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二章,須陽孤月 上
則音在廚房忙活,那白發人已經醒來了,他席地而坐,下巴擱在酒壇上,歪著腦袋,迷人的桃花眼好整以暇地端詳著申屠宛。申屠宛坐在桌邊,雖然看不見,卻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其實則音剛進廚房,他就從地上坐了起來,申屠宛端坐許久,他也不說話。
“您在看我么?”申屠宛終于忍不住發問了。
“是呀。”
“為什么看我?”
“喜歡你唄……”
“……”申屠宛藏在絲巾下的嘴角抽了一抽,“喜歡我什么?”
“喜歡你的造型。”
真是個好回答。
阿宛問一句,他回答一句,阿宛沉默,他也沉默。她看不見,側耳傾聽,卻聽不到一絲動靜,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到。她放棄和他比定力,開口:“你是誰?”
“須陽。”
申屠宛愣了幾秒,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晚輩申屠宛,見過須陽前輩!”
“咦?你認得我?”須陽一咕嚕湊到她面前,伸手撥了撥絲巾,撥出來一雙水潤卻無神的眼睛,大失所望:“你看不見呀!”
“晚輩,聽青鳶前輩,提過你……”她說得小心翼翼。
白發人一聽,驚得彈了起來:“青鳶?哪個青鳶?慕青鳶?!”
申屠宛從背后取下劍,道:“這是孤月,也算是,青鳶前輩贈與我的……”
須陽神色復雜地接過刀,輕輕觸摸刀身:“你是她的弟子么?”
“家師墨宣,青鳶前輩一直將孤月寄放在我師父那里,六年前,師父得到青鳶前輩的首肯,將孤月傳于我……”
“她把孤月寄放在你師父那里……”
“青鳶前輩說,孤月與她的緣分盡了,孤月刀出自墨家刀會,理應回到墨家人手中,就放在我師父那里了。”
“你是現任的孤月刀主?”
“是。”
須陽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就在阿宛為他那耐人尋味的呼氣聲不解時,他一把撲上前抱住了申屠宛,嚎啕大哭狀,卻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丫頭啊!!你說你叫啥?”
“申屠宛……”
“宛丫頭。”他喉頭有如烈火在灼燒,“須陽孤月長相依,我可算找到你了!”
申屠宛看不見眼淚,聽他哭得凄慘,心里也跟著難受:“須陽前輩,你是發生何事了?”
“不要因為我頭發白就叫我前輩,把我都喊老了!”須陽臭美地一甩秀美晶瑩的雪白發絲,道,“你知道須陽和孤月的關系么?”
“知……知道。”申屠宛冒了一頭冷汗,孤月刀與須陽劍,一陰一陽,刀劍情深。孤月與須陽都認主,歷代劍主都互為情侶。
不過,傳言中最近一代的孤月刀主與須陽劍主都銷聲匿跡了,世人都以為他們退隱江湖去了,誰也不知道,上一任的孤月刀主會是名動天下的青煙閣主慕青鳶,而須陽劍主,會躲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申屠宛繼續說:“聽聞刀靈和劍靈本是一對情侶。當年鑄造這一雙刀劍的是墨家刀會的第三任會長墨玨,他的癡情天地可鑒,刀劍鑄成時,墨玨前輩的妻子病重,二人為了長相廝守,雙雙投入熔爐,化為刀靈劍靈,永世長存。”
“除此之外,這對刀劍的特殊之處在于,刀主和劍主修為到一定境界的時候,刀靈劍靈與主人將會合而為一……而主人去世的時候,刀靈劍靈會各自回歸,尋找下一任主人。”
“合二為一?”申屠宛不解,她只聽說過有的刀劍會有刀靈劍靈,卻從沒聽說過靈人合一。若是如此,那孤月刀靈,此刻究竟是在刀身上,還是在慕青鳶體內?
“正是如此!”須陽道,“慕青鳶放棄與孤月刀靈合體,如今你是孤月刀的主人,我有一事,必須要你的幫助!”
原來這好多客棧的主人須陽,本是孤兒,幼年歷經磨難,偶然間得到須陽劍,傍劍護身,很早就和須陽劍靈合二為一了。因為他一直沒有名字,就索性取名須陽,作為劍者修道,活了數百年。三十多年前,他行經此地時正歷天劫,虛弱之際,須陽劍被奪走,他體內的劍靈,也被強行剝離!好不容易保全了性命,他卻白了頭發……
“須陽劍不能落入賊人之手,拜托了。”她是孤月刀的主人,這件事情拜托她最合適不過。
“前輩不能離開此地么?”她問。
“若是可以離開此地,我就不用麻煩你了。這嶇水鎮很蹊蹺,鎮上的居民竟然從沒有想過離開,而我,每次跑出小鎮不遠,都會發現自己暈倒在好多客棧匯中。”
竟如此蹊蹺?申屠宛心中警惕,問道:“前輩希望我如何幫你?”
“你先去找青鳶,告訴她須陽的事情。如果她不能幫忙,就要拜托你師父了……”
這倒不是難事,但是……
“前輩,我為什么要幫你呢?”
須陽知道她會這么問,粲然一笑,道:“孤月與須陽是宿命,雖然,孤月刀靈尚未與你合體,但你不會想和一個混蛋有情感糾纏吧?你幫我,也是幫你自己。而我,也許我可以把須陽劍傳給你的心上人。”他撥開絲巾,捏了捏她的臉,“意下如何?”
“好。”
得到滿意的答案,須陽又撲上去抱住了申屠宛蹭了兩下:“宛丫頭,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不客氣。”
申屠宛本想推開他,可是須陽像個鼻涕蟲似的死死黏在身上,使了好大的力,都沒能挪動他一分。他身上涼涼的很舒服,申屠宛就不再掙扎了。
則音端了幾樣菜從廚房出來,卻見到扒著申屠宛的白發男子一臉感天動地泫然欲泣,嗷嗷干嚎著卻沒有眼淚。他不由沉下臉,上前握住白發男子的肩,腕間施力想將他扶起來,數甲子功力隱隱流出,面上卻不動聲色:“前輩哭這么動情,可是有什么故事要說?”
“故事已經說完了。”則音與年齡不符的深厚功力,吸引了白發人的注意,他眼波一轉,手中雪羽折扇一翻,渾厚內力將則音緊握自己的手打開。
這個少年人,眉目如畫,青絲如墨,雪白的衣裳纖塵不染,一圈白羽領更是襯得他氣質不凡,腰間的珊瑚笛——
“紫郢珊瑚笛?!”須陽大驚。
樂正則音的眼睛也不由瞪大:“前輩認得此物?”
須陽一把扣住了樂正則音的手腕:“墨家刀會的紫郢珊瑚笛,怎會在你手中?你叫什么名字,和墨家刀會是什么關系?”
墨家刀會?申屠宛聞言一愣,則音與墨家刀會也有聯系?
“我叫樂正則音,與江湖傳說中的鑄刀世家墨家刀會沒有什么聯系。”
須陽瞇起桃花眼,收手輕搖折扇,問道:“可否告知令堂姓名。”
“家母姓氏不詳,說是隨家父的姓,叫做樂正吟雪。”這柄珊瑚笛,確實是母親留下的遺物,難道,這位叫做須陽的人,是母親的故人?
“吟雪,墨吟雪。”須陽的身子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他端起桌上的酒壇,兇猛地灌了好幾口酒,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太好了!”
他的反應讓則音更加確定他與母親是舊識:“墨吟雪?您認識我娘?”
“好孩子!你娘安在?!”須陽放下酒壇問道。
“家母……十七年前,已經過世了……”
“……什么……?!”白發人聞言,手一抖,折扇掉落到申屠宛的腳邊。他不可置信:“過世了?小雪過世了?”
“則音不孝,家母是難產而死,這珊瑚笛便是母親的遺物。”
一句話如同平地驚雷,須陽呆立于原地,一時無言。
申屠宛彎下腰將折扇拾起,遞給須陽:“前輩……?”
須陽的身子晃了一晃,沒有去接那折扇。
樂正則音見狀,心中暗覺不妙,難道,他與娘親還有不為人知的過去?
“你母親本姓墨,是墨家刀會的傳人。墨家刀會早已不復存在,想必她是為了避免仇家追殺才隱去了姓名。她既已為人母,從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須陽一把提起兩壇酒,豪爽道,“我困于此地三十余年,今日終于得見孤月刀主,又遇故人之子,上天真是眷顧,來,喝酒!——”
這前后判若兩人,真是方才抱著自己又哭又嚎的須陽前輩么?申屠宛不由詫異,但當美酒誘惑就在面前時,她無瑕考慮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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