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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皮囊


余老的pub是個凝聚陰靈之氣的地方,它所在的定福莊最早從漢末起就是個千墳萬冢的福壽地,說是福壽地,其實不過是亂葬崗,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那些歷經(jīng)人間殘酷的靈魂時常會出來打擾現(xiàn)世,于是有一位不知名的術(shù)士在那亂墳之上插了一莖梅枝,借梅花清雅之氣,超度這些孤魂。山河輾轉(zhuǎn),這莖吸收了無數(shù)怨靈陰氣的梅枝,已長成枝干遒勁的大樹,因著千百年陰氣滋養(yǎng),樹根直入黃泉,慢慢地那些心懷執(zhí)念的霄小鬼魅將它當做陰陽兩界一條秘密通路,往來不絕,竟成了禍患。當年事發(fā),余老力主要將這妖佞之樹燒個干凈,倒是一向手段狠辣的朱雀看著這滿枝的白梅生出了惻隱之心,他在這亂葬崗上建起草房院落,筑下結(jié)界,將這通路堵死,卻未傷白梅半分,后世變遷,這梅樹和院子,卻是從來不曾改變過的。

        朱雀離開之后,余老擴建了院子,搞了個鬧哄哄的pub,他知道這不為他所喜,可他偏偏就這么做了。大家都只道他是惱了那個肝膽相照的好友,故意要搗這樣不像話的亂子,只有謝必安見過,他在這梅樹底下獨自喝酒消遣,也只有他知道,這位師叔為師父守著梅樹,是在等朱雀回來,回來給一個答案。

        朱萸的恢復(fù)速度超過了余老和謝必安的預(yù)期,昏迷后醒來不過兩天,她就又開始上躥下跳地準備離開pub,去找兇手。謝必安給的三天期限早就已經(jīng)過去,按照規(guī)矩,朱萸是必須要跟著謝使回幽冥的,但余老出于向當事人索賠的想法,將朱萸給扣了下來,酒吧被砸,酒器被毀,五百年的菖蒲酒被偷喝,總得有人負責,是不是?至于是誰負責么,那就逮著誰是誰吧!這么一來二去的,朱萸就像當初卡在pub的門框上一樣,被卡在了余老的酒吧里,哪兒都去不得。

        但是,朱萸一向不是好惹的。更何況她現(xiàn)在化形未穩(wěn),除了動不動就變個臉子給大家看之外,還見天的在酒吧里惹是生非。余老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進入了一個困局,放走朱萸,沒人還錢,抓著朱萸,損失更大。思來想去,為了實現(xiàn)廢物利用,余老送給朱萸一件禮物。

        一團黑黢黢的不可名狀的東西,余老管它叫“皮囊”。

        “小朱啊,你在我這兒白吃白住了那么長時間,得幫忙干點活兒啊!穿著它,招呼招呼客人!”

        朱萸看著這個皮囊,有些晃神,“這什么鬼啊?怎么穿?”

        余老將她一推,朱萸一個趔趄,仿佛鉆進了一團果凍里,“我去,你能不能先讓我有個準……”“備”字還沒出口,朱萸就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凸凹有致,風情萬種,“我好美!”

        余老一笑,“我認識的女孩子不多,這皮囊是我徒弟的,她現(xiàn)在用不著了,你就湊合著用吧!”

        “真的啊,那你替我謝謝你徒弟。”朱萸不錯眼地看著自己。

        “不用,她已經(jīng)走了。”余老淡定地說。

        “走了?去哪兒了?”

        “轉(zhuǎn)世啦,一了百了了,所以不會記得這些,也不會生氣。。去,給二號桌送兩杯酒。”余老見她穿戴整齊,便不客氣地吩咐起來。

        朱萸得了人家的便宜,自然也不好推脫,端著餐盤去送酒,半分鐘之后,又轉(zhuǎn)回吧臺,“余老,我能不能穿著它出去?在皮囊里,我是不是就不會被那些惡鬼給吃了?”

        “你剛才提了兩個問題,我一個一個回答你哈,第一,你能穿著它出去,但我不允許,第二,它們還是會吃掉你。以上。”余老斜倚在吧臺邊,端著酒杯,閑閑地說。話沒說完,一陣細碎的抽泣聲就傳了出來,余老嘆了一口氣,又開始了。

        朱萸一邊擦著鼻涕眼淚,一邊說道,“我為什么不能穿著它出去,我穿著它,我就是個人了,我爸媽還能看見我,是不是?……老余,你讓我回家,讓他們看一眼吧……我死得已經(jīng)很冤枉了……為什么啊……為什么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

        一哭二鬧三上吊,哭是先鋒,也是信號。余老給自己倒了一杯波本,咂了一大口,“你穿著這個,怎么去?”

        “怎么不能去啊?公交地鐵,滴滴打車……”

        “有錢嗎?”

        朱萸表情一滯。

        余老想了想,“這么著吧,你每天在這里干活,我給你開工資,做滿一個月,你還能給你爸媽買點禮物,怎么樣?”

        “那你給我開多少工資啊?”

        余老舉起左手,探出兩個手指,“二十,一天。”

        朱萸一愣,“哥哥,現(xiàn)在是新世紀了,二十塊錢一個小時都很難請到人,你還二十一天!我又不是做義工!”

        余老沉默了一下,“那算了,你可以自己想辦法。十七八公里,走著去的話,一天時間,努努力也能到了。”

        朱萸瞪了余老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就是不知道,你到的時候,謝必安是不是也到了……”

        朱萸猛地停住腳步,余老以為朱萸改了主意,沒想到那姑娘轉(zhuǎn)身向他飛了個媚眼,“我就不信了,老娘這么美,還用走著去?”

        余老被這個媚眼著實驚嚇到了,直到鐘庥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才想起來,這是放虎歸了山。鐘庥一身正裝,是從泰山王的府上直接趕來的,余老看著鐘庥的峨冠博帶,不屑一顧地說,“哼,臭毛病!”

        鐘庥也沒空理會他的吐槽,只是有些著急地說了一句,“沒找到。”

        余老一愣,“什么意思?什么叫沒找到?”

        “泰山王知道您要查朱萸,把整個書庫的鑰匙都給我了,這幾天我就蹲在那兒翻了個底兒朝天,什么都沒找到。”

        “那小姑娘果然有問題。”

        “就算有問題,也不該沒記錄啊,生死簿上沒有也就算了,怎么上古鬼神卷、九幽冊里都沒有?那她到底算什么物種啊?那以后萬一要和謝謝……那,算什么物種啊??”鐘庥陷入物種問題不能自拔,忽然探頭向四周看去,“哎?余老,那個不明物種呢?”

        “我給放出去了……”

        “哈?”

        “她回家看爹媽去了。”

        “哈?”

        “有什么問題?”

        “不明物種啊!”

        余老冷哼一聲,“你們倒是不用日夜跟她呆在一起,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怎么在我耳邊聒噪的。”余老喝了一口酒眼神中竟閃出三分怨惱,仿佛是個受了氣的小媳婦,“我是個老人家,我還能有幾年清閑?”

        鐘庥尷尬地一提嘴角,“您說得是,不過她這么走了,萬一又碰上個什么不知好歹的,怎么辦?”

        “她穿了無咎的皮囊,不會有事的。”

        鐘庥又是一愣,“你把范使的……”

        “有什么問題?”

        鐘庥回過神來,湊近余老,笑道,“您是不是故意的?想讓她趕緊想起來?”

        余老輕嘆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酒,“可惜,白瞎了我的心思……”

        “怎么說?”

        果然,朱萸靠著“皮囊”的美色,還真跟一個黑車司機搭上了話,她借口錢包和手機被偷,懇求司機師傅能不能讓她先搭車,到家再給錢,這司機看著天色漸暗,這小姑娘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勉強同意了她的請求。車子一路往東,卻在離家還有兩個路口的地方拐了一個大彎,向北駛?cè)ァ?

        “師傅,您是不是走錯地兒了?”

        “沒錯,再有個兩公里就到了。”司機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朱萸心頭一顫,這怕是一輛真黑車了。她心里著急,卻沒來由地笑了一下,聲音也變得甜軟起來。

        “師傅,您可別騙我,要不然出了什么事兒,我可不負責!”

        司機嘿嘿一笑,“你放心,我負責!我要是騙你,你把我頭砍下來當?shù)首幼 ?

        朱萸緊張地手抖,心里盤算著怎么脫身,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在笑,哦,不是她在笑,是她的“皮囊”,正笑得開心,“你這臉坑坑洼洼的,坐著怕是要硌屁股,不過沒關(guān)系,我可以先把它吊起來風干,然后再把鼻子這塊兒削掉填進嘴里,嗯,應(yīng)該會好一點,哎呀,當?shù)首庸贿是太麻煩,要不就當個夜壺算了,這口子都是現(xiàn)成的,你說是吧,師傅?”

        司機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猛踩一腳剎車,停在了一片停工的建筑工地邊上,他像一只準備上場的斗雞似的怒氣沖沖地把朱萸從后座拽了下來,“你特么嚇唬我?老子可不是嚇大的,那么喜歡夜壺,老子立馬就讓你當一把!”

        朱萸被拽進一間工棚,推倒在一塊臟兮兮的紅藍編織布上,她驚恐地想要起身往外沖,可是卻怎么也動不了,司機急不可耐地解起了褲扣,朱萸慌得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她看了看四周的情形,一個聲音再次閑閑地傳來,“師傅對這兒很熟悉啊!這么輕車熟路的,這事兒怕沒少干吧?”這個聲音讓朱萸嚇了一跳,這“皮囊”到底怎么回事!!

        司機獰笑了一下,“你們穿成這樣,不就想我們上么,我是為了滿足你們……”

        “喲,這么說師傅還是個大善人啊!那我得替她們好好謝謝您!”這些話仿佛早就在某個地方等著,只要朱萸動一動嘴,就能輕松地吐出來。

        說怪話確實還蠻爽的,可說怪話管什么用呢?!

        眼看司機將自己逼到角落,下一秒就要撲上前來,朱萸嚇得閉上了眼睛,一秒,兩秒,沒有動靜,她悄悄地睜開眼睛,驚得倒吸了一口氣,適才慌亂之間,她不由自主地猛抬起胳膊,此時,細長的手指正扣在司機的咽喉,將他拎了起來,司機漲紅著臉,喘不過氣來,他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朱萸,雙手徒勞地揮舞著。。比司機更震驚的是朱萸自己,這“皮囊”不得了,莫非幽冥界也已經(jīng)人工智能化了?

        司機的臉漸漸由紅轉(zhuǎn)紫,紫里透著青,青里還帶著絲絲縷縷死氣沉沉的黑氣,他暈了過去,很快就要死了,可是“朱萸”沒有一絲一毫松手的意思,她的眼里正閃爍著殺戮的快樂。。

        不行,不可以殺人!快松手!!

        怎么不可以?這種人渣,死一萬次都不夠!

        懲罰犯罪可以找警察,你殺了他,豈不是比他還惡劣?!他快不行了,松手,松手啊!!!

        就在朱萸天人交戰(zhàn)的時候,她的手腕被一只冰涼的手握住,那只手雖然只是輕輕地環(huán)在手腕上,卻仿佛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朱萸胸口一松,吐出一口氣,胳膊順勢放了下來,那司機的臉色登時紅潤了一些。

        “幸虧你來了。。”說這話的時候,朱萸正在謝必安的背上,適才那一場內(nèi)心戲耗得朱萸心力交瘁,她穿著“皮囊”不能隱身不能飛,謝必安只好勉為其難地背著她,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眉頭緊鎖,心里一邊擔心朱萸的身體,一邊埋怨著師叔的不靠譜,這“皮囊”與無咎相伴數(shù)百年,靈力早已蓋過尋常幽魂,十級的新手強行穿著滿級的橙裝,非但發(fā)揮不了作用,還會反受其害,若真的傷了朱萸的陰靈可怎么得了?

        朱萸不知道謝必安的擔心,她在謝必安的背上絮絮叨叨地說著余老給她的新玩具,“誒,人工智能你懂不懂?我在里面有的時候覺得,好像人格分裂似的。”

        ……

        “你怎么不說話?你現(xiàn)在是不是也穿著一個皮囊?”

        “每個引渡使都會有皮囊,方便工作。”謝必安隨口回答,忽然腦子里一閃念,“你覺得那個人格怎么樣?就是你說的人格分裂里的那個。。”

        朱萸搖了搖頭,“不怎么樣,挺嚇人的,我不喜歡。誒?這么說,老余的徒弟也是引渡使咯!”

        “嗯。。”

        “老余說她轉(zhuǎn)世了,你們引渡使那么厲害,怎么也要轉(zhuǎn)世,你也要轉(zhuǎn)世嗎?”

        “原則上我們不用轉(zhuǎn)世,除非。。”

        “除非?”

        “除非我們所有的能力都被擊潰,為了讓一點魂火延續(xù)下去,我們就必須轉(zhuǎn)世。”

        “你們轉(zhuǎn)世了,會變成什么?”

        “普通人,跟你一樣。”

        “哦,那你說,我有沒有可能就是老余的徒弟轉(zhuǎn)世啊?”

        “不好說……”

        “對了,剛才那司機怎么樣了?”

        “他以后應(yīng)該不能再犯這樣的錯了。”

        “你是鬼差,還能審判人類嗎?”

        “不能,不過說到底陰陽兩界都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所以像這樣的小懲大誡,還是沒有問題的。”

        “你剛才說他不能再犯,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

        “……你不會把他閹了吧?!”

        ……

        “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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