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溫和的說話方式屬實是驚著了趙香蘭，許漱婳從改變之后哪怕不吭聲也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視線一瞥便是利刃萬千，什么時候用過這樣輕聲細語的口吻跟她講話？

        愣了好一會，許漱婳已經抱著孩子走了好一段路了，趙香蘭才驚覺過來，急忙拔腿跟上，“漱婳啊，你怎么進去了那樣久，是價格沒有商量好嗎？”

        “不是。”許漱婳瞥了她一眼，不打算多解釋，她這門手藝帶來的收益足以讓趙香蘭眼熱，沒必要給自己惹上這樣的麻煩，“只是有個花樣掌柜的沒學明白，所以在里頭教他的伙計罷了。”

        左右方才里頭真的有伙計在，許漱婳撒謊也不怕趙香蘭真去深究，掌柜的不會將這件事外傳，畢竟這么些天了都學不會一個花樣而不得不買成品確實是有些丟人。

        “啊……”趙香蘭也沒有懷疑，只是跟在許漱婳身后往前頭走去，看著她買了些米買了塊肉，自己只知道傻呆呆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要說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趟究竟是來買什么。

        直到許漱婳路過點心店站住腳，趙香蘭還滿是疑惑，“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買的？”

        “嫂子進城來一趟，什么都不帶回去，很難交代吧。”許漱婳沒有去看她，只丟下這么一句話便蹲下身跟小寶面對面，“小寶，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么點心？”

        小寶往許漱婳懷里蹭了蹭，又扭頭望了望點心店，“小寶不餓，但是小寶想吃好吃的點心。”

        許漱婳輕笑，湊近了些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小寶的，“想吃好吃的點心呀，想吃什么？娘抱你進去看好不好？”

        還沒等許漱婳將小寶抱起來，不知何時進了點心店的趙香蘭已經拿起一塊酥餅來，“小寶，大伯娘給你買點心吃好不好？這個你喜歡嗎？”

        被抱緊懷里的小寶猛地扭過頭，看向趙香蘭手里拿著的那塊酥餅，眼巴巴地看著，卻并不說話。

        她知道的，大伯娘不是什么好人，從前就跟二奶奶一塊欺負自己跟哥哥，還有奶奶，大伯娘連奶奶都不尊重呢，要不是娘親忽然變好了，大伯娘什么時候對自己這么好過。

        這會子大伯娘說要買好吃的，小寶雖然饞，卻并不敢要。

        稱得上機靈的行為讓許漱婳很是滿意，看來裴策教得不錯，小孩子最起碼得知道孰是孰非，壞人給的東西再好，都得警惕著。

        親了一口小寶的臉，許漱婳抱著她走進了點心店。

        左右是趙香蘭主動提出要買的，可就不能怪她坑人家一筆了。

        趙香蘭似乎是知道大寶小寶如今是許漱婳的心頭肉，知道捧著小寶就能哄得許漱婳高興，一看小寶進了店里，也顧不上伙計們詫異的目光，指著擺放在柜臺上的糕點讓小寶看，“小寶你瞧，這有這么多好吃的，你喜歡什么，大伯娘給你買。”

        小寶抿著唇，始終沒有出聲。

        “那就謝謝嫂子了。”倒是許漱婳勾唇一笑，輕聲開了口，“既然嫂子好意，那就每樣都來一點吧。”

        這話一出口，許漱婳明顯能瞧見趙香蘭的臉色都變了變，方才討好的笑容這會子已經僵在了臉上，好半天都不知道接話。

        “小孩子嘛，什么都喜歡。”許漱婳故意抱著小寶在趙香蘭走過，趁著兩人擦身而過的功夫，她壓低了聲音在趙香蘭耳邊輕聲說道，“嫂子說對吧？”

        “對、對……”趙香蘭已經只會尬笑了，看著許漱婳抱著孩子慢慢悠悠地在自己身邊走過，撲面而來的窒息感隨之散去，趙香蘭終于能松口氣的同時，發覺自己的舌根已經麻了，許漱婳說什么她也只會答應什么，轉頭便跟點心店的伙計交代了每樣點心都來二兩。

        裴家有錢，裴順給裴軍的更是不少，何況張桂花平日里也沒少給趙香蘭銀子花銷，在花錢這一塊，趙香蘭不會像許漱婳一樣需要謹慎小心，更不需要顧忌自己身上還有多少銀子，許漱婳說要全買，她就全買，掏銀子的時候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拿了點心就捧到許漱婳面前，“漱婳，小寶，點心我給你們買來了。”

        許漱婳牽著小寶的手，帶著她去接過趙香蘭拎著的點心中的其中一包，一字一句教著她，“小寶，該跟大伯娘說什么？”

        小寶揪緊了包著點心的細繩，孩童軟乎乎的聲音輕聲道著謝，“謝謝大伯娘。”

        “不客氣不客氣。”趙香蘭的視線在母女兩人身上來回流連著，小寶乖巧她是知道的，可是許漱婳這副模樣，甚至收了禮物之后還知道教孩子道謝的這個行為，著實是讓趙香蘭覺得大開眼界。

        “那個……”片刻之后，趙香蘭又想起自己的事兒來，方才許漱婳那一句話還真提醒了她，她今日雖然是來給許漱婳買東西的，可進城一趟沒給家里帶點什么東西回去，定然會惹得張桂花不滿，更會惹得張桂花盤問她進城是為了什么，到時候就麻煩了，“你們等等我，我再去買些回家。”

        許漱婳自然明白她想做什么，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抱著小寶在點心店門口等著。

        只是她知道，卻不一定要告訴趙香蘭自己明白。

        她只需要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哄著懷里的小寶，不去看趙香蘭一眼，趙香蘭就能明白她這是同意了的意思，急忙折返點心店，又買了兩大包點心。

        等她拎著點心出來的時候，許漱婳已經將小寶放在地上，牽著她的手人，讓她自己甩著那包點心玩兒了。

        見趙香蘭出來，許漱婳也不說什么，徑直往前頭走，她還得去買布買棉花呢，今兒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不然就該趕不上回去做午飯了。

        趙香蘭以為她是等急了，一邊追上去一邊忙不慌地解釋，“不是我手腳慢，是點心買多了，伙計打包起來費事，因此耽誤了些時間，漱婳啊，你沒有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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