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前世番外
天光大亮。
沈扶雪一夜無夢, 睡了個好覺。
睡醒后,沈扶雪開始洗漱, 她一邊洗漱,一邊想起了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她不知不覺地在雅間里睡著了,還是紀詢回來后才叫醒她的,也就是說,她把陸時寒給晾在那里了許久……
沈扶雪垂眸,昨天她還說要當好主人家,照料好陸時寒的, 結果自己先睡著了。
今天她一定照顧好陸時寒!
都收拾好以后,沈扶雪照舊去了書房, 她到的時候陸時寒已經到了,瞧那模樣像是剛到不久。
沈扶雪上前:“江公子, 你今日想看什么書?”
陸時寒報了一本書名, 沈扶雪很快就把那本書給找了出來, 然后遞給了陸時寒。
沈扶雪今日沒有看書,而是抄起佛經來。
紀老夫人一貫篤信佛經, 她這個做外孫女兒的, 當然得時不時地抄上幾卷經文呈給紀老夫人,如此也算是表達她這個做晚輩的心意, 正好也能消磨一下時間。
說做就做,沈扶雪坐在書案前認真抄起佛經來。
剛開始沈扶雪是很專注的,一連寫了好幾頁,可寫著寫著沈扶雪就有些走神了, 她想起了昨晚上放孔明燈的事。
嗯, 那兩盞燈都放飛的很高, 江公子的愿望一定會實現的吧。
想著想著, 沈扶雪不由自主地側過臉望向了陸時寒。
陸時寒似乎很愛看書,一旦看起書的時候,幾乎從不走神。
此刻的陸時寒,就很專注。
從沈扶雪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陸時寒的半側臉——
眉眼俊秀,眼睫像是鴉羽一般,鼻梁挺直,就連下巴處的弧度都極為流暢,整個人清冷又俊逸,宛如高懸碧江上的寒江月。
是擔得起“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的贊譽的。
其實沈扶雪一開始見到陸時寒時就覺得陸時寒生的極好,可之前一直沒怎么注意到,直到此刻卻才恍惚又真切的意識到這一點。
沈扶雪不由自主地在抄錄了半側佛經的紙張上,勾勒起了陸時寒讀書的模樣。
沈扶雪自幼學畫,也很愛繪畫,時常會找一些素材去描繪,今天亦是如此,她下意識便想在畫卷上留下這幅場景。
沈扶雪繪畫的技藝很好,很快就畫完了整幅場景,而且極有神韻。
剛剛畫完還未來得及欣賞時,沈扶雪忽然注意到陸時寒起身往她的方向走。
沈扶雪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她來不及思考地把這張紙藏到其余抄錄好的佛經下面。
沈扶雪皎白的小臉泛上紅暈,她嫣紅的唇瓣半張:“江公子,可有什么事嗎?”
待問完以后,沈扶雪才發現了不對勁兒,她仰頭望著陸時寒,等等,陸時寒好似是走到她面前的,而非用輪椅……
“江公子,你的腿傷好了?”沈扶雪驚訝地問道。
陸時寒頷首:“嗯,今日晨起時發覺腿傷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正常行走了。”
實則不然,他的腿早就提前好了。
陸時寒道:“今日下午我便會搬出去,感謝沈姑娘這些時日以來的照料。”
沈扶雪明白了,陸時寒是特意來向她辭別的。
不過也是,既然陸時寒的腿傷已然好全了,那自然是要搬出去的。
沈扶雪怔愣了一下,“那很好,江公子你的腿傷終于好了。”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該值得慶賀的一件喜事,沈扶雪卻莫名有些低落。
這種低落的感覺一直持續著,直到回到她自己的小院后,沈扶雪的心緒還是有些低沉。
云枝沒注意到沈扶雪的不對,她正收拾著沈扶雪剛抄錄好的佛經:“姑娘,奴婢把這些佛經裝訂起來吧。”
沈扶雪想起了上午時的那幅畫,她連忙道:“不必,我自己來就好。”
云枝雖然有些納悶,但也沒有多想,而是直接退下了。
沈扶雪從幾頁抄錄好的佛經中尋出了那半張紙——
紙張的一半是抄好的佛經,另一半則是陸時寒的模樣。
沈扶雪有些出神。
她隱約有些想明白了,大抵是這些天她一直和陸時寒在書房讀書的緣故,她竟然有些習慣了陸時寒的陪伴。
也是,之前她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這些天她每天都有了目標和期待,過的很開心,所以現在才會有些舍不得陸時寒離開。
不過分離是常事,世事如此。
以后不過是又變成自己一個人、回到之前的生活狀態而已,她肯定會很快就習慣的。
沈扶雪的眼睫輕輕垂下。
她把那張紙折了起來,然后收到了錦匣里。
落鎖的錦匣被放置到了箱籠里,不見日光。
…
很快,陸時寒就收拾好了行李,并搬出了紀家。
這些事自有紀詢操持,沈扶雪沒有再出面。
只不過等第二日晨起時,沈扶雪有些悵然若失,今天的書房不會再有人陪著她一起看書了。
沈扶雪百無聊賴地繼續抄錄佛經,日子一天天的過著。
這一日,等回到房間后,云袖道:“姑娘,前些日子您吩咐奴婢尋的匣子,奴婢已經都尋好了,您現在要用嗎?”
云袖這么一說,沈扶雪倒是想起來了。
這還是從廟會回來后她囑咐云袖的,當時她打算把那日買的小玩意兒送給家人和朋友,便特意囑咐了云袖找一些合適的裝禮物的匣子。
沈扶雪想了想道:“都拿來吧。”
左右她現在沒什么事,可以整理一下這些小禮物。
先是給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再是給舅父舅母和表哥的,沈扶雪都一一包好。
最后則是給陸時寒的。
她給陸時寒挑的是一只琉璃做的鼻煙壺,鼻煙壺上面雕刻著簡簡單單的竹葉,看著很是清雅。
沈扶雪想,陸時寒應當會喜歡的吧,畢竟這些時日下來,她時常見到陸時寒穿竹葉紋樣式的衣裳。
家里人的禮物她都是親自去送的,陸時寒的禮物她則是轉交給紀詢送的。
…
紀詢正好找陸時寒有事,順道便把禮物給了陸時寒。
紀詢還感慨道:“我家濃濃心腸軟,對你這個恩人是一直惦記著。”
這不,還特意托了他來送禮。
陸時寒垂眸,琉璃材質的鼻煙壺在日光下泛出淡淡的光暈,清雅又精致。
鼻煙壺上雕刻的竹葉栩栩如生。
半晌后,陸時寒才把鼻煙壺放回錦匣里。
紀詢慣來是個話多的,他正在那兒絮絮說個不停的時候,手中忽然多了一個小冊子。
紀詢一愣:“江兄,這是什么?”
“給沈姑娘的回禮,”陸時寒的口吻淡淡的。
回禮?
紀詢隨手翻了一下,原來是本游記,而且還沒有寫完,貌似只有一個小章節。
不過這也是很尋常的,大周制書刊印的程度很高,很多士子讀書人都會在書坊里連載所寫的話本亦或是游記,時人也都習慣了。
估摸著這是陸時寒才搜尋到的,剩余的章節得等作者后續寫出來。
紀詢看了下封皮上的作者,是個叫茶山居士的。
紀詢疑惑道:“之前怎么沒聽過這個名號?”
不過很快他就自己給出了答案,這世上的讀書人海了去了,估計這是個才剛冒頭的,也不出名,他不知道也理屬正常。
紀詢道:“你放心,陸兄,我一定把這本游記交到濃濃手上。”
陸時寒點了下頭。
程周則是全程低著頭。
程周面上平靜,實則心里早已泛起了驚濤駭浪,誰能想到這本游記是他們大人親自寫的呢。
就連程周這個自幼伺候在陸時寒身邊的,都無法想象……
…
沈扶雪沒想到會有回禮,而且還是這么合乎她心意的回禮。
沈扶雪抿唇,江公子之前肯定是看到她時常讀話本游記,才會尋游記送給她,當真是用了心思的。
沈扶雪很是感動,同時也很開心,她連忙翻開了書頁。
原來這是本關于漠北的游記。
因為漠北與瓦剌接壤,時常發生戰爭,所以算是個艱難的去處,同時也因為這樣的地理關系,漠北的民風與內陸很不相同。
沈扶雪驀地想起了陸時寒。
之前姜令儀時常和她講她的四叔有多么厲害,在漠北戍守時殺了多少敵人。
是以,沈扶雪雖然從未見過陸時寒,但心中卻早已知曉了不少關于陸時寒的事跡。
嗯,那位大理寺卿當真是個少年英雄。
沈扶雪回過神,繼續看起游記來。
書中的主人公就講述了他初到漠北時所遇到的景象,包括漠北與眾不同的飲食,地道的小吃,還有漫天的飛雪。
據主人公所說,漠北的雪非常大,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一旦下起大雪時,天空中幾乎望不清旁的東西。
沈扶雪心向神往,她只看過細碎的小雪,而且都是轉瞬即逝,從未見過這樣的大雪。
她似乎跟著書中的主人公一起,看到了漠北的一角。
沈扶雪迫不及待想看下一節。
不過想來那位茶山居士應當還在寫吧,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寫出下一節。
沈扶雪眼眸亮晶晶的,她不舍地又把這一章節看了幾遍才合上。
雖說江公子只是尋覓來這本游記,但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沈扶雪很是感激,她想,她總得給一些回禮吧。
可總不能陸時寒一送來后續的章節,她就給些回禮吧,否則那成什么了。
沈扶雪想,她和陸時寒現在應當算是朋友了吧。
對,就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之間,那自然是不必在乎這些虛禮的,她還是根據這游記的章節寫一些讀后感好了,表示她真的有在看游記,而且很喜歡。
于是乎,沈扶雪洋洋灑灑地寫了讀后感——
這其中包括她很好奇主人公所提的,漠北專有的奶茶是何味道,以及,若是有機會的話,她很想親自去一趟漠北,好看一看漠北的雪。
陸時寒收到后,看著沈扶雪的字,下意識勾了下唇角,看來小娘子很喜歡這本游記。
程周可是知道自家大人性子有多冷清的,現下自家大人不僅親自寫游記,竟然還笑了。
不過程周已然見怪不怪了,對于那位沈姑娘,自家大人不管做什么都有可能。
…
接下來的時日里,沈扶雪又收到了那本漠北游記的后續幾個章節。
同時,陸時寒也收到了不同的讀后感。
從這些讀后感里,陸時寒清楚地看到了小娘子那些奇奇怪怪、卻又鮮活至極的想法和主意。
看似溫順乖巧的小娘子,實則有一顆好奇萬物的心。
只是一直都因為病癥被禁錮在籠子里而已。
自然,這些信件的傳遞都是轉交給紀詢完成的。
不過紀詢完全沒多想,在他的認知里,自家表妹沒幾年可活了,自然也不會成親,他完全想不到旁的方面去。
他只以為,陸時寒是心疼自家表妹,才會一直搜尋游記。
事情一直都進行的好好的,直到這一日,陸時寒沒有收到沈扶雪的讀后感。
不過未等陸時寒發問,紀詢就說出口了。
紀詢面色愁苦又不免擔憂:“濃濃病了,這幾日都沒有起來榻。”
沈扶雪平素的身子骨看不出來和常人有太大的區別,只是覺得有些弱而已,可沈扶雪一旦生病,就很難好全。
這次也是如此,明明只是簡單的著涼而已,卻病的起不來榻,虛弱至極。
因著沈扶雪病了,紀詢也沒了閑的心思,和陸時寒匆匆說完話以后,就回了紀府。
陸時寒則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許久。
…
夜半時分。
沈扶雪喝過藥,正在榻上睡著。
照料沈扶雪的云枝和云袖也累的在外間睡下了。
里間靜悄悄的,除了沈扶雪的呼吸聲,只有一小聲窗柩打開又關閉的動靜,不過那動靜也很快就消失了。
絲毫沒有人注意到。
陸時寒坐在榻邊兒上望著沈扶雪。
小娘子臉色素白,烏沉沉的發披在床榻上,越發顯得小臉蒼白至極。
小娘子的身姿極為纖弱,弱柳扶風一般,就像是冬日里易碎的泡沫,美的驚心動魄,卻又像是會隨時消失一樣。
陸時寒垂下眼睫。
往日他見到的小娘子永遠都是眉眼含笑的,那雙眼眸亮晶晶的,像是春日里的嫩柳枝一樣鮮活。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小娘子這般模樣。
許是睡的不安穩的緣故,小娘子的秀眉微微蹙著,被子也被她掙的露出了兩條手臂。
陸時寒抬手,想要把沈扶雪的手臂放回錦被里。
可睡的不踏實的沈扶雪,隱約察覺到了些動靜。
她好似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股清冷如雨夜一般、清新又好聞的味道。
像是江公子身上的味道。
就在陸時寒的指尖剛觸及到沈扶雪手臂的時候,沈扶雪在睡夢中忽然反握住了陸時寒的手。
陸時寒動作輕滯。
陸時寒低頭,只見小娘子嫣紅的唇瓣半張,似是在說什么話。
他努力去聽,原來小娘子在喃喃說道:“江公子……”
外面忽然起了風。
晚風吹的檐角的燈籠輕輕搖晃,燈影搖曳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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