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夫妻二人隨著周鏈和周春華去了前院，還沒到前院就聽得“呯”的一聲巨響，柏春筱嚇了一跳，這聲音比她以往聽過的最響亮的鞭炮還要響上數(shù)倍。
高駿怡見她害怕，安慰道：“別怕，這是火鳥槍的聲音�！�
這就是火鳥槍的聲音呀！
柏春筱剛剛在洋事樓上看過火鳥槍，沒想到那么小小的鐵家伙能放出這么大的聲響。
過了月洞門，柏春筱就看見前院的賓客約有十?dāng)?shù)人，大多是男子，先前在府門外見過的周鏈二哥周敬也在此間，他此刻正陪著一個頭戴紫金冠，身著蟒袍的男人。
那男人對著靶子打火鳥槍，他身后跟著一少婦人，那少婦人頭上挽了一個高高地發(fā)髻，髻上珠翠環(huán)繞，很是奢華富貴。
他們身旁圍了不少人，男人每放一槍就有無數(shù)人喝彩。
柏春筱心道：“想來這就是十七王爺和十七王妃了�！�
“十七叔�！�
高駿怡對著那男人喊了一嗓，那男人回頭一看，見侄子和侄媳到了，將火鳥槍放在了一仆人托住的盤中。他身旁的少婦人見狀，連忙使喚丫鬟奉上濕綢巾和清茶，男人拿了綢巾凈手，又端起清茶品飲一口。
見侄子走到跟前，這才說：“駿怡，你今日倒比你十七叔早到呀�！�
十七王爺高塘比高駿怡年長七歲，叔侄兩的五官頗為相似，都是長長的眉毛，狹長有神的大眼睛，不同的是高駿怡的目光明亮清澈，高塘的目光卻更為銳利陰鷙。
“我娘子想早點來看看西洋玩意兒�！�
高駿怡說著向雙方介紹一番，柏春筱忙向十七王爺深深地道了個萬福，起身時見他左耳閃著炫目光亮的寶石耳釘，也使得這位十七王爺看上去更為放浪不羈。
“娘子，這位是十七嬸嬸�！�
“十七嬸嬸�！�
柏春筱再次拜見，這位十七嬸嬸約莫二十二、三，身段苗條，一張瓜子臉，容貌甚美。她知道這位嬸嬸姓張，閨名一個寧字，是原中書右丞張廉之女。
各人客氣一番，三位女眷就被打發(fā)了出來，周鏈道：“二嫂，幫三弟好好照顧一下十七王妃和怡少夫人。”
“好說好說，三叔，你忙去吧�！�
周春華答應(yīng)一聲，便攜著兩位女眷去了后院，在第一個涼亭給她們安了座，又為她們引見其她女眷。
其實主要為柏春筱引見，十七王妃張寧雖不喜交際，卻是重臣之女，參加這種席面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她與在座貴婦也大多認識。
柏春筱微笑著一一回應(yīng)，什么永平伯劉家的，又是承恩公張家的，又是尚書千金，柏春筱記了十七、八個名字。
這些豪門貴婦說話優(yōu)雅得體，讓人如沐春風(fēng)，交際一番，柏春筱也慢慢放松下來。
此時已近正午了，周春華要忙著安排女眷的席面，向一眾姑娘、婦人告辭而出。
其他的女眷也都散了，各找相熟的吃茶敘舊，只余了三個婦人在涼亭相陪，其中一個是周鏈的大嫂林嬌。
柏春筱呷了幾口茶，等著她們上來與她攀談，她常年關(guān)在閨中，性格恬淡靦腆。
那林嬌倒是一個自來熟，問了幾句便與她攀談起來，一會兒問她在閨中可有蜜友，一會兒又問最近做什么消遣。
柏春筱照實回答，一無蜜友，二因新婚，無消遣。林嬌又說今日席面是他家二郎和三郎共做東道，下次由他家大郎……也就是她相公來做，請柏春筱夫婦參加。
柏春筱想著也沒什么不好，就答應(yīng)了下來。
林嬌又與十七王妃張寧說話，并邀請她和十七王爺參加。張寧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yīng)著，沒直接拒絕也沒直接答應(yīng)，她話雖說的客客氣氣，但舉手抬足間都明顯帶著高高在上之意。
正說話間，周春華回來了，請各位女眷席上用膳。大小舒上前相扶，柏春筱正要起身，張寧卻叫住了她：“侄媳婦，你再陪我坐會兒�！�
柏春筱怔了一下，見其他女眷紛紛離座，不知這位長輩是何用意，但還是聽從她的吩咐。
林嬌微微一笑，向她二人告辭而去。
張寧又屏退左右，等涼亭中只剩下她二人，她才說：“你不用句句都回，我們是皇族，他們是臣女、是臣妻，你就算冷著她們，她們也得受著。”
這……不好吧。
柏春筱微微張了張嘴，不知該怎么接話。
張寧見了她的反應(yīng)，冷哼一聲：“她們當(dāng)然不是受著你，你沒那么重要�！�
她的直接令柏春筱有些無所適從，她當(dāng)然知道自己不重要，她們會忍受自己也是因為她嫁了高駿怡，嫁了一個皇族。
“你以為我會說她們受的是我們皇族這一身份。”張寧蔑視地瞥了她一眼，猜測她心中想法。
這位十七嬸嬸咄咄逼人，柏春筱有了想落荒而逃的想法。只有身份才壓人，不是因皇族身份，那別人憑什么受著。
“她們受著是為了她們的相公、父親、子女，更為她們自己�！睆垖幤降恼f了一句，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寶石戒指。
柏春筱這時才聽出了味，幫十七嬸嬸和自己各自添了一盞茶。
“別看這里的人個個都穿得光鮮亮麗，但肚里的鬼心思最多，她們呀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背后都是比較和考量。你在沒嫁前，你爹只是四品官，你與怡兒的親事傳出后，圣上升了你爹的官，不管你爹的官位是因他自己還是因為其他，在外人眼中都會認為你爹的官位是通過怡兒這個女婿�！睆垖幎似鸩璞K，呷了一口茶。
她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卻是實話。
柏春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你覺得這些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金尊玉貴的人會瞧得上你么？”
“不會�！卑卮后愫苡凶灾�，淡淡的笑了笑。
“就因為她們心底瞧不上，但表面上又不得不恭維你，她們心里是不樂意的，若這時候你太過和氣，表現(xiàn)得很想與她們處好關(guān)系，她們心里反而會輕視你，說不定還會認為你骨子里卑賤。當(dāng)然了，她們當(dāng)著你的面還會繼續(xù)恭維你，但私底下怎么說，那就都不知道了。”
張寧又呷了一口茶，緩緩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柏春筱想到剛剛自己被圍著恭維，心中很是享受，完全忘了自己童年是如何被人嫌棄的。她又想到了繼母盧衡，那是個表面笑呵呵，背后捅刀子的婦人……她斂去臉上笑容，認真道：“人心似海，表面平靜，內(nèi)里兇險，的確如此。”
“侄媳婦，今日你我首次見面，我就對你說了這么多，也是嬸嬸我多事了。”
張寧放下茶盞，嘆了一口氣：“我與你母妃有段相同的經(jīng)歷，對她有同病相憐之情，見了她兒媳才忍不住多說了兩句，你也莫見怪�！�
“沒有沒有，侄媳很感激嬸嬸的提點之情。”
柏春筱急得雙手直搖，她是真的很感激張寧將她從享受他人恭維的旋渦中拉了出來，人不能太得意，得意多了就會忘了自己是誰。
“嬸嬸，那侄媳該怎么與她們相處�！�
張寧清冷的面龐上帶著幾分笑意，她道：“你得與她們保持距離，但這距離又不能太遠，近則賤，遠則疏。我呢，平時不搭理她們，她們請我就去，去了與她們也是客客氣氣的，三分親近，三分疏離，又三分漫不經(jīng)心，她們摸不清我的喜好，對我就會有所忌憚。”
柏春筱認真聽取長輩意見，細細一數(shù)，三分加三分再加三分，這才九分，便問：“還有一分呢？”
張寧見這侄媳婦有分難得的“呆氣”，一下就笑了起來：“還有一分呀……自己琢磨吧�！�
上了席面，柏春筱才發(fā)覺高駿怡和十七王爺都還沒到，所有人都等著那叔侄倆。又過了好一會兒，叔侄倆才珊珊來遲，十七王爺說與侄子有段時間沒見面了，一時聊得興起就忘了時間，讓大家久等了，又說了兩句抱歉的話。
眾賓客紛紛表示沒有等，大家也是剛坐下。
用了午膳，張寧讓柏春筱陪她到各處轉(zhuǎn)轉(zhuǎn)，消消食，周春華指了四個丫鬟給她二人帶路使喚。行了一路，旦見景色怡人，二女雖差著輩，但相處得極為融洽，相約著得空去城郊踏春游玩。
逛了約半個時辰張寧就喊疲乏，二女又帶著人馬返回后院，正在說笑間，忽聽得林嬌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是誰家的？怎地放了進來。”
柏春筱和張寧遁聲望去，見女眷們都出了涼亭，圍在水榭前，不知在看什么。
二女對望一眼，向水榭而去。
眾女眷見十七王妃到了，紛紛讓開道路。柏春筱隨著張寧走到了人群中，這才看到水榭前跪了三個卑微到極點的女郎。
當(dāng)中一個生得極美，彎彎的柳眉，大大的眼，薄薄的雙唇嬌嫩欲滴。穿了一件石榴紅色的滿褶裙，外罩繡著牡丹花的錦緞褙子，梳著牡丹三髻發(fā)飾，髻上插了一支牡丹花樣的珠釵，她身上所有的牡丹加在一起都不及她美。
柏春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美麗的女子，不由得看得癡了。十七王妃張寧也算很美了，但在這女子面前一比就輸了三分。
這女郎一出現(xiàn)，所有女眷人人自危，對她生了嫉恨之心。
“快說，你是怎么混進來的，再不說話讓人將你亂棍打出去！”林嬌疾言厲色的問。
那女郎惶恐道：“奴……奴是接了周小侯爺?shù)奶觼淼��！彼砗蟮膬蓚�是她的婢女，此時躲在她身后瑟瑟發(fā)抖。
林嬌厲聲道：“周家可有三位小侯爺，你到底受的是誰的貼子。”
“周鏈小侯爺�！�
周春華聽到風(fēng)聲，急急趕了過來，她一見這女郎絕美的臉也禁不住發(fā)愣。林嬌瞥了她一眼，笑道：“原來是三叔養(yǎng)在外面的……”
她身旁的圓臉?gòu)D人湊趣道：“周小侯爺?shù)股燥L(fēng)流呀，這還沒成家呢，就先有了寵……妾�！�
“什么妾不妾的！能進家門再說吧！”周春華秀眉一豎，否了一句。
那女郎無地自容，眼中噙淚：“不，奴……不是周小侯爺?shù)摹?
“你都尋到家里來了，還不是寵妾�！眻A臉?gòu)D人根本不信。
“奴不是來尋周小侯爺�！�
周春華向那圓臉?gòu)D人挑了挑眉，問道：“那你來尋誰？不會是來尋張姐姐家的……”
“奴……奴來尋怡小王爺。”
眾女眷意外極了，齊刷刷地轉(zhuǎn)了一個方向，柏春筱一下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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