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古怪的情侶
隨著女人的尖叫,本來已經幾乎沒了燈光的昏暗小徑兩側的老樓里,紛紛亮起了燈,間或還有幾聲犬吠。
而女人的尖叫聲卻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強硬:
“臭流氓!我打死你!”
疲累的相樑在小徑中段停住腳步,身后有車子剎車以及漸近的腳步聲。
緊接著,就見一個帶著毛線帽子的男人慌張地跑過來,一個不知揮舞著什么的女人在他后面追打:
“流氓,流氓!我打死你!”
毛線帽男也沒想到會遇見這種追著自己打的女人,神色猙獰又恐懼,此刻見逃跑的路上站了個看不清模樣的人,立刻揮舞著手臂,兇神惡煞地說:
“滾開!”
手中竟然還有寒光閃爍,顯然是拿著兇器的。
相樑幽幽嘆了口氣,用羽絨服將自己裹緊,還真的向著旁邊邁了一步,給毛線帽男讓了路。
但就在毛線帽男以為自己得逞,加快了逃跑速度的瞬間,伸出他的大長腿。
毛線帽男逃跑的沖力本就很大,被這猝不及防的一絆,直接飛撲倒地,刀子脫手。
相樑迅速過去將刀子踢開的同時,女人與身后的腳步聲一起到了。
女人還沒看清相樑,就先看見了相樑身后的人,聲音頓時帶了哭腔:“兆哥,嚇死我了!”
相樑在女子撲向男人的時候,一腳踩在了毛線帽男的手上,斷了他再爬起來的可能。
被稱為兆哥的男人,幾乎是飛撲過來拽著相樑的衣服,目露兇光。
“就你是流氓啊?”
“啊!”
幾乎同時,相樑腳下的毛線帽男發出了慘烈的叫喊聲。
兆哥:“……”
女人:“……”
相樑:“……”
空氣中,彌漫著絲絲酸臭的氣味,沖得相樑頭疼。
他掩住口鼻,生無可戀地嘆了口氣。
心累,鬧挺。
“兄弟,你看這事兒鬧的,誤會,都是誤會。”公安局里,薛兆撓著頭,第不知道多少次和相樑道歉。
女人小鳥依人地抱著男人的胳膊,半點兒看不出之前掄著垃圾袋追打暴露狂臭流氓的樣子,只對對相樑笑說:
“謝謝弟弟了啊,我當時都嚇死了。”
聲音又甜又膩,還不忘扭頭數落薛兆:“你真是的,也不看清楚。”
聲音忽然變得虎虎的。
薛兆只擔心地揉著她的頭發,眼中都是失而復得的珍貴:“黑燈瞎火的,我哪兒看見地上還趴著個?寶子別怕,已經沒事兒了。”
相樑看著這對旁若無人秀恩愛的情侶,無奈地笑了一下。
總體來說,相樑覺得女子可能不太理解“嚇死了”三個字的意義。
更準確地說,她分明是被流氓氣到了。
畢竟哪怕是男人,面對持刀暴露狂能掄個垃圾袋追流氓打一路,也可以被稱為戰士了。
更何況來公安局的這一路上,更多也是女人安撫心臟狂跳的薛兆。
但事情也的確是巧合,他們正是住在相樑窗子對著的那戶,很喜歡澆花的情侶。
女人名叫許悠,同樣是個懷揣演員夢的群演,今年二十五歲,長相中上水平但兩個酒窩極其討喜,一個人在海城打拼了兩年,夢想還沒實現,但勉強能維持生存。
而她的男友薛兆長得屬實不錯,再加上熱衷于裸半身澆花這種行為,所以相樑知道他的身材維持得特別好。
不過他并非演員,而是個送外賣的,還是“帽子上有小翅膀的優質外賣員”。
許悠對著警察和自己如此評價男友的時候,語氣還特別得意。
做好筆錄離開的時候,薛兆和許悠依舊在不停道謝和致歉。
相樑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困得已經開始迷糊了,但依舊很優雅地搖手:“鄰居嘛,幫忙是應該的。”
“是是是,”薛兆摟著許悠,攔了輛出租車,眾人坐上車,薛兆又問,“相樑對吧?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相樑坐在副駕駛上,教養讓他面對不熟悉的人時,很難坐姿不正,所以即便他現在很疲累,也沒有像在劉張的小破車上那樣,縮成一團補眠。
“謝謝薛哥了。”他很客氣地說,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可能會直接撂倒流氓,但是現在的自己力氣不行,也只能伸腳絆一下了。
許悠靠在薛兆身上:“別客氣,應該的。我看你是一個人住?也是做群演嗎?什么組啊?收工這么晚?”
“劇組收工挺早的,我在外面還打了一份工。”相樑笑說。
“好辛苦啊,什么地方?”
“執念酒吧。”
相樑剛說完,許悠還沒回答,薛兆就先咦了一聲,引得兩個人都回頭看他。
“我送外貌經常和他們家打交道,有時候幫他們送酒,”薛兆忙說,“怎么沒見過你?”
相樑沒放在心上:“可能因為我去的時間短吧。”
薛兆點點頭,沒再說什么,許悠卻更熱情地說:“以后想吃什么和姐說,姐幫你做。”
“謝謝許姐。”相樑笑得得體又客氣。
他想不到那么遙遠的事情,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到家,蜷縮在他那張短了一截的小床上,將這混亂的一天睡過去。
相樑和劇組簽訂的二十天的拍攝合同,根據劇組的統籌安排,在十二月二十九日那天,他完成了全部拍攝工作。
這二十天里,圍觀群眾、侍衛、刺客、逃難的百姓、家丁、街上的閑散人士等等,相樑足足演了八個角色。
沒有臺詞,甚至這八個角色在最后的成片中能留下多少,連相樑自己都不確定。
也可能一個不留呢?相樑想著,卻是第一次期待,他的角色能被人看見,能被保留下來。
因為這八個角色雖然簡單到只出張臉,卻是相少爺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在鏡頭前,用頭腦演戲。
他還給這八個角色編纂了永遠不會有人問起的背景小故事,每篇四五百字,還將它們都po在了微博上。
同時,文老師布置的作業,健身的課程,酒吧的打工,回頭再看這二十天,相樑第一次因為演戲而感到興奮與疲累。
他還會在沒人的時候復盤自己在的表現,琢磨著要如何將那些角色演得更好。
前世他坐擁萬千粉絲,卻在娛樂圈中玩票一般沒有認真琢磨過演戲;今世當他真正努力好好演戲的時候,唯一的觀眾卻只剩下微博上的海城一般打星八十一。
他沒有評論自己,只給每一個人物小傳的微博里,都點了贊。
偶爾累得難過又孤獨的時候,相樑看看那一連串的贊,心情都會好一些。
相樑是個純理性的人,他對于自己認定的現實有著很強的心理堅持,可書中世界一切打破了他對于現實的東認知,這令他非常不安。
如果沒有最初昏迷期間聽見的那句“小樑哥”,也許他還能說服自己調整心態,但就是那三個字,讓他認定了方九旗是他理解的“現實”。
方九旗是他錨定現實的唯一,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拒絕去思考諸如“他不是”之類的話。
十二月二十九日,相樑最后一天的拍攝完成,與一眾相處融洽的群演道別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片場邊上,看著與席元野拍一場大戲的方九旗。
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方九旗的身影依舊高挑、纖細,但卻沒有前世他熟悉的那種利落、瀟灑、漂亮。
他找著他的不同的,又抓著他的相同不肯放棄。
可即便是現在這樣的方九旗,他也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看不見了。
“樑兒。”劉張不知道何時過來了,在他后面拍了一下,嚇了正出神的相樑一跳。
“劉哥?你怎么進來了?”相樑問,之前劉張很避免被人在片場看見自己的。
劉張嘿嘿笑著:“最后一天了,當然不要緊,我和這個劇組里有些人認識,來打個招呼,維護一下關系。”
相樑還是第一次聽說,奇怪地問:“之前怎么沒聽你說過?”
劉張苦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君談的組,怕你吃虧。”
有心人要是知道相樑和劉張的關系,恐怕等不到錢辛搞事情,相樑就要被人扔進雨林了吧。
反正城郊地貌城里什么都有。
相樑了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劉張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遞給了他相樑:“你那個鄰居是別的群頭在帶,齊陽不好管,這個還沒公開,你讓她去試試。”
相樑接過來打開,是幾個頗有些名氣的品牌,要挑選線上網店的廣告模特,有動態的,也有平面的。
這也是海城無數普通群演的重要工作。
最近許悠承包了他的飲食,投桃報李,他也應該幫人一下。
“謝謝劉哥。”他將宣傳單收起,目光依舊貪戀地看著鏡頭中心的方九旗身上。
“你可真愛客氣,”劉張看出了他情緒低落,在他耳邊碎碎念道:“走吧,等你紅了才有機會合作,到時候就能天天看了。”
“……”相樑被他講理得哭笑不得,轉身后也抱著自己嶄新的保溫杯,離開了。
而片場中央,剛過了這一條的方九旗回頭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相樑的一抹背影。
他微微失神,但在趙導喊他過去的時候,很快地收拾了心情,快步走了過去。
還有再見的機會嗎?
希望,不要再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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