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一直到出了九五天宮，莫知舊牽著楚夕年的手都未曾松開。
楚夕年不明就里地跟著他，忍不住開口問道：“莫知舊，柏樹林那日，你鼓勵了狄無及什么話？”
莫知舊聞言輕笑一聲，眼角眉梢的春風得意像是融了三月里的暖風，又沾染上了初綻的花枝，“夕年你這是……在吃醋嗎？”
楚夕年掙開他的手，嚴肅認真盯著眼前之人道：“你不要打岔�！�
楚夕年現在閉上眼睛，還能看到幼時那觸目驚心的一幕。
那時他們姐弟三人第一次見到那樣美的落英繽紛，都驚訝興奮得瞪大了眼睛。
然后就有兩個小仙娥走過來，說要領著他們三個去看小麋鹿。
滿心只有歡喜，姐弟三人想都沒想就跟著去了，不想剛走至柏樹林，身后那仙娥就惡狠狠把她推倒在地，隨即就是撲面而來的大火。
火光鋪面，楚夕歲袖口里的白鴿迅速飛出來。
那白鴿是周憬然幻化的，因著周憬然自小孱弱，就由父神母神定時調理身體。
四人自小一起嬉鬧玩耍，楚夕歲和周憬然更是處得比親兄弟都要親上幾分。
這番難舍難分，臨行前，周憬然就幻化成白鴿藏于楚夕歲袖口之中，由楚夕歲一路帶著，也一并跟著過來。
也是多虧了周憬然，年齡雖小但那時他的移步換影已是出類拔萃，這才運著靈力帶著他們姐弟三人逃出生天。
那時年幼，不知道什么是追究，只知道眼巴巴看著周憬然最后從火海中把楚夕歲帶出來，然后就化成了一只白鴿一動不動躺在他的手中垂死很久，他們姐弟三個難過害怕極了，也巴望著這只白鴿兇狠得哭了很久。
直到現在，楚夕年他們姐弟三個還很懼火。
原是早該想通的，能駕馭天火之人……
想的入神了，攸然感覺肩上力道緊了一緊，不知何時莫知舊已然扶上她的肩頭，正襟危坐于五色彩云之上，耳畔是含著水汽溫溫軟軟的撒嬌，“我是真的不記得有說過什么話了，楚夕年你就發發慈悲理理我吧。”
楚夕年酥得骨頭一軟，幸好肩頭被莫知舊攬著，不然從這樣高的彩云里跌落下去，怕是沒有摔死也要傷筋動骨在床榻上躺些時月了。
“莫知舊，我們去哪里？”心下狐疑間，楚夕年想著不妨把莫知舊拐至家中，讓父神母神給他瞧瞧也好。
不是楚夕年小題大做，莫知舊此番行動做派，當真與鬼附體的癥狀有些許不謀而合。
只是楚夕年尚且拿不準，天生神君也會被鬼附體么？
“去三姑鎮，我只是想到，我們此前，還從未一起逛過街市，觀過燈火�！蹦f抓得楚夕年的手緊緊的，楚夕年往外抽了抽都沒抽出來。
心中不明所以，楚夕年好不客氣地把心中的疑惑拿出來抖了抖，一本正經道：“我曾在書中讀過，尋常王侯將相，少爺公子，一般都不甚歡喜去逛街市。觀燈火�！�
此番深深將眼前之人望上一望，心中猜測更加坐實幾分。
端看攬在肩頭的手，這般沒有男女大防；端看這新培養出來的興趣愛好，這般明顯暴露，這附體的八成是個女鬼。
再深深望一眼眼前之人，明眸皓齒，膚白勝雪，月華滿堂，芝蘭玉樹……楚夕年心中腹誹，這不僅是個女鬼，想來還是個女色鬼。
“或許你曾聽說過鬼附體這回事兒嗎？”聽不到莫知舊的回答，楚夕年按耐不住小心思，再接再厲又婉轉含蓄地將莫知舊問上一問。
莫知舊氣得笑了，又將身旁之人往自己身邊拉了拉，“說什么胡話，鬼魂連仙界的門都進不了就魂飛魄散了，哪里來的附體一說�！�
“是么？”楚夕年遲疑一下，“如若不是鬼附體的話，那怎么我感覺你半點兒不像你呢？”
“哦？”莫知舊反問道：“哪里不像？”
“手，以前你總是嫌棄我不洗澡不洗頭將我推的遠遠的，”略一思索，楚夕年皺眉道：“習慣，以前你很排斥去街市，不光自己排斥，還規束著我不許逛街市，”似乎是還嫌表述得不夠全面，楚夕年繼而模樣認真道：“說話，雖然以前也算溫潤，但現在你張口閉口酥酥甜甜的，像雪花膏一樣，攪得我云里霧里不知作何思考�！�
“攪得你云里霧里不知作何思考么？”
莫知舊嘀咕著這句話，嘴角再是抑制不住得上揚，面上春風和煦得暖了暖。
“攪得你云里霧里不知作何思考么？”又喃喃著這一句，似是又很是享受地細細回味了一番。
心滿意得地又將身子俯下來，眼睛深深望著她的，臉頰紅彤彤的生動又美好，很是曖昧道：“攪得你云里霧里不知作何思考么？夕年你……不知這是為何么？”
楚夕年搖搖頭，實誠道：“不知。”
聽著這話，莫知舊身體俯得更低了，幾乎都要貼上她的，他的眼睛波光流轉擒住她的，魅惑道：“真的不知？”
楚夕年伸手推著他的胸膛企圖調整局勢，真誠無比，認真非常道：“真的不知�！�
莫知舊正過身子，一面看著遠方若隱若現的山一面無奈嘆息道：“看來坊間流傳，所言不虛�！�
“坊間流傳？坊間還有我的流傳？”
誰不知道莫知舊是坊間流傳大戶，仙界移動熱搜榜里十條有八條都和莫知舊有關。
此前楚夕年無甚感覺，可歷劫回來后每當聽到別人在討論熱搜榜單千年第二的熱門話題“如何嫁給莫知舊�！睍r，楚夕年心里就頗不是滋味。
雖是楚夕年不通情理，可她深知勤能補拙的道理，于是后來楚夕年在惡補一本類似于仙娥情商案例分析的總結報告中，推測出了大概也許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既是招人眼紅，那么有關她的流言一定不會友好。
莫知舊不動聲色地望著她，望得她心里發毛了，那坊間傳聞就像小貓的爪子撓的她心里癢癢的，按耐不住，一番人神大戰后，終是楚夕年敗下陣來，別扭道，“你說說看，那個坊間是怎么流傳的？”
望著她笨拙別扭的樣子，莫知舊不覺間牽動嘴角，“杏林天宮的二公主楚夕年，是真的很不通曉世事啊�！表谎鬯�，無奈嘆道：“不光不通曉世事，似乎還是很不通曉□□，倒叫我情何以堪？”
不通曉……□□。
說出這番直白的話，莫知舊不光把自己惹的臉紅了，就是楚夕年也跟著臉紅了，她不由得害羞別過頭去，佯裝顛怒道：“莫知舊你好歹飽讀詩書，怎么說出來的話，如此直白露骨？”
“或者委婉一點的話，”莫知舊的雙眸盯得楚夕歲愈發緊了，只叫楚夕年感覺避無可避就要溺斃在這滿目炙熱的星河里，“這天下萬里長河，風情萬千。春暖花開，萬紫千紅開遍，我只覬望這一眼，算不得貪婪。”
流云在身旁擦肩而過，低頭只見山川河間如畫一般流淌，滾滾順著彩云飄過。萬般景象皆是背景，堪堪虛化得天地之間只剩眼前這一人而已。
只此一人，眉目含情，似笑非笑。
元稹曾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莫知舊跟著師狄讀書時不懂，待到瞧見楚夕年身披鎧甲一襲紅衣的樣子時，忽然就理解了，任是弱水三千，亦或是巫山十二，若非心中所癡所念的那一個，就是這萬里長河，又待如何呢？
楚夕年正鼓跳如雷著不知如何閃躲，五彩祥云恰在這時堪堪停落，三姑鎮里熱鬧的叫喊聲立刻灌滿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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