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之后朝廷各部封筆掛印，一干官員得了空倒也樂得自在。既無案牘之勞形，索性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君不見朱門金穴笙歌沸，醉臥鴛鴦屏。

        將軍府。大雪初霽，這日用過早膳，澹臺翎便領著一雙兒女來到庭院中嬉鬧消食。

        澹臺瑜今日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襖，裹著織錦斗篷，一雙手揣在羊絨筒子里，渾身上下只有一張小臉露在外面。

        與怕冷裹得嚴嚴實實的澹臺瑜不同，澹臺瑾一身輕裘，倒是利落干練。他又是伸手攢雪球，又是找塊人跡罕至的雪地盡情“揮毫潑墨”。

        甫一墨寶完成，你方唱罷我登場，便被跟在后面的澹臺瑜一腳下去踩個七零八落。

        澹臺瑾非但不惱，還笑著開辟下一塊雪地宣紙。皮靴踩在積雪里簌簌作響，兩人在雪地里玩得不知疲倦。

        冬日好容易出了太陽，暖烘烘的，照得人心里熨帖，身子骨跟著都懶洋洋的。

        不一會兒澹臺翎來了興致，打算松松筋骨，一手拿起院里兵器架擺放的銀槍，當空耍了一套槍法。舞動的銀槍尖在風中猶如寒星點點，潑水不能近其身，看得人連連稱贊。

        “爹爹好槍法！”兩個小家伙一開始便被槍花吸引目光，繼而拍手叫絕，滿臉躍躍欲試。滴水成冰的天兒，話語一脫口就生出白氣。

        澹臺翎因剛活動了筋骨，身上熱氣氤氳，對著兩個捧場王眼中含笑，道，“可是要學這套槍法？”

        澹臺瑜澹臺瑾如同啄米的小雞仔似的點點頭，異口同聲，“要學！”

        澹臺翎手持長/槍，一臉肅穆，道，“長/槍之法，其妙在於熟之而已，熟則心能忘手，手能忘槍；圓精用不滯，又莫貴於靜也，靜而心不妄動，而處之裕如，變幻莫測，神化無窮。”

        “看好了，今日且教你倆基本招式。”說罷，手中長/槍已起勢，槍起風生，“進攻有刺，戳、點、掃、挑；防守有格、撥、架、擋、淌。”

        ……

        兩人視線捕捉著澹臺翎的一招一式，目不轉睛，生怕漏過一個細節。

        已是晌午。秦雨婳一出來就看見倆小孩學得認真，額頭上有滲出細密的汗珠，心疼地柔聲道，“今天就到這兒罷了，快過來洗漱，歇息會兒用午膳。”走近幾步，從侍女手中接過織錦斗篷重新攏在澹臺瑜的身上，用帕子輕輕拭去女兒額前的汗珠，轉頭朝澹臺翎佯嗔道，“才多大點孩子就舞刀弄槍的，也不知教點別的。”

        澹臺翎對妻子的佯嗔很是受用，滿眼笑意，道，“是是是，夫人教導的是。”

        澹臺瑜姐弟倆似是見怪不怪，彼此臉上一片了然，由著爹娘眉目傳情。

        澹臺翎抬手抹了汗，道，“阿瑾念念，今日便先到這兒了。你倆還小，沒有稱手的兵器，爹爹我重新尋一適合你倆的長/槍，磨刀不誤砍柴工，沒有兵器前的這段時間先熟識招式即可。”

        用過午膳，侍女已將殘羹收拾妥當。一家人漱了口用了茶，正圍坐在桌邊。澹臺翎道，“除夕夜北雁侯帶著世子要來府上，兩家人一塊熱鬧些，勞夫人費心了。”

        秦雨婳點點頭，“交代過底下人了。與羽兒幾年不見，我怕是都一眼認不出他，這孩子自小就招人疼得很。”

        澹臺翎轉而問兩個孩子，“可還記得秋獵時的世子哥哥，開春后你倆就跟著那位哥哥一齊入明德院修習了，他對京都不甚熟悉，自是要你倆多帶他一塊玩。”

        澹臺瑜和澹臺瑾一同點頭。澹臺瑜開口道，“蕭羽哥哥說了很多東北好玩的，講得生動又有趣。還說了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玩冰嬉和在大草原騎馬。”說著聲音不由輕快，似是已經心馳神往，縱馬在藍天碧草間。

        澹臺瑾聽完那悅耳輕快的稚音，含笑道，“兒子自當謹記父親囑咐，來日與世子相互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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