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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情定


舜家母女從紫微堂出來,外面不知何時起了風,正午的艷陽被濃云掩去,四下便都是融雪時的陰冷,舜華猛然想起那身雀翎斗篷還在太子的四海昇平處。卻也不好再回去拿了。

        午后漸漸又下起了雪,四海昇平后面連著一座伸入和春池的觀景臺,不消一個時辰就落滿寒酥,倒像湖上棲了一片綿白的云。

        嚴錚隔窗望向湖中,絲毫不介意寒風夾雜著霰雪撲進來。他已同柳貴妃僵持了許久。

        “我不想選王氏,還請母妃成全。”

        “看得出來,太子喜歡舜氏。她乖巧溫馴,樣貌、性子都不差,只可惜了沒有王氏那樣的背景。”

        “王氏算什么背景出身,不過是王暮找來的一個木偶罷了。他想將我玩弄于股掌之間,禮部、戶部竟也都為他鋪路架橋!以舜氏的出身、人品,遠勝王氏。”又想起那耳下的一抹白皙,不禁心馳。

        貴妃掖了掖肩上的帔帛,忽見小指甲上的鳳仙色崩裂了小小一塊,不由微蹙了眉頭,用拇指細細捻了兩遍,“不過是模樣略好些,我看太子是吃了她的迷魂藥了。不過見了兩回,就夸得樣樣都好。再好,能好的過莽川王氏給你的助力?”

        “不!”

        嚴錚走近炭盆,伸出手掌感受升騰的暖意,仿佛將一團熱氣玩弄在掌間,“兒子不能再縱容莽川王氏了。”

        貴妃愕然,“這是何意?”

        他翻起手掌一握,狹長的眼眸中映出炭火的紅光,“王暮挾持我們母子太久了,父皇抱恙多年,王暮已把持了天下財政。他把孫女送進東宮,是還想接著做國舅、將來做國丈,把他王氏族人都捧上公侯之位嗎?”

        “可是……沒有王氏同司天監助力,我們何來今時今日的地位?相輔相成豈不最好,何必費勁心力甩脫他?況且現在太子要甩脫王氏,難于登天。”

        柳貴妃能獨得盛寵、其子嚴錚能入主東宮,都少不了莽川王氏的幕后籌謀,而受到幾代帝王信賴的司天監,就是他的一丘之貉。

        當年柳氏因父親賣官鬻爵受了連坐,充入掖庭為奴,她自恃相貌才華不甘淪落,暗中奔走自救。那時的王暮還只是鹽鐵司一個侍郎,但他夫人的陪嫁正是柳瑩同宗的表姐,他無意中得知掖庭里有這樣的奇貨可居,便和當時的司天監副監做了私下的買賣。

        那時天子在西域折了兵,正求一枚西方的吉星,于是司天監為天子觀星,斷言有一吉星在內宮西側冉冉升起,紅光滿室、蓬蓽生輝。天子聽聞這大吉之兆,叫司天監一一排查,終于從掖庭找出一個妙齡女郎,姓柳名瑩,送到陛下面前。

        她生得明艷,又不失貴族出身的氣質,便叫天子一見難忘,不出一年誕育皇子,亦是司天監朱批的天命所歸。

        一紙批命,成為兩代人登云步月的路基。柳瑩在后宮,一步步走上了位同副后的貴妃之位,遲早會將太后之尊收入囊中。而王暮則在前朝,將名不見經傳的王氏一族,一點點經營成了權勢滔天的莽川王氏。

        二十余年過去,方得來如今的榮華,為何妄想一日之間與王氏切割清楚?

        “兒子不可能一世受制于他,所以……”嚴錚笑看了看貴妃,又轉頭盯著熳燃的炭火,鳳眼微微瞇起,“兒子要一個新的王氏,為我們所用的王氏。”

        貴妃不怒反笑,“朝中何人能與王氏匹敵?”忽然一愣,“難道你要用舜詢?他可是把硬骨頭,從未靠近我們的陣營。”

        嚴錚想起方才舜華的話,已茅塞大開、成竹在胸,“王氏權柄滔天,早就犯了眾怒。兒子又不結黨,只是要肅清朝堂,沒有誰的陣營可言。舜中丞管著御史臺,不畏強權、不避禍患,兒子非用他不可。”

        “他既然是純臣,就是把雙刃劍,能甘心為我們所用?今日的局面來之不易,為何要打破這平衡?”

        “母妃又錯了。兒子要借御史臺之力驅逐王暮,舜詢若真的剛直不阿,他就能助我掃除弊病、獨攬乾綱。至于王氏走下神壇之后,以舜詢的克己奉公,不會成為下一個覆雨翻云的王暮。”

        “如果他嘗到了權力的甜頭,步王暮的后塵呢?”

        嚴錚微微一笑,“王暮是寒門舉子,為了權勢不計代價,舜詢是朱門世家,一身的文人風骨。他家長子在大皇兄那里,次子想到我這兒,薦書都遞過來了,舜詢為了不叫人背后罵他見風轉舵、首鼠兩端,硬是把薦書討了回去。這樣一個人,不會為了權力放棄自己的名聲。”

        貴妃沒有接話,但眉頭緊鎖顯然還在隱憂。

        “昨晚宴會,父皇第一個就召他說話,兒子想借酒水探探他的意思,他話里話外卻只想明哲保身。換了王暮,他會怎么做,狗看到肉,怎會不咬!”

        “太子天真了。會咬的狗可不叫。”

        貴妃將杯中的余茶隨手潑進炭盆里,呲啦一聲,騰起團團輕煙。

        黃昏時分,大雪方歇,十六的月亮已盈盈地托在樹梢,觸手可及一般。

        舜夫人便叫兩個女兒在房中賞月,舜恒下值回家,也到母親這里問安,又問起入園之事。

        舜華奇怪,他早出晚歸的并未看到衛選光來傳口諭,許是在玉堂署聽到什么傳聞了,“二哥哥從哪里知道我入園了?”

        舜恒口中嗨呀一聲,笑道,“我早晚是要被父親趕出家門到天橋賣藝的,眼下雖當著閑差,還不許我在朝中識得幾個人嗎?你們五人的畫像已由禮部送進宮了,我有幸遠遠一觀,當真體面。”

        小五得知姐姐趁自己貪睡,獨自去了爭鳴園,還弄丟了雀翎披風,本就有些不暢快,又聽到姐姐有了體面畫像,哥哥也在外頭自由自在,竟有些拈酸,

        “二哥哥這閑差都從玉堂署當到禮部去了,怎么不干脆順回來給我們都看看?”

        “哈哈!一般畫師所做的一般仕女圖,又有什么可看。若不是其中有一幅太子親筆,誰去湊那個熱鬧!”舜恒斜眼瞥舜華,笑得促狹,“聽說,禮部會把落選的畫像交還本人,若將太子親筆拿去當鋪一賣,可是好大一筆橫財。”

        小五又想,那本該是我的畫呢。

        舜夫人接著道,“看過畫像,就是選三,五人中挑出三位給陛下、娘娘,最后欽定出太子妃人選。這中間,還要費許多功夫。”

        “祿親王家年紀太小,秦國公家模樣太差,太尉家,我們都曉得的,就是個刺兒頭,只有三司使王家……不過……”舜恒看看若無其事的舜華,“小四,你怎么想啊?”

        她波瀾不驚地調著碗里的枇杷露,給母親潤喉,“且聽天意吧。”

        舜恒不信,自她這趟從辛沂回來,就和過去很不相同,本來追貓攆兔子的丫頭,忽然對東宮遴選、莽川王氏等等格外關心,倒巴不得能中選似的,很不正常。

        他造作地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又咋著嘴,“噢,天意。”

        此時有外客來拜,舜恒只好放下玩鬧的心出去接待,回來說是東宮來的,獨要見舜華小姐,已請到偏堂。

        又道這女官不大識字,連嬅字也只會念半邊。

        舜華便猜是那位司正,只疑惑怎么這個時辰過來。到偏堂外,正是秦白嵐側身立在臺階下,披一身月光,像渾身鍍了層銀甲熠熠生輝,不禁暗贊她英姿颯爽的風度。

        “秦司正有禮。”

        “舜小姐萬福,漏液造訪,打擾了。”白嵐轉身過來淺淺一笑,還了一禮,手中的一捧包袱也露出真容。

        竟是白天遺留在四海昇平處的雀翎斗篷,在月夜下閃耀金翠交錯的迷人光澤,上頭似乎還殘留著陽光撫過的濃郁氣息。

        “殿下說,本是要請舜小姐在爭鳴園中賞月的,但今日倉促,未能如愿,可惜了十六的滿月,獨缺這一份圓滿。”

        白嵐一招手,侍女端了一只小小的瓷盆過來,里面盛滿了清水,停在不遠處,“這是殿下書案上用的筆洗,特意吩咐我端來給舜小姐。”

        她矚目瞧去,是極尋常的一座影青葵口洗,邊緣印著些許淺墨的痕跡,似乎并不是新的,也看不出什么特別,便問,“是太子殿下平素用的嗎?”

        “你跟我來,到這兒看。”白嵐并不回答,只上來牽著她西向走了兩步,又朝婢女一壓手腕,筆洗放低了寸許。

        舜華再一瞧,天上那一枚皎潔的滿月,正盈盈地映于筆洗中,清亮柔潤地飄在水上。

        “殿下今夜作畫時,見這輪明月落在案頭,便叫我端來送給舜小姐,愿伴舜小姐共賞今宵。”

        共賞今宵?

        舜華微微一笑,這些日子被愁悶和急切擠滿了的胸臆,正充盈了一股柔軟的水汽,生出絲絲綺麗的旖念。

        心頭高懸的,也就不僅僅只是輸贏了。

        “舜小姐,我這便要回去向殿下復命,可有什么話要我帶回去?”

        她撫著觸手生涼的雀翎,婉娩答道,“請秦司正轉告太子,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秦白嵐低頭答是,施然去了。

        舜華拿了東西回母親房中,小五欣喜不已,搶了披風過去抱在懷里,“是貴妃給我的,姐姐可不能再偷偷拿去了。”

        她倒是更在意筆洗一些,這別致的心意,不是旁人能給的。便放在窗下,指給舜夫人看,“是太子送了一汪月色來給我,母親說,是不是別出心裁,格外有趣?中選也未必不好,天下之大,都是同一片云雨、同一輪月啊。”

        又將太子誤改了名字的事一一道來。舜夫人興致不高,端著枇杷露默默聽著,久久沒動。也無心賞月了,只專心喝藥、冥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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