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相
沒有多的時間處理,叫人將弓箭回收。甚至由于戰(zhàn)死者過多,連尸首都被留下,除了那么幾位身后有些背景或是些軍官的尸首。其余的都喂了大漠里的禿鷲。至于那余下的五萬蠻子基本都跟著渾邪王了。雖然不少以前都是在休屠王手下混飯的。但事到如今,主子的頭都被人砍了,他們也沒必要當什么忠臣。誰人不惜命,何況休屠王也確實不是一個好主子。跟著渾邪王混明顯是更好的選擇。
至于渾邪王,雖說是說要做那大漢的狗,但大漢愿不愿意養(yǎng)這么一條狗還另說。敗軍之將不說。其次,圣上多疑,既然他能反他伊稚斜,那就能反他劉徹。這種想法肯定是會有的。這些都不說,就算是把他招入大漢,那渾邪王這一輩子也注定是只能在大漢權(quán)力的外圍,臟活累活絕對不少,再給他封上一頂子高帽,實則毫無用處。原因自然是他這個胡人身份。
但此時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霍去病身處大漠,也是身不由己。只能暫時安頓好,安排了兩個人隨時照看渾邪王安全。其實說是照看安全,但一幫人心里都門清。這就是看著渾邪王,不讓他跑的,畢竟除了霍去病軍隊后面跟著的就是那五萬大軍。萬一有疏漏,那到時候被反咬一口,都沒地去哭。雖說渾邪王事到如今還是挺老實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心隔肚皮。
不過霍去病此時此刻雖然對渾邪王有所提防,但更應(yīng)該注意的是大漠王庭那邊的動向。他們行進大概了五天就傳來了消息。伊稚斜已經(jīng)派了人追來。他們只得是馬不停蹄。不敢有絲毫耽擱。
不過令霍去病詫異的是,渾邪王竟然主動的幫他們規(guī)劃路線。渾邪王畢竟是胡人,熟知大漠的勢力分布,由他幫助,自然是更容易去避開追兵。但渾邪王的好意,來的太簡單了,霍去病不得不防。他沒有第二次機會能再打一次以少勝多的仗了。甚至那跟著的五萬人有多少人真正為渾邪王賣命還猶未可知。更何況要為他們賣命?若是真打起來,肯定會臨陣倒戈。那局勢對他們只會更為無力。他們只能想盡辦法的逃出去。
霍去病只得是暫時的接受了渾邪王的好意,雖說也有賭的成分,但其實也有試探的成分在里面。他渾邪王對我們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對大漢將來能有多少忠心。
不過有一件較為幸運的事,渾邪王的家屬也盡被抓了來,所以對于情報的正確性還是有一定的保障。
其實作為俘虜而言,渾邪王一等的行動還是相對自由的,只要別想著脫離大隊,或是有任何單走的念頭。除了部分放著重要情報的地其他地方是都能去的。所以經(jīng)常能見著幾騎人馬中就混著個胡人。
霍去病在處理完一眾麻煩事時,忙里偷閑的騎馬逛了圈,順便巡視一番。
隊中多是傷兵,缺胳膊斷腿的,皆是萎靡不振者。這場戰(zhàn)雖說贏了,但此時看來,倒不如像是輸了。他一路上一言不發(fā)。不知道何時到了隊伍的末端。此地是所帶著那些死者尸首的地方。
一旁的士兵皆向他行禮,他點頭回應(yīng)完也不去管。徑直的掀開蓋著的麻布。大多的麻布都被血染的紅斑點點,或是如潑墨般的一片紅黑。
掀開的麻布,麻布下的面孔并不如何驚人,看樣子只是個普通卒子。料想背后應(yīng)當是某些門閥家的子弟。他看了一眼又給蓋上。畢竟他來此不是來找這個卒子的。
在翻到第七具尸首時,他找到了韓校尉的尸首。尸首分開,面目猙獰。也能料想到他死前是如何的情景。不過他曾說要與兄弟回來一起喝酒,現(xiàn)在也只能是在地府酆都再會了。說來自己也是負了他,若是能早些回來,說不定他便能留得一命。但說是若此,但他似乎并沒有如何傷心。只是從腰間摸索出一袋水囊,打開水囊將里面的液體傾倒在韓校尉頭上。聞味道應(yīng)當是酒。給自己留了一口,一口飲盡。但似乎是不常喝酒,臉色有些發(fā)紅,微咳了一下。便輕道一聲:“走好。”
翻開下一具尸首,是個傳令的卒子,之前見過兩面,所以有些印象。臉上還有些未脫的稚氣。看來年紀應(yīng)當與他是一般大小。不過可惜的是,他不過是一卒子。
再下一具,是胡司馬的,按手底將士所言,胡司馬一時不查被派來的刺客穿了胸。死相凄慘,將士將那死士殺了后,胡司馬已是無力回天。何況前線戰(zhàn)事吃緊也無心醫(yī)治了。至于手里虎符由手下將士收拾好轉(zhuǎn)交于他。
他望著胡司馬尸首,微微凝眉,斷首處的傷口不太對。以刺客來說,沒必要在刺中人心臟的情況下再去往脖子再來一刀,有這個時間完全可以考慮逃走或者是再殺一人。但刺客卻是還補了一刀。就算是這刺客為求保險,大可以在刀刃上涂抹毒藥,但尸體上毫無中毒的跡象。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此事另有隱情,絕對有蹊蹺。若不是刺客的問題,那只能是他的那些部下對他的話語中有所隱瞞。
不過,此時此刻,他不能動。如果再生事端,亂了軍心,后果難以計量。看來他手里的那幫人也應(yīng)當是想到了。就算回了朝中,他又能如何。他上位尚早,羽翼未豐。若是再發(fā)狠,少不了會在軍中被人使絆子,為了個死人完全不值當,他們想的很清楚。
“胡司馬,我曾經(jīng)對這幫子人用的法子,他們?nèi)缃袷怯玫轿翌^上了。倒是拿你開刀了。實在是我的不是啊。”戰(zhàn)前,霍去病拿著殺雞儆猴的戲碼強行的壓下一眾聲音。但如今,卻是被把刀反傷了。這明擺著的事,他卻不敢動分毫。
他本來想培養(yǎng)的兩位心腹結(jié)果卻雙雙斃命。一位胡司馬,一個韓校尉。雖說韓校尉嘴上說的再難聽,但霍去病看的很清楚,這種人若是決定向誰效忠,那這份忠心絕對可信。而胡司馬是有意無意的向他表露了效忠的意向,不過如今說這些都沒用了。
不過對于此次皇上暗定的遠征,卻是處處透著蹊蹺。先是那個地圖,其次是那個呼延於的存在,似乎是上天都在幫他們。不過此刻他也有些想明白了,他們沒有被當成棄子。反之,圣上是在幫他鋪路。為了什么,此刻已經(jīng)很清楚了。為了他的舅舅——衛(wèi)青。圣上覺得衛(wèi)將軍站的太高了。而他作為衛(wèi)青的侄子,與衛(wèi)青的關(guān)系自然不錯。衛(wèi)將軍總不會刻意打壓自己的侄子吧?這時就有個選擇給他了,他是站圣上這邊,去彈壓舅舅一方的勢力。或是與他的舅舅一路。但其實只有一條路給他,若是他與衛(wèi)青一路,那他們到底是何居心?皇帝必定要除去他們。他劉家的天下豈能容他人酣睡?就算當今圣上寬容,能放過衛(wèi)青,那圣上所交予他的一切一樣能收回去。所以給他的路只有一條,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帝王心術(shù)不過如此。
正想的入神,霍去病卻沒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幾人。相貌衣著來看,為首的一個二八年紀的姑娘應(yīng)當是個胡人。至于那個胡人女人身后站著的應(yīng)當是派著看著這個胡人的兵卒。
這些卒子也不知該不該提醒一下霍去病。不過這幫卒子里一個膽子大些的還是出了聲
“霍將軍!”
霍去病的思緒被打斷,回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身后已站著幾人在此。不過為首的那個姑娘倒是挺引人注目。雖是二八年紀的模樣,卻身高八尺。都快與霍去病一般高了。不過這姑娘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就打敗阿爸的人?阿爸叫我今天晚上和你把事辦了,以后到了大漢就有好日子了。”
一眾人除了說這話的家伙都啞然了。霍去病滿頭黑線,這是誰家的姑娘,如此潑辣。大概也只有胡人里才能出這樣的奇葩吧。不過他所提到的阿爸不會是渾邪王吧?如果真是如此那到也可以理解。靠著聯(lián)姻親近關(guān)系,以此保證自身安全確實沒有問題。但如此直接的方式,霍去病有些接受不了。何況真正決定渾邪王等人生死的可不是他,而是當今圣上。雖然他現(xiàn)在滿口答應(yīng)了渾邪王要收下他們。但不過是緩軍之策罷了。以此來保證他們能夠安安靜靜的聽話罷了。
不過先不去管這些,渾邪王是怎么教出來這么個腦子有問題的姑娘的?這些東西料想是渾邪王教她的,但就這么毫不掩飾的直接說出來。誰都會覺得這家伙的腦子有問題。
“回去把腦子理清楚再來吧。”霍去病下逐客令的同時思悶道,自己是不是對這幫俘虜太松了些?還是這幫胡人天生腦子有問題?
霍去病見人都走了,自己也收拾一番,離開了。畢竟人都已經(jīng)死了,想再多也不過是徒增煩惱。不如著眼現(xiàn)在,怎么逃離大漠才是當務(wù)之急。
不過既然渾邪王已經(jīng)考慮到了大漢的將來,那自己對于他所設(shè)下的防可以放松些了。想來渾邪王確實是有了依附大漢的心了。那此刻正好應(yīng)該去找他商量怎么逃離大漠的事宜了。事不宜遲,立馬動手。
霍去病策馬找人問了渾邪王的所在,沒有絲毫停留,直奔渾邪王而去。
找到渾邪王時,他正在喝酒,看來是興致頗高,喝的臉頰通紅。霍去病一直是不怎么喝酒的,他一直覺得喝酒誤事。何況吃從來都是一國之重,拿珍稀的糧食去釀造的酒,實在是糟蹋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霍去病的酒量實在不怎么樣。與人喝酒常常是站著來,被人拖著回去的。
“渾邪王。”
渾邪王聽到有人直呼自己,抬頭望去。
“原來是霍將軍啊,怎么有如此閑心來找我玩了。”說罷扔了個酒囊過來,示意一起喝。他微微抿了一口就把酒囊別在腰間。
“霍將軍,你這打仗挺有味道的,那這喝酒就不爽利了啊。”渾邪王調(diào)笑道。
“行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先別喝了。”霍去病皺眉,這鋪面的酒氣都讓他有點發(fā)暈,明明血腥味都是聞慣了的,但是還是喝不得酒。
“行了行了,不就是怎么走出大漠嗎?大漠的地圖都在這呢。”說著,渾邪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現(xiàn)在喝點酒怎么了嗎?”渾邪王說罷又豪飲了一口。喝的霍去病頭皮發(fā)麻,他的酒量差不多酒是渾邪王喝的這一口的三分之一了。實在“海量”。
不過話雖如此,就渾邪王現(xiàn)在的這個狀態(tài),他哪里能放心的下,雖然看這樣子,他這是完全把這當自己家了。但是在沒有徹底解決后面的追兵時,他心里的大石便無法落到實處。
所以霍去病搶過渾邪王手里的酒囊。“想喝酒就先把你腦子里的東西全給我掏出來。”
渾邪王見霍去病的模樣,也知道現(xiàn)在是非要先解決不可了。如果他還想閑暇的時光的話。
“行了行了,叫人拿紙過來。我給你把此地的勢力與地形全講一道。”
霍去病松了口氣,總算是能走到正軌上了。叫人取來紙筆,便驅(qū)散旁人。兩人這樣開始長談,直至太陽西下。過了近四個時辰才算是完。
不過霍去病看著手里這幾張地圖與些許的注釋,也算是沒白費。至于渾邪王,在寫完這些,就窩去睡覺了。寫這些也勞神不少,霍去病在一旁坐著也感覺眼睛有些發(fā)酸。不過這一切都值得。如今他至少有八成把握能保證這一路上能毫無風險的回到大漢。感到久違的有些放松。
料想今天能夠睡個好覺了,從進入大漠到如今,霍去病沒有一天是能睡好的。雖然此刻還未回到大漢。但總算比起來前的毫無把握,此刻總算是有了點底氣。
霍去病回到自己的大帳,準備好好歇息一番,畢竟他們已經(jīng)五天都處在提心吊膽的日子里了。此刻松懈下來,難免會覺著累。
但霍去病進入大帳后卻又被迫精神了。
他的毛毯上躺著個女人,正是那個渾邪王的女兒,看樣子睡的香甜的很。
這家伙怎么又來了?她是怎么進來的?外面的守衛(wèi)都不攔一下的嗎?
“守衛(wèi)!”霍去病把外邊守衛(wèi)叫了進來。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怎么把她放進來了!?”
兩個守衛(wèi)四目相對。“將軍,不是你叫她過來的嗎?”
這把霍去病也說蒙了。
“我叫她來的?”
“這是她說的,說是將軍之前與她見過之后讓她之后再來找您。”
另一個也在一旁附和到:“將軍也是男人,兄弟們也能理解的”
霍去病打斷兩人,這越說越離譜。
“怎么,難道這女人說她是你倆娘難不成她就真是你倆娘不成?”
這女人也是,說話只聽一半。本來的好心情全讓攪渾了。
說實話,霍去病當今確實沒有找女人的想法。如今的他在朝中還未站穩(wěn)跟腳。若是與豪門聯(lián)姻,在圣上眼里難免有嫌疑。畢竟圣上之所以看中他,除了是衛(wèi)青的外甥之外,還有他不怎么締結(jié)黨羽。但若是與豪門聯(lián)姻難免會被人覺得有向權(quán)之心。何況武帝膝下有五位公主,隨有嫁娶者,但難免圣上有此心意,以此來拉攏他。所以他未曾婚配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所以無論怎么說,與一個胡人女子扯上關(guān)系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實在是毫無益處。利害關(guān)系他心里都拿捏的極為清楚。
霍去病把那個躺在毛毯上的家伙叫醒,看樣子她還睡的迷糊的很。還未弄清當今是何狀況。瞇著眼環(huán)視了一周,又躺了下去。這還有起床氣了。
霍去病也不管別人怎么看,抓著她的領(lǐng)子就把她托出了大帳,給扔到了外面。給守衛(wèi)都看的目瞪口呆。原來霍將軍還是個正人君子,不近女色。
那女子被拖著甩到外面,也慢慢清醒過來了,畢竟大漠的晚上還是很冷的,被凍醒了。
“霍去病!”那女子在大帳外叫著他的名字。
霍去病也不管,自己徑直走了進去,而那女子則被攔在大帳外。給氣的直跺腳,雖然也不知道她在氣什么。
夜深了,大軍里有摩挲刀槍的兵卒,渾邪王倒在酒囊里,有將士密謀些什么,而霍去病的帳外卻有個大罵的潑婦炮語連珠,以及在吵鬧中依然睡的安穩(wěn)的霍去病。
大漠的風呼嘯寒人,那輪月冰冷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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