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繾綣
“嗯……”
懷里的人悶哼了一聲，趙鉞低頭去看她。女子的額頭冒出了點點細(xì)汗，貝齒咬著發(fā)白的唇瓣兒，雙眼緊閉著，似是極難受，這讓他這個糙慣了的人有些無措。
他將人輕輕放置在榻上，高盛妍尋了他溫?zé)岬膽牙镔诉M(jìn)去，怎么扒拉都不肯進(jìn)被子里去。趙鉞無法，只好擁著她，倒是與初見她時一摸一樣。
女子發(fā)上沁人的香氣涌入鼻尖，他的手溫柔的撫過女子的發(fā)端，似是撫慰，下巴輕輕靠在她的頭頂上，也閉上了眼。
身邊有個大火爐一樣的人，高盛妍在他懷里埋了一會兒便覺著體溫有些許回暖，小氣性上來了，徑直去尋了他的手，拉了便捂到小腹上，烘著自個兒的肚子。
她自來了葵水后，每月的這個時段兒便疼的厲害。大夫言她體寒，是以嫁入陳家才一直未有身孕。如今看來倒是正好，沒有孩子她才能抽身抽的干凈，否則要是有了孩子，還真不知如何收場。
趙鉞見她如此，也有些后知后覺。他也曾在宮里待過，對女子每月的經(jīng)痛有些許了解，遂順著她的意，大掌輕柔的給她揉著肚子，細(xì)細(xì)的吻著女子的鬢發(fā)，小意溫柔。
須臾，懷里的小娘子好似終于回過神來，抬起頭看著他。
趙鉞疑惑，“怎了，是不是我手上重了？”
高盛妍從他懷里出來，開始扒拉他的衣服，嘴里嫌棄地說到，“你的衣裳是濕的，把我的衣服都蹭濕了”。
趙鉞了然，不用她來，他自個兒抽了腰間的帶子便把衣服脫了，別說多干凈利落了。只是脫到腰間的時候，扯著了傷口，繃帶上滲出了鮮紅的血跡，他抽了口氣。
高盛妍瞧見了，湊上去看，頓時嚇了一跳。
古銅色的肌膚，一道刀疤，從后背滑至腰間，血跡暈染了整個繃帶。除此之外，上身還遍布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已經(jīng)結(jié)了痂脫落，只剩下淡粉色的換生出來的新肉，有的還未長好，疤痕上還留著鮮紅的血印子。
高盛妍捂著嘴，著實被驚了一下。
她身邊的男子，皆是溫潤的讀書人，身上都不會留疤，就算是不小心傷了個口子，也會想法子用藥去掉，端的是如玉君子，不染纖塵。
這是她第一次見一個人身上有如此多的疤痕。
趙鉞見她怔了，以為是嚇著她了，又連忙將衣裳套回去，失笑道：“怎么，怕了？”
怕么？
那倒不是，她只是突然間覺著，這個男人的經(jīng)歷或許不簡單，也不容易。
她沖他搖了搖頭，直起身子幫他把濕衣裳脫落下來，動作盡量輕柔，避免刮蹭到他的傷口。
待將他的上衣?lián)Q下來后，又下床踢了鞋子出了外間喚人，“晴芽，幫我去庫房取些刀傷藥來”，趙鉞的傷只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之前淋了雨，現(xiàn)下還滲著血，得盡快上藥才是，否則傷口處的血肉容易潰爛。
庫房不遠(yuǎn)，晴芽取了后便直接交給了自個兒主子，不經(jīng)意的抬頭，見里間那男子竟光著膀子，高大的身材，肌肉分明，腰線緊實，端的是張揚(yáng)野性，心底微微顫了顫。
娘子她，能受得了這樣的么。
她隱隱擔(dān)心著，自家主子如此敏弱嬌小，若是那男子下手沒個輕重，傷著娘子了該如何是好。
“娘子，您若有什么事兒，盡管喚我，我一直守在這兒呢”，她思襯著道。
“啊？不用，你自去歇息著吧，我這兒現(xiàn)下不需你們守著”，今日忙了一整天，半夜又鬧出這樣的事兒，晴芽的眼底都露出了淡淡的青色，她心疼這丫頭，想讓她早點去歇著。
晴芽見主子沒有察覺出自己話里的意思，微微皺了皺眉，無法只好帶上門，出去了。
高盛妍拿了藥便徑直去了里間，趙鉞自她下了床便一直打量著她，納悶道：“怎的幾日未見你，清減了這么多”，之前摟著她的腰，雖然也單手可輕松環(huán)住，但也未到如此細(xì)若拂柳的地步。今日抱著她，都在懷疑這是不是一個正常風(fēng)華正茂的小娘子的重量，跟只奶貓兒似的。
高盛妍斜睨了他一眼，揚(yáng)著頭驕矜地說到：“郎君這就不懂了吧，簌簌思君心切，還不都怪你不來看我，人都瘦了呢”。
話一說完，高盛妍自個兒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叫你裝
然后搓著手臂去柜子里給他找了干凈的長緞子包扎傷口，壞心的拿了個翻花樣式的。
“哈哈哈……”
趙鉞聽了她的話反而笑了，也不顧身上的傷下了床，伸手去樓她，這小奶貓兒真真讓人心生憐愛，恨不得揉進(jìn)心里頭去。
高盛妍見這人絲毫不顧忌身上的傷，也氣笑了。不去管他，隨他就這么摟著，反正她是挺舒服的。
……疼不死他
只是過了片刻，她還是將人推了出去，按在榻上給他細(xì)細(xì)上藥。
不得不說，撇去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這男人的身上還是挺吸引他的。銅色的肌膚，緊實的小腹不見一絲贅肉，臂上肌理分明，充滿張揚(yáng)的力量感。跟她以往接觸的男子都很不一樣，她的父兄，叔伯，甚至是丈夫，都是按著大家君子的風(fēng)范去教養(yǎng)的，溫潤有禮，行為有度，崇尚儒者風(fēng)儀。
她以為她最喜歡的也是那樣的男子，可如今見了這男人，與他肌膚相貼，呼吸相觸，竟有種別樣的震撼感。
原來一個男人，可以這般熾熱，野性張揚(yáng)。
心上走了神，給他上藥的手微微顫了一下。趙鉞本是趴在軟榻上，回過頭去撐著下頜看著她，忽地手迅速的抓住她，笑道：“抖什么，都這會兒了還害羞么，在澧泉樓……你可不是這樣的”。
她掙開他的手，斜了他一眼。
呸
臭不要臉的
高盛妍見不得他這得意的樣子，手使了力往他傷口上按下去。
“啊……”
“下手這么狠”
看他痛的直抽氣，她又忙抽回了手，怕又給他弄出血了。
趙鉞見她慌了手腳的樣子，可愛的緊，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高盛妍見他如此混蛋，忍不住抽手去打他，卻被這男人一把扯進(jìn)懷里。兩人就這么躺在榻上，他赤/著上身，溫?zé)岬纳眢w靠著她，讓她常年冰涼的身子有了暖意。
趙鉞又尋了她的肚子，覆了上去，給她輕輕揉著。高盛妍此刻就像是嵌在男人懷里，后背緊貼著他，她柔軟嬌小，他高大挺拔，竟也很是相配。
感受到小腹上傳來的陣陣溫?zé)岣校恢醯模劾锖龅赜行猓剡^頭去，小臉兒埋在他的頸上，雙手緊緊地環(huán)了上去。
趙鉞以為她是疼的，有些后悔剛剛這般折騰她，雙手回環(huán)了上去，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地哄著。
“你叫什么”，小娘子的聲音微弱，若不是人就在耳邊，怕是也聽不見。
趙鉞挑了挑眉，戲謔道：“怎么，你我都到這般地步了，才想起來問我的名字”。
他撫上了她柔軟蓬松的發(fā)頂，自上而下，一直到發(fā)梢，如此反復(fù)，不厭其煩，“喚我蘩臣吧”，他輕聲道。
趙鉞大抵也是摸清了這小娘子的意思，她不想被人過多深探，有意便留，無意便去，一番露水，享樂便是，何必糾纏那么多。
既是如此，他也隨了她的意。
其實，就連趙鉞自己也不知，他現(xiàn)下對這小娘子是什么想法，若是雙方都坦誠了身份，牽扯了俗世的糾紛，兩人是否還能如現(xiàn)在這般，享受片刻安靜溫柔的相擁。
“蘩臣”
“是你的字？”
溫軟的聲音傳入他耳中，懷里的小娘子嬌衿地喚著他，趙鉞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名字能被喚的如此繾綣，溫柔入骨。
他吻了吻她的額，低頭哄著她。
“乖”
“再多叫幾聲”
男人聲音低沉，眼眸微暗，極具誘惑。
“呵呵呵……“
她不再叫了，輕笑了聲，再度埋進(jìn)他的懷里。高盛妍怎不知男人那點子卑劣的心思，她偏不如他的意，教他好好哄著她。
他們兩人貼著，感受著彼此的溫度。
高盛妍貪戀起了這個時刻，她喜歡這個男人緊緊的擁著她，粗糲的指尖撫過她的發(fā)梢，溫?zé)峒贝俚暮粑蛟谒鉂嵉念~頭上，小意溫柔……
他們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讓她從心底感受到了快樂，一種，被自上而下的，熾熱撫慰過的快樂。
陳循從來都是清冷自持的，在床榻上也一樣。甚至有時候，他明明也很渴望，很熱切，卻生生壓制住，不愿與她過多糾纏。她有時候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在顧忌著什么，又或者，他在為了什么人顧忌著。
不過現(xiàn)在
都不重要了
人生苦短，及時享樂便是，世俗牽制住了女人的手腳，讓她們從此只依附于男人，卻不知這壓抑久了的情/欲，一旦爆發(fā)，便是濃烈熾熱，烈火澆身，百無禁忌。
兩人就這么相擁著，沉沉睡去……
晴芽站在院里，這剛下過雨的夜晚，竟是冷的厲害。她回房披了件厚衣裳，想了想還是不甚放心，又折回去，站在門外聽了半天，除了主子低低的笑聲，竟也沒傳出什么別的，也沒叫水，她還不知道自個兒主子今夜來了葵水。
莫非
那男人不行？
晴芽雖想法開放，可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這方面的事兒，她也只是主子剛出嫁時從嬤嬤那里知道了些。
嬤嬤說，行那事兒時，主子會快樂。她也一知半解，不知怎么個快樂法兒，所以她才這般簡單就將人放進(jìn)去了。
算了，看這樣兒，娘子應(yīng)是睡了。
她也伸了伸腰，回房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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