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秦老夫人頓時明白了過來，她到底想的多，因道：“你想核對，也是好事兒。只有一點，你到底是江家的女兒，事情不可做的太過，不然傳揚出去，于名聲無益，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江瑤光是不在意名聲的，反正她今生又不打算嫁人。但在秦老夫人面前卻不能這么說，只輕笑道：“外祖母放心，這些我都明白的。只是咱們家的東西，沒有自己卻不知道數目，反倒叫旁人唬去的道理不是？再者我也馬上及笄，日后也是個大姑娘了，反而叫一個繼母替我打理親娘的私產，說出去也不像話，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丫頭話說的溫柔，可那話里的意思，卻讓秦老夫人忍不住搖頭笑嘆道：“你這丫頭，現在倒是學會綿里藏針了，虧得你那繼母不在面前，若聽了不知要怎么生氣呢。也罷，秦嬤嬤——”

        她吩咐秦嬤嬤去取了嫁妝單子以及初始賬冊等物，末了又笑道：“盡管放手去做便是了，總歸還有秦家給你撐腰呢。”

        雖說女兒當時是生孩子難產死的，可對于那個在女兒死后半年就替了她位置的女人，秦老夫人始終都生不出什么好感來。

        那時候她受不住打擊生了一場大病，是秦老太爺把年近五歲的江瑤光接到身邊日日守著，她才漸漸地緩了過來。

        當時秦老太爺原本想著連剛出生的小外孫也一并接來的，可那姑爺卻咬死不讓，說那是他們江家的嫡長子，這就算了，居然還讓養在那個女人那里。

        一個小門戶的女子，借著爬床懷胎入門做了妾，憑她也配？

        但那到底是江家的事兒，所以秦老夫人縱然心里不平，到底也沒權力干涉，只是想起來便覺得氣悶。

        外孫女兒不提便罷了，她如今這態度，明顯是要跟繼母撕破臉面的。

        總歸有秦家撐著，小丫頭愛鬧，便讓她鬧去。

        念及此，秦老夫人又加了一句：“不必束手束腳，江家如今勢大不錯，可我秦家護一個小丫頭不受委屈，還是做得到的。”

        江瑤光頓時明白外祖母的意思，笑吟吟的謝了她，眉眼彎彎道：“就知道祖母疼我。”

        她才說完這話，就聽得丫鬟通報，說是夫人過來了。

        還未進門，就先聽得劉氏的笑聲響起：“我才說今早上喜鵲叫的歡呢，原來是咱們的阿九來了，快讓舅母看看，這幾日可是瘦了？”

        話音未落，便見劉氏挑簾而進。

        著一身刻絲泥金銀如意云紋緞裳，容長臉上滿是笑意，模樣爽利，聲音干脆，進來后先給秦老夫人行禮：“給母親請安。”

        她與婆母是兩個極端。

        秦老夫人是生于江南養大的柔軟性子，生氣時也是輕聲慢語的。劉氏卻是跟著父親走南闖北教出的爽快性格，發脾氣時跟一串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的火爆。

        聽到她聲音，江瑤光就站起了身，這會兒見她進門，頓時笑著迎上去行禮：“大舅母近來安好？”

        劉氏將人扶了起來，眉眼中滿是笑意：“見到你，舅母就什么都好了。”

        這話，劉氏說的真心實意。

        她膝下無女，只得三個兒子，江瑤光來府上之后，她不知多歡喜，這些年對江瑤光比對自家那三個混世魔王都好數倍呢。

        見到劉氏，江瑤光心里既酸澀又歡喜，連帶著眼中都含著淚光：“我一見舅母，也覺得什么都好了。這兩日天又冷了，天氣轉寒，您可千萬記得添衣服，否則一下雨又該腿疼。”

        小姑娘軟糯的關心，讓劉氏臉上的笑意越發多了幾分，摟著她笑道：“都說這女孩才是貼心人，母親您瞧瞧，家里那三個混世魔王誰都不知道關心一句，只咱們阿九記在心上。他們還好意思說我偏心，這樣知冷知熱的我不疼，難道疼他們幾個上房揭瓦的？”

        一句話，頓時逗得秦老夫人笑了起來，指著她道：“你可當心些吧，回頭讓他們聽到了，少不得來找你鬧。”

        江瑤光則是笑瞇瞇的接口道：“兩個表哥文成武就，成日里忙不過來，哪有功夫來鬧？不過表弟就不一定了，那可是正經的小霸王，惹不起的。說起來，他今日可乖乖去學堂了？”

        劉氏膝下三個兒子。

        長子秦鶴朝被譽為神童，十歲便破格進了國子監，十五歲狀元及第，為當朝年紀最小的狀元郎，去歲還被已經告老還鄉的前太傅破格收了關門弟子；

        次子秦鶴鳴，自幼養在祖父身邊，承襲了他一身好武藝，現下不過十六歲，已然任職兵部行走了；

        至于幼子秦鶴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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