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濤學著父親和大哥的樣子，穿上母親縫制的豬皮衣服，在身上抹上厚厚的豬膏，防凍防寒！

由于被越喜部搶了越冬的生活物資，如果不想被餓死，就要趁大雪封山之前準備好盡可能多的獵物。

父親打獵和別人不一樣，喜歡晚上出來，很多動物都是晝伏夜出，夜晚容易打到更多獵物，但夜晚也是最危險的。

風險與收益成正比，顏濤想著。

找到一個理想的伏擊點，父親挖了一個雪坑，作為隱蔽和御寒用，顏濤覺得就像愛斯基摩人一樣。

趴在雪坑里，顏濤有點走神。

早上父親帶著他和大哥去感謝薩滿！

因為此地處于山林之間，土氣極寒。為了御寒，挹婁人通常是“穴居”。

今天在村子里轉了下，看到的只有一個矮小的木棍與蒲草搭的房頂，下面挖個洞，在顏濤看來這不就是東北的“地窨子”嗎？

詢問了用途，大哥的回答證實了他的猜想。他們冬天就住在這個洞里，并會根據家庭人口多少確定地洞層數，人口較多的大家庭，地洞甚至在地下深達九層。

他們的這個村子，屬于“三不管”地帶，東邊靠海，南、西、北三個方向分別與越喜部、黑水部、郡利部相接，因為太遠，沒有部落愿意接收他們。倒是時常有一些流寇散兵過來搶劫！

薩滿名叫兀林達爾，是附近幾個村落唯一能通神的，而且他還會治病，沒東西和他交換的人家，他就免費治，所以在當地很有威望，他的家就有六層。

但遺憾的是，這里如今就住了兀林達爾一人。

他的4個兒子，在3年前抵御夫余人的進攻中戰死，妻子因為傷心過度，沒多久也與世長辭。

而挹婁人有個習俗是“貴壯賤老”，兀林達爾如果不是薩滿的身份，而且德高望重，快50多歲的他，恐怕早都餓死了。

最近總有聲音要換薩滿，因為覺得兀林達爾太老了。

為了茍活下去，兀林達爾一直想找個義子，以便自己在卸去薩滿之職后，能安度晚年。

兀林達爾要招義子的消息傳出，十里八鄉來得人絡繹不絕。

但兀林達爾很挑，他要找的人一定要人品好、家庭和睦、且家庭能給予一定的保護，而且他還有個小心思，他的妻子原來是郡利部的，如果有個義子，他們就可以一起投靠郡利部，比待在這三不管地帶強。

而且他固執的認為很多人是盯著他的財產來的，說不定收了義子，他反而“死得更快”！

兀林達爾一直想讓顏濤做他的義子。

一是顏濤雖然整天游手好閑的，但是這小子人不壞，對他一直還可以，除了不愿做他的義子；

二是黃伯舟祖上是中原來的官宦，據說他們有個忠君報國的思想，如果答應顏濤過來，他們一家是一定會保自己晚年幸福的；

三是黃伯舟孔武有力又懂醫術，這些年配合他給人治病但從不貪功，每次都說是按照薩滿的指導做得，所以這些年兀林達爾很感激。

但是讓顏濤做義子這件事，黃伯舟這個老頑固一直不肯點頭。

這次父子三人拜訪兀林達爾家，兀林達爾繼續游說黃伯舟讓顏濤先住過來，改不改姓都行。

顏濤都佩服這個小老頭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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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很有收獲，打了一只傻狍子。父子三人樂呵呵的趕回來。

“嗚嗚嗚”

外面的號角聲吹起。

“這是蹉跎大人的牛角聲，召集我們集合去打越喜部”，黃顏熊邊說邊飛快的背起弓箭，拿起石刀，跟著父親就要出門，轉身看顏濤竟然準備睡覺，一下子怒了，“你快起來，你當自己是小孩子嗎？”

“可是我們都還沒休息”

“這是軍令，如果不去，要被殺頭的”，大哥把顏濤扯了起來，給了他一把石刀，拉著就出了門。

顏濤看著自己手里的石刀，悲從中來。自己在一本書上看過，挹婁人的絕技是射箭，可以在交戰中輕易射中人的眼睛。大哥你昨天不是說了我的優點是射箭和逃跑嗎？跑得快而且耐力久，但是你得讓我發揮長處啊。拿把石刀，原始社會對砍嗎？

走到村中央的祭壇，顏濤第一次見到村里這么多人。

蹉跎大人30多歲，個子不高但肥胖無比，顏濤覺得應該有200多斤，長得有點像巴依老爺；旁邊站著的是他兒子，和自己差不多大，16歲左右，但可能遺傳了父親肥胖的基因，身材看起來很臃腫。

顏濤本來以為他要有一番動員講話，誰知道只是一揮手，大家就跟著蹉跎大人的馬殺奔越喜部而去。

顏濤傻眼了，啥話都不用說？

挹婁人現在只有自己的語言，還沒有文字，一會打仗的軍功咋登記呢？

對了，自己竟然聽得懂他們說話，難道我說的是挹婁語？漢語我還會說嗎？

來不及多想，顏濤也騎上馬，緊跟父親和大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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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還有你，到前面去，沖過去！”

對面站了200多嚴陣以待的越喜部人，蹉跎大人點名了十幾個人打頭陣。顏濤以為他們會隨后而來，或者從側翼攻擊，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誰知道他們竟然紋絲不動，就傻愣愣的看著他們。

“他們怎么不來？”顏濤忍不住問旁邊的大哥。只見大哥和父親一樣，陰沉著臉，手里抓緊弓箭，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

顏濤額頭冒汗了，這不是送死嗎？萬一對方旁邊還有伏兵怎么辦？

“第一次上戰場？”旁邊一個金發碧眼頭發卷卷的家伙問道，“這都不明白，你一看就是漢人，你我都是異族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漢人？”

“太明顯了啊，白白凈凈的，瘦瘦弱弱的，我見過南方的漢人，就長你這樣，弱不禁風”，卷毛不屑的說道。

顏濤很無語，漢人在你們眼里是這樣的，待宰的羔羊啊？

卷毛看他沉默，又繼續話癆道，“祈禱吧！耶穌會保佑我們的”

“他們為什么不和我們一起進攻？他們不是要搶回糧食嗎？我們幾個人肯定搶不回來啊”

旁邊的大哥插嘴了，“你以為都像兀林達爾啊？兀林達爾還算不錯，一視同仁，有仗大家一起打；但更多的人就和蹉跎大人一樣，讓我們去沖，沖過去了他們就一起，沖不過去了他們就跑”

“靠，太沒義氣了”，顏濤朝旁邊啐了一口，“那我們為什么一定要聽他們的，我們跑啊”

“哈哈哈”，卷毛都笑出了聲，“這里是挹婁人的地盤，都是挹婁部落互相打來打去，你又不是挹婁人，你個異族自己跑肯定被他們殺掉！”

“都別說了，沖！”父親的聲音傳來。

因為都是挹婁人，都善騎射，在一箭之地的時候，雙方的弓矢就對沖而來；瞬時顏濤這邊就倒下了七八個。

“父親，不能打了，我們幾個人，就是送死啊”，顏濤邊射箭邊朝父親喊道。

“不能跑，必須戰斗到底”，父親邊說邊搭弓再射。

“可我不想就這樣死啊，大哥，我們拉著父親走”，說著就要去拉大哥的韁繩。

“你在干什么？”大哥對他吼道，嗖的一箭射入了大哥的胳膊，大哥為他擋了一箭。

“大哥”，顏濤血氣上涌，拼了命的向前沖去。

越喜部看到這幾個不怕死的沖過了弓箭射程，也怵了，紛紛調轉馬頭逃去。后面蹉跎大人隨即率領大隊人馬跟著殺了過去。

最后的戰果，雙方互有損傷，雙方停戰！越喜部歸還搶奪的糧食和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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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想和您好好聊聊”，顏濤恨恨的坐在火爐旁，大哥包扎了傷口靜靜的躺在炕上。

“您之前說您一直在結繩記事，請問現在多少個節了？”

父親看了他一眼，“79個”

顏濤打開族譜，再翻開太爺記的《個人世系傳》，閉上眼睛在心里盤算著，79個，太爺是219年來挹婁，按照公元紀年推算，現在是398年，再過2年，公元400年，南燕慕容德將稱帝，北魏拓跋珪會遷都平城、孫恩會在東晉叛亂......算了，這個我管不到，最近的事情是哪個呢？好像今年，高句麗要進攻挹婁？這個不確定，當時歷史書上一筆帶過，什么時候來不知道，但現在已經快冬天了，有可能隨時會來。

驀然睜開眼睛，“父親，我決定認兀林達爾為義父！”

“什么？”父親猛然站起來。

大哥黃顏熊也呼的一下坐了起來，其他人都一臉詫異的看著顏濤。

“孽畜，你要‘認賊作父’嗎？”父親吼道。

“我只想活著，我想你們也一起活著！現在我們除了有個黃姓，還剩下什么？看，我們的穿著，我們和挹婁人一樣的辮發，和挹婁人還有區別嗎？”，顏濤毫不示弱。

“濤兒啊，你怎么這樣想？之前你都不同意，為什么現在要認？和你父親商量商量再說”，母親輕輕的拉著顏濤的手。

“沒時間了”，在他的記憶中，這次戰役，挹婁戰敗，被俘無數，被迫朝貢。

“不行，再提這事，我把你扔到森林里喂狼”，父親瞪著顏濤。

顏濤絲毫不躲避，“您在這里出生長大，應該聽說過100多年前高句麗打挹婁吧，挹婁戰敗，降了十之六七，還直接被搶走挹婁人口六百余家，餓死凍死無數。那如果再重來一次呢，挹婁都沒有統一的首領指揮，勝算能有多少？而且，即使再打仗，挹婁人還是會讓我們漢人打頭陣，我們不是每次都有好運氣的。今天大哥為我擋了一箭，以后呢？從今天起，我為你們所有人擋箭！不管用什么方法！”

大家都呆住了！游手好閑的顏濤，什么時候這么懂事了？

父親盯著他看了半天，“神改變了我的顏濤，神啊，我造了什么孽？”

“父親，難道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其他部落入侵，再看到您和大哥去送死，才甘心嗎？我要強大，我不要漢人在這里還做‘兩腳羊’！”

“濤兒”，母親拍打著顏濤，“不要這樣對你父親說話，每次打仗回來，你父親都很心痛的”

顏濤沒說話，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父親。

“你準備怎么做？”父親看著他問道。

“要自保，光靠我們一家子肯定不行。”顏濤的目光把每個人一一看過，“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斗，我會在此之前認兀林達爾為義父，但不改姓，等時機合適，我會先建立一個小部落，再改為挹婁姓。父親您不用擔心，亂世先活著。只有我們與其余部落都是同族，遇到危機的時候，他們才會與我們聯合。而且，遲早有一天，我會隆重的向天下人宣布：改回漢姓，我是炎黃子孫！”

爭霸天下，這些穿越小說中的橋段，顏濤不敢想，他現在只想先活著，亂世要活著，就要先強大！是否要爭霸天下？再說吧！

顏濤偷偷的去了兀林達爾家，告訴他高句麗很快就要進攻挹婁，他可以把這個預言說出去，會更加增加他的威望！

兀林達兒將信將疑的看著他，但最后選擇了相信。

在祭壇告慰神靈后，說出了他的預言，并讓大家轉移食物貨物，提前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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