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離開城防所時,天邊已經出了太陽,不知是不是因為戰事已盡,今日的澹原縣較平日更為生機,哪怕經過了昨夜一場大亂,人們卻沒有緊閉房門休養生息,而是活躍在各個地方,幫著恢復戰亂帶來的損失。
譚霽走出來時,恰好對上了高掛著的艷陽,他抬手欲遮,忽有一身影出現,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替他擋住了面前的景象。
譚霽抬頭看他,笑了笑:“延衛。”
段延風“嗯”了一聲,問道:“腿疼嗎?”
他這么問了一句,譚霽先還沒聽懂,待得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不禁紅了臉:“還…還成。”
之前從南門駕馬趕來,他心里裝著事,沒顧得上太多,現下回過神才隱隱覺著大腿內側疼得有些受不住,許是來時跑得太急,蹭破了皮。
這次不似上回,好歹有段延風帶著慢慢來,沒這么大反應,等讓他自己御馬,才知道有多磨人。
段延風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也不繼續問下去,轉而帶著人回督軍府:“話問出來了?”
想起這事,譚霽頗覺頭疼,倒不是陸源死撐著不開口,而是他真的一無所知。
“他說毒料是幾年前一次偶然在互市上買來的,那商戶是番邦人,打得就是前朝失傳已久的名號來吸引人,當天恰好是他值守,碰上了,就一次給包圓買斷,但在那之后,他也沒再見過那個商戶。”譚霽解釋道,“可我不太相信,我覺得陸源應該也知道那商戶不對勁,估計后來試著找過那人的行蹤,只是沒什么結果而已。延衛覺得呢?”
“我覺得是有人刻意把那毒物交給陸源的,”段延風說道,“這太明顯了。”
“是明顯,但前提是我們會知道陸源手上有這毒物。”譚霽微微蹙眉,“什么人,在幾年前就猜到了陸源的心思?畢竟連現在的我們都不敢確認,陸源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
而那“商戶”卻直接提供了毒料,專門等著陸源上鉤。
“應該與番邦人無關,他們沒這么做的必要,”段延風想了想,說道,“但前朝不論明面上的互市還是地下走私,都比現今做的要大,有一些所謂失傳,在他們那能找到倒也合理。”
聽了這話,譚霽眉頭皺得更緊了。
“所以說,陸源作惡的背后,是有人在慢慢扶植幫助,而那些人的手都已經遠伸到西域了?”
這猜想有些過頭,但也不是毫無可能,譚霽頓覺渾身冰涼,壓得他喘不過氣。
“先別想這么多,”段延風帶了他一下,將人拉進自己懷里,“現在北境求和,要處理的事也多,往這方面花費太多心神不值當。走吧,先回去。”
譚霽木木窩在他懷中,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回到督軍府時,杜啟明正忙上忙下分管著城防所的新制規劃,陸源這一出幾乎壞了城防軍的根,現下不僅人員匱乏,城防軍的篩選條件也被迫一再更改,但好在經此一役,軍中的毒瘤算是除盡了,而郭涵也開始清洗府衙官員,從澹原縣開始,塞北即將煥然一新。
譚霽敲開杜啟明書房門的時候,探頭發現一旁站著的人不是宋騰,他微微愕然:“郭兄?”
郭茗同他點點頭:“小譚公子。”
譚霽正要上前,結果杜啟明頭也不抬地伸手止住了他的動作:“在我走出這書房之前,你小譚公子都別同我說話。”
譚霽:“?”
他一臉疑惑地望向郭茗,見人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只好悶悶退了出去。
站在門外的段延風將這一幕收入眼簾,忍不住笑道:“之前因為有你和宋大人在,好多事都不用杜軍操心,現下是見事結你們該離開了,他怕自己調節不過來,在發狠呢。”
譚霽敏銳捉住了那句“你們”,下意識問道:“延衛不和我們一道歸都嗎?”
“我再等等,”段延風解釋道,“宋大人要回去復命,我還得留下來幫著杜軍他們收拾殘局,等這一切安排妥了,我會跟著譚將軍一道歸都呈報。”
譚霽微微抬頭望他,抿了抿唇:“我也可以等你們一起,不必非得跟宋大人回去。”
“小譚公子這是舍不得我了?”段延風頭一次笑彎了眼,“那在下可真是榮幸之至。”
譚霽被他一句話鬧紅了臉,但還是固執地沒有偏開視線。
段延風被那如有實質的眼神看得心軟,他吐了口氣,如實說道:“小譚公子可還記得當初欠我的人情嗎?”
譚霽眨了眨眼:“塞北事已了,人情不是已經還了嗎?”
“可我覺得你不該止步于此。”段延風輕輕撫了下譚霽的頭發,“若是就此停下,我想,你應當也不會甘心。”
譚霽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太子需要他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接下來……又是哪里的事?”
段延風言簡意賅道:“東洲。”
————
“這是榮錦公公送來的,御花園的謫春雪開了苞,陛下親自折下了開得最艷的一枝,說是專門給東宮的。”
段隨雨在侍女的服侍下換上了朝服,淡淡瞟了一眼那早出就夭的斷枝,收回目光后似是隨口問了一句:“父皇還說了什么嗎?”
捧著桃枝的侍從低頭回道:“說了,公公替陛下帶了話,說這桃花開得太盛,奪了春意的勢頭,昨日一夜風雨,就給吹斷在樹間,想來太過可惜,不如贈予殿下,也叫殿下看上一眼,問您覺得這花如何。”
段隨雨心下哼笑,自家父皇是在拿這斷枝作比,警告他少出風頭。
“榮錦公公可還在外頭等著?”段隨雨問上一句。
“在呢,就等著殿下的回話。”
“你就同他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段隨雨斟酌道,“但這林子總要繁盛下去,不能因為風大雨大,就不許那桃花盛在枝頭罷。”
侍從應了一聲,放下桃枝退了出去,段隨雨瞧那花確實開得漂亮,忽就起了作惡的心思,喚一侍女拿出個素凈的白玉瓶來,將桃枝插了進去。
他問侍女:“你覺著這擺瓶可還行?”
太子素來親和,底下的人手也不大怕他,被問話的侍女笑答道:“殿下手真巧,確是好看的。”
末了,她還補上一句:“就是這桃枝還是開在樹上的好,這么擺在瓶里,倒是可惜了。”
一旁另一侍女插嘴道:“況且桃花紅艷,配著素瓶不大合適,要不奴婢去替殿下尋個帶點花飾的,那才好看呢。”
這話莫名說到了段隨雨心坎上,他笑言道:“這瓶子我喜歡就好,要旁人覺得好看作甚?”
他這么一說,侍女們互相看看,只能應好。
段隨雨把玩了會花瓶,就隨手招來一人:“把這花給譚侍郎送去,看著點,莫碰壞了。”
侍從應聲,帶著花瓶離去。
段隨雨斂了斂衣物,同一干侍從道:“上朝。”
今日早朝氛圍較平日凝重得多,建元帝方坐下,首先上奏的就是御史臺。
“東洲災禍愈重,洛川、沌江洪澇雖止,岸堤尚卻未修復,又因連日大雨,江水漫至泯安,有數萬百姓傷亡,而五郡流民成災,不少北上去了塞北,剩余大多南下,盡數堆積在渚良、汴溪二郡,前幾日忽大范圍起疫,哀鴻遍地。”
建元帝微皺眉道:“洪澇之事由工部領頭,盡早解決,疫病又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此季風雨不斷,百姓大多易患風寒,五郡又常年民生不安,流民身上帶傷帶疾,溫飽不定,哪日吹了涼風,也就一個接一個倒下了,郡官府衙處理不及時,才釀成了大疫。”
“哼,荒唐!”建元帝掃視眾臣,面上青筋略起,“眾愛卿可有主意?”
沈漾提道:“陛下,依臣所見,疫病一事急迫,應由吏部推崇人選前赴東洲。”
吏部尚書被他推來的重任燙了手,他額上微微冒汗,跨出一步,朝向建元帝道:“陛下,吏部雖管眾多官吏,但此事不可輕易抉擇,微臣不敢擅言。”
“不敢擅言?”建元帝緩緩道,“身為吏部尚書,官吏選拔都從你眼下過,現在回朕一句‘不敢擅言’?”
吏部尚書的頭壓得更低了。
“陛下,”此時,他身后的關榮走了出來,“五郡府衙間根系盤綜錯雜,疫病一事當由本地官吏解決。”
沈漾轉視他,笑道:“關郎中想得周到,但五郡官吏是個什么情況,諸位也都了解,若此事交予他們,怕只會一拖再拖。”
關榮靜靜回道:“沈御史說的是,您又有何高見?”
“陛下,”沈漾轉回來,對建元帝說,“臣覺得當著一人起督察之職,協佐監督五郡官吏徹辦此事。”
“此計可施。”建元帝沉吟道,“那,沈御史可有人選?”
沈漾笑了笑:“臣以為譚侍郎當得起,陛下覺得如何?”
譚鶴洵聞言出列:“臣愿自請前往。”
建元帝一思琢,譚鶴洵請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疫病事關民生,確實緊張,也該由他前去,省得太子又在那瞎折騰。
正待開口之時,段隨雨突然橫出一言:“現下北境八族正向我朝求和,塞北前沿戰事已停,陛下,臣覺當先迎宋大人歸都,再派譚侍郎前行。”
陳深看了他一眼,出言道:“太子殿下所言差矣,人事可緩,天災不可緩,疫病涉及東洲百姓安危,等不得。”
“陳御史言之有理,”段隨雨笑了笑,“可刑部人手暫缺,哪怕臨時轉調,短期之內也無法順調,就算勉強適應了,宋大人回刑部后又得一番重整,不如先令五郡處理,等宋大人歸都,譚侍郎再前行,有何不妥?”
陳深略思之,只道:“太子說的是。”
建元帝轉向譚鶴洵:“愛卿覺得如何?”
譚鶴洵知曉段隨雨真正要等的是譚霽,默了默,回道:“太子殿下所言在理。”
建元帝緩緩道:“那便這么定了。”
退朝時,段隨雨走至譚鶴洵身邊,他臉上帶笑,還未開口,就被譚鶴洵截去了話頭:“殿下當初同我談及五郡時,可沒料到會有疫病一事。”
段隨雨頓了頓,順從地將話語轉了過來:“譚侍郎心憂民生,應不會覺得晦氣而退縮吧。”
他當然知道譚鶴洵不會,此話也不過說說而已,果然,譚鶴洵望過來,自己提出了顧忌:“但臣會不舍得家弟。”
段隨雨微微吐了口氣。
譚霽自小身嬌體弱,五郡亂成那個樣子,叫他去了,少不得病上一兩回,若是嚴重幾分,說不定命都可能交代在那里。
這確是段隨雨先前沒想到的。
“臣知道疫病也只是個借口,殿下也確實需要譚霽同行,”譚鶴洵自己補起了話語,“臣只想告訴殿下,為國盡忠,那是譚家人本該做的事,殿下放心吧。”
這話說出口,又是在兩人之間劃了一條明晰的界限。
段隨雨張了張嘴,可話還沒說出來,譚鶴洵已經辭過,快步走了出去。
譚知早在一旁等待,見著人來,語氣淡然道:“同殿下談了些什么?”
“沒什么,”譚鶴洵隨口回道。
譚知也不多問,只點了一句:“有些事你心知肚明,我就不干涉了。”
譚鶴洵默了會:“孩兒知曉。”
譚知點點頭,沖他笑了笑:“今日回府吧,眼看著要出都,你娘又要念叨好一陣了。”
譚鶴洵本欲去刑部將諸事整理一下,方便回頭與宋騰交接,聽得此話,他想起家中也只剩了譚夫人一人,于是點頭應了下來。
走出宮門,小南守在那許久,譚知眼尖,見著他手里還捧著個什么,當即奇道:“御花園的‘謫春雪’?小南,你小子當賊去了?”
“不不,不是的,老爺,”小南忙解釋道,“這花是東宮送過來的。”
聞言,譚知瞥眼去瞧微僵的譚鶴洵,話音有些意味深長:“是殿下給二公子的?”
小南不明所以,呆愣直言:“是。”
譚鶴洵的呼吸微亂,輕輕皺眉:“不是說了東宮的東西都送回去嗎?”
“啊?”小南有些難為情,“可送來的侍從說,太子叫他送到了再走,您要是不收,他也不用回去了。”
譚鶴洵:“……”
他當初是如何想的,挑了小南這么個愣頭愣腦的近侍,完全玩不過東宮的人精。
譚知咂摸了這話一下,心里有了想法,哼笑道:“那就帶上吧,走了。”
小南應聲,還極沒眼色地將那花遞到譚鶴洵面前:“二公子,你瞧瞧,其實這花好看得緊呢。”
譚鶴洵偏開目光,眼不見為凈。
“公子?二公子?”
“閉嘴。”
“哦……”
————
塞北停戰已過兩日,郡內的諸多事宜也已停辦妥當,譚鶴清與杜啟明重置了軍務規劃,順帶聽取了譚霽的意見,根據戰后情狀重調了郡內的布防。
提及此事,那日陸源在督軍府百般搜尋無果,杜啟明知道此事后,就領著譚霽去看了被他藏起來的布防圖,說來譚霽也略感驚異,因為杜啟明竟直接將這些軍務機密藏在了地窖,放在那些個菜壇子底下擱著,平日里就與府內侍從打交道,竟無一人覺察到。
也不知如果叫陸源知曉了,會不會痛心疾首,畢竟他當時離成功就差了那么一點。
其實仔細想想,杜啟明藏東西的地方也不算高明,甚至還能品出幾分他的風格。
主要是他們真的沒猜到。
現下瞧著譚霽他們能做的事都做完了,再有的也不便插手,索性就辭過準備啟程歸都,杜啟明本欲置宴為兩人送行,但被宋騰以郡內安頓緊張給拒絕了,眼看就要離開,譚霽好不容易才將蕭辭約了出來。
“今日回春堂可忙?”
蕭辭剛來到茶樓,譚霽就問了句,他笑笑回道:“這兩日都忙得緊,但不是被你約來了嗎,只得勉強請出了一日假,那老先生答應的時候臉色可差了。”
譚霽想起當初只有一面之緣的老先生,想來確實是個有趣的人,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蕭辭坐下,接過譚霽遞來的茶:“現在塞北的事都解決完了,你們也該歸都了吧。這回經歷這么一遭,有什么感觸?”
“感觸多得很,先生一時問起,我倒不知從何說起了。”譚霽轉了轉手中的茶碗,斟酌道,“不如先把功課交了吧。”
蕭辭望他一眼:“半月之內,你做到了,還處理得不錯。”
“先生可別挖苦我了。”譚霽笑說,“我這回當真趕得匆忙,好些事都是想得周全,真正遇上了又胡亂著過去,要不是有督軍他們給兜著,可得出不少事。”
“這是你頭回經事,能坐懷不亂冷靜應對就是好的了,”蕭辭評道,“不過,本來確實能有更好的結果。”
比如說徹底將陸源拽回頭。
但已經發生過的事,就沒法改變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想到這,蕭辭問道:“對于陸源,你們是如何打算的?”
聞此,譚霽嘆了口氣:“那天叫他和江錦見了一面,出來之后江錦渾渾噩噩的,今日再見時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他說打算將功補過,從頭開始過了。至于陸源……督軍的說法是先囚在獄里,殺了他無益,留著,好歹算是為了江錦。”
蕭辭點點頭:“也該是這樣。”
他頓了頓,又道:“聽說此次西邯出軍了?”
譚霽“嗯”了一聲:“是我想岔了,虧得他們及時趕到,否則真的要著了陸源的道了。”
“小譚公子好生算計,”蕭辭輕輕一笑,“此番拉了西邯一把,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是動了心思要讓西邯徹底歸入大陳了?”
“西邯現已屬大陳,有何不對?”譚霽故作無辜道,“他們總有一天要接受事實,再說,這也不是我促成的,是形勢所逼。”
而此刻,已經回到了西邯的魏寒川正坐在院中與傅山澤對飲,聽得一句,傅山澤嚇得手中杯盞摔落在地:“什么?那小子是譚知小兒子!”
魏寒川淡定吩咐侍從給他重拿了只干凈的杯盞來,一邊說道:“我那日同他說的話,你沒聽清?”
傅山澤嘟嚷著:“我當是那個二公子……不是說譚知的小兒子是個病懨懨的庸才嗎?”
“庸才,”魏寒川冷哼一聲,“他自己也說是庸才。”
傅山澤心覺魏寒川話中有話,卻又說不出來,還在琢磨著,一人熟悉的話音從身后傳至,聽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是不是庸才,可不是一兩張嘴說了就算準的。”裴夜洲輕笑著繞過傅山澤,將手擱在魏寒川肩頭,一邊慢慢滑至脖頸,一邊附身道,“魏將軍還是盡快想想,被那小子算計了該怎么辦吧。”
傅山澤被裴夜洲騷得頭皮發麻,魏寒川卻沒去管那只不太安分的手,他只淡淡說了一句:“鳴鳩該還我了。”
裴夜洲見他不急不躁,連點反應都沒有,心覺無趣,抬眼瞟向了對面的傅山澤,傅山澤被瞟得渾身一顫,極其上道地騰出了座位:“裴…裴將軍,您坐,您坐。”
“怎么,我有這么可怕?”裴夜洲沖他一笑,嘴上不過隨口一問,他轉在那位上坐下,這才回答魏寒川的話:“魏將軍的寶貝兒子現在擱在我府上呢,當真想帶回來,要不您勞累勞累,隨我走一遭?”
魏寒川淡淡瞥他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后開口:“算了,回頭你捎帶過來吧。”
傅山澤:“?”
他們家魏將軍不是最寶貴那頭鷹了嗎?裴府是有什么洪水猛獸連他也不敢過去?
但念及裴夜洲是個狠人,傅山澤沒敢開口。
“行了,我也不逗你,魏將軍可是大忙人,裴某人得罪不起。”說著,裴夜洲招了招手,走上來的侍從拎著一只大號的鳥籠,往里面塞一只剛成年的鷹剛剛好,卻又有點憋屈它,見著魏寒川,方才一直癱在籠里好似了無生息的鷹立馬掙扎嚎叫起來,好不慘烈。
籠門打開,正當它以為重獲自由之時,一只瑩白纖細的手伸過來逮住它兩只翅膀,拎雞仔一樣給拎到了魏寒川面前:“來,你家兒子。”
鳴鳩好好一頭鷹,竟顫顫巍巍發出了一聲認慫的“嘰”。
魏寒川眼角一抽。
雖然好像猜到了,但他不是很想知道這些天裴夜洲都對它做了什么。
見了魏寒川這副模樣,裴夜洲笑得不成樣子,他松開手,鳴鳩趁機飛回魏寒川肩頭,示威似的沖了他兩聲,裴夜洲作勢又要去抓,它又花容失色地飛撲開來,蹭了魏寒川一臉硬羽。
而那只作亂的手,被魏寒川攥住了手腕。
有那么一瞬間,魏寒川呼吸錯亂了片刻。
裴夜洲哽了哽,才裝作沒事人一樣調笑道:“寒川兄要是再握上一會,這腕子就該發青了。”
聞言,魏寒川松開了手,微微偏過了頭。
裴夜洲收斂了語氣,轉移話題道:“介明可有說過,下回要去哪嗎?”
魏寒川執起杯盞,淺飲一口,啟唇回道。
而同時,在塞北與西邯交界處,譚霽坐在馬車中,掀簾對著前來送行的譚鶴清笑,一邊回答她下一趟會去哪的問題。
“東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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