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垂危
氣氛驟然凝固。
“我當年叛出玄牝閣,被追殺至此,身負重傷。多虧令尊令慈的收留,才撿回一條命。眼見令慈日日因此事煩惱,我怎能袖手旁觀?”
“所以,你就慫恿先母偷走雪靈族圣物?”顧寒卿拳頭緊握,話語中已然帶了怒火。
“寒水石乃神族之物,若非被封印了大半的神力,雪靈族根本不可能安然無恙的使用了那么多年。要想為我所用,須得用凡人的血肉滋養,經年累月將其改造,一旦入了凡體,就等于切斷了和雪靈族的聯系,多年過去,早已和你的血肉精氣融為一體。我制成雙鏡置于承平侯府,便是仿照的寒水石,雙鏡能成功的吸納天地間的清氣濁氣,現在,就該看看寒水石被改造得如何了!
顧寒卿驚覺不妙,掀翻竹案,欲先發制人。
很容易就將洪宴鎖了喉,再一探,他竟無半點修為傍身。
“你……”
“我修為全無,仙長這是打算恃強凌弱了?”
顧寒卿怔住,方才還堅定的想要將其制服,聞言已有了些許動搖。
也就在他愣神的片刻,洪宴以竹枝代指,動作極快,分別封住了他的關元、氣海、膻中、廉泉等幾處穴位。顧寒卿周身經脈受阻,頓時渾身無力,跪倒在地。
“最后一處!”
洪宴對著他的百匯穴一掌拍下,一股寒氣瞬間在體內迸發,自奇經八脈席卷全身,周身血液漸漸凝固,手背上結出了冰霜。
“再說一句。當日令尊沒有認出我來,實是因為為避免節外生枝,我在臨走前抹去了村子里所有見過我的人的記憶,并非令尊年紀大了想不起來了!
你不是,沒有修為了么?
這話他卻問不出口了。
窒息感鋪天蓋地襲來,顧寒卿痛苦萬分,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無力掙扎了片刻,終是陷入了昏迷。
“仙長!”
杞君自不遠處跑來,指著洪宴顫聲道:“你,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洪宴語氣平靜:“沒做什么,就看他自己能否撐過去了。”
“你……”
杞君還欲再說,就見洪宴轉身,負手而立:“有那說話的功夫,還不如早些帶他回去診治,若是誤了時機,只怕真就回天乏術了!
杞君沒辦法,只得背起顧寒卿,一步一步往回走。
她聽說了顧、越二人不久后就要回仙山,并且很有可能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心里一陣恐慌。盡管知道了顧寒卿和思白的關系,可她仍抱有一絲希望,想著再努努力,爭取讓他看到她的好。
今日干完活,便尋了個由頭找他去了。在顧家門口撞見了師兄弟二人,忽地情怯,沒想好該用什么理由和他套近乎。正猶豫呢,卻見顧寒卿獨自出門了,越子陵并未跟隨。
鬼使神差的,她緊緊跟了過去。一路繞行至此,直到仙長鎖了這個老頭的喉,她才發覺不對勁。
發覺了又如何,不照樣什么都做不了么?
后背的刺骨冰涼不間斷的傳來,毒辣的日頭炙烤著大地,極端的冷熱交替之下,杞君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冰火兩重天。
咬牙撐了一刻鐘的樣子,她已經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她第一次覺得,這走了千百遍的山路,竟是那么長那么遠。望著依舊渺無人煙的前路,她終是體力不支,倒下了。
醒來時,她已經回到了自己房間。
“顧仙長!”
她蹭地一下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欲下床,被守在床邊的老爹及時按了回去。
“先別管顧小九了,你自己的身體才最要緊!
“他怎么樣了?”杞君不依不饒。
杞先生一聲輕嘆:“情況不妙,恐有性命之憂!币娕畠哼要掙扎著下來,便急道:“他已經被越仙長帶走了,你急也沒用!”
“帶走了?”老爹點頭,“去哪兒了?”
“這就不得而知了。唯一能確定的是,他是仙門之人,自然有別的仙長為他醫治,我等凡夫俗子又豈能插手?”
是啊,她怎么插得了手呢?
只是,他就這么走了,連個送別都沒趕上,心里未免空落落的。
“對了,”杞君叫住正要去廚房給她端來飯食的老爹,“那個洪宴,他現在在哪兒?”
“也走了!
巍巍山峰,煙云飄渺。
洪宴佇立于云顛之上,俯瞰著黑夜里的連綿山脈,以及蕓蕓眾生。
唐歌上前,怕他著涼,為他披了件披風。
“他能撐過去么?”
洪宴捋了捋山羊胡須,望著遠處:“就看天意如何了!睌凳甑木I繆,成敗在此一舉。
唐歌雖然對顧家人沒有好感,但那時的顧寒卿尚未出生,一切都不知情。他的師弟越子陵,對她的情意她都看在眼里,如今他性命垂危,她也難辭其咎。
“天意?呵!
回聲傳遍了空曠的山間。風聲過后,一人御劍而來,乘風落地。
“你怎么來了?”唐歌眼神閃躲,語帶驚疑。
越子陵冷冷開口:“我來送他一程。”
寒光一閃,劍鋒出鞘,默念劍訣,分化出數道光劍,齊齊刺向洪宴。
唐歌擋在他身前,雙手結印驅散了光劍。轉頭對著身后之人喊道:“義父,快走!
洪宴沒有猶豫,召來竹熊,頭也不回地走了。
越子陵欲追上前去,被唐歌拖住。
“讓開!”
他從未對她有過如此的疾言厲色。
“不讓!彼嗍菓B度堅決。
眼見洪宴就要走遠了,越子陵推開她,正欲追上去,卻被她緊緊抱住了腰身,掙脫不得。
“放手!”
“不可能,除非你殺了我。”
越子陵神色黯然:“為何要逼我?你明知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義父去死!
兩人都漸漸冷靜下來了。唐歌松開手,后退了一步,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只能選擇逃離。
“想走?”唐歌一驚,被他緊緊拽了回來,捏住了下巴,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案競舆,你既稱他為義父,便是他的子女,若師兄有個三長兩短,就由你來替他償還一切!
他的聲音也如這山間云霧,冰冷飄渺,不帶一絲溫度。
唐歌垂下眼眸,她深知,他們之間,此生已再無可能。
長白山,百草廬。
思白伏在榻前,緊緊握著那只冰涼的手,盡她所能的將溫度傳給他。
須藜子的診斷之言猶在耳邊響起:“寒水石乃神族之物,他肉體凡胎,承載多年已是不易。如今封印盡除,其神力逐漸恢復,萬年深海寒冰之毒以及遠古神族的神祇,絕非他能抵擋的!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么?”
須藜子搖頭:“神族之物還須由神族之人來解,他若能挺過去,自是脫胎換骨,得道飛升指日可待。只是,希望何其渺茫!
思白輕撫他的眉眼,豆大的淚珠接連滑落,哽咽道:“寒卿,我不會讓你死的。不就是神族之物么,我給你就是了!
小心地扶著寒卿盤腿坐好,施法穩住他的身形,布下結界,抬起他的雙手,與他掌心相對。
思白向來沒心沒肺,不理俗務,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爹爹第一次帶她回雪域,她便知道了自己身上流淌著上古神族九尾天狐一脈的血。
神族式微,對后人血脈的純正猶為看中,這也是爹爹逼著她在短時間內修煉成純種靈狐的原因。若是頂著個半妖的名頭回了雪域,只怕早已被堅決維護血脈正統的長老給秘密處決了。
故而,于她來說,那顆象征著血脈正統的內丹比性命還重要——至少爹爹是這樣認為的。
可那又怎樣?內丹在她的身體里,她想怎樣就怎樣,誰也管不著。
什么血脈正統,說破了天也不過是個身份虛名,哪有寒卿的命重要?
思白朱唇微啟,內丹閃爍著清微銀光,從她口中飄浮而出?拷鋾r,他亦是感知到了一般,自動張開嘴,任其順著咽喉進入他的體內。
思白扶著他小心躺好,蓋上被子,眼見著覆在他臉上的寒霜漸漸消失,手心漸漸回暖,她這才放下心來。
推開房門,剛剛邁過門檻,一陣眩暈感襲來,她險些站立不穩。好在趕了回來的越子陵及時扶住了她。
“謝謝!
“你當真為他做到了如此地步。”窗戶沒關,房里的一切他都看見了。
思白微怔,拉著他的胳膊,請求道:“不要告訴寒卿!
“你不會有事的,對么?”否則這讓師兄如何自處?
“當然。”思白面露微笑,“只是少了顆內丹而已,待我回雪域調養些時日,就能補回來的。只是——”她的神情漸漸落寞,“爹爹身為雪域的族長,定是以身作則,按照族規,若是沒了內丹,此生都不得再離開雪域一步。所以,請你告訴寒卿,我已經對他沒感覺,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是我負了他,讓他就此忘了我吧!
沒人知道,思白說出這話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需要多少勇氣。就像期盼了多年的心愛之物,好不容易就要到手,卻又不得不忍痛放棄。
越子陵知她心里苦澀,但還是選擇尊重她的意愿。
思白再次謝過,運功調息了片刻,變回原形,趁著夜色獨自離去了。
翌日清晨,須藜子是抱著收尸的想法敲開了顧寒卿的房門,進去的那一霎那,直接當場愣住,手中的藥瓶掉落,藥粉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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