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雙面
看到周小凡臉上逐漸加重的痛苦,越辰已經(jīng)忘記了哭泣,加快腳步拉攏他們之間所有距離,伸手捧起周小凡蒼白俊美的臉頰。
“小凡,你怎么了,你……”越辰似乎被周小凡手下遮擋的模樣嚇到了,一時之間不自覺地語塞。
在那修長的手掌下,藏著一只血紅的眼眸,森然、殺伐皆在其中,而越辰幼時見過的面具此刻竟然變成了一道道細(xì)小的裂痕,從那赤眸中不斷蔓延開來,透出無盡的寒涼。
此刻的周小凡,一半天使,一半煉獄……
驟然,不遠(yuǎn)處的喪面僵硬的放開了掌握兩條人命的雙手,后退兩步,舉起手中□□,抵在自己眉心。
咔的一聲,機(jī)括被撥動,隨即倒地。
他殺死了自己!
若非越辰親眼看到喪面眼里無盡的恐懼和不甘,他真的以為這人是自殺,可不是啊,這人臨死前所有的畏懼害怕都投向了……他身邊的周小凡,宛若看一只怪物!
一瞬間,剛剛死里逃生的于舒,瀕臨崩潰的江嶸,不知所措的越辰都看向那個詭異自殺的男人,只余下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動不動地漠然注視著面前的越辰。
令人寒顫的寂靜,良久才被越辰打破。
“小凡……你還好嗎?”即使是眼下如此莫名的情況,他也只能顧得下周小凡一個人的安危?裳矍暗娜说降自趺戳,為何讓他感到如此……陌生?
周小凡似乎聽不到越辰的呼喊,任由臉上裂痕里的寒氣將越辰包裹,漠視般將越辰扯入了黑不見底的深淵。
周小凡的沉默讓越辰更加慌亂了,顫抖著再次呼喊:“小凡?!”一陣極寒從嗓子里傳來,越辰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微顫地扶上了自己的脖頸,指尖所觸竟是一片徹骨的寒,他的脖子在被寒冰吞噬,而那種寒入骨髓的疼痛卻遠(yuǎn)遠(yuǎn)不及越辰此刻心里的疼痛,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那雙厭棄的雙眸,實在……太痛了。
此刻站前越辰眼前的人是他從未見過的周小凡,他似乎討厭極了越辰的聲音,只想讓他閉嘴,于是寒冰就很是不乖的長進(jìn)了他的脖子里,可他又受不了越辰這么炙熱的目光,想要把他眼里所有的溫度全部冰封。
他漠然地伸手,正緩緩靠近那雙顫抖的金眸。
“阿辰,快跑啊,你瘋了嗎!”在江嶸眼里,此刻的周小凡遠(yuǎn)比剛剛喪命的喜喪面要恐怖太多,這個怪物他竟然要傷害如此疼愛自己的哥哥,這個哥哥也是傻的,為什么都這種情況了,還不逃,就這么癡癡望著!
小凡,回來!回我這里來!越辰滿眼呼喊的凝望著
“哇哦!什么情況啊能打成這樣?”
一陣輕快明朗的聲音打斷了周小凡的動作,而聲音的主人此刻也瞬間成為了所有人的交點。
那是一個墨青衣袍的少年,勁瘦的腰側(cè)掛著一雙黑金直刀,通體黝黑發(fā)亮,高挑修長的身體和那一頭亮澤的金發(fā)顯得格外的張揚(yáng),碧眼薄唇透著少年的桀驁不馴,更引人注意的是隨著他步伐在他左耳青翠發(fā)響的鈴鐺墜子,如此招搖,如此俊朗,讓人很是難忘。
這樣與眾不同的樣貌也與他身后躲藏的小孩兒形成鮮明的對比,一身深紫短衫,身上斜挎著一個老舊的小竹簍,瘦小的身軀顫顫巍巍地掩在比他高過一個頭的俊朗少年身后,偶爾好奇也會探出一顆粉色短發(fā)的小腦袋,怯弱地眨著那雙淺紫雙眸看著眼前的混亂。
“唉,最近怎么了,老能路見不平。”俊郎少年自言自語的嘟囔著,說完還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身后的小孩兒。
很顯然,那俊朗少年定是誤會了,把周小凡看著了欺負(fù)弱小的奸邪之輩。
“你看著很兇啊,這人已經(jīng)被你折騰這樣了,就別抓著不放了,小爺來陪你玩玩如何?”薄唇輕啟,自信且招搖。
周小凡聽聞微微回頭,露出修羅般可怖的異瞳,殺氣瞬間蔓延,銀發(fā)隨風(fēng)亂舞。
在周小凡注意力被成功轉(zhuǎn)移的瞬間,越辰終于無力的跌落在地,寒冰悄然褪去,只留下越辰極為劇烈的喘息,那是終于擺脫窒息和極寒的反應(yīng),眼角不自覺落下了本能的淚珠。
那雙從未見過的異瞳讓少年也不禁感到一絲寒顫,眉頭不自知的微微皺起:“小孩兒,躲遠(yuǎn)點!
不一會,身后的瘦小少年便照做的躲出去老遠(yuǎn),可視線卻從未離開過那位俊朗少年。
驀然,雙刀離鞘,發(fā)出刺耳的刀鳴,直指銀發(fā)少年而去,將憑空而起的寒冰一一斬斷,一瞬之間刀尖便出現(xiàn)在周小凡眼前,狠厲難擋。
被雙刀逼迫的周小凡面色依然不改,只在刀尖近在咫尺之時,血眸微睜,便讓俊朗少年僵硬后退,在少年堪堪站穩(wěn)腳步之后,他臉上也出現(xiàn)了金色面具。
在場其他人看在眼里卻無法明白,少年剛剛就要得手卻又為何要退,只有這場戰(zhàn)斗的兩位主角才感受到了那短暫且強(qiáng)大的變化。
剛剛一瞬間,我的身體竟然不聽指揮了……
剛剛那一刀,他原本應(yīng)該會刺向自己的……
兩位少年心里暗暗想到。
各懷心思,驟然蓄力,面具之力的交鋒已蓄勢待發(fā)。
“額……啊……”
銀發(fā)少年像是遭受急劇痛苦一般,瓦解了所有的鋒芒和殺氣,全身不受控制痙攣,連站立的氣力也不復(fù)存在,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雙臂用力環(huán)抱著自己的身軀,五指已經(jīng)緊緊扣入自己的血肉。
“小凡!”越辰嘶啞的喊著,撐著自己好不容易緩過來的身子跑過去扶起他。
臉上的裂痕還是存在,可眼眸已經(jīng)恢復(fù)成了越辰熟悉的樣子,他知道周小凡回來了,可為什么他會這么痛苦,叫喊透出無盡煎熬,劇烈地掙扎導(dǎo)致越辰已經(jīng)快要抱不住他的身體了。
“啊啊啊……”
“小凡,小凡……夠了!他已經(jīng)停手了!你放過他!”越辰把這一切都?xì)w咎在了剛剛與周小凡對戰(zhàn)的金發(fā)少年身上。
金發(fā)少年震驚的瞪大了碧眼,語氣滿是抱怨:“我?小爺可什么都沒干,他這分明就是面具反噬,怎么還賴在我身上了。”
“面具反噬?”越辰雖然也身懷面具,可這十幾年他一直都是作為普通人在生活,對于面具的力量完全不得而知,眼下這所謂的反噬越辰完全不知是何意。
顧不上其他了,就算現(xiàn)在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他們,也全都不重要了,越辰這樣想著便沖上去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軀狠狠地鎖住懷里的人,這大抵是越辰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面具浮現(xiàn),金線四起。
在這悄然暗下的黑夜宛如無數(shù)的螢火,包裹著那兩個緊緊相擁的少年,它們在暗淡的森林里起舞,帶著主人的無盡期盼匯入銀發(fā)少年的身體。
“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聲音輕柔而寧靜。
良久,森林里再也聽不見少年的喘息,只余下懷抱著他的人一陣一陣的安撫和溫暖,擁著少年的手炙熱而安寧,將他的靈魂拉回了這一方小小人間。
“阿辰……對不起……”周小凡用盡所有的清醒和氣力,給了越辰一句最虛弱刺耳的道歉,隨即徹底昏睡過去,倒在了自己的懷里。
金發(fā)少年收起雙刀,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如今這天下還真是藏龍臥虎啊,一個雙面具,一個有著抑制面具反噬的唯一治愈,真是讓小爺我大開眼界!
越辰知道,無論如何這人剛剛都是救了自己的,他心存感激,理應(yīng)道謝:“我叫越辰,他是周小凡,方才多謝出手相救,不知兩位怎么稱呼!
原來在金發(fā)少年收起雙刀時,那躲在一旁的短發(fā)少年也怯弱地走了過來,像找到什么安全之所一般停在金發(fā)少年的身邊。
“仇尋,這個小屁孩叫姚可兒。”仇尋也并沒有計較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大方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二位既然能路過此地,定是要去往甘澤城的吧,如今天色已晚,二位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為你們帶路。”
說到帶路仇尋像是找到了救命恩人一般,興奮道:“帶路!你們住甘澤城嗎?太好了,那太多謝你了!”
“。俊痹匠皆谝蓛耗膿u頭中不解著。
再次回到茅屋之中,越辰輕緩的將周小凡安置在草席上,反復(fù)確認(rèn)沉睡之人的狀況,雖然臉色還是蒼白,但已經(jīng)能夠讓越辰放下心來了。
等越辰回過頭,面對這突然多出來的仇尋和姚可兒一時還有點無法適應(yīng),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兩人會因為沒有住處而最終和他一起擠在這茅屋里。
不過這樣也更加給了越辰詢問的機(jī)會,關(guān)于剛剛仇尋說的那句話。
越辰走過去,坐在了他們旁邊:“我這有點簡陋,今晚就只能先委屈你們了!
“沒事,是我們叨擾了,而且你不也有話要問嗎?”
沒想到仇尋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有這么明顯嗎?”
仇尋天性不喜拐彎抹角,對越辰的想法也不覺奇怪,所以并不打算隱瞞:“還行吧,作為報答你可以盡管問,小爺我知道的都會如實相告!
幾番交談下來,越辰對于仇尋的性格很是喜歡,便也不再多說客套話了:“你方才說在林子里提起的反噬雙面具還有什么治愈是什么意思?”
仇尋躺在毫不在意地躺在地上,慵懶地說道:“你還真是我見過最不了解面具的面具人,在大部分世人眼里,面具這東西就猶如天上星可望而不可即,所以他們向往,羨慕,目光所及皆是面具所帶來的力量和權(quán)力,放在如今這種奴為凡人,神有奇力的人世間更是尤為突出,可這不是那種隨便可以摘得下來的玩具,一旦這種力量從天而降的砸在了你的頭上,那就絕對不是什么單純的好事,因為不是你在駕馭它,而是它在吞噬你,過度依賴,極盡透支,它就會向你索求,這就是反噬。你會感覺身體從血肉里面在被人撕咬,扯出丑陋的傷痕,這也是我們使用面具是臉上浮現(xiàn)裂痕的原因,但那種程度還達(dá)不到反噬,頂多只能算個提醒,你朋友那種,你也見到了,那才是貨真價實的被撕咬!
“不過,以我猜測你朋友的反噬與尋常透支并不完全一致。嗯……在剛剛的戰(zhàn)斗中,我明確的感覺到了他使用了兩種力量,寒冰和控制,第一種力量肉眼可見很好理解,但第二種我就有點說不準(zhǔn)了,我只能告訴你,在我揮刀的那一瞬間竟然有了想要捅死我自己的行為,相信你能聽懂我的意思了,可我要說的并不是他這兩種面具的厲害之處,而是雙面具本身就是一種反噬,凡人之軀要想承受面具已經(jīng)是萬里挑一,稍一過度就會反噬,可一具身體容納兩張面具,其中痛苦我沒辦法想象!
“那按照你說的只要他不使用面具,是不是就會沒事了嗎!痹匠酱_認(rèn)道。
“尋常來說確實如此,但他……我說不準(zhǔn),這世間大概也沒有人能做這種保證。”
聽到這種答案,越辰心里更是慌亂了:“那我的面具呢,你剛剛說的治愈,我以往使用能力時他都會好很多,這是不是可以救他!
仇尋一邊移動自己的身體給姚可兒騰出位置一邊耐心回答道:“從我目前所觀察到的情況,是的,這你自己也感覺到了,你能直接撫平面具反噬所帶來的痛苦,恐怕其他損傷也很難再難倒你,可你不要高興的太早,如果有朝一日你也遭遇反噬,那這世間不會有人可以救你。具體要說的就是這些,你還有其他要問的嗎?”
“那雙面具會讓一個人性情大變嗎?”他問出了自己最大的困惑。
“你是說他對你做的那些事嗎?可能吧,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這世間我所知道的雙面具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了,沒有先例,你要想治好他就會變得極其困難。”
越辰已經(jīng)無話可問,內(nèi)心也逐漸冰涼:“謝謝你,我知道了,天色太晚了,兩位早點休息吧!
看著越辰起身走向那床榻上的人,仇尋若有所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信命由天定,可他……只能怪他運氣不好吧,便便是這世間唯一!
“我也是啊,你不是說過嗎,早點睡吧。”
行至床邊,那人在月光下沉睡,僅這一眼,越辰便已經(jīng)做好要撫平他余生所有疼痛的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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