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二十二年秋八月十八日酉時,北淵國敗北。
漫野一站,莫知舊僅用了八百精騎,不到半天時間就全殲敵軍兩萬軍隊,兵貴神速,一戰成名。運籌帷幄之間,彰顯帥才風范。
班師回朝時,弘陽城下的老百姓黃發垂髫男女老少,都跑出來迎接太子。
只看到莫知舊身著黃金鎧甲騎馬行進在弘陽大街,一雙晶燦的眼,唇紅齒白的笑,被陽光肆意妄為渲染的棱角……
當天,弘陽城乃至整個南興國的老百姓無不為太子的風姿傾倒,百姓們都說:“南國生君子,燦爛似星辰。”
漫野戰役之后,那市井間說書的,賣畫的,連茶樓奇聞異事里流傳的都是莫知舊的傳奇畫本。
晚風陣陣清涼,天空當是曠達的墨藍色,交相輝映間,樹影婆娑地映著月光散漫零落的光,莫知舊身上斑駁像被裁剪過一樣,坦蕩地修飾著他本就近乎完美的輪廓。
又是那雙晶燦的眼,若有所思地投射到古桐旁的月亮橋,莫知舊側過臉對著楚夕年淡淡道:“中秋節那天,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中秋月圓夜,生死一瞬間,多虧我秀外慧中逃出生天。”
就知道是這樣回答,莫知舊牽牽嘴角,“這么說,你知道推你下橋之人與你是什么恩怨?”
楚夕年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她自己整天也是稀里糊涂的,自然是不知道推她下橋的是什么人。要是真的把和她有過節的人全都拉出來遛一遍,估計可以遛個三天三夜。
有句話講“虱子多了不癢,帳多了不愁。”既然楚夕年仇家遍地,那天是誰報復她的,楚夕年認為一點兒也不重要,反正沒有那波人也會有別人。
不過既然莫知舊把這事兒拎出來問了,楚夕年回想了回想那日情形,總結道:“我不清楚他們的來路,不過我猜想他們應該出自宮中。”帶著七八分的肯定。
“是北淵皇帝。”莫知舊無奈看了楚夕年一眼,一向歡喜把自己往火坑里推還一臉驕傲的楚夕年,每次出馬都不會叫人失望啊。
北淵皇帝仇坤當初能夠登基就是靠著一股心狠手辣的勁兒,在錙銖必較睚眥必報上頗有造詣。
周憬然的父親是護國功臣,地位顯赫剛正不阿。這樣的人你說他好他也好,一生只認定一人,認定了就誓死效忠,完全不會權衡利弊;這樣的人你說他不好也不好,認定一人就生死相隨,完全不顧家族興亡。
他父親就是懷著這樣的一顆忠心,因沒有站隊當時勢力強大篡取皇位的仇坤,被滿門抄斬。
不僅如此,北淵國沒有站隊仇坤的幾家有功之臣,在仇坤當年爭奪皇位后都沒能逃脫被殘害致死的命運。
說來也是倆人的緣分,當初楚夕年下山后也是四處游蕩,去年她好巧不巧隨手在兩國邊境撿到了渾身是血面目難辨的綠衣少年,不想竟是北淵國功臣之后周憬然。
本來已經奄奄一息了,躺在邊境草堆里等死的周憬然被不知情的楚夕年撿到后,大難不死逃過一劫。
楚夕年將他安置在南興國邊境一家醫館及時救治又悉心照顧了一段時間,在確認周憬然沒有性命之憂后留了足夠的錢在醫館,自己扭頭去端邊境周遭打家劫舍的土匪窩了。
身負血海深仇,周憬然沒有等到楚夕年回來就不告而別了,并順利潛回北淵國行刺仇坤,斷仇坤一臂。
斷臂之仇后,仇坤的心狠手辣愈發喪心病狂,周憬然被處以極刑誅連十族。
當然這一切楚夕年都是不知情的。楚夕年總是習慣于闖禍,在她看來這叫做懲強扶弱,還好每次闖下禍端都有人給她在暗中收拾爛攤子,不然憑楚夕年這三腳貓的功夫和一根筋的謀略,初入江湖的那幾年有多少條小命也都送出去了。
這次救周憬然還算楚夕年行俠仗義生涯中做的最漂亮隱秘的一次,本來任誰也聯系不到楚夕年頭上,畢竟是毫無關聯的兩個人。
要怪就怪楚夕年這些年助人為樂頗有些名頭,被仇坤察覺到點兒蛛絲馬跡揪了出來,也無辜成為仇坤誅殺名單中的一員。
莫知舊今日回朝之后才調查出事情的來龍去脈,而楚夕年前些天差點兒被人害死到今天還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誰,足以看出仇坤此人心機頗深手段奸詐讓人不寒而栗。
反復思量了許久,莫知舊還是不動聲色地咽回了卡在嗓子眼的話,伸手拍拍楚夕年的頭,居高臨下點評道。
楚夕年一閃,險些扭了脖子,自顧自點點頭:“雖然沒看清臉,但那些人眼里騰騰帶著殺氣,出手又訓練有素,貪官污吏我也沒少得罪過,并不難猜想。只是想到了皇室中人,卻沒能想到是哪個皇室的人,不過在我看來無論南興國還是北淵國,也都差不多啦。”
不知道是不是楚夕年的錯覺,卻感覺莫知舊似乎微微挺身,好像帶著說不清的幾分意味,那張擅長運籌帷幄的臉難得染上忐忑,他道:“那你今后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這聲反問鏗鏘有力,楚夕年繼而眉飛色舞道:“以后我遇到他們,見一窩,端一窩,管他得罪的是哪國的狗屁皇帝。”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光射出來,又堅定又凜然,沒有半分玩笑話的認真模樣竟讓人覺得不容敷衍,夸張著說,楚夕年似乎大概也許有了那么點兒俠女風范。
莫知舊滿腦子都在想怎么把楚夕年留在深宮大院,楚夕年滿腦子都是出去打家劫舍,他撫了撫額角,“俠女好膽量,不如我雇你,做我的貼身侍衛?”
這小心翼翼地試探果然引來楚夕年兩聲譏笑,她調皮歪過腦袋去,不再理他。
見楚夕年不買賬,莫知舊捶胸忍痛道:“靈吉仙山上我們撿來的金燦燦的閃光石歸你,小樹杈也歸你。”還記得楚夕年小時候是個幼稚鬼,可今天的楚夕年細長的眉毛輕快地挑動一下,“那不如靈吉仙山上我們撿來的金燦燦的閃光石歸你,小樹杈歸你,我雇你做我的保鏢吧!”
莫知舊瞪大眼睛望望楚夕年,痛心疾首道:“那可是仙山上的石頭啊,隨便一顆就價值連城的好不好?難道你覺得很吃虧嗎?”
“我堂堂杏林世家的長公主,會看得上那一兩顆石頭嗎?”楚夕年搖搖頭,“莫知舊,我已經過了可以被一顆小石子收買的年紀了。當年你可沒少用它威脅我打掃庭院吧。”
莫知舊有些心虛,無奈加大籌碼:“大桃樹下埋的那兩壇南洲晚渡也歸你,怎么樣?”
嗯,聽上去并不怎么樣。楚夕年繼續搖搖頭,她一個人在外面流落很久,第一次有人這樣想把她留下來,這樣的感覺很不錯,她頓了頓,勉強道:“看在你如此破落的份上,我勉強接受吧。”
能說一國太子破落的,也只有楚夕年了,因著她從來也沒有將那些金銀權勢看在眼里,不過她答應了,莫知舊還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正值百花爭艷的時節,王宮里的曇花、百合、合歡、玫瑰……光是叫的上名字的花就有幾十種之多,更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珍貴花卉。
它們不遺余力地盛開著,恣意綻放渲染。雪白的,深紫的,一叢叢,一簇簇掩映在馨草之中。
莫知舊停在擠滿枝頭的合歡樹下,凝神注視,上一秒仿佛在欣賞著這些粉粉嫩嫩的合歡花,下一秒合歡花就被莫知舊用細長的手指摘下行云流水般插到了楚夕年的頭上:“看著湊合。”莫知舊端詳楚夕年,壞笑忍不住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不錯么?”楚夕年眼珠子往上轉轉,滿臉嫌棄道:“莫知舊,八年不見,你這是打哪修習來的古怪審美?”
“審美么?當年和你修習的啊!”許是烏云隨風行至,此刻的月光并不飽和,模模糊糊間,莫知舊神色如昨,令人心緒飄揚,往事如昨歷歷在目。
一陣清風吹過,百花姿態搖曳,爭吐芬芳。深呼吸,曇花濃郁香氣順著鼻腔直抵肺腑,楚夕年想起自己把花胡亂別到莫知舊的事兒,嘴硬道:“我不記得我有如此拙劣的審美,歡喜采摘野花招蜂引蝶。”
看她不自在的樣子也知道她什么都想起來了,微微頷首拿手撥弄撥弄鼻尖,像是故意用來掩飾突然涌上來的欣喜,莫知舊喉結下上一動,低沉的聲音夾雜些許欣慰:“嗯,你只是沒少害我招引蜜蜂蝴蝶。”
“那不是,那不是……稚子頑皮么?”楚夕年伸手摘下頭上的合歡花,又指指莫知舊身旁的曇花,“怎么給我摘個這么粉紅粉紅的花,分明曇花更符合本公主低調無華的氣質吧。”
“不知道為什么讓你戴著合歡花嗎?我書讀的不好,也不知道其中有個什么講究。只覺得它長的好看就插到你頭上了,”在楚夕年一臉懵懂無知的注視下,莫知舊誠懇點點頭,臉頰到耳朵紅成一片。
真是多少年都不會變,動不動就臉紅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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