔子，非常可愛。

        昨天還不是這個的。

        五島抬頭問七海：“買給我的嗎？”

        七海再次把嘴巴遮住，眼睛欲蓋彌彰地看向別處：“……順便買了。”

        “我很喜歡，會好好珍惜的。”五島忽略了七海別扭的態度，從跟七海告別完、走進校園，到教室坐下，她一直雙手捧著便當盒，椅子都是用腳拉開的。

        五島真弓專注力非常驚人，此刻完全沉浸在喜悅中，沒發現教室的前后門都被人上了鎖，也沒留意到后堂理花奇怪的目光。

        “今天所有生產帶都正常運作，目前為止沒出任何問題，真是幫大忙了！”

        七海剛返回學校，就接到昨天老板的電話。問題解決，對方的情緒聽起來很高漲，反復對七海道謝，說有機會要再請他們去做客。

        七海禮貌的謝絕了，問清沒有其它事后，正打算結束通話時，聽到老板支支吾吾地說：

        “有件事不知道講出來好不好，但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七海先生。”

        “關于赤瀨國小……其實有遠房親戚的孩子曾經在那里讀書，然后在學校自殺了。”

        “光成績來看，赤瀨的確很強。但是經常有孩子受傷，說是自己弄的。自殺事件也發生過幾次，大家私下都傳言學校霸凌很嚴重呢。”

        “……我知道了。”七海建人的聲音很冷靜，握著手機的手卻不由自主用力起來。

        他掛了電話，飛快趕往赤瀨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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