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執照拿到手后向晨霜和表哥又忙碌了一個禮拜，玩具廠終于招完工人開業了。

        自從改革開放后，拿鐵飯碗的國營廠工人越來越卷不過多勞多得的打工人，國營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市場被搶，沒有效益的廠子們開始大規模裁人、關廠，到現在下崗潮都已經出了好幾撥了。

        小申哥剛把霜帆玩具廠招人的消息傳出去，來面試的女工就絡繹不絕地上門了，向晨霜特意請了手藝到位的老裁縫劉阿姨把關現場考技術，原料花費太多的、手腳不利索的和人品不好妄圖偷原料的通通淘汰，最終才大浪淘沙篩出了三十個人。

        女工們一聽計件算工資，上班時都干勁十足，玩具廠早上八點半上工，下午六點半收工，手腳快的女工一天能完成十二件合格品，最慢的一天最少也能合格八件，平均一天三十個女工的總產量能達到三百件左右。

        向晨霜招了三個做飯阿姨，院子右邊新修的小廚房改成了玩具廠食堂，為了能多做幾出幾件貨，女工們都很拼命，廠里要是不開小食堂，他們能把中午吃飯的時間省下來上工。

        工人們積極性高是好事，可向晨霜也不想有人過度疲勞倒在崗位上，現在的無良記者為了博關注跟后世小報記者為了流量亂吃人血饅頭沒有本質區別，只要有工人倒在玩具廠，隔天玩具廠就能被寫成苛刻工人上報。

        向晨霜每天給做飯阿姨們五十塊錢的預算，中午至少一葷兩素，保證營養到位。

        優厚的待遇讓女工們更加拼命了，開工才三天，倉庫里的毛絨玩具已經碼了一堆，玩具廠的生產力相當蓬勃，半米高的泰迪熊又占地方，按照這是速度估計不到一個月就能堆滿一個大倉庫。

        當初打樣時在劉阿姨那里做出來的幾個樣品，向晨霜特意收了起來，雖然棉布做的泰迪熊跟成品的毛絨泰迪熊比起來像是劣質盜版，但小向同學認為這幾個粗糙的棉布公仔就是自己事業的起步，等將來成為世界級企業家接受采訪時，這些公仔就是他給創業后輩們熬好的一碗濃雞湯！

        二十多年后有馬爸爸不忘執教初心辦“湖畔大學”，十年后就有他向大企業家不忘實干產業初心珍藏初代玩具公仔！

        開工六天后是十一月的第一個周末，在女工們依依不舍地目光中，玩具廠強制休假一天。

        倉庫的泰迪熊公仔數量已經將近兩千，絨布和棉花只屯了一個月的量，這批貨不賣掉，下個月的原料就沒錢買了，玩具廠資金面臨斷流大問題，向晨霜和表哥準備趁放假去云來超市找老板談談合作。

        吃完申叔煮的面，兩人還沒走出大門，一個月不見的陸栩就上門了。

        時間走到了初冬，大一上學期已經過去一半，當陸栩把小蔣同學特意讓他帶著的小組作業遞給向晨霜時，玩具廠廠長向晨霜終于想起自己還是一名新入學的省大在讀生。

        陸栩這個月也很忙，計算機編程在華國還是個新興專業，專業課老師喜歡陸栩學習能力強悍又話少不煩人，自己帶的研究生們去滬市比賽了，天天課題開會他就帶上陸栩幫忙，這周末老師的研究生們回來了，陸栩才有空來找向晨霜。

        向晨霜的小組作業是統計省大附近的面館數量以及每個面館的人流量和每天大致銷售額，636的室友們很貼心的收留了一看就不可能有空完成戶外任務的向晨霜進組，分給他的任務只有最后的計算。

        數學頭疼患者小向同學翻開作業單時發現自己的計算任務竟然已經被完成了！

        向晨霜驚喜地抬頭看向他栩哥，這必然是他栩哥給算的呀！如果是范增他們幫忙算好的，那就不會再送到他手里了，他可親可敬的栩哥啊！

        初冬的溫度已經降下來，冰涼的寒風一陣陣在院子里呼嘯而過也沒個歇，向晨霜搬到玩具廠時還是初秋，只帶了一件薄外套，此時站在院子里不由自主地哆嗦著，頭頂一撮睡得起飛的亂毛也跟著不停顫抖。

        陸栩看得皺眉，拉起他冷得冰涼的手腕往屋里走，“公交車上沒事就順手幫你算了�！�

        小辦公室已經整理出來了，因為每天向晨霜和表哥還得在這里吃飯，除了一左一右兩張辦公桌靠墻放著，中間還有放了一張四方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向晨霜進屋后就扯開手腕，去自己辦公桌后面給陸栩搬椅子，“我猜就是栩哥你幫我算的！”

        方桌上的茶壺還熱著，表哥倒了杯水遞給陸栩，“你也是來得巧，要是再晚幾分鐘我們就出門去云來超市了。”

        陸栩手里還殘存著向晨霜手腕冰涼的觸感，接過熱水就遞給向晨霜，“你們要在云來超市賣貨？”

        喝了熱水不再哆嗦的小向同學點頭，“s省不像廣州已經有了現成的玩具娃娃市場，要打開市場就得先推廣，云來超市人流量大，我們打算先去找他們談談。”

        陸栩并不關心s省的毛絨玩具市場怎么打開，他只擔心向晨霜就穿這么兩件單衣服出門會不會感冒，“那你出門也不能穿這么點就出門，今天外面吹風，再添件厚實衣服吧�！�

        “害，我搬過來的時候還熱呢，這不是沒帶衣服么？現在也沒那么冷，不加衣服也沒事�！毕虺克�雖然也覺得有些冷了，但自己年輕人火力旺還能再抗幾天，等這批貨的銷路找好了就回省大拿衣服。

        畢竟要添衣服就只能穿表哥的各種亮色夸張風時代潮搭了，表哥十分熱心地想幫向晨霜穿搭，小向同學只能承認自己就是個土狗，這種潮法他來不起。

        剛說完就見陸栩挑眉，向晨霜趕緊補充，“不過大早上的的確還是有點涼颼颼的，栩哥你剛來，等你休息會，我們中午邊上再出門吧，正好那會兒太陽出來了暖和�！�

        表哥起身，“行，那我去廚房把火盆點起來�！�

        發現陸栩的眉頭還皺著，向晨霜的好話張口就來，“栩哥，一個月沒見我可想死你了！”

        真正每天都在想向晨霜的陸栩輕輕嘆了口氣，揉了揉他頭頂亂飛的那縷呆毛，“我也想你。”

        小向同學朝門外瞄了一眼，湊近陸栩的耳邊小聲吐槽，“早知道你今天來，我就讓你幫我帶幾件衣服了，前幾天表哥讓我穿他的衣服，我嚇得只能說我不冷了。”

        天氣變冷，向晨霜說話間呼出的熱氣幾秒鐘就在耳側散開，陸栩拿手托住右臉及耳側，試圖讓向晨霜的氣息留存久一點。

        自從認識向晨霜，陸栩還是第一次這么久沒見到他，一個月有多長？他看著為他圈起來的木芙蓉花從盛開到一朵朵凋謝，今早出門前都開始落葉了。

        華國去年加入了世界互聯網，專業課的老師很興奮地告訴陸栩，二十一世紀必然是計算機的世紀，有了互聯網，以后甚至能編寫出傳輸圖片的程序。

        陸栩想親手寫出天天都能看見新鮮向晨霜的程序，于是每一個想念他的夜晚都用專業書來填補，《程序設計基礎》有兩百七五頁，《c語言基礎教程》有兩百七十九頁，一個月長到陸栩把這兩本書都看完了。

        可一個月也很短，短到陸栩才剛剛學會寫編程，距離寫出能天天看到向晨霜的程序還遙遙無期。

        “在你們廠里裝個電話吧，以后有事就能直接找你了，你們以后生意往來也方便。”

        陸栩想，在這個遙遙無期的時間里，如果不能見到向晨霜，那他起碼要能聽到向晨霜的聲音。

        小向同學拍了下腦殼，“對��！栩哥，今天談完我就去找郵局拉電話線！”

        陸栩眼里泄出幾分笑意，“不急，談完還是先回學校拿衣服吧�！�

        玩具廠明天又要開工，放心不下的向晨霜決定拉電話線和拿衣服在一天之內都給辦了，等不到出太陽，還不到九點，表哥剛把火盆端過來，向晨霜就準備出門去云來超市了。

        臨出門前，陸栩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穿上，“你穿我的吧，我就在廠里烤火等你回來�！�

        向晨霜有些猶豫，“我晚上回來太晚，你估計都沒車回學校了？”

        陸栩挑眉，“那我晚上就住這兒吧，明天上午沒課。”

        到了晚上陸栩卻沒能留下，云來超市的老板和經理一起去首都學習了，電話線今天也拉不了，最近裝電話的人多，拉線師傅的工作都排到了下周，向晨霜只好先交了錢排隊，裝了一大包衣服回玩具廠時才下午兩點。

        計劃趕不上變化，玩具廠的兩位老板看著倉庫里的成品貨越堆越多開始有些焦慮，云來超市的老板還不知道哪一天才回c市，這個月要是不能找到買家，玩具廠就要因為沒錢進原料停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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