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身殞
“現在的年輕人,自愈能力都這么強么?”小老兒由衷感嘆。
唐歌并沒有什么自愈能力,方才那行將就木的病容,是她用了經脈逆行的法子偽裝出來的。
這法子畢竟太過損耗靈力,再加上她枯竭的靈脈并未得到有效緩解,生龍活虎的奔走了數十里,她就已經累到虛脫。只得停下來,隨便找了個草垛,湊合著坐下歇了一會兒。
她施在越子陵身上的術法管不了多久,以他的腳力追上自己只是時間問題。
念及此處,唐歌雙手結印,往天際炸開了一道流光。心里祈求道:“快點來吧,他就要追上來了。”
渾厚的腳步聲近了,唐歌欣喜望去,卻在看見來人時愣了一下:“義父?”
來者正是洪宴,身下的竹熊步子雖沉,卻不失靈敏迅捷。
“好孩子,你受苦了。”洪宴朝她伸出手,“快隨義父離開此地吧。”
唐歌搖頭:“義父,我還不能走。那個人馬上就要到了,他帶來了我想要的東西。只要有了那個東西,我就能重新取回寒水石,為族人凝魄聚魄,重塑肉身。”
洪宴一頓,隨即跳了下來,對她道:“取出了寒水石,它能為你所用么?”
“恐怕不行。寒水石在顧寒卿體內那么多年,前不久又解開了封印,目前除了顧寒卿,沒人能用。”
洪宴點頭:“這便是了。既然不能用,還是按照原計劃吧,等他遭到反噬身亡的那一日,就是我們取出寒水石之時。”
“我等不了了。”唐歌語帶哀戚,“義父,我已經時日無多了!”
一聲輕嘆,洪宴面露婉惜:“也罷,既然你堅持,我也不便多說。”
“多謝義父體諒。”唐歌抱拳行了一禮,轉身欲走。
越子陵趕來時,已經晚了一步,洪宴見是他來,才松開手,騎著竹熊匆匆離開。
天剛破曉,晨光熹微,沒了黑夜的掩護,世間萬物都無處遁形。
包括唐歌脖子上那道醒目的勒痕,以及她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好孩子,義父讓李氏偷盜寒水石,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著,可不能讓你給毀了。”義父掐住她時的話猶在耳邊響起,多年的信任就這么崩塌了么?
越子陵將她抱在懷里,感受著她越來越微弱的氣息,摸著她的脈門注入靈力,卻都是石沉大海。
唐歌用最后的力氣阻止了他。“沒,沒用的。”不必為她耗費靈力。
他如何能不知?
可他還是不顧勸阻,繼續著這一無用功,直到她呼吸停止,脈搏再也無法跳動。
越子陵閉上雙眼,任憑淚水傾泄而下,打濕了衣襟。良久之后,再睜眼時,她的身體已消失不見,唯余一顆元丹在他的手心光芒黯淡。
不遠處,一道黑影駐足許久,右手緊握成拳,又漸漸松開,無力地垂下。
“原來你在這里。”
黑影一驚,回過頭去,看見來人,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顧寒卿啟程的那日,義軍首領前來送別。
“仙長當真不肯再多留些時日了?”
“多謝首領的厚待,寒卿奉師命下山歷練,在人間逗留多時,是時候回去了。”
“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再作挽留,只能祝仙長一路順風。”
拜別了首領和全城的百姓,顧寒卿帶著思白御劍離去,在場的百姓無不連連稱奇。
對于首領而言,顧寒卿始終只是一個方外之人,就算聲望再高影響力再大,也左右不了天下大勢。這樣的人,最適合跟廟里的那些神佛一樣,被高高在上的供起來,助他穩定人心。如今走了,倒是少了一個籠絡人心的理由。
首領連連嘆息表示遺憾。
屬下來報,左將軍在城中最大的酒樓設下宴席,祝首領此次一舉攻克函谷關,直取京師。
說起這位左將軍,幾個月前率領一幫江湖草莽前來投奔,打仗時勇猛非凡,為他攻城拔寨,連克數城。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如此良將,首領自然是要大加封賞的,這左將軍,便是他所能給的最高的官階。
右將軍勸道:“大軍尚未出征,這廝就大擺宴席提前慶賀,恐怕有詐。”
左右二將軍素來不合,首領也只當這是妒忌之言,并未往心里去。
思白不會御劍,便跟寒卿同乘一劍。她站在寒卿身后,雙手環住他的腰身,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被風吹得昏昏欲睡。
“這好像是去長白山的方向。”
“師弟還在山上,如果順利,可與他一同前往。”盡管師弟說過他跟唐歌的事還未解決,可能沒辦法一起同行。
“嗯。”思白沒再多說,靠在寒卿身上睡了過去。
須藜子搖頭嘆氣:“這小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自從那日去追了唐歌丫頭,他倆就再也沒回來過。我讓白鷺去找他,都被這小子給趕了回來。你看你看,它頭上的毛就是讓那小子給拔的。”
白鷺配合的朝他埋下頭頂,模樣弱小可憐又無助,仿佛一個委屈巴巴的小孩子。
看來他只能先行一步了。
顧寒卿叫上思白,正欲告辭,卻見她突然站立不穩,搖搖欲墜地就要暈過去,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前輩。”顧寒卿急道。
須藜子忙上前,伸手欲為思白把脈。哪知還未碰到她,就見她猛地收回手去,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嘿,小丫頭,聽話,快讓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說罷還要再行為她把脈,又被她避如蛇蝎一般縮了回去。
“你——寒卿,還不管管她!”小老兒氣急,直接吹胡子瞪眼了。
寒卿勸道:“阿槿,聽話,前輩醫術精湛,定能保你無恙。”
精湛?怎么就沒能治好你呢?思白腹誹。
“我沒病,不需要看大夫。”思白抬腳就走,沒走兩步又開始頭暈目眩,寒卿只得再次扶住她。
“阿槿。”寒卿厲色道:“你近來總是這般容易犯困,若不重視起來,萬一染上什么惡疾,到時后悔就晚了。”
思白委屈道:“你這是嫌棄我了!”
“我沒有。”阿槿今日怎的這般胡鬧?
“等等,”小老兒插嘴道:“她近來總是容易犯困?”
寒卿點頭:“可是得了什么重癥?”
思白聞言緊張了起來。
“也沒什么,”須藜子對著寒卿說道:“就是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可能很快就要當爹了。”
這話猶如平地一聲驚雷,炸得他倆當場愣住。
“不可能!”思白大聲否定。
“女子懷孕的癥狀之一就是嗜睡,你近來容易犯困,怎么就不可能?”見她還要爭辯,又道,“大夫就在你們面前,是否有孕讓我一探便知。”
顧寒卿看向她,眼中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又有些隱隱期待的情緒。
思白趕在寒卿再度開口之前嚷嚷道:“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誰愛懷誰懷,我不奉陪了!”說罷轉身就走。
顧寒卿向須藜子賠了不是,便匆匆追上去。
須藜子搖頭:“現在的年輕人,行事風格是愈發的讓人看不懂了。罷了罷了,我還是先去看看我那些個寶貝長得如何了。”
“阿槿。”
顧寒卿追上她,擁住她的雙肩,看著她的眼睛,欲言又止。
“我真的沒懷孕!”思白甫一掙脫,又被寒卿緊緊抱住。“好,我信你,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對于懷孕這事,他并不著急。
思白這才安靜了下來。頭暈目眩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索性就靠在他的懷里,撒嬌道:“抱。”
顧寒卿依言照做,卻是皺眉。這些日子他明明變著花樣的給她做菜,她的胃口也不錯,為何不僅沒胖,反倒輕了不少?懷里小小的人兒又睡了過去,他不再想著懷孕一事,待此間事了,再來求須藜子前輩為她診治。
顧寒卿對局勢的判斷大體準確,只有一點,王朝并非失了半壁江山,而是只剩京城可守了。
短短一個月,就不斷有百姓帶著全部身家,自京城逃難而出。
顧寒卿找了家比較偏僻的客棧投宿。客棧里擠滿了逃出來的百姓,整日亂糟糟鬧哄哄的。他喜靜,思白的身子不太好,入住當晚,二人便離開了。
深秋的夜晚寒意漸濃,思白早已換上了冬衣,戴上了棉帽,邊走邊往掌心呵氣,仍是被凍得瑟瑟發抖。
顧寒卿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將她摟在懷里,為她取暖。
“還冷么?”
思白搖搖頭,想說不冷,卻讓一個大大的噴嚏給出賣了。
顧寒卿直接橫抱起她,帶著她御劍行至一個山洞前,才將她放下。找來枯枝敗葉,升起火堆,趨散了陣陣寒意,思白伸出手去,汲取其中的溫暖,火光映襯下,她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
“阿槿,你有事瞞著我?”這話已經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
思白頓住,暖意帶來的那點歡欣凝固在了臉上。
“阿槿,”寒卿扳過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我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是不能坦誠相告么?”
“你喜歡小孩么?”
思白突然來了這么一句,顧寒卿有些愣住。
“喜歡。”遠離親情人倫那么多年,如今一切都回來了,他自然也想要更多。
思白神色黯然:“所以,你是在嫌棄我身體不好,難以為你生兒育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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