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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烏部


也許是多年以來形成的默契,沒等澹臺瑜有更多暗示,一旁的澹臺瑾適時開了腔,“西北苦寒,諸位將士仍駐守在此,為的就是保家衛國,為的就是家國大義,這般拋頭顱灑熱血的豪情,澹臺瑾自幼時便心生欽佩,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然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今邊境動亂,我雖年少,仍愿盡己之力,護得邊境百姓安居樂業。”

        座下的將領們聽得少年人的一番熱血剖白,紛紛點頭示意,或透過澹臺瑾看到昔日澹臺翎的英姿,或追憶起自己浴血奮戰的歲月。

        西北指揮使何子琮率先開口道,“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元帥不必因年歲之故妄自菲薄。”

        “是啊……”陳伯順應聲道。

        “各位且聽我說,”澹臺瑾又道,“我既無實戰御敵之經驗,又無掌管數萬兵馬之體會,蒙皇恩浩蕩,忝居元帥之位,空有拳拳之心,陣前諸事,還望各位費心指點。”他端起茶杯,“澹臺瑾暫以茶代酒,敬諸位將領。”說罷一飲而盡。

        聞言,座下眾人皆是捧起茶杯,道,“敬元帥。”

        澹臺瑾這般做派盡收澹臺瑜眼底,她始料未及的是,趕鴨子上架的自家弟弟,竟然如此沉穩,能夠應對自如,脫口而出的說辭,恰到好處的神情,仿佛預演過多次一般。

        如果說她方才是動之以情,澹臺瑾那番說辭完全就是曉之以理,對澹臺翎之子的身份,澹臺瑾只字未提,不以此拉進他與將士的距離,卻字字以理服人。這樣反而更有奇效,堂堂男子漢,要是張口閉口都是自己父親,活在父親的羽翼下,難免叫人看扁了去。澹臺瑜不禁向他投去贊許的目光。

        過了慷慨激昂的動員大會,只聽澹臺瑾與六皇子墨清涯和諸位將領說起了邊境近幾日的情況。

        自接到圣上命他們領兵出征的旨意后,澹臺瑾和澹臺瑜著手發動親衛搜集了邊境動亂的訊息,這一路上的閑暇時間便用來分析研究情報。雖有些許了解,但經過多方打聽的信息有滯后性,尚不完整,還得聽聽駐扎此地的將領怎么說。

        軍帳內的其他人都在沙盤長案跟前圍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作戰訊息。

        澹臺瑜獨自坐在原地,一會兒用手搖晃茶盞盯著水中茶葉的浮浮沉沉,一會兒又摸著圈椅的扶手,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動。旁人只看一眼,就能感覺到她的無聊至極。看來吉祥物也是不好當的。

        她望向右側的圈子,看到澹臺瑾站立人群中間,他的雙手撐在長案上,身體重心前傾,正全神貫注地傾聽著他人的討論,時不時點頭做出回應,偶爾提出自己的疑惑或見解。在一眾成年漢子中,澹臺瑾套在盔甲中的身體還略顯單薄,除了個頭高挑與成人一般無二外,體魄一看便知是個清瘦少年,無一不在提醒著他只有十三四歲。難為他了,承受力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重擔,澹臺瑜在心里輕嘆一聲。

        她視線右移,看到了在澹臺瑾身旁站立的墨清涯,他雙手抱臂,目光注視著沙盤上的旗幟,仿佛陷入了深思,神情很是嚴肅。

        澹臺瑜心想,幸好皇帝派來做監軍的人選是墨清涯,要是來的是二皇子,估計她這個特使天天與監軍吹胡子瞪眼,豈能安坐于此。想到那個二皇子,她就記起和他在御花園中不愉快的經歷,那張討人厭的臉,實乃討人厭至極。

        等她回過神,方才耳邊忽近忽遠的討論聲漸漸清晰起來。

        “每年一到入冬時候,西境的烏特萊蒙部落都會派一小撮人犯我邊境,滋擾百姓,掠奪糧食,做過冬之用。”何子琮說罷,朝沙盤上幾座凸起的地方指了指,道,“平陽、虎丘、燕川此邊城外圍三鎮因地處邊境線,毗鄰烏特萊蒙部,情況尤為嚴重。”

        “既三鎮百姓深受夷狄侵擾,駐防此地的官兵何在?”聽完何子琮的介紹,澹臺瑾當即不解地問。

        澹臺瑜見他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便在一旁豎起耳朵聽著,等待這些人的解釋。素來聽聞歷史上有養寇自重的事跡,莫不是這幾年邊城的西北軍滋生出了一些別的心思?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哪能不知澹臺瑾所問為何。

        “元帥有所不知,”副將詹冰解釋道,“烏特萊蒙部每次滋擾生事只為糧食,都是一小股子人搞突擊戰,來人有的甚至不是士兵,只是平民,搶完糧食就跑,來去匆匆,逮都逮不到。即使我們的人逮到他們,因兩國近年來相安無事,這些散兵游勇并未傷及無辜,我們也只能是沒收他們所得,壓他們回來關押一陣還得浪費口糧。”詹冰依舊老成持重,口吻平和,仿佛對澹臺瑾提問的言外之意毫不知情。

        與此同時,澹臺瑾也意識到了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話語的冒犯之處,面露愧色,示意何子琮繼續講下去。

        澹臺瑜注意到了澹臺瑾表情的細微變化,心嘆一聲,弟弟還是太年輕了。為帥者,令行禁止,需令人信服。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為帥者沒有給將士足夠的信任,將士又怎能信服他呢。她也一樣,方才竟有一瞬間對這些將士產生了猜疑。如果是父親在此,絕不會對那些與他爬冰臥雪的手足,說出那些話。算算日子,父親和母親應該還在臨安,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不知他們是否已經得知這姐弟兩遠赴西北的消息。

        “燕川三鎮在關外,軍備物資難以供給,大軍不宜長久駐扎于此,所以只留當地的改編軍維護治安。我軍時有巡視三鎮,可烏特萊蒙部那些人見大軍壓境,會躲起來,等風聲過去又會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他們單刀直入,甚至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讓人摸不著頭腦。”何子琮毫無芥蒂地繼續道。

        “打又打不得,抓又犯不著,這些年真讓人憋屈。”劉兆平拍一拍腦門,一聲悶響,聽得出來是手勁兒全打到實處了。

        “如果只是像往日一樣單純地搶奪糧食,恐怕就不會邊關告急了。”這其中定會有什么變故。一直沒有說話的墨清涯突然開口。

        “殿下圣明,情況的確出了變故。”何子琮臉色一正,道,“以往烏特萊蒙部只是入冬前滋擾百姓一兩次,眼下才剛到十月,夷狄已尋釁滋事多起,每次無差別地搶物,甚至有幾個倒霉蛋子碰上我軍巡視,還敢撞上來,毫無懼意,看見士兵就挑釁,打不過就跑,在沙漠里兜圈子。因那些人靠著地勢設伏,我軍屢次處于劣勢。前幾天那些烏部的人還在平陽附近的山谷重挫了我軍一支隊伍。”

        “他大爺的,說到這個就來氣,”劉兆平情緒激動,直接罵了起來,道,“今年這些烏部的人跟腦子有坑一樣,常常過來惹事生非。烏特萊蒙部的可汗干什么吃的,難道真老糊涂了,也不管管手下的人,由著他們胡來。真要打起仗來,得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語罷,陳伯順接著他的話茬道,“雖葛布汗與我國一向交好,但他如今年事已高,想管事怕也有心無力。據前方探子回報,葛布汗已經兩個多月不露面了,朝政暫時由兩位王子把持著,這二位素來不睦,政見更是不和。不過想想也可笑至極,自己國家儲位之爭都沒有解決,還敢對外樹敵。”

        “葛布汗久未露面?儲位之爭?”墨清涯冷冽的聲音突然響起,似乎電光火石間捕捉到了什么訊息。

        “是的。有什么問題嗎?”陳伯順疑惑地問。

        “那一切就說得通了。”墨清涯回答。

        澹臺瑜望了澹臺瑾一眼,見他若有所思,便已知曉,墨清涯想到的,他方才也猜到了。雖然她們倆自領旨起,就留心著西北的消息,但王庭秘事,除非前方有密探,否則她們是不能得到最新消息的。這消息差,影響到了她倆對局勢的判斷。看來,這次不是尋常的動亂。

        未等她收回視線,墨清涯接下來的話語驗證了她的想法。

        “如果不出所料,葛布汗是抱恙了,而那兩位王子對王位虎視眈眈。烏部汗位素來有能者居之,塔摩和達布勒勢必要做出一番功績以彰才干。進攻龐然大物一樣的大昭,是他們最佳選擇,即使撕下一片肉,也夠他們啃幾天。彼時便可化內部矛盾為外部矛盾,以鄰為壑。最近邊境幾次的小打小鬧,恐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英雄所見略同,澹臺瑜在心中深表贊同,想到一塊去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將領們如醍醐灌頂一般,眼神都亮了起來,望向墨清涯的目光多了一絲欽佩。看來這個皇子有兩下子,不是草包。

        墨清涯不再說話,轉而望向澹臺瑾,一副全憑元帥做主的樣子。他神色自若,仿佛剛才只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沒有因眾人的贊賞而欣喜。

        澹臺瑾會意點頭,接著道,“殿下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不得不防。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番邦一再犯我山河,要是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偌大的大昭,未免叫人看扁了去……”

        “邊陲小國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憑它也配?”沒等澹臺瑾說完,劉兆平插話道。他情緒激動,以至于差點飆出不雅之詞。語罷,見四下安靜,自知愛接話茬的毛病又犯了,臉色有些窘迫。

        澹臺瑾知道劉參將快人快語,沒有責怪他的失禮,繼續道,“既然烏部再三挑釁在先,我們也無需顧及邦交之誼。待與諸君商討之后,我軍便可伺機而動,化被動為主動,一改往日被動局面。”

        “屬下謹遵元帥調遣。”眾人紛紛抱拳稽首。

        旋即,眾人圍繞著沙盤長案開始擬定作戰方案,你一言我一語,各抒己見,一時間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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