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隨后的陸汀又跌入了酒精的沉醉,讓黑夜的平整幕布成為漆黑漩渦,陸汀不穩的思緒跌入其中。
他清晨醒于臥室。
烈陽光束將陸汀推出沉寂的深睡。陸汀惺忪睜目,光束的強烈卻讓他視線難載此般熱情。
他又閉目抗拒。
徐徐流逝的時間讓陸汀找回自己,時間替陸汀舒緩了迷離又緊繃的狀態。
頭腦逐漸蘇醒,要推翻昨夜的意識沉醉,其中發生的凌亂畫面被打撈起。
昨夜,酒杯壓著新編的混雜琴譜,月光羸弱又消瘦,對于陸汀而言,卻過于強烈,將他內心的悲涼湖面照得波光粼粼。
諷刺的照亮。
所以他閉目索要昏暗,牽動著作詞的握筆姿態懶散化,他感受自我呼吸漸而孱弱,睡眠在接應。
酒精和自己都應當在琴房。
腳步聲踏破昏暗,揭開黎明的柔和。
陸汀對哥哥的腳步聲熟諳,潛意識明晰琴房踏來哥哥的步伐,附加窸窸窣窣的整頓聲,是稿紙和酒精的遷移。
哥哥的肢體溫度隨之垂降。
陸汀手中的筆被抽離,睡姿不當導致的肢體酸楚被哥哥提起。
“小汀。”附帶耳畔傳來幾聲呼喚。
不過陸汀并無回應,睡眠過于沉重,只是記得自己身體失重,隨后被抱入臥室。
同時被脫去了衣褲的束縛,哥哥清楚陸汀的睡眠習慣。
所以哥哥還是會在身旁。
哥哥工作繁重,于此前夕依舊是折來了關心的看望。陸汀也理解哥哥昨夜的無奈,銘記心細陪伴至此。
陸汀也漸展眉顏。
意識迂鈍而來,推開肢體的酸楚。
陸汀才逐漸接受了陽光燦爛,他徐行向客廳。
粗略觀望一番,早點的準備已經完善,零食柜被補充滿當。
陸汀百般心愉去洗漱。
下午校園。
晨起的夢境拉起整日的情緒基調,附加今日課程空暇的狀態,讓陸汀踏步校園的步履輕愉。
作為外宿生的陸汀,時常把握時間難以準確,他便時常早到。
而今日順著心情尚佳,權當悠然散步。也因為眾人還未脫離當前課程,校園的步履暫無擁擠之況。
陸汀停靠一張高大的廣告前。
這是幾日前陸汀冷眼對立的工作成果,陸汀作為人間觀察員,喜于多角度視察,但實則心境并無明顯然差異。
但其實這張橫版海報,陸汀早有知曉,郁寧是項目的核心之一,這是為新生提供廣大機會的項目,郁寧早有在線上宣傳。
這張海報現對于陸汀的吸引點,是另一位核心人員——宣靖。
這次端詳,陸汀依靠理性支撐。
也得益于陸汀今日心情優態,讓陸汀重新為宣靖整頓著形象。
宣靖這張面龐確實優越,幸虧旁處的形象是郁寧,促就兩位神仙打架的場景。
倘若是別人,多半是會被宣靖襯出相形見絀。
陸汀又公允評價了一番。
能與郁寧齊頭并進,又同郁寧一并脫穎而出,作為新生代表,創立首個大型合作項目,這人確實應該是出類拔萃。
不過感性攪入其中。
陸汀依舊是會厭惡宣靖站立的學生會,鄙夷不屑他貴族中可能的虛與委蛇,依舊不爽他的笑臉。
今日的梳理就當是降為一般般厭惡。
他到教室上課。
窗外撒落秋季的干爽,微風拉著烏桕撲簌簌向地下嬉鬧,街沿堆起金燦燦,充實的景象倒影陸汀瞳孔中。
而教室內滿座,回蕩擲地有聲的教學聲,卻沒傳到陸汀的腦際中。
陸汀開始懊悔,后悔下午凝望那張大海報,也不知是重點轉移的效果,還是為何,他對該項目激起報名的沖動。
可他無比清晰利弊的比重。
倘若要尋不參與的理由,他不勝枚舉:
一,大項目的制作免不了溝通,人際足夠給人攜來心情不悅;
二,負責自己擅長的主題曲部分,其中施展陸汀的地方并不完全,又要同人磨合;
三,倘若是負責其他項目,陸汀對自我能力沒有把握;
四,陸汀并不熱愛項目;
五,陸汀的私人工作已經許多;
六,增加被大眾認識的機會;
七,入選可能沒有定數把握;
八,總之理由數不勝數,拒絕的理由完全無法列清。
倘若要尋參與的緣由:
一,莫名的沖動,莫名被牽引的沖動,好似想要牽連某個因素。
教室內依舊儼然書生氣,陸汀已經迷離于遠方。
殘陽隱沒于厚重云層中,秋風的冷澀吹動烏桕飄零,落葉輕輕擦過粗劣的地面,秋季的沙啞聲是陸汀內心的照應。
陸汀趴在桌上也算是明白,人生軌跡就此從一種迷惘跳到另一種惶惑,由一種莫名其妙跳到另一種不明就里。
偶爾有幸福來敲門。而陸汀生活中的幸福被郁寧占去大半。
郁寧發來訊息:
【今晚一起去吃飯嗎?】
陸汀回復:
【我們兩?】
遠在北教的郁寧查看訊息,卻無法琢磨,陸汀是想要打破兩人的局限,還是期許兩人的獨立空間。
郁寧由設備抬眸,直盯宣靖。
宣靖此人不論作為何等身份,都只是讓郁寧無處挑剔,認識都是有益無害,所以郁寧有為宣靖和陸汀搭線的偏執。
宣靖不解:“看著我干嘛?”
“沒事。”郁寧說。
可對面是陸汀,他難以忍受陌生氣息橫亙兩人間,也非同常人的厭世。
況且他昨日表明對宣靖的態度,還是以后再擇機會。
郁寧低首回復訊息:
【嗯,我們兩個】
陸汀:
【好,那你現在在哪?】
郁寧:
【北教開會,你在哪個教室,我開完會過去找你】
陸汀此時在東教,而郁寧車輛停泊的側門在東教的對角線處,地理方位顯然不方便。
陸汀回復:
【我去側門等你】
放學
后來陸汀收到郁寧的會議推遲的通知。
不過相關郁寧之事,陸汀有耐性在拉扯,不會無故置氣。
只是閑來無事讓他隨處而蹲。
陸汀蹲在墻沿,墻沿外是人行道,再外是間隔式綠化,再外銜接的便是停泊車位。
陸汀所蹲之處是陳舊矮墻,頭上是一扇扇古舊的窗戶,陸汀常常與這些凋敝相融,也順勢見證學校的流年長歲。
而別人見證他的唐突。不過陸汀有口罩和帽檐,替他了反駁怪異的目光。
陸汀靜候時間流逝。
他視線內收入兩對步伐,他們本在人行道中循規蹈矩,忽然不明地調整了方向和速度,愈臨陸汀,便愈緩步履。
然后停靠陸汀面前。
由于帽檐的遮蓋,陸汀努力抬首,只是看到兩雙垂墜的手掌,各自的寬厚,各自體現著蟄伏血管的男性力量感。
卻又各自有著區別,其中一雙手熟悉在陸汀頭腦潛意識層。
陸汀猛抽鼻息,試圖通過嗅著氣息來再度證實郁寧的身份。
而郁寧的手先作伸出,隔著帽子輕撫陸汀后腦,有所忍俊不禁:“你這是在干嘛?”
“等你啊。”陸汀起立,揣著歡愉言辭。
宣靖:“郁寧,那我先走了。”
郁寧:“行,那你路上小心。”
郁寧的車位位于宣靖之后,兩人繼續向后邁著步伐。
“干嘛不坐車上?”郁寧問陸汀。
郁寧本心憂陸汀于此等候焦急,遠程為車輛開鎖,此時陸汀卻心猿意馬,無心回應。
兩人步履繼續邁出,陸汀的噤聲卻明顯回首,望著宣靖的背影,沉悶了神色。
“你說什么?”陸汀徐緩回神。
“宣靖好看嗎?”郁寧的洞察力非凡。
陸汀頓然失語,在帽檐遮擋下用力抬首,郁寧由此迎來眼神制裁。關于郁寧,陸汀是打是舍不得,罵也舍不得。
郁寧送上陸汀到副駕,徑自走向主駕駛,方向的分叉作為話題尾端。
郁寧驅車時常緘默無聲,唯有在陸汀于副駕駛之時,狀態松懈,可以容納下攀談。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郁寧問。
“干嘛?”
“去玩幾天。”
郁寧在昨夜承諾帶陸汀游玩,但實則醉態熏熏的陸汀并無知曉。郁寧并非耽于出行玩樂之人,只是在原則上踐行此言。
“以后再說吧,”陸汀說,“你現在事情不是很多嗎?有項目,有生日會,還有學業和工作。”
但依著對郁寧的熟悉,陸汀也知曉郁寧這般用意多在陸汀,為了放松陸汀在緊繃和頹唐中撕扯的生活基調。
隨后郁寧又緘口,無聲的填塞將陸汀推向遐思連連。
陸汀自忖方才垂降于雙眸前的手。
由視線捕捉郁寧雙手到意識識別身份,是僅此須臾間。而那少頃時,宣靖的雙手也撞入頭腦的感知覺中。
那指尖上翹的角度,骨節寬實和掌背寬大的協調感,以及那附著在肌膚表層的血管方位。
均在腦海放映模糊疊加的錯亂感,明明是首次會面,卻打著熟悉的旗號沖上腦際,視覺暫留激發暗涌。
陸汀的不解在車內落下重嘆。
他只好由視線飄忽疏解不明而來的困悶。
車水馬龍、市井繁華,這是困擾陸汀的勞累之地,卻也是踏入棲息地的必由之路,他卻覺得陌生不已。
他越發不解一雙手的熟悉為何滯留腦際。
視線飄忽,無意垂在車窗的弧度與車內飾的色調。腦海灰暗處伸出觸手,去挑起陸汀的回憶,那夢境中的手好似曾經扶于此處。
好似在某個朦朧的夜晚,是某個心動怦然的私藏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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