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二章,須陽孤月 下
則音給阿宛挑的絲巾被放在一邊,她幾杯酒下肚,已經暈乎乎了。這可是第一次偷喝,千萬不能讓師父知道。
“宛丫頭,你酒量不錯嘛!真的是第一次喝?”須陽連連贊嘆,“我喜歡能喝的,再來一壇?不收你錢!”
申屠宛謙虛一笑:“謝謝!可是我沒有錢,則音付錢,則音,快和前輩說謝謝!”
則音氣結,從醉醺醺的阿宛手中奪走了酒杯,一飲而盡:“你不能再喝了。”
須陽的牡丹袖指著則音的鼻子:“花前月下,我和宛丫頭舉樽共飲,你摻和什么?”
“她重病初愈,不能喝。”
“那你替她喝!”須陽把酒壇子塞到則音手中,“小則音,你是宛丫頭的小情郎么?”
申屠宛聞言,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腦袋:“小則音,你是我的小情郎么?”
“胡說什么。”樂正則音尷尬極了,黑著臉,端起壇子豪飲。
須陽瞥了兩人一眼,心中了然。他扇著雪羽扇,悠哉悠哉地說:“既然不是小情郎,你管東管西的好討厭哦!”
申屠宛聞言,想到他不讓她吃肉,不讓她喝酒,委屈地點頭:“好討厭哦!”
則音穩穩放下酒壇,說道:“是朋友。”
申屠宛的心砰砰直跳,她怎么覺得他好溫柔呢,一定是醉了。
“原來是朋友啊!”須陽意味深長地重復了一遍,又從桌底下提上來一壇子酒,“我喜歡好朋友,喝酒聊天好愜意!”
則音不是多話的人,遇到煩心事,他最常做的就是喝酒,須陽提到他娘,話說了一半就轉移了話題,則音的心里復雜得很。但兩人對白衣和美酒的共同嗜好,卻是無聲的共同話題。他接過酒壇,放開了豪飲。
無論喝了多少杯,依舊保持著纖塵不染的優雅坐姿,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幅畫卷。
相比,同樣白衣飄飄的須陽,一只腳擱在地上,一只腳擱在椅子上,紅色的圍巾一半纏著脖子,一半落在地上,落拓不羈的模樣實在是和則音湊不到一塊兒去。
申屠宛耷拉著腦袋,眼前一片漆黑:“喝酒聊天,好愜意……”
“宛丫頭,你反應慢了!”須陽揉了揉她的腦袋,“來說說,在你眼里,你的師父墨宣是什么樣的人?”
“有時候很嚴肅,有時候很溫柔。他規矩好多呀,不許我喝酒,不許我偷懶,不許我吵鬧……他喜歡養花種草,但是總被我弄壞了,他撫琴很好聽,可是從來只彈一首!他偶爾會去找天璣殿主對弈……”申屠宛迷迷糊糊地細數著師父的各種愛好,數著數著就暈了,“他規矩可多了,不許我喝酒……”
“這里說過了。”須陽笑瞇瞇地打斷她,“那你擅長什么呢?”
“殺妖怪!!!”申屠宛自信而豪邁地喊出口,隨后趴在桌子上傻笑起來。
則音被酒嗆住,一陣猛咳。
“哇哦!”須陽愣了一下,配合地發出一聲驚嘆:“好棒!好厲害!我喜歡!”
“謝謝前輩……呃……”她打了一個充滿酒味的嗝,“夸獎。”
“那小則音呢,你的師父是什么樣的人?”
“懶散啰嗦孩子氣,脾氣暴躁愛吃肉。”一連串貼切的形容詞脫口而出。
“人間極品。”須陽贊嘆道。
“呃!”申屠宛適時地送上一個酒嗝。
“那宛丫頭,你的臉是怎么傷的?”
“小時候,家里著火了……”申屠宛喃喃,眼睛里不知不覺蒙上了淚花,“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在我家放了一把火……”
想到傷心事,申屠宛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則音從未見過這樣不拘一格的申屠宛,傻坐在原地不知所措。眼見著申屠宛越哭越大聲,越哭越豪邁,須陽一個巴掌拍上了則音的腦袋:“小情郎!不,好朋友!宛丫頭哭了,你快安慰安慰呀!”
則音起身來到申屠宛身邊,想拍拍她的背,但伸出手后又僵在那里,表情甚是怪異。
須陽一臉恨鐵不成鋼,捧起申屠宛的臉說:“容貌美丑,不必介懷,咱習武修行之人,哪能沒一點傷疤,我倒覺得,你這傷很有藝術感,我很喜歡呢!”
就第一回見面,他都說了幾次喜歡了?
“我不要你喜歡!”申屠宛一把推開了須陽,反而抓住了則音的手,“你喜歡不喜歡?”
則音愣在原地,如玉的面龐在酒精的作用下泛起了紅光。數度表白遭拒的須陽受傷地抱著酒壇子坐到了地上,一頭白發垂散到地上,漂亮極了。
申屠宛搖晃起則音的手臂,滿臉淚花,可憐兮兮的像一只小狗:“你喜歡嗎?”
“……”則音輕輕反握住申屠宛的手,別扭道,“你醉了,我扶你回房間。”
“我們要回房睡覺了么?”申屠宛笑嘻嘻地賴在椅子上不起來。
“……聽話。”則音攬過她的腰,將她帶離了熱乎乎的小椅子,一步一步扶上了樓。
須陽歪著腦袋樂呵呵地看戲,笑得一臉淫邪:“嘖嘖嘖,還說不是小情郎。”
“我這是——”則音無從辯解,黑著臉說道,“朋友的道義。”
須陽嘴角含笑,豪邁痛飲,看似醉醺醺,眼中卻是一片清明。他抱著酒壇喃喃自語:“能喝醉,能流淚的人,能否懂得無淚之人的心愿?”
則音將申屠宛送回房里,替她解了背后的刀,扶她坐到榻邊,蹲下身剛想幫她脫靴子,申屠宛卻不安分地扭起來,邊扭邊踢腿:“踩風火輪!”
則音愣了一下,一把勾住她的兩條小腿:“別動。”
申屠宛的雙腿受到限制,更是用力扭動了起來:“娘親,我要踩風火輪!”
誰是你娘親!則音氣惱地拍了一下她的腿,嘴上哄道:“乖,先讓我幫你穿上鞋,這樣你踩得更快。”
聽到這話,申屠宛乖了:“好,宛宛聽娘親的話。”
好不容易脫好了鞋,則音長舒了一口氣,哪料到醉酒的小祖宗竟然跳進了他的懷里,細細的胳膊死死纏住他,腦袋在他胸前蹭啊蹭的。則音條件反射就要推開她,卻聽她口中喃喃:“好黑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啊,娘親,宛宛要變強,陪在則音身邊……”
則音心頭一顫,想推開她的手怎么也沒法使力了。
申屠宛縮在他懷中,呼吸漸漸平穩。
“阿宛,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則音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將她的身子放平,蓋上了被子。想到自己已是第三次做這樣的事,不由苦笑,樂正則音,你什么時候和別人這么親近了。
他凝視著她的睡顏,初見時令他驚愕的丑陋面容,此刻卻一點都不扎眼,是看習慣了么?
他突然想起緋九離的話——你覺得宛丫頭怎么樣?
這句話剛閃過,他就猛地搖頭。樂正則音,你是天煞孤星,注定的一生無愛,你是沒有資格去想這些的!
突然,申屠宛就從被子里鉆了出來,邊解衣裳邊嘟囔:“好熱啊……”
則音慌忙背過身去,猶疑片刻,奪門而出。
甫一踏出房門,就見到須陽折扇掩面,立于門前,賊兮兮地問:“怎么樣?”
則音不悅,皺眉:“什么怎么樣?”
須陽挑了挑眉毛,道:“既然宛丫頭睡下了,我就只能問問你了,宛丫頭是怎么瞎的?”
則音答道:“日前,一華一人闖入九幽地宮,重傷了阿宛。我不知道那華衣人的身份,但他有一只紫色的眼睛,見過就不能忘記。”
此話一出,須陽渾身一震,倏忽警醒:“華衣紫眼,他身邊,是否有一柄絕世好劍。”
“此劍十分巨大,劍身紋火焰,劍柄鑲寶石,前輩知道此劍?”
“怎會不知,它跟了我一輩子。”須陽眼中眸光閃爍,“樂正則音,我要你一句承諾。”
“則音不做無謂的承諾。”他淡淡回答。
須陽緩緩搖擺雪羽扇,一頭白發半遮下的面容浮起幾分傷悲:“三十年前奪走我的須陽劍,剝離我體內的須陽劍靈,并且將我困于此地的人,就是那華衣紫眼人不錯!他的名字叫玄華——墨玄華。須陽與孤月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故而我拜托宛丫頭替我想辦法找回須陽劍。只是,宛丫頭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你是希望我承諾你,保護阿宛?”
“我相信你無論如何都會護她周全,我與玄華之間,有未解之結。我要你承諾的是,無論發生何事,都不得殺玄華,你可能應允我?”
“無論對方是誰,我都不會輕易殺人,但他若是十惡不赦,我亦不會輕饒。”則音的聲音清澈溫和,卻堅定有力,“我能應允你的,是盡量不殺他。”
“好!取回須陽劍后,來此地尋我,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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