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這幾日斷斷續續落了兩場大雪，待天徹底放晴已經是除夕了。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將軍府這天早早備下了一應物件，等著北雁侯的到來。

        待澹臺翎領著家人拈香祭祖拜神佛后，已是黃昏時分。戌時不到，北雁侯府的馬車停在了將軍府外面。

        北雁侯蕭徵和世子蕭羽一齊下了車。門房機靈的仆人趕上前來，招呼著兩人進府，“請侯爺安，請世子安，我家將軍早早等著您嘞。”

        蕭徵今日身著玄色大氅，底下是雪青暗紋交領長袍，領口袖口的蓮花暗紋顯得人格外貴氣雅致。一旁的蕭羽一身丁香紫長袍，端的是謙謙君子。

        澹臺翎聽到仆人的通傳已來到儀門外，領著北雁侯往正堂入席就坐。

        因是除夕家宴，沒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拘謹著，兩家人說說笑笑，倒是熱鬧。

        “昔年見羽兒時你才五六歲，一轉眼都成個半大少年了。”秦雨婳頓了頓，又道，“你母親近來可好？”

        蕭羽停箸，回答，“勞姨母掛念，我母親一切都好。母親她在家里時常提起您，只因家中瑣事無法脫身隨著父親來京，臨行前囑咐我定要問您安。”少年眼中滿是濡慕之情。

        蕭羽所言非虛，北雁侯夫人林氏與秦雨婳雖非手帕交，但兩人年歲相仿，婚期相近，又因著丈夫是至交，自是婚后來往頗多，宛若知己。

        許是愛屋及烏，抑或是覺得這孩子乖覺，秦雨婳看向蕭羽的眼神多了幾分疼惜，“這道雪衣豆沙是按照東北菜式做的，想是合你的口味，還有那烏雞湯，燉了兩三個時辰，最是滋補，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兒。”說罷示意侍立在側的婢女上前布菜。

        一旁的北雁侯蕭徵看在眼里，開懷大笑，“孩子大是大了，倒不如幼時聽話，平時在家里用膳時勸他多吃一點都不行，這頓飯倒是吃得乖覺。”轉而看向蕭羽，“想必是將軍府上的大師傅手藝好，以后多來將軍府吃上幾頓。”

        澹臺翎與秦雨婳對視一笑，心領神會。

        澹臺瑜對這個半大少年很是友善，朗聲道，“羽哥哥要是住在我們家才好呢，空的院子這么多。我們三個就可以時常一起玩耍了。”

        緊挨著澹臺瑾座位的澹臺瑾，聽到她這話不由心中一沉，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暗想，“才幾天不到，怎的就成羽哥哥了。”

        團坐的眾人被這一段稚氣的話逗得直笑，澹臺翎輕笑著，“過了年都8歲了，成日想著玩。可曾溫過書了？開春太傅見你一問三不知，必是要挨戒尺的。”雖是責備的話，卻帶著無盡寵溺。

        宴席過半，宮里來了宮人，說是陛下賜了兩道菜。

        傳口諭的公公臉上一片喜氣和善，道“陛下嘗這品清蒸鱸魚和龍井蝦仁甚是可口，念及與忠勇公和北雁侯的君臣情誼，賜予卿家一同品嘗。”說罷，又接著道，“去北雁侯府時，府里人回話說侯爺在將軍府赴宴，咱家便與另一支賜菜隊伍一塊過來了。”

        叩謝皇恩后，秦雨婳示意管家招待宮人，拿了一包金瓜子塞到宮人手中，道“更深露重，辛苦公公了。”

        拿了賞的宮人掂到了荷包重量，笑得愈發和善，吉祥話說了幾句便趕著回宮復命。

        賜菜過后，澹臺翎夫妻與北雁侯一同守歲圍爐夜話，燈花噼啪作響，正廳內放置有大小六個掐絲琺瑯熏籠，縷縷檀香從熏籠氤氳而出，一時間廳內溫暖如春，有暗香盈袖。

        小輩耐不住性子久坐，裹上大氅來到庭院中擲雪嬉鬧。飛檐下一樹臘梅許是近日吹多了廳內的暖風，悄然綻放，香氣撲鼻。

        仆人搬來了煙花，拿著火折子正欲點燃，不料被澹臺瑾和蕭羽搶了活計，連忙道，“兩位少爺小心點，別傷著了。”

        澹臺瑜手里握著一根煙花棒，轉圈甩著，碎星滿地。

        這廂澹臺瑾和蕭羽引燃了引線，伴隨著濃濃的火硝味，天幕綻放了朵朵煙花，照耀著夜幕星河，恍如白晝。

        不一會兒四周聞聲而起，各個方向升起了大大小小的煙花，火樹銀花，壯觀不已。

        將近子時，皇城上方幾十朵煙花騰空而起，在空中竟是構成了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等字樣。

        新歲終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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